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成绍骑着那匹看起来灰不溜秋的矮马,纵马跑入赛场里,靖国侯见了嘴角边勾起一抹讥笑,目光微闪,回头扫了一眼那边牵马的几个人,大声道:“殿下选了半天,就选出这样一条挫马来么?”
叶成绍不屑地看着他懒懒地说道:“马挫人不挫就行了,本殿下又无需靠马来壮势,废话少说,开始吧。”说着,调转马去,奔向射击场。
那话里的意思就是靖国侯人太挫,要靠峻马壮势了,靖国侯黑着脸也纵马跟了去。
刑部尚书柳大人是射击比赛的裁判,他让人拿了躬来,问道:“殿下,侯爷,你们可以选躬了。”
靖国侯纵下马,看着排成一排的军士手里拿着的铁弓,问道:“最大的弓是多大的?”
“回侯爷的话,是两百石的。”最边上一名军士大声回道。
“拿来给本侯!”靖国侯豪迈地对那军士道。
那名军士弓给他,靖国侯单手去拿那弓,手一沉,稍滞了一下,但还是举重若轻的拿了起来,提弓上马,面色如常,看台边上就发出一阵喝彩声:
“侯爷果然有力拔千金之能啊,竟然用两百石的弓箭,那一箭射出去,怕是连铁甲也能射穿吧。”
“那是,谁若中了侯爷一箭,就算胸前有护心镜,心脏怕也会震碎吧,大周第一勇士的声名可不是浪得来的。”
皇上听着那些大臣夸赞着靖国侯,看着靖国侯脸色那一抹得意而讥讽的笑容,心中立即升起一丝厌恶感,冷冷地扫了那些官员一眼。
靖国侯听了别人的夸选,傲慢的看了叶成绍一眼,骑马走向场中,两指一勾,铁臂张开,将那两百石的铁弓拉成满月,顿时,观众席上又想起了一片喝彩声,有人大声叫道:“好!侯爷威武。”
皇上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的震惊,两百石的弓能拉成满月形,靖国侯光臂力就很惊人了,绍儿在臂力上怕是很难胜得过靖国侯呢。
步辇上,皇后的心也揪着,靖国侯的声名在北戎就很高,北戎不少将领是败在靖国侯手下的,确实有些本事啊,不然,皇上也不会一直将北境放心的让他守卫了。
靖国侯两指松开,放了个空箭,那弓弦发出一声嗡鸣,震得一旁的军士耳朵嗡嗡作响。可见那弓的拉力有多大。
刚一开始,靖国侯就在先弓上气势压人,大家不由都看向叶成绍,不知道这位以武出名的皇长子会选一个什么样的弓箭来压倒靖国侯,一时心里便有了期待。
只见叶成绍从那矮马上纵身而下,看了那一溜弓箭一眼,走到前面的轻弓前,很随意的拉起一个五十石的弓提了提,笑嘻嘻的道:“本殿下就用这张吧。”
看台上,众大臣顿时哗然,这比赛还没开始呢,皇长子就在弓箭上输了一筹,一会子射击上就算是打了个平手,也要算输的。
皇上的脸立即就黑了,叶成绍的臂力有几何他自然还是清楚的,这小子拉个一百五十石的弓箭是绝对不在话下的,今天可是比武啊,人家用两百石的弓箭,他却只拿个五十石,那不是出丑么?
靖国侯眼里的鄙夷就更甚了,却是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哈哈大笑道:“倒也不出本侯所料,殿下久居京城,养尊处优,平日做得多的也不过是斗鸡遛狗,身手绵软也是正常的,能拿五十石的弓也算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了。”
言下之意便是叶成绍是个花花公子,亏空了身子,身绵脚软没力气呢。
叶成绍也不气,只是问刑部尚书柳大人道:“大人,此次比试可是以耙数多少定输赢?”
