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佯称丢了东西,准备重返那个山洞,又不放心女孩,叮嘱她不要乱动。女孩仍是心有余悸,怕冷似的战抖不止,神色间生怕姜远一去不回,只是俩人素昧平生初次相会,实在不好开口让人家留下,于是只得勉强点头。
姜远弄些枯树枝掩一掩洞口,再次叮咛不可乱动,然后一路狂奔往山洞而去。他在距山洞不远的地方先是停下观察观察,见没有什么动静,走近了呼喝几声,四野一片寂静,这才走进洞里。仍是贴着洞壁,轻车熟路的找到石屏,转过石屏火把未熄,生活用品依然在地,他走过去在那些东西中找到干果、熟食,还有一些米,锅灶齐全。姜远拿过一个布袋,把这些全部装起,提手里掂一掂不算沉重。他又拿下火把准备烧掉余下的东西,发现还有一堆衣物花花绿绿的多半是女孩穿着之物。姜远借助火把光亮挑了几件看起来中性颜色的衣物,随手一团抱在怀里,正欲点火时忽听身后有人说话,急忙转身看时。只见四五丈外站着俩个人,一个正是逃跑的那位,一个是道人打扮,一身青布长袍,没有拿任何武器。
那道人道:“且慢放火,不知洞中女孩去往何处?”
姜远答道:“什么女孩,我不曾看见啊。”旁边那人早已气急:“大哥休要和这小杂毛饶舌,一剑毙了他的性命,好快去找我们的小美人,我保证这次你先。”说着拍拍瘦弱的胸脯,很讲义气的样子。
姜远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但也知不是什么好话,看来人不动声色,他觉着正是逃跑时机,手中火把朝那瘦小之人掷去,抓起布袋就跑。没跑俩步姜远只觉肩头像是被钳子狠抓一样,动身不得,那道人道:“你说那女孩到底在那里?”说着那只手一用力,疼的姜远呼爹喊娘。那道人咬牙道:“你说是不说?!”
姜远知道自己远非此人对手,不说自己就可能命丧当场,如若说出那女孩必被杀戮。姜远好生为难,正自踌躇之际,师傅戒痴以前教导的话浮现脑海:“不可欺压良善,侠者除暴安良惩恶毙奸。”姜远把心一横撇嘴道:“小爷今天不高兴,不想告诉你,等小爷啥时高兴了再告诉尔等。”瘦小的那人举刀说:“爷现在就要你性命!”说着就向姜远心口刺来。姜远被一只手抓着动身不得,急忙把手中的衣物向那人抛去,衣服遮蔽视线那人略一愣怔,刺偏了刀划破了左臂。姜远受疼蹦跳着大声叫唤,那道人的脚上被姜远猛力一踩,不防备受此一击本能的一退,就松脱了抓肩膀的手。
原来姜远看准道人自视甚高而轻敌大意,瘦小的力道不济,正是脱困良机。于是佯装疼痛已极的样子,躲开朴刀,使出大力狠踩道人。
道人见这小小孩童诡计多端,恨从心头起,不等姜远站稳,一掌朝着面门打来,力道狠辣。姜远不敢小觑,拉架势准备在掌快到时临机应变。这架势正是少林的开门功夫有凤来仪,道人一见小孩竟会少林功夫,便有了几分怯。倒不是怕姜远,而是不敢结怨少林,他本是恶贯满盈,只是未与名门正派结下梁子,因此上才如此逍遥快活无人问津。心中暗想:“倘若与少林结怨,天天提心吊胆不说,那和尚没一个好对付的。”道人想到此处,突然收掌立定,说:“小娃娃,你家师傅是哪一位?”姜远也不知师傅怎样称呼,况且师傅不准自己提及他。于是随口道:“我没有师傅。”道人犹疑小孩是否说谎。那瘦小的已经急不可耐了,他原本见大哥出手,心中欣喜,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不致被江湖朋友耻笑。谁知大哥突然收手,没来由的问人家师宗门派。瘦小的说:“大哥不要与他啰嗦,美人就要飞了。”一语点醒梦中人,道人道:“小娃娃,你若说出那女孩的下落,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我保证我那小弟不伤你半根毫毛,如何?”姜远把眼睛翻了几翻:“你说话算话,不可拿话诳我。”道人见小孩上道,自己也乐的送个顺水人情。
那瘦小的见道人要放小孩走,那里容得,生怕这小杂毛跑了。也不与大哥打声招呼,提刀向姜远劈斩下来,正是那一招力劈华山。姜远急忙闪避,那人第二刀又到,招招狠毒,好像有不共戴天之仇。姜远生怕又重蹈昨日覆辙,急忙喊道:“你这道人说话不算,岂不叫人羞死了。”道人本就畏惧少林,又让姜远一臊,连忙大声喝住瘦小的那人。
瘦小的那人,嘴里嘟嘟囔囔着悻悻而归。
道人道:“小娃娃,你且说那女孩现在何处?”
