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那披着雨衣的脸再度出现,女子脸上布了细密的汗液,辗转反侧后被拥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后背的轻拍,耳旁的喃语让她渐渐安定下来,又沉沉入睡。
凌晨三点,秋歌小心地移出了陈绍的怀抱,轻手轻脚地换好衣服走出卧室时客厅里的董冬冬已经醒了。洗漱完毕后带齐了进货工具两人一起出了门。
台风过后,雨也停了,此时的小区一片宁静。秋歌经历过昨天的那场惊吓,现在这样安静蒙胧着的夜色中难免心中害怕,攥着董冬冬的手紧了又紧,董冬冬笑道:“秋歌,你是不是还在害怕?”
“没有。”秋歌底气不足地回答。
董冬冬一笑又说:“不用害怕,陈绍当时就把那人打昏了,现在那人已进了牢房,不会再回来的。你不知道昨天陈绍有多急,我看到他从小区冲了出来,风一样地从我身边刮了过去,还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即使是神智不清爽他也想着要保护你,你用不着害怕。”
“嗯。”秋歌应着,脑子里难免得把昨天那一幕回放了一遍,若不是陈绍来得及时,那么自己所受的伤害会绝不止是遭人轻薄。可转念她又想到陈绍昨晚加重的病情,一时间辨不清他救了她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秋歌心头苦闷,直到到了人声鼎沸的市场内才收起发散的思绪开始忙碌起来。而此时公寓内的陈绍正在睡眠当中。
“阿绍,起床了……”姚健轻摇着陈绍,这个时候虽然还很早,但要想挂到专家号就必须得早起。
“秋歌……”陈绍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身子轻微一动,手臂搭过来时空虚的怀抱使他一惊,顿时就清醒了过来。睁眼一看,那个纤瘦的身子当真不在怀里。
“秋歌。”陈绍猛地坐起,生生将俯身在上的姚健撞了个天花乱坠。
姚健“啊”了一声,急忙退开捂了圆润的额头,哭笑不得地望着陈绍说:“反应好激烈,你别是做噩梦了吧。秋歌跟冬冬两个一起进货去了,来,快点把衣服换上,我带你上医院去。”
陈绍也捂了头,看着姚健忍痛的表情内心说不出是激动、欣喜、还是好笑,这是他六年多不见的伙伴、兄弟。虽然昨晚出了浴室时有那么一眼带过,但他却不敢认他。直到后来听到他们的对话,他才知道那真的是他。看着眼前墩实圆润了不少的姚健,陈绍不禁想笑,转念想起自己睡过了头,免不了又心中懊恼,于是复杂万千的表情,让姚健确信陈绍病情确实加重了。
“我不去医院,秋歌去哪里了?”陈绍问。
如果姚健不是神经大条的人完全就能听出这话的语气、语速与平常已有了很大的区别,但偏偏他就是那种神经大条的人,完全没有觉察到异样,自觉地忽略了前半句说:“去服装城了,你赶紧换衣服,我好带你上医院,去晚了要排队。”
陈绍跳下床,麻利地将睡衣脱下,套上秋歌准备在一旁的替换T恤。那T恤洗得很干净,还隐约能嗅到洗衣粉的清香和淡淡的日光味道。
“出去,我换裤子。”陈绍转身对姚健下了言语简单的命令。
姚健一笑:“嘿嘿,死小子还害臊,不知道秋歌都把你看腻了吧,不过,我对你那玩意可不感兴趣。”
“找死啊,你。”陈绍脸上一红,飞起一脚就要踢过来。
姚健往后一退,这一声的狂妄让经神大条的他重新审视面前的陈绍了。他的脸微红,带了轻浅的笑意。他……?
“阿,阿绍……”一想到某种可能,姚健紧张到口齿不清。
“你再不出去,我就踢你出去了啊。”陈绍勾起唇语言含笑,魅惑的风华瞬间展现。
“你好啦?你真的好啦?啊……,你真的好啦……,你什么时候好的?太好啦,啊……”姚健完全忘了陈绍的说要踢他,冲上前来了个熊抱,喜极而泣的泪在陈绍刚换上的衣服上蹭湿了一大片。
“你脏不脏?我刚换的衣服。”陈绍低头看了一眼被蹭上眼泪、口水、搞不好还有鼻涕的衣服笑着嫌弃,然后又将刚穿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塞进姚健手里说:“这件归你洗,你弄脏的。现在就去洗,我要去找秋歌。”
抱着脏衣的姚健一时没反应过来,背对着他的陈绍已快速换好了衣裤,转身过来,笑着打趣:“你还在这愣着?还不快去洗?”