柳大人道:“自然是的,主要是比箭法精准度。”
“那本殿下要求最强的比试法,击飞钱吧。”叶成绍听了又笑道。
射击比赛,击飞钱算是最高级别的箭法比试了,看台上的众人一听叶成绍这话,立即眼睛都亮了起来,要知道,射箭如果就比射耙,可看着枯燥,如果是击飞钱,看那一枚枚铜钱抛入空中,由射击者射中钱眼,看着才精彩好看呢。
立即就有人大声叫好:“好,今天的比赛有看头了。”
柳大人也道:“击飞钱乃是最高的箭术比试,殿下既然挑战最难的,下官自然不敢不从。”眼睛含了笑看向靖国侯,这可是比赛的规矩,比试方之一要挑选最难度的比试,另一方必须应下,不应便是认输。
靖国侯听了眼光一沉,瞪了叶成绍一眼,这小子太阴了,竟然要比射钱,自己拿着两百石的弓箭去射钱?光拉开那弓箭就要费好些力气,一场下来,还不得累死去?怪不得他要选个轻便的弓箭了,可是刚才自己经选了两百石的弓箭,再去换的话,便是承认自己力不从心,面子上就怎么也拉不下来,只好沉着脸,没有说话,也死撑着,没说要换弓。
叶成绍斜了眼看着他,好心道:“侯爷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再逞能了,还是换张弓吧,一会子射起飞钱来,可别扭着筋骨了才是。”
靖国侯不听这话还好,一听更不能要换弓了,阴着脸,小声道:“黄口小儿,莫要太猖狂,本侯一会子就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他就不信,叶成绍的箭法真的就能百步穿杨,空中射击飞落的飞钱,铜钱眼又小,再有本事,又能射得中几个?
不管如何,自己的弓箭比他重了几倍,这里就胜了一筹了。
叶成绍听了耸了耸肩道:“老东西,你要逞强,一会可别说我欺负了你。”
说着,骑了马在场上跑了一圈,朗声道:“靖国侯气势盖世,要以两百石的弓箭挑战击飞钱,大家为靖国侯的勇猛鼓掌叫好吧。”
看台上的众大臣先是半晌也没回过神来,两百石的弓箭比试射飞钱,靖国侯傻了吧,此时,台上响起了清脆掌声,大臣们回神,看向那击掌声,竟然是皇上,只见他满脸笑容,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大臣们只好也跟着鼓掌起来,一时,看台那边掌声雷动。
皇后的嘴角却是勾起了抹懒懒的笑来,她完全放松了心情,向步辇后靠着,对素颜道:“这小子越来越蔫坏了,素颜啊,你以后得小心着先,别被他欺负了去。”
素颜掩嘴一笑道:“母后大可放心,儿媳可没靖国侯那么蠢呢。”
皇后听得哈哈大笑,继续抬眼看场中的比试。
为了区分两人射钱的多少,靖国侯与叶成绍的箭头上描了不同的颜色,靖国侯的为黑色,叶成绍的为红色。
柳大人着人了两名臂力不错的军士向空中,叶成绍张弓搭箭,姿态矫健优雅,一把钱抛向了空中,然后又如花雨一般的洒落,他漫不经心的举箭即射,手指头上搭着四根羽箭,只见箭矢激飞,空中传来了阵叮叮作响之声,人们只觉得那箭矢快如闪电,又连发而至,看得目不暇前,几个呼吸的时间,那飞钱纷纷落地,军士去捡地上的箭矢,一数之下,第一把二十枚飞钱,叶成绍竟然以眨眼的功夫射中了六枚。
军士报数,观众席上又是一片哗然,空中击钱,一次能射中三枚者算是奇数,一次能射中六枚,那可真是神乎其技了,大家眼都瞪得溜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耳,但事实便是如此,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容不得半点作假,好半响,又是皇上第一次击掌,观众席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中山侯更是大声叫好起来:“殿下威武。”
“大周有此文武双全的皇子,真乃大周之幸,百姓之幸啊。”大周以武治国,本来就是尚武,人们对武力强劲之人最是佩服。
靖国侯脸黑如锅底,听着场上对叶成绍的欢呼声,一时连举弓射箭的勇气都没有了,但柳大人却是个实在人,等叶成绍的比试完成后,便对靖国侯道:“侯爷准备好了,一,二,三,开始!”