姜远想要挑拨他们关系,笑道:“那你的问他?”
道人江湖经验何等丰富,能让一个小孩欺骗。也笑道:“小娃娃,不可欺你家道爷,我家兄弟一路与我相伴,问他作甚?!”道人口气中有些不悦。
姜远看骗不了道人,怪眼乱翻准备再诳道人。道人看出这孩子又再想鬼点子,拖延时间。于是决定给他点颜色看看,暗中取一粒小石子,运用五分力道弹了出去。姜远看到道人皮笑肉不笑的暗中咬牙,以为道人发力使什么东西,。突觉,小腿刺疼,不一会儿温热的鲜血顺着小腿流淌下来。姜远明白是道人在小惩告诫,也有催促之意。姜远好胜心强强忍着不表现出来,依然活蹦乱跳活泼异常。
道人见姜远没什么反应,以为他已然学会罗汉护体,此功夫是少林十八罗汉的绝学,俗家弟子任你再高的功夫,也不会有此神功。心想:“眼前小孩并未剃度,竟会罗汉护体,只怕是来历不凡。”道人越发畏首畏尾不敢轻举妄动。
瘦小的那人见大哥犹犹豫豫磨磨蹭蹭的,极是个娘们。又恐大哥斥责,暗暗在手中摸出一只飞镖,反转手腕,嗖的一声朝姜远脖颈打来。
姜远听得风声,不知为何物,也不好仓促闪避,急忙把手中的布袋朝来物扔去。噗的一声布袋洞穿,沉闷落地,里面的白米流淌出来。
道人见布袋原是食物大呼:“兄弟,快去洞外找另外的山洞,女孩没有逃远。”
瘦小的那人,听令自不敢怠慢,正欲往外走。突然,面前飞来一个黑东西,近了才明白又是那个绿玉,那人不敢拿刀去格,只得闪身躲过。
原来姜远听到道人猜出女孩所在,又想故伎重演打退瘦小的那人。偏偏那人躲过之后,急于找到女孩,也不理会姜远转身便走。姜远没有兵刃什物,情急之下掏出有“青”字的单珠,当作石头般扔将出去。此珠乃是戒痴的神器,才会视若珍宝临终托付交予无欲大师。姜远没学过扔暗器,就把它当在村巷里遇恶犬时扔石打狗那样胡乱一扔。
黑暗里只听一声惨叫,然后有扑通之声。道人知道不好,三俩纵来到近前,一看能把道人肝肺气炸。瘦小的那人趴在地上,已经魂归他乡。
姜远见事情不好,欲悄悄溜走,道人咬牙格蹦蹦响。大骂:“小贼,哪里跑?!”双臂抬处,飞出一道红色剑光直向姜远而来。姜远的武功尚且皮毛,哪里还会御剑之法。
姜远见一道红光势如破竹,心想我命不保了。只得闭眼等死,正在这紧要关头,忽见玄冥神玉绿光葳蕤,照耀的洞里清朗如白昼一般。那道人正在纳罕之时,一道绿光横过,道人的脑袋骨碌碌滚动落地道:“好快的剑气。”红光失去依傍,剑尖贴着姜远的鼻尖落地。
姜远吓得面如土色,冷汗淋漓。
过不一会儿,玄冥神玉绿光收敛,山洞重又光线暗淡,火把在地上哔哔剥剥的响,炸出几个火星来,也让姜远浑身一震。
姜远欲起身时,脚前的红光显出身形来,原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拿在手里左劈右斩甚是趁手,好像是量身定做的。姜远拿起宝剑,走到玄冥神玉跟前说:“多亏了你,俩次救我。”俯身拾起,那玉依然如故,倒是宝剑不断的泛着红光,欲挣脱手而去的样子,在姜远的手中抖动不止,铮铮有声。姜远不明就里,徐徐打开手掌,那剑依然如此,也不脱离手掌而去,姜远很是奇怪。也不去管那剑,只把神玉揣好。那剑又重归正常,姜远拿近瞧看红光复闪,无意间托远了剑又重归正常,如此反复几次,姜远不明白为何。突然,姜远明白过来,可能是剑怕神玉,姜远掏出神玉,宝剑又是不住的泛着红光,欲挣脱手而去的样子。姜远把神玉放在地上,后退着瞧手中宝剑,果然距离一远宝剑复归正常。
