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鸟语花香中,柳玉蝶亲手执着一把铜壶悠然自得地浇灌着面前的几株大花美人蕉。先前这里养着的可是那几株酒杯花,如今她知道了那花害的她成今日这步天地,怎么还能容的下它们,自然是叫人给挖了搬走。
正浇灌着,秀儿急急地跑了过来,见皇后跟前并无跟随,当下跑到跟前,只微微一个福身就说到:“皇后娘娘,奴婢问过了,钱贵嫔已经押去三司了。”
柳玉蝶眼皮都不抬地问到:“秀儿你说钱尚书有没买通那些人啊!”
“这个……”秀儿有些忧色:“皇上虽然下了旨意说要钱尚书不许管,但父女之情放那里的,钱尚书还能真不管了?”
“可皇上说了,要是钱尚书插手,那可就是满门的事了。”柳玉蝶说着将铜壶递给了秀儿:“你猜钱尚书会不会为了保自家而放弃了他的好女儿啊?”
“皇后娘娘,说实话,要是别家我倒觉得有些可能,但到底是钱家啊,那钱家的势力何时小过?你看今次的事,皇上都说了不株连,那不就是要安抚住钱家吗?奴婢想钱家一定会表面上不问,可私底下定会搭救,只怕就是皇上知道了,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了……”
“恩,今次倒是说在了点子上。”柳玉蝶难得的赞许了秀儿,她笑着说到:“不过呢,你应该听过一句话:树倒猢狲散。哼,就是钱家这颗树再大,只怕今次也要难掩颓势!”
“娘娘的意思是……”
“去,把我的凤凰朝服拿出来,等下伺候我换上!”
“皇后娘娘,今日不是节日,又无大宴,何以要穿上朝服?”秀儿十分纳闷,这朝服可不是随意就能穿的,必须按照规矩来。
柳玉蝶一脸神采地看着天空的流云说到:“本宫要去接皇上下朝,请皇上准许我亲自陪同三司会审!”
“皇后娘娘,这怕是不合规矩吧?宗人府已经有人去陪同了,若您再去……”
“我若再去,就会给三司们施加压力对吧?哈,我要的就是如此。如果可以我还想把皇上也请去,我要叫钱尚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宝贝女儿受罪,却什么也做不了,我要朝臣们都知道,钱家的风光也不是永远的!”柳玉蝶说着脸上就是一丝有些诡异的笑容。
秀儿见状不敢再多话,立刻回去翻出了朝服,等到把凤冠请出来的时候,柳玉蝶也已经回到了殿里。更衣加冠之后,柳玉蝶对镜将自己打扮的一贯的端庄优雅,而后她扶着秀儿的手说到:“走吧,去大殿那里等皇上吧!”
……
龙天舒看着满朝下跪的大臣们,皱起了眉头。他双手已经扣紧了龙椅扶手,但嘴上还是尽可能的平了口气说到:“爱卿们,你们还是起来吧。朕主意一定,不想再议。”
“皇上!”身为宰相的洛大人上前一步说到:“您要三思啊,虽然种种情况都显示是钱贵嫔有加害的嫌疑,但钱贵嫔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就识大体,知礼仪,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老臣相信,这事一定有内情……”
“够了,你们一个个说着内情,难道你们认为是朕和母后去陷害于她吗?”龙天舒青筋暴起,终于还是拍了扶手,一跃而起,他指着那跪倒一片的大臣们说到:“你们真是太放肆了!朕已经下旨,不许钱尚书插手此事,你们就跑来于朕进言,说什么冤枉,她是不是冤枉自有三司来审!你们一个个跑来下跪进言,难道是要指责朕的不对?自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朕的后宫出了事,按说就该是后宫内审,可因为顾忌着钱尚书,也顾忌着你们这些人,朕已经下令三司来审了,你们竟然还在这里聒噪?难道说,只凭着她是钱尚书的女儿,就可以不受国法与宫规的监管?难道就可以为所欲为?在你们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
“臣惶恐!”
“臣不敢!”
“哈!惶恐?不敢?你们惶恐什么?惶恐三司审下来之后,钱淑宁罪证确凿,你们无法向钱尚书交代?你们不敢?你们有什么不敢,今日就丢下国家大事不提,只于朕面前为一个犯妇来求情?看看吧,朕的前朝大殿里,上至宰相大人,下至六部九卿竟然都在此为她求情,是不是这钱淑宁的命已经大过天,大过一国之事?”
“臣等不敢!”
“哼!”龙天舒瞪着眼看向一直跪在面前一言不发的钱尚书说到:“钱爱卿,这是你安排的吧?”
“皇上,臣不敢。皇上下旨叫老臣不得插手此事,臣不敢插手,亦不敢多言……”胖乎乎地钱尚书此刻一脸的正色,好像这里的事真和他没关系似的。
“放肆!你看看这还叫没插手吗?你是不言,可他们能说的都提你说了!”
“皇上,做臣下的也是人,自有一口。口能言之,自当言。臣不敢鼓动大家,只能做个哑巴偶人,但大家的心都看的清,想的明,他们自会判断是非,也自然能言心中之话!”