军士再一次将二十枚铜钱抛向了空中,靖国侯慌忙拉弓搭箭,可是那弓拉了半晌才能拉得开,大力量级的弓,用小羽箭便有些发飘,而且容易震断箭杆,所以,靖国侯好不容易一箭射出时,那箭杆子竟然刚一飞出便断了,好在他果然还是久经沙场的,心里素质和应变能力都不差,手上也搭着三根箭矢,那根断掉后,第二弓就没提得那么满,又一箭发了出去,击中了一枚,但他终是浪费了太多时间,想再射第三箭时,飞钱已经纷纷落地了。
他不由懊恼地将手中的铁弓一丢,黑着脸道:“我输了。”
柳大人却不管他认不认输,仍按章程办事,特地让军士去验证,脸无表情的听着军士报数,只听那军士高声道:“靖国侯射中飞钱一枚。”
台上的众大臣一阵唏嘘声,有的轻轻摇头,有的叹息,也有的不平道:“用两百石的弓箭,能射中一枚飞钱,也是奇人了,如若给侯爷换一把轻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东王听了却淡淡的说道:“也是输,首先就输在心机上,上场便考虑不周,一心只想压到皇长子,输了心胸与气度,自是输了先机,这一场,殿下完胜。”
一旁的寿王也点了头道:“确实如此,堂堂十万将士统帅,为了意气而争,本就不可取,又一再的想以气势压人,呵呵,陈家果然是家风如此啊。”
他们两人看似在悄声私语,但声音却一点也不小,边上的大臣们听得清清楚楚,暗道,这两位亲王怎么都站到了皇长子一边了?以前这两位可都是不喑朝中之事,保持中立的啊。
随着柳大人大声宣布:“射击比赛,皇长子完胜。”
靖国侯黑沉着脸纵刀奔向练武场,他要在马上用兵器来向大家证明,他的第一猛将的名声不是虚来的,而且,刀剑无眼,只有在刀剑上,才是最好伤叶成绍的机会,刚才那口郁气堵得他心中直发闷,像是团棉花一样,堵得连气都透不出来,不出这口恶气,他怎么受得了?
他急叶成绍却半点也不急,他又风骚的骑着他的小矮马在看台前跑了一圈,听到有人在贺喜,他还不停的拱手致谢,大声笑道:“多谢大家,多谢,不过小把戏,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大家一定要为候爷多加油鼓劲,大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啊。”后面那句是平时听素颜说过的,他也搬过来在用,脸上笑得春灿烂,好不欠抽。
靖国侯黑着脸听他说什么小把戏,气得脸就更黑了,忍了又忍,偏叶成绍就是不来,仍在那风骚的跟人磨叽,一股子冲劲便往头上涌去,握着长枪的手都开始发麻了,却又偏生骂不得,还发不得脾气,不然,人家更会说他没有风度和气度。
约么过了一刻钟,叶成绍才逐一与众位大人寒喧完,骑着马慢悠悠的过来了,见靖国侯手中一杆长枪威风凛凛地横着,他撇撇嘴,故作怕怕的样子,对柳大人道:“就开始么?如何算胜?”
柳大人正要回答,靖国侯却是抢先道:“击落马下为胜。”他今天是存了心要给叶成绍好看,如果只是中了几下枪,伤些皮肉,实在是不能出尽他心头的恶气。
叶成绍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盔甲,再看看自己一身常服,对柳大人道:“我这算不算是亏了些呢?”
柳大人道:“也是,殿下要不要也穿一身盔甲来?”
叶成绍却是摇了头道:“算了,本殿下才懒得穿那么重的累赘呢,本殿下将来若是领兵,决对是运筹围握,只统领好自己率下之将便成,用得着本殿下自己上战场么?”
这无疑又是在鄙视靖国侯,一个好的元帅,重要的不是个人之勇,而是领兵之能,便是一个文官上了战场,只要兵法运用得当,也能胜过千军万马。
柳大人听了眼里就露出了笑意,看了靖国侯一眼道:“侯爷,殿下这身衣服便比你胜了一筹,这就如此方才的弓是一样的,您可是认了?”
靖国侯沉着脸恼怒的将头上的头盔一丢,接着就当场脱下身上了盔甲,也扔在了地上,大声道:“柳大人,如此可算公平了?”
