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虚如此,安全得紧,没有人。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当我傻啊!”
余佑汉唯有默默苦笑,心想原来好友迂腐也有可爱之处,至少不会像这样言辞犀利粗鄙不堪有辱斯文。
叶家坐落在临浦县城北端,分内院和外院,占地40多亩,有房数量一百多间,其中布满亭楼水榭。院里种满桂花和香樟,部分树木显然有些年头,枝头的冠盖达十几平方米。
临浦县是丹桂之乡,八月桂花香,一到花开的季节,满城都是浓郁的桂花香味。九月花期已过,但还是有残余的香味飘荡在叶府。
往年桂花香味扑鼻是叶家小姐最为开心的时刻,可是今年的欢乐已然不在。
作为叶家嫡女,叶绍梅从小锦衣玉食,家中长辈多有宠爱。其父叶成祖更是把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在这男尊女卑重男轻女的年代尤为难得。
平常但凡有什么要求,家里也是尽量满足她。就连悔婚这么大的事情,叶父也没有说一个不字。
可也正因为这件事情,让叶府的小公主最近柔肠百结郁郁寡欢。
二八妙龄少女正是怀春的黄金时节,每个人都会憧憬自己的如意郎君,更何况是从小学习人生八大雅,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都颇为自负的叶小娘子。
好马配好鞍,好女匹配好儿郎!她心中理想的夫婿是要文武双全,而不是只会之乎者也的酸儒。
大梦方觉醒,平生我自知。予我三千刃,定斩九重天。若有三万骑,天地换新颜!
叶绍梅痴痴的凝望着由自己亲手书写,秦浩明所创的诗句,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重阳节当日秦浩明的俊朗丰姿。
可笑可叹自己自诩兰心蕙质,才智美貌双全。哪知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误把璞玉当顽石之人。活生生把天赐良缘给抛却,致使伤了心上人又害了自己。
重阳节过后,叶绍梅那里也不去,只是呆在自己的闺房独自伤神。
“小姐还在房间吗?”
门口传来了父亲问丫鬟可儿的声音。
叶绍梅急忙站起身,对着铜镜抹去眼中一丝泪痕。
“父亲!”
叶绍梅拉开房门,朝叶成祖半蹲行礼。
“痴儿!”
叶成祖眼尖,看见墙上挂着的条幅,明白这就是女儿伤心的原因。
这段时间的事情通过长子叶绍辉的汇报,包括女儿的小心思,他已全部知晓。
叶成祖是万历42年进士,崇祯九年就职于建宁府同知一职,同知为知府的副职,正五品,相当于后世常务副市长。
他负责分掌地方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事务。
明初改元制之路为府,隶属于道。建宁府有知府一人及同知、通判等官。知府掌“一府之政,宣风化,平狱讼,均赋役”。
也设通判,但已不如宋之权重,仅为分掌粮运及农田水利之官。而叶成祖在天启年间转任建宁府各县任职,积功至建宁府同知,门生故吏无数。
因为这样的原因,叶成祖在建宁府权柄颇重。
临浦县距离建宁府有两百多里地,不是节假日或者重大事情,叶成祖平常都在建宁府。
“别天天呆在房间,陪为父到花园中走走。”
叶成祖心里一声叹息,消瘦白皙的脸上挤出几分微笑,慈祥地对爱女说道。
“是,父亲!”
叶家花园建得很有特色,中间有个观花亭,由内向外散开,依序种着菊花、四季桂、兰花、梅花等。
期间错落有致,却不显得杂乱,更是按照物种高低排列组成,让人赏心悦目。
“梅儿自小爱花,而善花者品性怡然。今却被平素看不上的秦家小子搅动心扉,这世间情之一物,可谓神奇矣!”
叶成祖背负双手,双眼逡巡园中花草,缓缓前行开口说道。
叶绍梅身着对襟齐胸绿色百褶裙,紧紧跟在其父后面,听父亲如此说法,不禁面色嫣红,低垂臻首不知如何回答。
“其实以他的才情学识与你原本也是佳配。奈何这小子太过迂腐,以两家的旧情,为父原先也想对他多加关照,可是他却屡次拒绝。”
叶成祖走到亭间坐下,继续说道;“不知好歹,不懂权谋,不会变通,没有谋生能力,在此乱世,仅仅是一个穷酸秀才,为父如何肯让我的宝贝女儿嫁过去遭罪。故此你有其它想法,为父乐见其成并且深为赞同!”
“女儿不是嫌弃他家贫,只是……”
叶绍梅声如蚊呐,面对老父有些羞于启齿。
“为父知道,梅儿想要嫁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嘛。近段时间他所做的事情为父也略知一二,只是不知是否昙花一现。”
叶成祖手抚三缕长须微笑着说道。
“可是不管他如何英雄了得,人生无非吃穿二字。你从小衣食无忧,如何面对琴棋书画诗酒花,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生活俗事转换?这雅与俗瞬间转换,梅儿可有认真思考过?”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女儿愿意等!”
叶绍梅话音虽低,但语气坚决。
“那就先看一看、等一等再说。一则看这小子是否真的成熟开窍;二则等一段时间让绍辉跟他接触一下,方便今后转圜。毕竟刚刚取消婚约,影响不好。”
叶成祖老成谋国,思虑极为周到,同时存在一番观望的心思。
“另外王知县那里,临走前为父会交代一声,帮忙照顾点。不管成不成,毕竟旧情在,也算弥补这次悔婚给他造成的伤害。梅儿以为如何?”
叶成祖不紧不慢,自以为算无遗策,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得意的向女儿邀功。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个看一看、等一等,让老于世故,讲究现实的老官僚叶成祖今后一生追悔莫及引以为憾。
“一切但凭父亲做主!只是不知道秦哥哥他心里如何想?”
叶绍梅听见父亲安排如此仔细,心里也是颇为感动。或许是爱极的缘故,有点患得患失。
“无需多虑,关心则乱。”
叶成祖摇摇手不以为然。若还是像以前一样迂腐无能,烂泥扶不上墙,他是绝对不会让女儿嫁过去吃苦的,只是有些话没必要跟女儿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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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心空无18、圣人也有错的打赏和厚爱,万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