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说,这汉子才是亲爹,我仔细瞧瞧,确实眼熟。
王妃说,眉眼就是一个模子刻的,我摸摸手指暗骂,那还戳我做什么!
王妃说,快见过王爷,老子还没反应过来被一把推到地上,按着脑袋叩了几个响头。
王爷老爹上下打量,甩甩我的小胳膊小腿:“禹儿这些年受苦了,身子太过单薄,得安排调理才是。”
“劳王爷挂心,我已经吩咐过厨房了,一会儿陈御医也会过来瞧瞧。”王妃对上王爷的眼,柔柔风情,甜甜一笑。
王爷随手拉扯起我,转身又揽上王妃的腰:“你也不必太过操劳,禹儿已经寻回,也该宽心了。这些天辛苦了,走,我扶你回房休息。”说完,两人抱在一起走了。
搞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两口子哦?我拍拍膝盖,也准备打道回府。
欸?不过,回去的路怎么走来着?抠抠脑门,转头正好看见门口一个小厮探头探脑,我赶紧笑眯眯走过去拍拍他胸脯:“兄弟,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小厮缩起脖子骨碌碌跪到地上:“薛石见过公子,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要不是反应迅速抓住了门框,老子真一个趔趄下去了。
“你说话就说话,不要突然蹲下吓人好吗?”
石头瑟瑟爬起,过来扶住我的腰:“刚刚王妃吩咐了,以后就由小的伺候公子,还有,即日起公子就住在迎雪院了,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哎哟,初来乍到就拨个跟班给我,不错哦!不过跟班最重要的就是忠心,在黄毛告密吃烤鹅的事上,我已经狠狠吃了个教训,于是转过身盯着薛石的眼睛,码出一副严肃神色义正言辞道:“小兄弟,要想跟我做事也可以,不过在这之前,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薛石诺诺点头,赶紧拘着手在我面前立好。
“你来王府多久了?”
“回公子,小的七岁进府,算起来如今有十年了。”
“不错不错,我再问你,今天之前,你可曾听说过我的名号?”
薛石拧着眉毛,若有所思后郑重摇摇头。
“那着实可惜了。”说罢感慨一叹:“前路少知己呀!看来我坐镇老鹰山、扫平嘉陵两岸的风光,只能成为旧谈了”
薛石神色凛然。
“想我前半生,对对弱小仁义,对大哥忠义,对手足仗义,才换得帮内千百兄弟舍命跟随。只可惜,一如侯门深似海,江湖孤名不足惜,只是不知何年何月能与昔日兄弟重聚。如今,身边也只得你一人。”说完我大手一背,抬头望天,突然有种怆然泪下的感觉。也不知道这小伙子能不能听出话里的意思。
果然,背后“咚”的一声,薛石端端跪到地上正声道:“若公子不弃,薛石愿一生追随公子,肝脑涂地,忠心不二。”
我乐得捂嘴,原来王府里的小厮也没见过世面啊,这种江湖话也信。赶紧转身扶他起来:“好说好说,以后就都是兄弟了,你叫我大哥,我喊你小弟!”
“公子不妥,毕竟在王府,称兄道弟多有不便,不过公子放心,在薛石心中,定将公子当兄长敬重!”
“好说好说。”我拍拍肩膀:“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走了两步,寻思该跟石头套套近乎,便随口道:“我的院子叫迎雪,是不是还有刮风院,下雨院啊?”
“公子睿智,怀风院是王妃的居所,承雨院住着柳夫人,流雾院是余夫人和小公子,抚霜院则是世子。”
啧啧啧,这个家里配置还挺齐全嘛,大中小老婆一个不少。
又走了两步,我突然想起一事,于是问道:“你说余夫人,就是余猪贩子的那个妹子吗?”
“回公子,余夫人兄长是谁小的并不知,不过,余夫人确实也曾住在江平县。”
那不就得了,当日余员外能引得王府管家老付亲来贺寿,自然有这层关系,说起来,老子哪天还得过去谢谢人家,谢她阴差阳错让老子有了个公子哥身份,再谢她让老子有家归不得,娘的。
说着话便到了迎雪院,老子才伸了头进去,立马吓得捂紧口鼻见了鬼似的奔出去。石头赶紧跟上来:“公子,有什么不妥?”
我跺跺脚,捂紧嘴巴问:“王爷王妃说,这院子是我的了?”
石头不明所以,木讷地点点头。
“那怎么处理院里的东西,都由我说了算?”
石头再点点头:“要是看谁不顺眼,拖出去打板子都行!”
“好!把里面的花花草草全给我砍了!一个不留!”娘的,老子可碰不得花粉,尤其是春天桃花梨花扬粉的时候,老子就是躲在屋里,喷嚏都能从早打到晚。
石头拧着眉毛,但还是找来小厮照做,花了一个时辰才收拾妥当。老子抖抖精神,大摇大摆重新踏进迎雪院,嗯,到处光秃秃的,我喜欢!
石头却面有忧色:“公子,入冬了风大,还是种些东西,免得起尘呀。”
说得也是,我抠抠下巴好生琢磨:“那就……全种白菜!”