柳大人面不改色道:“公平,两位请入场。”
叶成绍微笑地看着靖国侯将盔甲全都脱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来,抽出自己的长剑,挺剑而上,靖国侯的长枪也是用力一抖,气势雄浑地杀将上来,叶成绍根本就不与他正面交手,骑马往边上一侧,躲过靖国侯刚猛的一击,却是斜喇里向靖国侯的腰间轻轻的削去,清国侯反应也奇快,长枪挥动如灵蛇吐信,回身用枪杆档住叶成绍的一击,又再一次直攻叶成绍的面门,招招劲力勇猛,下手又狠又重,叶成绍仍是轻飘飘的让了开去,像是被他的攻击打得不敢对抗,只能退让。
靖国侯的眼睛一眯,出手更快了,他的马儿也是奇骏,动作灵活,与他配合得非常融洽,而且,靖国侯的马也高,身子也高大,远远看着两个正在比试的两个人,靖国侯就像是个大人在惩罚小孩子一样,不停的追着叶成绍打,叶成绍却只能躲闪,样子很是狼狈。
素颜不懂武,看着就急,一颗心揪得老高,手心冒起汗来,皇后在一旁却是看得津津有味,一看素颜这么紧张,戳了下她的脑门道:“你自家的相公也不相信么?放心吧,绍儿有分寸的,他决对又会给靖国侯好看。”
果然,没多久,就听得哧了一声响,似是有衣服割裂的声音,再看场中,叶成绍再讶声道:“哎呀,不好,刺中侯爷了,只伤了皮吧。”
再看场中,两人的情形还是那样,看着像是叶成绍在挨打躲闪,但冷不丁的,就听得一声哧响,又听叶成绍在哇哇乱叫:“哎啊,又刺中了呀,侯爷,你脖子受伤了,不小心,纯是不小心啊,幸亏我力道用得小,不然,割破了侯爷和血管那就不好了。”
自己却是一身青衣,干净得很,不见半点血丝,而且,身子也不停的摇晃着,一会子躬身伏在马背上,一会子又自马上跳了起来,一次次险而又险的躲过靖国侯的击杀。
靖国侯连连被叶成绍刺中了好几下,都中是割破皮而已,算不得伤,这对于他常在战场上撕杀的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叶成绍那叫声却让他气恼得很,让他颜面尽失,偏偏那小子滑溜得很,自己几番杀手下去,他却是半点也没受伤,总是堪堪躲了过去,于是下手就更急更重了,招式也越发的狠辣起来。
叶成绍冷哼一声,仍在躲避着靖国侯的进攻,但是,他手中的剑舞成了一片漂亮的剑屏,靖国侯的攻击根本就近不到他的身,看台上的人这才看出一些门道来,殿下先前那样子怕是在玩耍呢,这时才算是用了全力,认真对敌了。
一时心里越发的惊讶了起来,皇长子的武功可畏是深不可测啊。
但很快,他们又瞪大了眼睛,只见靖国侯一抢刺中了叶成绍的左胸,鲜血飞溅,大家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靖国侯一脸的狰狞,那枪用力往前进了一寸,人们的心立即发凉起来,左胸可是心脏所在啊,再进一步,皇长子便会性命堪忧。叶成绍也是一脸痛苦,但他只手握住了靖国侯的枪杆子,止住了枪势,正运劲与靖国侯僵持着。
素颜惊得叫出声来,手死死的揪着自己的裙衣,眼圈儿都红了,起了身就要下辇。
皇后却是及时地拉住她道:“你去做什么?你打得赢靖国侯吗?”
