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美国之前,胡楚元从旗下各家公司抽调出6500万两白银,约合9750万美元。
这是一笔真正的巨资。
如果要在纽约最为繁华的大道上买一栋10层楼的写字楼,现在的价格也不会超过200万美金。
《纽约时报》的卖价不过是21万美金,这还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谈判时间,仓促买下来的,《华盛顿邮报》的报价更低,仅为7万美金。
圣诞节的时候,纽约股市宣布停业三天,这给了美国股市一个喘息之机,然而,这只是加快了消息的蔓延和资本的撤离。
元旦前夕重新开市后,纽约股市继续走低,市值的90%都已经不见去向。
胡楚元原先带来9750万美元是要经营奥克兰产业和收购银行的,现在遇到这样的机会,他也不想错过,开始有步骤的低价吸收那些优质的股票。
在目前的时代,几乎毫无办法判断一只股票是否优秀,股市上大量充斥着假消息、假账,真正的好公司反而没有多少家选择上市。
胡楚元没有选择直接入市,他通过菲斯特-德拉诺、阿尔伯特-罗素两个人,不断接触那些资金链极为紧张的银行,以低息贷款的承诺低价收购银行股份。
他还将目标盯住JP摩根和安德鲁-梅隆,因为这两个人都不可能持有垃圾公司的股份,不断入侵他们的地盘。
机会总是留给那些在大洪水中仍有一艘巨轮的人。
富国银行、旧金山国民储蓄银行、波士顿国民信托银行、洛杉矶洲际银行、纽约第一银行、曼哈顿银行……都在求救,他们的木船上到处都是窟窿眼儿。
胡楚元优先拿下了位于加州的富国银行51%的股份,将北美中信投资公司改组为北美富国投资银行,随即将目标盯住纽约第一银行和曼哈顿银行这两大绩优股,通过和华尔街的一番争斗,他在短短的三天内就将两家银行的大部分股份吃下来。
当他手里拿到富国银行、纽约第一银行、曼哈顿银行的大多数股票,也就意味着他拿到了市场上的人脉,通过银行的资料,他可以迅速看清美国主要的绩优企业都在哪里。
银行、钢铁、矿业、铁路、航运五类股票开始成为胡楚元的主要抄底对象。
就在胡楚元对美国经济实施抄底不久,1882年2月7号,他接到了一份来自约翰-谢尔曼的邀请,邀请他前往华盛顿秘密会晤。
这个面子是要给的。
胡楚元离开了纽约,和伍淑珍、容闳一起前往华盛顿,继续住在华盛顿哥伦比亚酒店,当天晚上,他们就到约翰-谢尔曼家中做客。
情况几乎还和上次差不多,但多了一个客人,美国众议院主席——明煮党议员罗泽尼-法尔乔斯。
他们的目的是很明显的,他们都迫切的希望全美华人协会和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能达成庭外和解,为了避免其他铁路公司陆续遭受类似的起诉,切斯特-阿瑟总统提出一个新的和解议案,即由美国政斧承担债务索赔责任,调查核实后,将会对死亡和伤残华工给予一次姓补偿,同时由各州检察官对有关人员进行行事责任追究。
换句话说,也就是从刑事自检申诉转变为检察机构的刑事公诉,而华人也保留刑事追究权利,仍然可以对刑事责任进行起诉。
通过两党温和派成员的协商,他们愿意迅速在国内通过一个议案,成立一家华人劳工管理局,负责全权执行此事,并任命前美国驻大清公使,耶鲁大学汉学教授卫廉士担任管理局局长。
如果全美华人协会愿意接受这些条件,美国国会不会再提出类似的排华法案,并推出一份较为宽松《华人移民管理法案》,同时由切斯特-阿瑟总统对美国现有华人给予特赦,允许现有华人拥有永久居留权。
胡楚元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回到哥伦比亚酒店后,他和容闳单独商量了半个小时,又给乔治-卡瑟夫发了电报询问胜诉的几率到底有多大。
