夜逐渐深了,楼底空地上乘凉的人们陆陆续续回了家,那雅呆在自家阳台上,俯瞰着楼下的人们三三两两散去,又望向被街灯吸引的流萤飞蛾。
安然由浴室出来,用浴巾抹着发上的滴水,信步走到那雅身边,问:“哎,在想什么?”
那雅转头冲她笑了笑,“没想什么。”
安然仔细看着她那双澄澈的明眸,摇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的眼睛都告诉我啦,你分明是有心事。”
“呵呵,这年头谁的肚子里不藏着几件或大或小的心事?只有你活得是快乐无忧、自在逍遥,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羡慕你呢。”
“去,去!”安然胡乱挥着手中的浴巾,“少来,打岔是你的拿手本事,我才不上当,你要不说我可瞎猜啦!”
说实话,那雅是真怕她没有根据的在耳朵边一通胡说八道,她想了想,开口问道:“听说过凌恺这个名字吗?”
“什么,什么,我没听错吧?”安然夸张的反应把那雅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这个人难不成是一个****?”
“什么****?”安然闻听呆了一呆,随即开始哈哈大笑,用手指住那雅,好一会功夫才续上话,“你呀,居然把那么一个大名鼎鼎的大人物给说成了****!”
“大人物,什么大人物?是艺术家还是电影明星啊?”其实大人物这个名词更适合用来形容政界要员、科学家或者金融投资家这一类人,可是不知为什么那雅就是没往这方面想去,也许因为那个人俊美的外表和明星一样的气质吧。
“都不是。不过这个人的名气可不亚于影视红星的行情哦,尤其是在我们市。”
“他到底是干什么的?”那雅依旧懵懂,她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那个人冰冷之极的眼神与他身上独特的气质,她更想了解到真相了,安然偏偏又不马上透露,有意卖弄似的慢吞吞地问:“信诚集团,听说过吧?”
“信诚集团,是什么?黑社会组织?”那雅愣愣地反问,又招来安然的一阵爆笑。
安然边笑边捂着肚子说道:“哎哟,我说你的脑袋瓜子里面整天装的都是什么呀?怎么又是黑社会又是****,就没有一点正常的东西?有没有搞错啊,把人家一斯斯文文的美男跟****的头头联系到一块儿去,亏你也想得出来!”
那雅也不觉一乐,没忘了反驳一句:“****就不兴有斯文的了?哼,他那个样子哪里就斯文了?简直就是……”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进入过白天那种尴尬之极的境地,身处在同一个不算大的空间,那个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古龙水香味带动一股雄猛的男性气息,别说,还蛮好闻的,回想起轿厢里那一幕,那雅不禁面红耳赤,心道:什么嘛!那个样子,分明就是一变态色狼!
“简直什么?咦,那雅,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打听这个人?”
“哦,今天有个展示会,在会场上这个人的表现和其他人特别的不一样,所以就随便问问。”
“我说呢,你向来不关心这些的,怎会无缘无故打听起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来。”
那雅笑了笑,“我才没那闲工夫呢。”
“对呀,早说了,你从来就不爱八卦的,除非有特殊原因,要不然你有那个空闲早就一头扎进你那一堆外文书里头,或是去社团的道馆里和一般野蛮人在那里嘿嘿,哈嗨了!”安然说得兴起干脆跳起来边笑边有模有样地摆起姿势。
见她学得四不像的,那雅忙拉她重新坐下,笑道:“你是不是周董的双截棍听多了?”有一段时间学校广播不知吃错了什么,天天把这首“双截棍”拿出来播放,搞到不怎么熟悉流行乐曲的那雅都知道了这首歌的出处。
“哎,看你都快扯到北冰洋去了,赶紧回来吧,侯着你的正题呢!”