素颜只觉一阵心痛如绞,回了头道:“打不赢也要打,不是说不能伤人吗?母后,靖国侯他……分明就是想要杀了相公啊。”
皇后的眼里也是浮起了泪水,但却坚定的对素颜道:“绍儿不见得就败了,你且等等。”
叶成绍坐在马上,眼睛却是看向了看台,皇上这时已经紧张的站了起来,大声道:“住手!”人也提了下摆,急急的向这边奔了过来,叶成绍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鄙视地看向靖国侯,身子往后一仰,那刺进胸前一寸的枪手生生被他抽了出来,他顺势一送,靖国侯差一点自马上摔了下去。
叶成绍挥剑逼近,突然暴起一阵剑舞,只见寒光闪烁,血花飞溅,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还有皮肉落地是的卟卟声,柳大人举起衣袖,不住的后退,还是被溅了一身血迹,官袍上还粘上了几块血肉,而场中,靖国侯一声又一声的闷哼着,终于,他的闷哼变成了惨叫,皇上奔过来时,那阵剑舞才算停下了,皇上顾不得去看靖国侯,就问叶成绍:“绍儿,绍儿,你可受伤了?”声音急切而担忧,叶成绍笑着收了剑,稳稳坐于马上,对皇上道:“一点子小伤,父皇不必担忧。”
这时,才听得柳大人一阵抽气声,颤了声道:“侯爷?”似是不太确定,他看到的那个血人还是不是靖国侯。
皇上这才看了过去,一看之下,也有点目不忍睹,此时的靖国侯,除了头脸,浑身血迹斑斑,身上的衣袍被割成了一片一片挂着,皮肉也和衣服一样,被一小块一小块的割去了,像是一个破布人偶一样,他痛得闷声哼叫,见皇上来了,强忍住一身的痛,虎目圆睁地看着皇上,却是坐得稳稳的,并没有落马。
这时,很多大臣来奔了过来,有些文官受不得这种血腥味,顿时呕吐了起来,武官则是目瞪口呆,堂堂靖国侯,大周第一猛将,竟然被人凌迟了。
“皇上,比武前便说过,不能伤人,殿下下手太毒了吧。”陈阁老颤着声道,他先前一直坐在看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并没有说过半句话,这时,看着自己儿子成了血人,心痛得像刀割了自己一样。
皇上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了,嗔了叶成绍一眼道:“绍儿,你怎么下此重手,靖国侯乃是国之重臣,伤了他,于朝庭可是大损失啊。”
叶成绍听了睁大眼睛,委屈的说道:“冤枉啊,父皇,比试前可是说过的,只要没伤筋动骨,就不算大伤,各位大人可以明鉴,侯爷不过是伤了些皮肉而已,虽然伤处多了些,但决对没有一个伤口有深至半寸的,倒是本殿啊,差一点死于侯爷枪下,胸前这伤口可是有寸许呢。”
他这样一说,武将们就认真去查看靖国侯的伤势,越看越心惊,靖国侯浑身上下,几十处伤口,确实每一处伤口不过厘许深,而且,伤口深浅一至,大小相同,真不知道叶成绍一招之下如何掌握得如此精准,那剑招心乎快若闪电了,好在他并未存了杀机,不然,靖国侯死上一百次都有了。
ωωω ⊙тTkan ⊙¢ O 靖国侯又羞又痛又恼,身上被割了不知道多少皮肉,痛不欲生,但他也算刚强,就先前被割肉时,叫上了两声,现在硬是没有再大声叫唤了。
皇上听了叶成绍的话,对陈阁老道:“你也看到了,绍儿并没有重伤侯爷,倒是绍儿的伤口差一点致命,此局算是谁赢,由大家说吧,朕不置评了。”
毕竟开始是说,只要没有下马,便不算输,那时靖国侯就是存着想多伤,重伤叶成绍的心思,一般小伤,对方是不会下马认输的,皇上又说点到为止,不许重伤,所以,他想将叶成绍多拖在马上一些时间,尽量多伤叶成绍,没想到,如今竟是他自己伤成了血人,偏生他也还能坐稳马,没有落下去。
柳大人也不知道如何判决了,靖国侯这样子还能比试么?他不由看向靖国侯,靖国侯一咬牙,恨自己刚才那一枪犹豫了,不有尽全力,不然,那小畜生就应该被自己刺死了,他突然做了个令众人全都不解的动作,手中长枪一挺,咬牙吼道:“本侯未输,再来!”
这是不要命了么?好多大臣都摇头叹息,靖国侯也太拼命了,不就是个口舌之争么,输了就输了吧,已经作成这样了?
