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茶不敢动,虽然她知道,偷听墙角,非君子所为。
但,这里的人,谁都瞒着事,不告诉她,那她也只能偷听了。
“环儿,”男人的声音中,饱含着许多无奈,“听话。”
“不是婢女不听劝,而是奴婢觉着,主子那样做,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那能如何?”
“奴婢觉得,主子毕竟是九五之尊啊,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非要这样一个惹他生气,还砸他脑袋的女人?!可既然他非要,那奴婢身为主子的侍女,也就只能帮主子,驯服那个女人了,还能如何。”
剩下的,林雪茶不知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自九五之尊这四字入耳,她的脑袋便轰的一声,刹那一片空白。
她的面色惨然,身子完全震住。
紫环的主子,是九五之尊。
那……
那个不顾她意愿,轻,薄与她的男人……
她的瞳眸一寸一寸瞪大,岂不就是,她心心念念想要见得男人――苏南星?!
林雪茶也不知,身旁有些什么,她只是忽然间觉得浑身无力,身子摇晃着站不稳。
倒在地上的时候,不远处的人便立即听见了动静,紫环的声音既冷又冰。
“是谁在那里?”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却是静寂了几瞬,紫环的瞳眸微缩,忙俯下身子,打量着林雪茶。
“姑娘怎么会在此,可有伤着?”
林雪茶不语,紫环有些不安的望向林意,唇角紧紧的抿着。
林意也跟着俯身下来,他凝视着林雪茶的面色,默了半晌,刚要开口问她是否是听见了什么,林雪茶便缓着发紧的喉咙,轻轻地出了声,声音却小的近乎呢喃之语。
“我无事。方才走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太疼了……所以不太想说话。”
她的眼睛看不见,一双眼眸都没有焦距,空洞无神,现在面色惨白,整个人都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魂不守舍,不在状态。
林意和紫环对视一眼,眸中,纷纷都是只有彼此才看得见的担忧。
林雪茶,不会是听到了罢?!
……
夜,渐渐拉开帷幕。
百里连儿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落在白色的帷幄上,火红的烛光忽闪忽闪的,记忆纷至沓来,强行挤入脑海,她的眼睫,忍不住颤了颤。
手指动了动,她半撑着,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的身子,慢慢的坐了起来。
屋内很安静,像是没有人气。
她穿着单薄的亵,衣,可她却记得,她的亵,衣,已经被男人给撕毁了。
她的视线在屋内一扫而过,目光最终却定在那抹高大的男人身影上。
男人站立在镂花窗的前面,下巴微微抬起,视线穿过镂花窗,不知在看些什么。
彼时,百里连儿不知自己,究竟是喜是忧,或者说,喜忧参半。
掀开棉被,她忍着下,身的不适,慢慢的站起身来。
尽管是这么慢的动作,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缓和了疼,可她竟是无法站起,双腿一软又重新坐回了榻上。
书中说的,初承雨露,三日下不来榻,果然,是真的。
李初然回眸,见她的目光朝着这边来,视线交汇的时候,他明显是垂下了眼帘,避开了视线。
百里连儿一怔。
冬日里的低温侵袭而来,她忽然感觉很冷。
再定眼看去时,李初然已经走到她的身边来了。
他半倾着身子,拿起棉被便覆在百里连儿的身上,替她拢好,以免她受寒。
百里连儿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面上,一瞬不瞬,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她心悸,不久前他才狠命的压着她,做男女之事,不得她反抗。
百里连儿微微垂了眸,面颊倒是不争气的滚烫起来,她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坐的位置。
离他远一些。
两人无言许久,最后,还是男人问了一句,“饿了么?”
应该是饿得。
她被他拉着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做了那么多次,体力早已用完了,只是……
眼下,她却没有多少用膳的欲,望。
百里连儿摇了摇头,却还是一言未语。
烛光下,男人凝视着百里连儿的眼眸,就像是子夜那般的黑沉,风平浪静,深不可测,眸底却也掩着难以察觉的冷意寒意。
默了许久,他才淡声开口。
“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会娶你。”
百里连儿脸上所有的神色都在瞬间僵住,如同静止了一般。
细长的睫毛颤了颤,她被男人咬的红肿的唇,紧紧的抿起,所有的喜都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初然节骨分明的手指,钳起她的下颚,他低低柔柔的笑。
“不开心?”