“姓陈的,你,你,你好狠的心啊。老子为了你这些日子以来跟你婆娘没啥区别,心都替你操碎了,你一醒来先撞我不说,还叫我洗衣服……,我算是看透了,你从来就是有异性没人性的,有了老婆不要兄弟的……”姚健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却被陈绍推出了卧室。
“谢谢。”站在姚健身后,陈绍敛了笑意轻声说。
这一声,让姚健停了玩笑般的抱怨,他愣了下,真走进浴室准备洗衣服。“你该谢秋歌,是她一直照顾着你。”
陈绍点点头,嘴角有了一抹酸楚,那个女子怎是用一个谢字就可以将他的心情完整表达?“我去找她,你先别告诉她我已经好了。”
“为什么?”姚健从浴室内探出头来问。“这是多大的喜事,为什么不告诉她,她还以为你变严重了。”
“因为……,我记不大清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给她带来了多少苦难。就一天,我想清醒地体会她的不易。”陈绍闷沉地低声说。
“一天又怎能体会得尽?”姚健说着将衣服丢进盆,顿了一下掏出一张整钞说:“你要去现在就快去吧,在城东的服装城。再不去她就该回来了。”
陈绍轻轻点头,拿了姚健递过来的车费快步下了楼。赶到服装城的时候已将近七点,台风后的朝阳散出的光线铺洒了湿漉漉的地面,服装城大门口的广场上聚集了各式各样的车子,各种口音的商贩,大家大包小包推的推,拉的拉整一片热火朝天、熙熙攘攘。
陈绍站在广场当中,目光敏锐地搜寻那个熟悉的纤细身影。她会从哪道门内出来?今天的她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她去进货?为什么要进货?会不会沉到她拎不动?
他站在那里,高挑修长的一身沐浴着台风过后的清爽,晨风吹起,他换上的衬衣衣角微微而动。朝晖映在他的脸上,俊秀之余的邪魅让过路的商贩禁不住回头观望。
不多久他的脸上有了淡淡笑意和浓浓的疼惜。广场下边的一辆中巴车边,一个穿了粉色衬衣卡其色小脚裤的女子奋力地拉过一只货架子,货架子上绑了满满一大包货物。她要上车,却拎不动。跟随在后的一名女子越过她先上了车,然后伸手拎了拉杆,她便蹲身托起了架子的底部,两人合作那一架子货艰难地上了车。因为下过雨,她托架子的双手沾了污泥,她没有先上车而是去了附近的洗手间洗了手。回来时,她避过地面的水洼,轻巧地走向车边,让他一瞬间想起了麻石镇那个灵动的浅白色壁画妖精。只是此刻她没有打伞,而肩上多了个斜挎的普通布包。她上了车,背影瘦弱,落在后背的发已长长了不少。再一会她便出现在了一扇车窗边,停了一会她打开车窗,伸出白细无肉的手递出了一张钞票,向车外卖早点的商贩买了两份早点后分给了身边的女子一份。
车子还停在那里,车内似有人说了笑话,她旁边的女子笑喷了嘴里的早点,但她却没有笑,她脸上始终带着一丝不安,不停地看着腕上的表。像是在着急什么。不远处广场中央的男子眼眶微涩,她着急的是此刻不在她身边的自己!他突然就觉得再不需要体会她的那些不易,再不要让她多担心一秒,他迈了步便朝她的方向而去。
停了一阵的车却在此时开动了。开始围绕广场环岛行驶离开服装城,它没等上广场中央那个男子的快步赶来。最近的距离甚至不到十米。
“师傅要快点开,赶着做生意。”秋歌舒了口气说,在这里多停一秒都是受罪。
“是担心你家的陈绍吧。哈哈……”车内有人调侃,这对男女在这辆中巴车上已然不是生客。
秋歌面色微红,却说:“知道就快点呀。”
“哈哈……”
早晨的风透进窗户微微有点凉,昨夜淋过雨的两个女子都有些微不适,为免加重秋歌起身去拉车窗,不远处那个高挑眩目的身影一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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