有几个大臣正要开开相劝,就听得‘噗’的一声,一阵臭气熏天,靖国侯的马儿突然拉了一大泡屎,臭得众大臣纷纷掩袖捂鼻,有不少人退开了丈许,离靖国侯远着一点。
靖国侯的可是战马,向来训练有素,像这种战场之上突然提屎的事情是从来不做的,这它也像是要在靖国侯的伤脸上再洒些盐,让他的颜面再也能存似的,接着又拉了一大泡臭屎,而且,脚步也开始发软,打飘,摇摇晃晃起来,靖国侯原本就憋得通红的脸,被自己这头畜生弄得更红了,正要跳下马,那马儿却是后退一软,生生将他掀了下去,正好就滚落在了那堆子马粪上,顿是溅起马粪好几堆,陈阁老退避不及,首当其冲,被马烘沾了一大块,臭气难闻。
叶成绍见了哈哈大笑,半点面子也不给陈家父子:“侯爷落马,侯爷输了,哎呀,你早些认输就是了,何必非要闹到这个时候,往马粪里跳呢,就算是输不起,想不通,想死,这点子马粪也呛不死你呀。”
靖国侯此时也顾不得气了,浑身的伤口一沾上马粪便是火烧火辣得痛,比冼前还要痛了几分,他终是忍不住大声嚎叫了起来,陈阁老被叶成绍气得胸中血气翻涌,身子摇摇入坠,站不稳了,一边的陈家人忙上前去扶住他,陈阁老指着靖国侯一声痛呼:“我的儿啊,痛刹老父了。”
一旁的柳大人终于也看不过去了,对陈家人道:“去扶侯爷起来净身,快快去请太医医治吧。”
皇上强忍着笑,板着脸道:“柳大人,此局应该是靖国侯输了吧。”
柳大人忙对皇上躬身道:“确实是殿下赢了,皇上可是问要先前订下的彩头?”
皇上正是这个意思,也不管陈阁老有多么痛苦,对陈阁老道:“比武前,靖国侯言明,赢者要当众打输者四十记耳光,并且由他处置中山侯,输者不得再干涉,靖国侯虽然身受轻伤,但也要履行赌约。”
皇上这是在落井下石啊,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已经伤成了这样了,皇上还要让他接受四十记耳光,这不是要了儿子的命么?陈阁老的脸沉如水,却不敢怒目对着皇上,只能哑着嗓子哀求道:“皇上,您看侯爷他……已经成了这样样子,能不能网开一面……”想了想又道:“侯爷这马出了问题,上好的汗聪宝马,怎么可能会突然拉肚子?这里有古怪,还请皇上明查。”
皇上还没有开口,一旁的叶成绍很大度的一挥手道:“能,能,本殿下也不是那心狠之人,即然侯爷此不能接受惩罚,那本殿下今天就放他一马,不施行那四十记耳光了,老大人还是先让侯爷回去洗干净的好,这样也太臭了些,可真是有辱陈家的家风和体面啊,啧啧,陈家人都跟着臭不可闻了。至于你说马儿?查查好啊,这马可是你陈家人自己牵来的,既不是皇宫里的,也不是我宁伯侯府送你的,至于为什么出了问题,这可是要问你陈家人自己了啊。”
陈阁老忽略了叶成绍后面的嘲笑,很意外叶成绍能好心放过靖国侯,但叶成绍的话却是没错,那马儿是陈家的马夫牵来的,众大臣都是亲眼所见到,就算是有人真动了手脚,也查不到叶成绍身上去,只能自己认裁了。
一旁的陈家人也知道现在的风向看似不对,陈家以经落了下风,若是靖国侯再一败落,陈家这颗大树也不知道还靠得住不,便有些心思灵巧的,就向叶成绍连声道谢:“殿下果然高风亮洁,心胸宽阔,有容人雅量啊。多谢殿下高抬贵手了。”
“是啊,殿下真的有圣贤之风,宽容大量,又才高功绝,实乃我等学习之楷模啊。”
叶成绍听得得意洋洋,不住的谦虚着,一时又跟大家寒喧了好一气,陈家人下人抬了靖国侯走了,陈阁老在后面,叶成绍却是朗声道:“阁老千万记得要让侯爷好生休养,一个月后,侯爷若是能上朝,本殿下再讨要今日之彩头,到时候,老大人可千万记得,不能再拖欠了,本殿可是让你们赊帐了一个月呢。”
立时,群臣僵住,面面相觑,陈家人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以为这位爷真转了性子,肯放过靖国侯了,原来,是要再一次折辱靖国侯。
陈阁老大怒,倒不入今日一并罚了靖国侯,也好过一个月后还要来受叶成绍的折辱,张口想要将靖国侯唤回来,无奈人已经被抬走了,又心疼儿子身上的伤,只觉得一口气堵到了嗓子眼,终于,没有压得住,自唇角涌了出来一口鲜血。
皇上叹了口气,看了陈阁老一眼,便不再管陈家人,对叶成绍道:“绍儿中山侯就杀人一事,就由得你处置了,陈家人不得再干涉。”
叶成绍向中山侯一辑道:“昨日多谢侯爷义气相助,今后此世就此揭过,任谁也不能再追究侯爷的过错了。”
皇上过来拉过叶成绍道:“你那伤口不要紧么?臭小子,还在这里叽歪,快去止血上药,也免得你母后担心。”
叶成绍这才回头,看向步辇,步辇中,人影绰绰,正是皇后与素颜,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他也知道,那两个他最在意的女人正在担心着他。
回头对皇上微微一笑,挑了眉看着皇上:“方才我若真的被他刺死了,父皇可是会后悔应了他与我比武?”