姜远突然想起有“青”字的单珠,手举火把找到瘦小的那人,翻来倒去找不到单珠,只得寻找伤处,那人背心有一个血窟窿,姜远拿剑挑开伤处,单珠深深嵌入脊骨中。姜远取出单珠在那人身上擦净,重又放入怀里。
姜远把俩人的尸身背出山洞,找了一个悬崖扔了下去。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才想起那女孩还在另一个山洞等他。
姜远急急地来找女孩,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山林尽披霞光,林涛阵阵。茫茫无际的山林,一片寂静。姜远到了山洞拨开枯树枝,向里呼喊道:“姊姊,快出吧!”连喊几次没人应答。姜远有些慌张,四下里拿眼一扫,空山寂寂,风声飒飒,哪里还有女孩的踪影。
忽听洞旁茂盛的草棵里有响动,姜远以为野兽准备伏击,拿剑在手调息站定,准备迎敌。就见草棵分开慢慢走出女孩,神色惊惧。姜远笑道:“姊姊,跟我快回洞里去吧,我把那俩个恶人给杀了。”女孩道:“我怕……”姜远道:“不怕不怕,我现在又有了一把剑,任他谁来我也不怕,况且那山洞深不易受寒,眼前山洞又浅又没有食物,躲在这里会冻饿而死的。”女孩想想也对,只是实在有点怵那个地方,没法只得银牙一咬跟随而去了。
俩人一前一后到了山洞,进洞里来姜远把方才自己佯称丢东西实是取粮遭遇二人经过讲说一遍,讲到惊险处女孩股栗簌簌。姜远看女孩对自己有几分崇拜之意,越发的得意。问女孩为何到此,女孩说她是白龙山山麓一户农户的孩子,突然有一天去了俩个人强抢民女,作恶多端。大多庄户人家不愿女儿被抢,与之扭打一处,谁知那俩人凶悍歹毒,一刀一个把个小村杀得血流成河。把几个稍有美色的女孩少妇掳上山来,供其淫乐,稍有不从的就杀了,玩腻的也杀了。只是我烧的一手好菜,才没有被魔爪玷污,就在今天那个瘦点的,撕扯我衣服,我宁死不从,他便声称要杀剐了我,我吓得半死无有出路,只得痛哭咒骂老天为何让贼人如此猖狂。谁知竟遇见了你,救了我,真是有种重世为人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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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远年幼不知淫乐为何,正欲要问,听是撕扯衣服大概也明白一二分,知是一些难以启齿的丑态。
姜远问道:“姊姊,芳龄几何?”
