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信直接由陆禾报到翟南面前。
翟南听清原委, 眉头更是深锁。
按照陆禾所说,陆池和陆裳是在娑婆寺失踪,他们是同陆商与陆夫人去娑婆寺还愿。
一为陆斐高升, 二是陆池婚期将近。
之所以答应同行, 是因为陆夫人想为陆池求个幸福美满。
“少爷和二小姐是先后失踪, 我一开始也没留意, 以为少爷是四处逛逛, 后来用膳还不见他回来,这才知道出事了。”陆禾说着,脸上满是懊悔和担忧。
同翟南在军营一块回来的刘念听见, 说:“你这小子人就一丁点,心如何这么大, 王妃都不见一天了你才来找王爷。”
陆禾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看翟南。
翟南呼口气, 对刘念道:“备马。”
刘念赶紧走了。
翟南又对陆禾道:“现在情况如何?”
陆禾哽咽道:“大少爷让人翻遍了娑婆寺, 也没见少爷半个影子。”
婆娑寺在浮图山上,方圆林木茂盛, 山径幽深,虽然被人走出了路,可真要被心狠手辣者抛尸入林,要找也不容易。
但翟南并不是太担心,陆池身边有他布置的暗卫, 如果遇上凶险, 也能保他万全, 至今还没收到消息, 可见情况尚在掌控内。
刘念很快把马牵来, 翟南从他手里接过缰绳,吩咐道:“去把人带回来。”
刘念应承。
翟南上马就往娑婆寺赶。
他不担心陆池, 可娑婆寺还有他的母妃,他目前不清楚是哪个嫌命长的在太岁头上动土,但惹了他就得把命交出来。
半个多时辰后,翟南和陆禾到达浮图山底下。
登山口留有陆国公府的家仆,看见翟南,纷纷跪下行礼。
翟南视若无睹,大步一跨迈上山径,陆禾紧随其后。
可不久,陆禾就跟不上翟南的脚步,翟南武功精湛,内力深厚,转眼就在数丈开外,可怜陆禾气喘吁吁仍不放弃地跟着。
一盏茶左右,翟南就登上娑婆寺。
娑婆寺内外已见官兵驻守,应是陆斐知道轻重,虽然没把消息往王府报,可也没敢瞒着。
翟南直接去后院。
寺中比丘尼都认识他,见到他后竖掌于胸口,念一句:“阿弥陀佛。”
翟南停下脚步,双手合掌回礼。
骊太妃是带发修行,没有佛号,众位比丘尼还是称她为太妃。
“王爷可放宽心,太妃一切安好。”
翟南由衷感激:“多谢。”
他绕进骊太妃所在的院子,刚在门口就听见木鱼声。
翟南在门口站定,静静聆听。
等了一会,木鱼声落,这才叩门。
骊太妃请他进去。
佛堂之中,跪坐着一位身穿缁衣的人。
虽不施粉黛,可犹见绝色。
二十年前风华满京城的先皇宠妃,卸去荣辱,在这清幽小寺波澜不惊。
翟南像怕惊扰了她,轻轻喊了声娘。
骊太妃道:“娘昨日偷偷见过,是个妙人儿。”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就是翟南也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翟南在她对面跪坐下,道:“本想成亲后再带来给娘见见,却不想...”
骊太妃温婉地笑了笑:“你喜欢就是名正言顺,娘不在意这些虚名。”
“陆池莫名失踪,娘这边可有动静?”
骊太妃摇摇头:“一夜安静,或许对方并不是冲着我来的。”
“巫国使者还有两日就抵达应京,我收到消息来的人是苍穹,以他的性子,难保没有小动作。”
骊太妃心思通透,略作细想,说道:“有个人的处境比娘更需要你担忧,苍穹是你的手下败将,他必定要找你血洗前辱,可他不留在巫国重新巩固自己的势力,反而出使翟国,想来目地不一般。”
翟南一点就通:“我会安排朝云离开。”
骊太妃说:“她是功臣,翟国人都应该感激她,你不能给她爱情,就要护她一世周全。”
“孩儿知晓。”
骊太妃笑笑:“我的儿媳失踪了,你还不去给我找回来?”
“对方也不是皇兄派来的,而陆池是皇兄布置的人,真要对娘下手,不会用打草惊蛇这么蠢的法子。”
骊太妃被他这句话暴露出来的信息惊到了:“我儿媳妇居然是内奸?”
翟南平静地点点头。
骊太妃紧紧盯着翟南,好一会才消化这个惊雷:“是也娶了,他能在你和皇帝之间游刃有余,可见才智过人,我的儿子我知道,以你的魅力,他弃暗投明是迟早的事。”
关注点都偏到天边去了。
翟南哭笑不得:“他扮猪吃老虎的本事就是儿子也望尘莫及。”
这么个宝贝骊太妃更不能放手了:“敢在娑婆寺动手,可见对方已经观察过陆池,我听说儿媳和陆家二小姐是先后失踪?”