皇上听得脸一沉道:“不会后悔,但是,朕会将陈家满抄斩,就算大周没有了陈家会灭亡,为父也在所不惜!”说罢,一转身,向比武场外走去。
叶成绍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皇上略显蹒跚的脚步和孤独的背影,心头有些微涩,他是故意让靖国侯伤到的,就是想看看,这个生了自己的父亲是否真的只不疼爱自己,这会子,不管他方才的话是真是假,至少,他还是有些在乎自己的。
“走吧,殿下,娘娘还在担心着你呢。”中山侯推了推叶成绍,刚才也算是险像环生了,皇后看得只怕也是惊心动魄吧,叶成绍是她的唯一,方才肯定又很伤心了。
“不急,不急。”叶成绍摇摇头道。
却还是抬了脚,向步辇而去。
素颜早就忍不住了,见他过来,便自步辇中下来,提了裙就向他冲了过来,劈头盖脸的就骂:“你是故意的吧,肯定是的,明明你早就能打败他,我……我真是被你气死了……”话还没骂完,声音却是哽咽了,扯着叶成绍的衣服就撕。
叶成绍一只手揽住素颜的纤腰,笑得阳光灿烂,任她施为,“只是小伤,没什么要紧的,娘子不用担心。”
“皮肉都翻起来了,还说是小伤,呀,好深,很疼吧,你是笨蛋啊,再进去一点,就要伤极心脏了,你……你,你好,回家再说,哼。”边骂,眼泪却扑素素的往下掉,长长的眼睫上挂着泪珠儿,手里已经拿着一瓶药了,正撕开了叶成绍的胸襟,放伤口上撒药粉。
叶成绍却慌了,忙拿了帕子帮她试泪:“娘子,真的不痛,不深的,我有分寸的,怎么可能让那老贼伤得过深,娘子,我说过要陪你到白头的,怎么可能会……”
“谁要你陪我到白头了,你这样子再来得几次,人都被你吓死了,你是想着再找个人陪你白头吧。”素颜故意别扭着,她就是气他,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当时的情形,吓得她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心揪紧着,好痛,虽是虚惊一场,但那种情形再来一次,她真的会受不了的,必须一次骂醒他,不然以后他再那样,一个不小心,真出了事怎么办?
“怎么会,我不是那意思,就是想要吓吓……呃,我不是想要最稳妥的法子吗?上官叔父一家子的命运都在我手上呢,我不得不小心啊,娘子,你误会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吓你了,呃,以后,这种事情,娘子还是不要出来看的好……哦,不是,我以后保证再也不让自己受伤了。”
叶成绍不住的保证道,一句话没说得好,素颜的手就要去拧他的耳朵,边上还站着中山侯呢,不远处还有不少大臣并没有走,正饶有兴趣地伸长了当八卦耳朵听着。
他可是堂堂皇子啊,娘子能不能不拧耳朵,很没面子的。
那边大臣们也是看得面面相觑,谁不知道这位皇长子个性最是暴戾,又桀傲不驯,对皇上都没有几声好言语的,手段又辣,嘴巴也从不饶人,怎么……怎么会是个怕老婆的?
一时,好几个大臣就掩嘴偷笑了起来,叶成绍苦着脸,看着素颜,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更不好说她什么了,只能轻声哄道:“娘子,哎哟,好痛,伤口好痛啊。”
素颜听得他喊痛,这才止了哭,抽抽噎噎地说道:“很痛么?那你快去母后那里休息一会子吧。”
叶成绍听了拉着她的手道:“一起去,一起去。”又转过头,看了中山侯一眼,中山侯对他点了点头,向一开始牵着马过来的两个马夫走去,那两匹狮聪好像也出了问题,这会子腿肚子也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