女孩答道:“我今年十七,单名梅字,家父姓何。”
姜远笑道:“梅姊长我一岁,我叫姜远,家住太平镇外大王庄。”姜远又把自己以前的经历讲说一遍,只是戒痴警示不可对外说他是师傅,姜远只好谎说遇见一怪人,武功是在家时学的,何梅也不深问。
姜远又道:“梅姊,今后作何打算?”
何梅心想如今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天下之大竟无立锥之地,不觉滚下泪来,肩头一耸一耸的嚎啕起来。
姜远见问到了伤心处,不敢在问,只好安慰道:“梅姊不必忧伤,如今我也是孤身一人,我们就作伴一起生活吧。”何梅总觉得“一起生活”有些别扭,可也说不个更好的说法。
于是,俩人相伴生活在山洞之中。
何梅就着原来的锅灶,做了一顿米饭,外加俩个小菜,无非是山野之物。姜远却觉得非常美味,连要了三大碗,直吃的行走困难,连呼肚子胀疼。何梅嗔怪道:“叫你少吃,你看撑着了吧。”一只玉手轻轻按揉肚腩,姜远只觉的温暖如春刻骨铭心。
何梅道:“你的衣服烂的不成样子了,出洞向右走不多远有条小溪,你去哪里洗洗,我帮你找件衣服。”
姜远小孩心性浮现,折身坐起来就要去洗澡,何梅连说不急一时,又帮他揉揉化一化积食。何梅在衣服堆里翻拣出瘦小的那人旧物,拿他身上比量比量,略大了些。何梅就着火把的火光,重新改了改。姜远洗完穿在身上刚好合适,洗净的姜远俊朗飘逸,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武之气,何梅看的竟有些呆了。
姜远抻抻衣角,看到何梅直勾勾的直盯自己看,竟有些不好意思,忸怩着脸红起来了。
山洞火把的光亮幽暗,周遭一片寂静,姜远觉得那尴尬的时刻就像一生那么漫长。
何梅感觉自己失态了,生涩的笑笑连说合身合身。
姜远问何梅识字吗?何梅答说略识一些。姜远就把古书上不认识的字一一向何梅请教,何梅也不厌烦谆谆教导。姜远真想拿出古书让何梅教授,只是戒痴遗言不可示人,只得碰一个不认识的就问,似懂非懂,躲到远处对着古书比比划划,又不懂了跑回来再问,俩人教者教的麻烦学者学的费劲。
直过了三个月,姜远才把古书上的字弄懂,但是仍有不通之处,只得自己费力猜想了。姜远又从头至尾黙背一遍,确信准确无误,才按照戒痴遗言一把火烧了古书。
姜远根据口诀把少林一套掌法修炼熟识,每天在洞前空地刻苦练习。
有天觉得获剑后并未修习剑术,又苦于无剑谱。怏怏不乐的坐在草地上,拿草茎胡乱抽打草棵生气,突然想起戒痴曾说古书是练剑气的,可是绘画里的人怎么都没有手执宝剑?姜远百思不得其解。
何梅见姜远吃饭时闷闷的,边吃边拿筷子比划着,知道在钻研武功也不去打搅他,任他在自己的迷障中自行解脱。突然他想到打斗时道人手中并没有宝剑,后来才突然冒出来,姜远一拍大腿直呼自己愚笨,原来炼剑气是不要宝剑的。
姜远茅塞顿开之后,练起剑气来得心应手,有古书的指引,当天就能指挥宝剑出鞘入鞘了,最开心的是不用动手,这一切全在宝剑自行完成。姜远跳着告诉何梅,何梅也自是欢喜。
高兴地姜远也想教何梅拳脚功夫,只是少林功夫以刚猛迅疾著称,何梅一个柔弱女子,才练了几下就吃不消了,打出的掌法轻飘飘的没有一点杀伤力。姜远认为是何梅没有下苦工的缘故,逼迫着要勤加锻炼,这下逼苦了何梅,一月有余何梅只学会一些略微阴柔的掌法和闪转腾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