未来的南王妃,骊太妃的儿媳在娑婆寺失踪,这事寺中比丘尼必定会告诉骊太妃。
翟南点点头。
绑架的原因分很多种,是仇杀还是图财,翟南一时摸不透,但从这“买一送一”的行径来看,便知对方针对的是陆家,而非南王府。
骊太妃见状,对翟南道:“我知道你有所安排,但安全起见,还是先把人找回来,具体事情如何,等人回来再慢慢查。”
翟南道:“来时已吩咐阿念。”
骊太妃道:“你父皇将这只暗卫交给你本是预防,却不想一语成谶。”
藏在翟南周边的暗卫是先皇亲自挑选,担忧他年幼,受争储波及,保全不了性命,驾崩前给他安置好的退路,刘念和王琛是其中一员,当年他接管兵符,上战对敌,身边没有心腹可用,便将他二人化暗为明。
“如今三兄弟,人人自危,七哥被变相软禁,五哥还不知何时会遭难,我身后虽有倚仗,可士兵逃营之事他还没有发作,想来这‘恩宠’也快到头了。”
骊太妃道:“皇帝这些年无所不用其极,他自己争完又轮到几个儿子,文武百官只知站队,好好的朝堂弄得乌烟瘴气,果真是天道轮回。”
翟南道:“太子生性懦弱好色,这东宫之位迟早保不住。”
骊太妃想到那个小孩,问道:“律儿如今可还好?”
提起翟律,翟南面色稍缓:“再□□□□,日后必定能堪当重任。”
骊太妃露出怀念地笑:“想不到最像你父皇的竟是这个小孙子。”
谁也没料到,包括翟元帝,都不知翟南故意刁难翟律的背后,是怎样的一颗赤子之心。
两个时辰后,刘念步伐匆匆地来到娑婆寺。
彼时日头西斜,挂在山顶上,绽放出万丈霞光。
静谧的下午时光被刘念一脚踏碎。
他找到翟南,尚未顾忌骊太妃也在,见面就屈膝半跪:“王爷,出了意外,跟在王妃身边的人被重伤,王妃如今下落不明。”
翟南腾地站起来,神情收敛,面沉如水。
“人呢?”
“已带回王府。”
骊太妃也焦急地上前一步:“怎么回事?”
暗卫的身手她是知道的,想在他手中抢人几乎不可能。
刘念也很着急,所以这个问题根本没法回答骊太妃。
翟南沉声道:“娘,我先回去了。”
骊太妃道:“去陆家看看,或许有线索。”
翟南拍了拍骊太妃的手,跨步离开。
刘念朝骊太妃行礼后也转身而去。
翟南边走边问:“在哪发现他?”
刘念道:“浮图山的东边有个小镇,找到他时已陷入昏迷,我布置了人手,绝不会错过一星半点。”
不管能不能找到什么,那是陆池最后消失的地方,刘念此时也只能加派人手盘查。
翟南快速道:“他是最后的知情人,你给我问清楚了,我去陆家走一趟。”
刘念忙道是。
两人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后赶回应京,一入城门两人便分道而行。
陆国公府也不安宁,上至主人,下至奴仆,都急地团团转。
陆夫人整夜未眠,翟南进府的前一个时辰她就因焦虑过度而昏迷。
陆商和孙青烟也好不到哪去,敷了一层胭脂才将疲色掩盖。
若两者只是单纯的陆家人,他们还不必忽上忽下。
可陆池是钦定的南王妃,别说有个三长两短,就是少跟寒毛,都不知如何跟南王交代。
陆斐本想借助京兆尹快点把人找回,可谁知事态竟严重到这个地步。
一天一夜过去,他二人依旧渺无音讯。
陆斐不敢想,只要一想到陆池可能有个万一,他就觉得自己脖子上架了一把刀,随时能让他命丧当场。
而如今,执刀的人找上门。
陆斐也没这个胆用自己急出了两个水泡做理由把人拒之门外。
翟南面色阴沉,开口便道:“把人找回来我再治你,现在到底如何?”
光是这句话,陆斐就已猜测到自己的下场绝对不会比绑匪美妙。
“臣细细想过,我陆家并未与谁结仇,所以排除仇杀,昨日是九月二十六,前往娑婆寺上香的人并不多,可见对方是有备而来。”
翟南的脸色更加难看:“你查了这么久就给我总结了这两句废话?”
陆斐心头一阵咯噔:“王爷你的意思是...”
“陆池失踪在前,陆裳在后,就算当时他们二人并不是在一块,从而也可以推测,陆裳许是见到了凶手。”
陆斐惊呼:“那裳儿...”
翟南阴恻恻道:“你更应该祈祷陆池安然无恙,把当时见过他们的人集中查问,这帮人就算插了翅膀,有遁地之术,你也得把人我给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