她垂眸默着,过了片刻之后,才淡淡的应。
“杏仁糕,是我看着你吃下去的,里面的料,也是我亲手放下去的。”
百里连儿抬起眼眸,迎上男人的视线,“你知道吗?我以为,这个世上,真的会有,让人快速爱上对方的药,原来,都是骗人的……”
她就那样定定的望着眼前的男人,缓慢的抬起手,像是放慢节奏一般,一根一根的,把男人的手,拨开。
“今日之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罢,太傅不必委屈,迎娶连儿。”
男人脸上的神色莫测,她却毫不犹豫的,拨开了身上披着的棉被。
刺骨的冬夜,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就着一件单薄的亵,衣,她吃力的站起,精致的面颊上一片苍白,清亮的眸里已然蓄泪,通红一片,却是迟迟没有掉下来,她咬着牙,往门口那边走去。
手上蓦然一紧,她被人拽住了手腕,拦住了去路。
李初然起身,挡在了她的身前。
他的目光淡漠而深沉,眉目有些阴沉,视线却静静落在她的面容上片刻。
“你下,药让我碰你,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娶你?”
百里连儿的背脊挺得笔直,“连儿下,药,确实是连儿不对。但,连儿只愿嫁,愿娶连儿之人,从不强迫。太傅多虑了。”
她用力甩开男人的手,绕过男人的身子,径直往前走去。
可手腕再度一紧,男人的力道不自觉加大了许多,捏的她手腕发疼。
“我会娶你。夜色已深,你先回榻歇息,我遣人给你送点吃的来。”
说着,就要俯身,将她打横抱起,百里连儿却像是突然发疯了一样,一个用力就把他推开,不让他抱。
她眼眶里强行忍住的泪水,滚落地面,身子没有站稳,连连后退了几步,才得以站稳。
百里连儿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死死的咬着唇,面上的倔强之色比谁都浓。
“我是没脸没皮,在太傅的身后追了那么多年,丢尽了所有乖巧女子的颜面,可我告诉你,当有朝一日我不爱你的时候,你便不再是什么。”
身上凉,凉到温热的心脏里,她的指尖嵌入掌心中,滴滴血液溢出。
“不劳太傅费心,此事连儿不说,太傅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不奢求太傅负责,也请太傅不要施舍,连儿,受不起。”
她尚未有多动作,李初然大步上前,便将她抱起,百里连儿挣扎了两下,奈何身子实在是疼痛不已,额头都沁出了冷汗,她冷声道,“够了,李初然你够了,放我下来――”
李初然低眸瞥向她忍耐着的苍白的小脸,将她重新放在榻上,手中刚拿起棉被,想要给她盖上,面上就狠狠的挨了一耳光。
他回眸看去,女人的双眼通红的打紧,眸底弥漫着委屈而失望之色。
她咬着唇不语,推开他要下榻,李初然的面色骤然阴戾,一个伸手就把她的身子往里压去,“你闹够了没有?!”
身上疼的她呼吸一紧,百里连儿的底线,彻底奔溃,她从柔软的被褥中起身,扬手就要往他脸上招呼而去。
不过这一次,她的手腕在半空中被男人扣下,男人的眼眸涌上一抹戾色。
“我夺了你的清白之身,自会负责。何况还是你对我下的药,这样的结果,不是你想要的么,你到底在不满什么?”
百里连儿的忽然狠狠的咬上了男人的手。
男人清雅俊美的脸上,眉头蹙起,他还没有说话,女人就放开了他的手,不断的推拒着他,似是要把他推开一般。
“我在不满什么……”
她双眸赤红,连说话都带着颤音,“我百里连儿若是真的想要你李初然娶我,有的是法子,何苦赔上自己的清白任你糟蹋心意,你不让我走你就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滚出去――”
男人白皙如玉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深深的凝望着眼中的女人,深黑的眸色幽深暗沉。
百里连儿慢慢的停下了动作,她抬眸定定的看着他,却是扯了扯唇,自我嘲弄的一笑,微风一般飘渺的笑。
“你赢了……你赢了李初然,你向我证明了,你有多不爱我……你成功了,成功了……”
“我走,我走——我百里连儿发誓,此生此世绝不再纠缠李太傅,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李初然眼眸骤然眯起,扣在她的腰身上的手在猛地收紧,她的面色一变,身上疼的更是厉害,她恼怒而冷厉的朝他一阵捶打大喊。
“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放开我……”
最后一个字音未落下,忽然双眼一黑,百里连儿突然晕了过去。
李初然忙接住她不受控倒下来的身子。
昏黄的光线下,男人脸上的神色无法看清,只听他高声喊了一句,“来人,快宣大夫!”
……
百里连儿先前就喊过大夫,只是一直没派上用场,所以府内的管家就自作主张,把大夫给留下来了,等着今夜过去,若是还没有什么动静的话,才让大夫离府。
结果,这还真出事了。
百里连儿是郡主,宫里的人是知道的,但在宫外的大夫,却是不知道的。
然而,他知道李初然并未成亲,没有家室,传闻性格也温文尔雅,便连说话都和理和气的,从不与人交恶,可眼下这个女人……
见大夫的眉头越皱越紧,李初然清俊斯文的面容微变,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