下午的日头很是暖人,我窝在躺椅上,看着石头举着锄头犁院子,一勺接一勺往嘴里送汤水。石头累得大口喘气,汗水赶着趟儿往下滴。本公子也辛苦得紧,算上手上的参汤,这已经是第四盅了。
肚里的燕窝花胶润得老子浑身绵软,看石头锄得没个样子,我从躺椅里腾起身子,大喝一声:“我来!”
啐两口唾沫在手上,我高举起锄头,侧头对着石头:“举高才能挖深,眼睛看着要挖的土,锄尖对准地面,力大活细,心随意动,要挖出感情,锄出态度。”
说话间,我一锄头翻下去,带起的土渣均匀洒向地面,阳光从老子棱角分明的侧脸打一道光下来,头上的簪子深受感召,璨着光圈垂落下去,束带崩裂,发丝根根游离,随风飘散到耳后。
周围的人纷纷屏息,彤云和丝雨更是把被单一甩,站在走廊里卯着劲为老子鼓掌。我点头示意,继续甩头锄地。
但不巧得很,小厮领了个小胡子男人正走进来。
“下官陈天仁,特来为公子请脉。”
哎,扫兴。我也拱拱手,跟着进屋坐好。陈御医把我里里外外摸了个遍后,捏着胡子道:“公子身体康健,只是有些气虚,多加休息即可恢复。”
我砸吧砸吧嘴:“什么叫气虚?”
“公子脉象略为细软,应是近日舟车劳顿所致,水土亦略有不服,稍加休整便是,不必忧心。”说完收拾药匣作势要走,我脑子飞快地转了两圈后,追上去攥住了他的手腕:“若我一直气虚,会怎样?”
陈御医不明就里,按实答道:“若一直不服水土、不顺气候饮食,公子才会气滞拥塞或坏腹暴下,不过如今观公子面相,应无大碍。”
我搓搓鼻子,满意地点点头。
送走陈御医,我朝院子里的石头招招手。
石头一进来,我赶紧关上门:“石头,兄弟我请你帮个忙。”
“公子请吩咐!”
爽快!我赶紧扶在他耳朵上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石头听完便抱拳出去,我在屋内踱着步子等,一直等到入夜。百无聊赖,我吹了灯躺在床上数绵羊,门口忽然有人轻咳:“公子,东西我带来了。”
我衣服都顾不得披,喜滋滋蹦到门口,从石头手里接过两大包东西,掂掂分量,连吃一月肯定没问题了。拍拍石头的肩膀,再递过去一道恳切的目光以资鼓励。
“公子,这么大的药量下去,论谁也受不住,三思啊!”
“我自有分寸。”老子又不是一口气全吞了,三个屁思。
“可这东西吃多了有伤身体,公子,你真考虑清楚了?”
“哎呀,知道了,怎么这样啰嗦。”
关上门爬回床上,将药包压在枕头下面后,我一颗心这才安定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困意也悠悠飘进了脑子,正准备倒头睡觉,门上又轻轻响了两声。
“门没插,自己进来。”我懒得起身,有什么事情进来说也是一样的。
一个身影晃晃悠悠踱了进来,杵在床头半天没支声。
这兄弟还真磨叽,我打了个呵欠,翻身到里侧:“石头啊,你不用再劝了,本公子心里有数。没什么事的话,就出去吧!”抬腿将被子一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了。
黑灯瞎火里,恍恍惚惚中,一只手轻轻柔柔地从背后抱了上来,从背心一直摸到前胸,我蹬了个梦脚,迷迷糊糊喊了声青青,翻过身把床边人搂进怀里。
轻轻软软,是我的青青,只不过,“啊啾!”
怀里的香气刺得人鼻子痒,这是,花粉的气味!我灵台瞬间清明,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跳下床扯着嗓子开始叫唤:“啊!来人啊!有刺客!救命啊!”
床上的黑影被我一嗓子吓得不轻,赶紧跳下床往门口跑。不过跟王府的侍卫相比,这家伙的动作还是太笨拙了,还没冲出门,就被提着灯笼的侍卫团团围住。
石头也跟着冲了进来,见我在里间赤着膀子,赶紧取了衫子给我披上。
我拍拍脸,娘的,老子才来王府的第一个晚上,就有人不让老子好过么?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搞鬼。抖抖精神走到门口,只见那家伙只穿了个肚兜,正蹲在地上抱着头。
还是个女刺客!还用花粉行刺老子!娘的,恶毒!
“好大的胆子!抬起头来!”石头在一旁扶着我,同样嫉恶如仇。
侍卫蹲下身去,将那女子的脸一扳。
“彤云!”石头惊呼。
我拿过一个灯笼,放在她面前照照,嚯哟,还真是熟人啊!
以前只在戏文里听过,说大户人家里多的是家奴谋害主子的事情,没想到今天老子也碰到了,他娘的!
“说!为什么害我!受谁指使?”
彤云一张脸哭得稀烂:“小的,小的不过是在白菜地边多看了一眼,便不能忘怀,难以入眠。小的是真心爱慕公子,不求与公子天长地久,但求一夕欢愉,此生无憾,望公子成全!”
还要老子脱了裤子成全?
老子绝望地抬头看着房梁,青青啊!有女流氓打你相公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