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阳西面的鲜卑大军一退,赵军大营立即便得到了消息。
韩猛踌躇了半晌,派人去邺城传讯后,这才率领步骑八万余众,进入涿鹿县境内,占据下落这座扼守山口的要地。
次日,鞠义、李傕、踏顿三人率领骑兵北上,进逼广宁,打探鲜卑兵马的动作。而步军则由韩猛帐下大将鲜于银、鲜于辅率五千人马,打探当城一带情况。
这场战争对于韩猛来说,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邺城给的命令是夺回上谷、代郡,然后杀入并州,进逼雁门。
可是,轲比能手握近十万鲜卑骑兵,这些胡骑战力倒是一般般,正面交锋根本打不过自己手下的八万兵马。只可惜,鲜卑人来去如风,根本不与己军交战。
甚至,他们只需要干扰粮道,就足以让自己手下的大军崩溃了。
从上谷到雁门,数郡之地早就打烂了,口户十不足一,就粮于敌也行不通。而且汉军主力虽然都在太原郡、上党郡境内,可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吕布所部不知去向!
大汉最精锐的一支骑兵并州狼骑,兵力约莫在两万左右,战力剽悍!
五阮关那边的刘备并没有发现大规模骑兵的动静,而从沮阳一路走来,自己本部也失去了狼骑的踪迹。
只知道他们南下了!
现在自己更是要小心翼翼,上谷、代郡地势颇为复杂,既不缺少设伏之地,也不缺少适合骑兵作战的平坦地区。还要防范一手吕布这贼厮,偷袭幽州,截断自己的退路。
呆在大帐之内,韩猛处理完军中事务后,便开始在舆图之前愁眉苦思。下落县那边正在修建城寨,到时候留下四五千人马,扼守山口,鲜卑人想要断自己的后路就不可能了。
五阮关也有刘备看着,吕布杀不进幽州。
只是,这目光越往西面看,就愈加让人烦躁。
上谷郡是拿下了,代郡想要拿下来也简单,可不好守啊!
沿道当城、代县、平舒,而后南下灵丘再行西进,便能进入并州雁门境内。接着卤城、广武、原平,直入太原郡。
除去灵丘一带的山路难行外,整条路线大多都是坦荡平原。尤其是过了卤城之后,雁门郡比较富裕的广武和原平,就在大军的兵锋之下。
但是说了这么多,粮道以及后路的问题还是没法解决。鲜卑骑兵可以从治水(桑干河)沿祁夷水(壹流河)截断当城、代县。等过了灵丘,敌军可能还会从繁峙越过山路截断卤城。等到了广武、原平,句注山、夏屋山北面的汉军也会从雁门关杀出。
要避开这些也简单,可以走夏屋山北面这条路。但沿途不仅要面对雁门郡治阴馆这座重镇,还要面对雁门关这座险塞。而且代郡所面临的鲜卑人的威胁,一样少不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笨法子,在各地驻军。
当城、卤城两地,各驻兵三五千足够,然后攻破雁门关,扼守住汉军、鲜卑人从雁门关进入晋中平原的道路,就可以遮蔽整个大军的粮道以及后路。
接下来,靠着两万步军和数万骑兵,能不能打下晋阳,韩猛自己心中也没谱。
要不然,也不会感觉棘手了。
一夜过后,第二天晌午之际,鲜于辅派人带回了拿下当城的战报,后续将继续进攻代县、平舒,打通前往灵丘的道路。
这消息给韩猛打了一针定心剂,事到如此,总不能带着数万大军在涿鹿闲逛。
随后,赵军拔营起行,而韩猛也没忘记给鞠义传讯,命其率领骑兵追赶大军主力。
鲜卑兵马的后撤,给赵军让出了自幽州进入并州的道路,随着数万赵军的西进,晋中面临的压力也会成倍剧增。
只不过,身在晋阳的王允还并不知道这一消息。
此时的王允,正心平气和的品着茶,与身前的董昭探讨着上艾的局势,以及后续的准备。
“公仁,这袁显思也不过如此啊,毫无头脑,平白坏了田元皓的谋划,哈哈哈~”
时年五十七岁的王允,可以说已经步入老迈之人的行列,即将过了知天命的时岁,来到耳顺之年。
跪坐在榻上,靠着倚背,身上裹着厚厚的冬衣,烤着熏炉,又覆着一张纯白如雪的貂皮。轻笑了两声后,紧接着便咳了下嗓子,大松一口气。
“司徒公所言甚是,不过昭有不明。既然公已知晓田丰之谋,缘何还要往其中而入呢?”
董昭跪坐在榻前,面上的神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因为自己委实看不到这场战争的胜算何在。
从一开始南下河东,自己就不怎么看好。
现在,离石丢了,若非周军本就不想在并州浪费心力,只怕晋阳早就被周军攻破了。
接着是上党,朱儁率军在上党没有战果,又辗转他处。
大将军率领并州狼骑南下,文丑所部便撤出了井陉关,据守高邑。
但文丑的动作,也让司徒公从中看到了田丰谋划的端倪所在。然而,现在司徒公要让各部兵马进入田丰的谋划之中,简直是......
王允枯皱的嘴唇扬起,笑意十足,看向董昭说道:“公仁啊,汝观战局还是颇有些狭隘啊!老夫且问汝,青州局势如何了?”
“嗯?”
董昭拧紧眉头,心中猜测不断的回道:“曹孟德拿下陈留后,便率军东进。前日绣衣使传回的探报言,其与臧洪正对峙在东平陵城外。”
说到这里,董昭又疑惑的问了一句:“司徒公的意思是,曹孟德拿下青州后,会北上冀州?”
王允点了下头,说道:“不错,曹孟德借势而起,先平陈留,再攻青州诸郡县,所图者便是倚仗大河天险,阻挡赵军南下。”
“司徒公,恕职下无礼。以昭观来,曹孟德与袁本初皆是一丘之貉。其若拿下青州,坐拥二州之力,必然观之虎斗,择时北上,断不会与吾等夹击赵国。”
待到自己等人与袁绍战的筋疲力尽之际,以其养精蓄锐之兵,悍然北上,谁人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