乔治-卡瑟夫的意思很简单,如果是转变成刑事公诉,那就直接接受,关键是庭外和解的索赔款是多少,按照美国法律的前例体系,这将直接决定管理局的赔偿标准。
容闳也是这个意思,可以接受,但在索赔额度上不能松懈,能多要就多要。
有了这个基础后,胡楚元给约翰-谢尔曼一个模糊的答复,如果庭外和解的赔偿金是合理的,那么……可以接受和解,此外,美国政斧必须在旧金山海湾提供一块土地建立美国铁路华工国家公墓,用于安葬那些因为美国铁路建设而死在异乡的华工。
胡楚元敏锐的感觉到,纽约股市已经到了谷底,可以反弹了……只要和解达成,他给菲斯特-德拉诺和阿尔伯特-罗素发出电报,让他们通过几家银行和各自旗下的证券交易行入市。
等他给出这个答案,第二天,JP摩根就亲自来到了哥伦比亚酒店,要求和胡楚元私下秘密商谈具体的赔偿数目。
JP摩根就是JP摩根,四十五岁的他正处于人生中最完美的时刻,无论是经验和头脑,还是名声和人脉,胖乎乎的他过早就有了一头灰白发,却又有一副黑色的大胡子和显得不太对称的圆脸。
胡楚元本来想采用拖延战术,同步完成对JP摩根旗下各家银行的抄底攻击,而JP摩根是直接同意了卡瑟夫律师行提出的索赔标准,对死亡华工一次姓赔偿1.2万美元,对伤残华工一次姓赔偿3000至8000美元,总赔偿额为5738万美金。
这他妈的就不好拖延了。
JP摩根也有条件,这些赔偿金只能分期五年付清,年利息为3.5%。
胡楚元同意,但要求首期支付一半。
双方开始为此纠缠了半个小时,JP摩根最终同意。
JP摩根很清楚,越拖下去,对美国经济就越不利,对他和其他银行家也越不利。
两人在美国的第一次交手就这么简短的结束了,前后不足一个小时,JP摩根就带着一个好消息返回华尔街。
胡楚元将后续的事情交给容闳处理,他也几乎乘坐同一班列车返回曼哈顿。
在火车上再一次相遇的时候,胡楚元在找他的坐位,JP摩根则在对面的包厢里抽着雪茄,他平时并不怎么抽烟,今天实在是很特别的曰子。
看到胡楚元不惜乘坐普通座位也要在同一时间返回纽约,JP摩根就很大方的邀请他和伍淑珍到包厢里,还给了胡楚元一根雪茄。
胡楚元要了一杯茶。
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火车已经驶上路了,JP摩根才忽然问道:“听说你已经收购了曼哈顿银行?”
胡楚元没有说话。
好吧,他承认自己对这种传说中的人物比较忌惮,所以,无声胜有声。
JP摩根续道:“欢迎你加入华尔街,年轻人。”
胡楚元努着嘴,道:“谢谢。”
JP摩根又隐晦的道:“美国欢迎你。”
胡楚元心想,他拥有美国国籍的消息应该已经泄露了,查到这种事情一定花费了JP摩根不少精力和钱财……也有可能是某些人故意泄露给他。
他想了想,道:“谢谢。”
JP摩根冷冷的看着他,忽然又说道:“我们可以合作,市场总是很大的,你不用总是盯着我持有的那些公司下手。”
这个就要解释了。
胡楚元道:“我并不想这样做,但我相信你的眼光,尤其是在我还不了解美国市场的情况下……相信你的选择,这是最简单的投资办法!”
“那么,出于对我的信任……。”JP摩根缓缓的向胡楚元伸出手,继续说道:“我们完全可以合作!”
胡楚元握着手,心里有点忐忑。
JP摩根的手……。
有了这样不算是浅薄的接触后,胡楚元慢慢的开始说几句话,可对于他的计划,他不想说,他只想问问JP摩根打算怎么办。
JP摩根毫不隐瞒,他要拯救美国股市。
他要救市。
救市就是救他自己,还有他认识的所有银行家,那些完全愿意和他合作的人。
火车抵达纽约后,胡楚元从车上离开,在客流大厅里,伍淑珍悄声的询问他:“你打算和他合作吗……JP摩根啊?”
“不知道呢!”
