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 宫中摆下接风酒宴,吴侍郎来请人,翟南依旧借口不出。
致使翟元帝对他的连番推辞略有微词。
但人不在眼前, 翟元帝只能逮着凉王责骂两句, 出了口气, 至于传不传达已不重要。
隔日, 戌时前, 收拾妥当的翟南出现在陆国公府。
陆池早在如寄楼等候,见他披着月色进来,不禁露出笑意:“王爷。”
月夜清冷, 连翟南的身上都带了凉意。
他蹲下身子,伸手握住陆池的脚:“可好些了?”
男人手上的温度着实烫人, 陆池忍不住缩了缩脚, 用手顶住他的肩膀:“有陆禾替我顺筋, 加上你送的药,可谓是事半功倍。”
翟南迎着烛光看了看, 青年的脚踝骨节突出,皮肤白皙,手感细腻,想放手又不太舍得,便握在手中摩挲了一会。
他这一举动让陆池红了脸, 垂下的眼睫带了一层粉色:“想不到王爷还有这嗜好。”
“什么?”翟南抬起头, 正好对上他浩如星海的眼, 不由笑道:“说这话时脸别红。”
陆池抿了抿唇, 说:“手活不错, 今夜可留下伺候。”
翟南拍了拍他的小腿肚,暗示意思很明显:“尽管撩, 治不服你算我输。”
“...”他很期待他的“出招方式”。
翟南顺带把人抱起来,说:“别让人等。”要知道他是最守时的人。
陆池大大方方地搂着他的脖子,问:“朝云为何想要见我?”
翟南一边走一边答:“我想让她离开应京,她担心你,临走前想见你一面。”
陆池很识趣的没问翟南掩藏的意思,注意到他提起朝云时神情有变化,又道:“可她拒绝了你的提议。”
翟南不语。
陆池说:“你一定要她离开?”
翟南嗯了声。
陆池假装不知,笑眯眯道:“为了我?”
翟南斜了他一眼,他这一眼不犀利不狠绝,偏偏意到。
陆池恨恨地对着他的脸颊吧唧了一下,说:“别勾引我。”
“...”
看翟南无话可说,陆池稍觉回本,这才回归正题:“不如我帮你劝劝她。”
翟南一本正经地说:“要好言相劝。”
“...”陆池忍不住为自己叫屈:“我的心有点疼。”
翟南说:“我思行如一,从未有抛弃你的念头。”
他说完,走去陆国公府,下了台阶,将陆池放在车夫摆好的凳子上,扶着他上了马车,自己稍后跟上。
入了内,又将陆池捞怀里抱着,自从两人确定关系,翟南一天比一天放得开,青年身无赘肉,腰部柔韧,抱着极其舒服。
陆池放松了腿,靠在翟南身上,回答他先前的话:“可你还担心我为难已经和我化敌为友的女人。”
尽管车厢内忽然冒出一股浓烈的酸味,可翟南的注意力还是偏了:“你们何时在同一阵营了?”
陆池紧紧抱着他,抱怨道:“你居然不是先安慰我。”
翟南好笑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未置一言的安抚,陆池却乐呵呵的接受了。
宴歌坊前,车马不绝,进多出少,丝竹之声绕梁不去,夜刚来,兴也起。
陆池下了马车,在翟南的搀扶下进了宴歌坊。
两人靠的近,衣袖宽大,旁人只当他二人亲密,实则陆池身上的重量几乎压在翟南身上。
房祖迎出来,看见“如胶似膝”的两人,调笑道:“就这样还往我这跑,阿南你是不是暗恋我?”
正所谓祸从口出,房大少估计就是个记不住疼的人,非得被人家怼才高兴。
陆池笑道:“我明儿叫上阿珂,你把这话再说一遍。”
房祖道:“咱就不能好好说话?”
陆池道:“你像要跟我好好说话?”
“有本事别拿唐珂压我。”
“你可以换个人放心上。”
“...”那会更惨。
房祖气呼呼地看着陆池。
陆池怼舒服了,温声对翟南道:“他为何总不记好?”