“好一个自言心中之话!那你说在他们的眼里,究竟是你是皇上还是朕是?”龙天舒也是怒到极点毫不客气的丟出话来,此话一出,群臣皆慌,就连一直稳而不慌的钱尚书也变了脸,急忙的以额碰地说到:“皇上,您这是要臣的命啊!”
众位大臣也都一个个掘起了屁股,此刻他们都是慌的,因为皇上的一句话就把他们都归进了有谋反之意中。
“朕若是要你的命,当下就已经下旨株连你钱家就是,为何朕要出言只要你不插手就可?朕还不是想在保有司法公正的同时,也保住你钱家?你钱家于先帝时就是忠臣重臣,朕从未看轻你,也相信你懂朕的心。可是今日,朕却失望了!”
“皇上!”
“钱尚书,朕劝你好自为之!还有各位爱卿,也请你们都记住,你们是朕的臣民!不是某位高官的朋党!”龙天舒这话一出来,在朝下跪的大臣们明显的都身子一震,一个个掘起的屁股几乎朝了天。
“王公公,传朕旨意,即日起,凡朝臣插手后宫之事的一律株连问罪!凡不识国体,罔顾国法家规者,一律杖刑三十!退朝!”龙天舒说完就起身离殿,留下一把大臣们在“吾皇万岁”高呼声之中满头的汗水。
龙天舒从大殿的内堂一脸郁色的往宣政殿走,可才进了相连的门道,就看到了一身朝服的柳玉蝶正满眼含泪地看着自己。当下他皱着眉头上前:“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柳玉蝶摇摇头,对着龙天舒行了礼之后变说到:“臣妾昨个想了一夜,为了皇上好,便决定今日来求皇上恩准一事,适才在这里听得皇上在朝堂之上震怒,臣妾就明白皇上承受着多大的压力,想来群臣们定是以求情为借口,向皇上施压了!”
龙天舒点点头:“可不是,那钱德安故意在一边不出一声,看着朝臣们个个前来求情,无非就是要朕知道他钱家的面子,群臣都要给!”
“皇上勿怒!”柳玉蝶说着抬手在龙天舒的背上轻抚:“凡事皆有一个理字,只要那钱贵嫔并未做出恶事,自然就不会有事,可是她若做了,也自然是要承担责任的。皇上是明君,绝对不会姑息养奸的!”
龙天舒闻言点点头问到:“你刚才说来求朕一事,何事?”
“臣妾想请皇上准许玉蝶亲自去陪同宗人府与三司会审。”
“这……宗人府已去,你又何必再去?”
“皇上,钱家的势力已经让群臣前来求情,由此可见这三司怕是也要给钱尚书面子,而宗人府虽是皇家宗亲专理后宫之事,但也恐有亲钱之人,就算宗亲们不与相近,但只一方,也难保审理之时,有失公允。臣妾是皇后乃一国之母,后宫是由臣妾来打理的,出了这样的事,臣妾本就担着一份责该去看看,而且臣妾想了想,若臣妾亲去,自然会告诉众位大人,皇上力求公正之决心。所以皇上,臣妾请您准许。”柳玉蝶说着福身请允。
龙天舒拉起柳玉蝶,皱着眉说到:“朕听你说的也在理,不过,你若去了,只怕朝臣们会认为你是去施压而已……”
“皇上,认为也无不可啊,这个时候了,您难道还要看钱家的脸色?正如皇上刚才训斥朝臣的话语一样,臣妾认为皇上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一国之主!”
龙天舒的眉毛一挑:“好,朕准了!”
“臣妾谢皇上……”柳玉蝶正在屈膝谢恩呢,王公公就有些步履跌撞的进了殿,口中疾呼着:“皇上,三司那边出事了。”
龙天舒闻言皱了眉:“怎么,那帮人是不是还真打算把钱淑宁定个无罪啊!”
“不是的皇上,是三司那边刚送来的消息,钱贵嫔在审理期间忽然精神恍惚,疯癫成狂,最后竟……”
“竟什么?”
“竟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之后,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了!”王公公说着看了皇后一眼。
“什么,撞死了?”龙天舒愣住了,而这时柳玉蝶一脸的诧异盯着王总管问到:“王公公,你说钱贵嫔在审理时发疯?这怎么可能呢?”
“皇后娘娘,老奴也不知道,只是三司才传来的消息……”
“皇上!臣妾建议您现在就准臣妾去趟三司衙门……”
“不行!若那钱淑宁真的死了,你去只怕会把你扯进去,你还是在宫里等信儿吧,朕亲自去看看!”说着龙天舒对王公公说到:“摆驾!”
龙天舒带着王总管等一行随从,急急地出殿离去了。
柳玉蝶脸上的慌张与诧异之色,则全然消失,她转头看向秀儿:“愣着做什么,摆驾去延寿宫!”
“是,可皇后娘娘,您要不要先回去换身……”
“换什么?这个时候我还有心思换衣裳吗?”柳玉蝶对着秀儿无奈地摇了下头,就出了殿,此刻艳阳高照的天上,先前的浮云早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