“别急,别急,说书的还有个过场呢!”安然喝了一口那雅递过去的果汁,清了清嗓子,开始叙述:“说起这个凌恺,来头可不小呢,他的祖籍在北方,据说在清末,凌家是养马的,在关外拥有二三十个牧场,到了民国初年牧场仍在经营,后来遇上那场举世闻名的战争,马养不了,牧场自然也办不下去,于是便举家迁到关内守着一小片产业过日子。”
“有的说牧场关闭是因为凌恺的曾祖从戎去了,在那个历时八年的战争中立下过汗马功劳,新中国成立后在军政界担任要员,不过在六、七十年代遭受冲击不幸死在狱中,一直到七十年代末,凌恺的祖父凌信诚携家眷南下创建了信诚集团,有人说他是白手起的家,也有的说他是用祖上留下的资产重新创立起的家业,可是在那些动荡的年代,凌家是怎么将大量的财产保存至今的,这就成了一个迷,一个可以引起世人无限遐思的迷。”
“不过,信诚集团的逐渐崛起却是叫人无可非议的。”安然说到这里,便停住,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瞥着那雅。
那雅心念一转,已然明白她的用意,摆了摆手,说道:“我对财经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你还是趁早快说吧。”
安然丢过去一个白眼,然后才接着说道:“信诚集团由沿海开发城市逐渐扩展到大半个东南亚,凌老先生也已经七十岁高龄了,但奇怪的是凌恺的父亲并没有在家族集团里担任任何职务,就连挂名的都没有,好似他的婚姻也不美满,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目前他在国内一所名牌大学任教,教的是古汉语,而且是常年离家,对了去年他还来我们院校讲过一堂课。”
那雅想起来了,那一堂课她也去听过,真是别开生面的一堂课,台上的讲师引经据典、语风幽默与在座的同学频繁互动,课堂上的气氛极为热烈。
讲台上的老师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大叔,虽然已过知命之年但仍保持着极好的风度,从五官上可以推测出他年轻时是一个极为俊朗的男子,可不知为什么,那雅发现,在他金丝眼镜后边沉淀着岁月沧桑的眼眸里偶尔会流露出一丝忧郁,是天生如此,还是他曾遭受过令他难以忘怀的心灵伤痛呢?
今天听安然这么一说,原来这位讲师大叔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呢!
“喂,你走神啦!”见她一双眼眸直盯着屋外黑沉沉的夜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安然不由深感挫败,自己讲述的不好还是这个故事本身不够感人,好朋友竟然在神游物外,这好比那说书先生在台上表演得是口沫横飞,可台下寥寥的三、两个听客在自顾自地聊天喝茶。
“没有,你接着说。”那雅半点也不心虚地拨开她在眼前乱晃的小手。
“那我说到哪儿了?”安然也一点都不笨,换个人没准儿就乖乖地接下去说了。
“说到凌恺的父亲。”
安然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娓娓道来:“是呀,凌恺的父亲完全不过问信诚集团内部和对外的所有业务,凌信诚老先生自然而然就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唯一的孙子凌恺身上,凌恺也够争气,他不负众望六年前以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接手家族企业,从股票上市到一跃成为亚洲首富之一用了短短五年时间,现在凌老先生正式退居二线,开始在家中等着抱重孙子呢!”
“还有吗?”那雅觉得安然介绍的这些还不足以解开她对今天见到的那个人的疑惑,她想获取更多的信息,以对应那个人身上所有她认为怪异的地方。
“你还想知道什么,相亲都不带这么刨根问底的。”安然觉得她说的够详尽了,那雅怎么还不满足,这已经是她了解的全部了。
那雅没有理会她的调侃,抓过一只抱枕在书桌旁坐下,自语道:“今天见到的那个人一副目中无人,睥睨天下的神态呢。”
安然接过话来,“你是说他很高傲吗?我觉得不会啊,我爸爸跟他会过几次面,印象都不错,他说凌恺这个人不太爱说话,但挺随和的,不难相处,再说了傲点儿怎么啦,人家的身家和实力都摆在那边,人家有这个资本。对了,去年咱们省选出的十大杰出青年就有他一个,据说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入围者。”
“听你这语气你很推崇这个人嘛?”话到这里那雅知道不可能再从安然这得到更有价值的东西了,她转而也揶揄了她一句,算是对她相亲一说的回敬。
“错!不是推崇,是崇拜,而且是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
“我的天,然然你还要不要脸?”
“崇拜偶像,这很正常啊,而且他长得比明星都俊,有学识有才华,不是那等空有外表的绣花枕头……”
“得,得,快睡吧,到梦里会你的偶像去,别在这儿恶心我了!”那雅起身把抱枕塞进她怀里,找出睡衣,自顾自地到浴室冲澡。
站在淋漓的花洒下,那雅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浴花,她把安然的描述与今天展示会上的那个人做了一番比较,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又理不出头绪。
擦去身上的水珠,披上睡衣,她走出浴室,安然已经在她的床上睡着了,细细的睡裙吊带滑落在白皙圆润的肩上,一呼一吸间发育成熟的胸部在薄薄的丝质面料下隐现,两件套的睡裙衣摆本来就不长,她再睡得毫无正型,修长白嫩的双褪都露在外头不说,连棉织的白色小内内都一揽无余。
那雅见状不由抽了抽唇角,幸好她不是男人,否则面对这香艳诱惑的一幕,非来一个恶狼扑食把她就地正法了不可。
抖开一床毛巾被替她盖上,那雅关了灯在床垫的另一侧躺下,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