翟南瞄了眼房祖,风轻云淡地说:“他喜欢你追我赶。”
陆池道:“阿珂会满足他的。”
房祖对着这可恶的夫夫把指头攥的嘎嘎响。
翟南忍着笑,扶着人上了二楼,坐进厢房不久,朝云也来了。
她今日穿得朴素,并未上妆,乍一看就背影起眼,未了完全掀不起人的兴趣。
陆池明白,跟同样警惕的翟南,朝云此番出来也很小心。
朝云看见他,仿佛对两人手臂挨着手臂的坐姿丝毫不在意,笑了笑,说:“本想登门拜访,但今时不同往日,只能请你在宴歌坊一见。”
房祖插话道:“别说的我的宴歌坊委屈了他。”
陆池道:“你有自知之明就应该清楚,我很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所有物,就算只是玩笑。”
房祖啧了声:“得了你,教训一次还不够了。”
陆池含蓄地说:“如果你不想还有下次,请记住今夜的教训。”
房祖抬高了下巴,摆着不可一世的样子,手上却做着斟茶倒酒的闲活。
陆池看向朝云:“王爷说你要见我,我只是扭到脚筋,休息几日便好,你可直接说出你的目的。”
朝云愣了愣,继而笑道:“陆公子都是这般不给人面子的吗?”
陆池摇了摇头,说:“你若真了解我,便知这等邀约我一般都不会赴宴。”
朝云笑脸不改:“我以为是托王爷的福。”
陆池微笑地看着她。
对视许久,朝云先败下阵来,收敛笑容道:“今夜求见陆公子,一是担心你的伤势,二是请公子帮忙,让王爷答应我留下。”
陆池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那样看着她:“朝云姑娘,你莫非忘了我们是名义上的情敌?”
这话一出,气氛微变,翟南是有些尴尬,房祖则是看戏的表情一直看着两人。
朝云不恼,反问:“那换做陆公子,你会怎么做?”
陆池想也不想地说:“麻利收拾东西,远离是非,因为换做是我,如果王爷娶别人为妻,我一定忍不住弄死他。”
这个“他”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但无意外的都让三人抖了抖。
房祖最甚,幸灾乐祸地瞅着翟南。
翟南藏在桌案下的手捏了捏陆池的掌心,示意他说话温柔点,别吓着人家姑娘。
朝云的确有些错愕,青年对男人的占有欲显然达到别人无法企及的地步,她可以肯定,若非她收起了那份心,青年早不知用什么法子让她“不得不退”。
朝云道:“我没想过要和你抢。”
陆池点点头:“我知道,王爷心中的人是我,性别不同怎么恋爱。”说完,他用着我很放心的眼神看朝云。
朝云被他噎了下,哭笑不得地道:“我要留在应京是有我的考量,如若苍穹真的查出什么,我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也只是偷生多一段时日,我好不容易回到应京,和姐妹们重逢,总算有个家,难道王爷又要我散了吗?”
她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他们从战争走过来,最渴望的就是家里有盏灯,有个人。
翟南不懂?他比谁都懂,所以他沉默。
陆池看了眼翟南,眼里划过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王爷在,不管天南地北,他都会护你周全。”
朝云轻声道:“可王爷要护着的人,非朝云一个。”
适时,房祖也道:“朝云姑娘所言有理,待你们成亲,皇上的发难也该来了,若朝云姑娘真的离京,被巫国盯上,阿南必会鞭长莫及。”
朝云真诚道:“所以我不能走,与其让王爷分散注意力,多个掣肘,不如留在应京,随时能照顾。”
陆池笑道:“朝云姑娘这般为王爷着想,真让陆某无地自容,亏我一门心思都是跟你争宠。”
朝云陷入窘迫,但看陆池表情,顷刻领悟过来知他是在调笑,不由也笑道:“能让王妃忌惮,是朝云荣幸。”
她这改口,可见心意。
陆池捧起酒杯,敬她:“你与王爷情谊非我能比,但你的心意我知晓,多谢你维护他。”
一杯谢恩仇,翟南这才知道这两人此刻才是“同一阵营”。
翟南在他们放下酒杯后才说:“巫国的事我会尽早解决,这段时日前你提高警惕,使者府的一切邀约都不要应承,让坊中兄妹多留意,如若坊里出现生人,尽早告知我。”
朝云见他松口,欢快地应了。
翟南对房祖说:“你送朝云回去。”
朝云目地达到,也不多留,揖礼后告辞。
等他二人走后,陆池才问:“朝云与苍穹有何关系?”
翟南总结了下,三言两语给说清了。
因为字句实在简单,陆池稍微想了会才察觉它的惊心动魄。
这时,看朝云就完全是不一样的态度:“我当真小肚鸡肠,在她面前总忍不住宣告你是我的。”
翟南道:“可我看你炫耀的非常高兴。”
陆池眨了眨眼,毫不羞愧地说:“我日后改进。”
“怎么改进?”
“尽量收敛些。”
翟南心知这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