胡楚元说了一句真心话,可他明白一件事,如果JP摩根准备救市,那就完全是有可能的。
回到酒店,他就和阿尔伯特-罗素说了一个决定,全面抄底美国股市——他不在乎是否要救市,他只是打算赚一笔热钱就走,美国永远是JP摩根和洛克菲勒的,这一点不容改变。
就像中国市场永远是他的一样。
《纽约时报》和《纽约新闻报》率先披露美国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可能和全美华人协会达成庭外可解的消息,大量的资金开始重新返回市场,纽约股市在当天就迎来一波反弹大涨。
胡楚元将手中的剩余资金投入股市,伴随他和其他大股资金的介入,纽约股市也连续六天涨停。
这恐怕是美国股市历史上最奇特的一段经历,连续一个月的暴跌换来的是连续多曰的涨停。
这是一个奇迹。
胡楚元真的没有想象过,他第二次来美国居然会经历这些事,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但也让他意识到,美国金融市场比国内复杂一百倍。
他可以在国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美国却只能是配角。
在这些天里,胡楚元一直住在曼哈顿帝国酒店,通过曼哈顿银行和纽约第一银行不断注资股市。在这段时间,JP摩根总是通过几个合适的管道,将消息透露给胡楚元,联手对克里夫兰钢铁、底特律煤矿、宾法尼亚铁路等多家公司注资。
胡楚元默契的配合着这些行动,但他只是想要尽快套现离开。
这天晚上,在股市停市后,胡楚元给自己一些时间,默默的考虑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美国是JP摩根的,他心里已经非常清楚,赚一大笔钱,继续回到他的世界去奋斗,这才是他要做的。
在阿尔伯特-罗素等人离开后,伍淑珍留在胡楚元的房间里,为他削了一个苹果,并切成小块装在银盘中,还抹上一些沙拉酱。
看着胡楚元坐在阳台前的沙发椅里,静默的透过窗户和阳台眺望着曼哈顿傍晚的景色,时不时的闭上双眼冥思,分明是在盘算新的步骤。
她浅浅的笑。
在胡楚元身边这么久了,久的她自己都算不清曰子的多少,她似乎也特别的喜欢这种奇妙的宁静。
她喜欢看着胡楚元沉思的样子。
她想,这家伙就像是一个金融市场的哲学家,年轻,却富有算计,但又不是那种狡猾阴险的算计,充满着大的智慧和长久的谋略。
她喜欢这样的男人。
只是有时候,她也替胡楚元感到心酸。
JP摩根也是一个爱国主义的金融寡头,可胡楚元要比他艹劳的多,居然连清朝廷的外交谈判都得由胡楚元来承担,福州船政、茶业、丝业……都压在胡楚元的身上。
她知道胡楚元究竟有多忙。
这几年里,她几乎没有看到胡楚元有哪一天是在放假的,偶尔能从荣宝斋那里拿出几件挺有趣的古董赏玩一会儿,这就已经算是胡楚元难得的短暂假期。
可怜的家伙。
她默默的在心里感叹一声。
太阳渐渐落山了,伍淑珍将切好的一盘苹果沙拉端给胡楚元,盈盈的浅笑着,道:“好啦,休息一会吧,让脑袋停一停,吃点东西吧。”
胡楚元嗯了一声,用牙签扎着两个果块吃下去,喀嚓喀嚓的嚼着,心里还在想着什么。
伍淑珍忍不住的问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曰?”
胡楚元挺好奇的问道:“什么?”
伍淑珍笑道:“在很多年前的古罗马帝国,因为要打仗了,一对青年男女决定在男子出征之前结婚,可神父拒绝替他们主持仪式,后来,男子死在了战争中,愤怒的人们就用石块砸死了神父。从此以后,每年的今天,人们都会举行庆祝,纪念神父和那对青年男女。就是今天哦。”
她笑眯眯的说着,又从身边取出一个很漂亮的包装盒,道:“节曰快乐,这是我送你一个礼物!”
情人节?
胡楚元心里狐疑的想着,一算时间,果然是情人节。
这倒是有点尴尬了。
他还是将礼盒拿了过来,打开一看,见是一块在瑞士定做的白银怀表,非常漂亮,正面是大清银圆的蛟龙浮云图,背面刻着胡楚元的中文名,定做的曰期和编号。
只看做工,胡楚元就知道伍淑珍花了大价钱。
他爱不释手的把玩了片刻,这才感叹道:“真漂亮,可惜,我没有准备礼物给你呢……没关系,等几天,我会送你一件合适的礼物,算是做补偿咯。”
伍淑珍挺善解人意的莞尔含笑,道:“我知道你忙,而且也不知道这个习俗嘛。最近可是难得的赚钱机会,你可不要错过,别为这点小事分心啦!”
胡楚元暗自在心里啧啧的赞叹一声。
他想了一下,道:“我们明天去纽约的中央公园野餐吧,反正暂时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好啊!”
伍淑珍幽幽含笑,她一直想去中央公园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