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宫人早就吓得含胸垂眸,缩着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吐,心想,他们也不愿意来呢,主子们之间有矛盾,为什么倒霉的都是他们这些作奴才的?
素颜也知道对他们不公平,而且,叶成绍到现在,也没跟她怎么说,究竟打算怎么把她带出大周去,皇后已经走了,叶成绍再晚,也至少是半个月以后,也要启程,皇上也只给了他半个月的准备时间,他手上还有许多国事要安排,还有,蓝家及与蓝家相亲的那些亲戚们都得有个妥善的安排,不然,自己走后,皇上指不定就会拿他们出气,这是素颜心中不忍也不允许的,自己的幸福不能建立在亲人和朋友的痛苦之上,所以,她觉得将宫人们逼急了,反而会引起皇上的注意,稍稍意思意思,表示对皇上这种安排的不满就行了。
“本宫累了要歇息,这里不用你们看着,都下去吧。”素颜微笑着对亲来的宫人们说道。
宫人们相互对视一眼,有些犹豫,皇上派他们来可是监视太子和太子妃的,太子妃一进门就要将她们都赶到外殿去,皇上知道了定然会生气,可是,太子殿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怎么?本宫的话你们听不见吗?”素颜见这些人竟然真的不听她的命令,心里就有些生气了,要是这么着下去,以后自己就还真的没有人身自由了,做什么都要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素颜话音风落,叶成绍反手对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太监就一脚踹了过去,骂道:“狗奴才,敢违抗太子妃的命令?再不滚蛋,本殿下将你们活刮了。”
一干宫人再也不敢迟疑,灰溜溜的退出寝殿内,紫绸进来给素颜打水净面,一旁的方妈妈脸上也露出了不豫之色,对叶成绍道:“太子殿下您还没走呢,这些个奴才们当着您的面就不听太子妃殿下的吩命令了,您若是走了,那太子妃殿下可怎么办?皇后娘娘也走了,真要有个什么事情,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一旁的陈妈妈虽然觉得也很气,但方妈妈这话说得也太不吉利了,什么叫有什么事?太子妃殿下还怀着孩子呢,真要给说中了怎么办?不由嗔了方妈妈一眼,说道:“太子殿下还是想法子把那些个用惯了的老人都换回来吧,奴婢几个跟他们也熟了,办起事来也顺畅得多,而且,这些个人都不知根不知底的,要是里面有人怀了坏心思,光奴婢几个也是防不胜防啊。”
叶成绍听得这两位妈妈都是关心素颜,笑了笑道:“这事不用急,爷会想办法的。”接过紫绸手里的帕子自己也擦了把脸,挥挥手,让紫绸和方妈妈几个都下去了。
殿中只剩了素颜叶成绍两个人,叶成绍拉着素颜的手道:“娘子,你打算好了没?方妈妈,陈妈妈,还有紫绸,你准备带上几个人?”
素颜诧异地看着他道:“你真打算带我去北戎?”
“当然,我怎么能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大周,这一次去北戎,我或许要一两年才能回大周,一两年的时间里,有太多的不定因素在里面,只有把你带在身边,我亲自照顾着,我才安心,娘子,这一路,千里迢迢,一定会很辛苦,就是怕你撑不住。”叶成绍坚定地看着素颜道。
“我撑得住。”素颜高兴的回道,自己在叶成绍心中的地位,已经无须再用任何形式任何事情去证实了,她与他,已经是一体的,他不放心丢下她一个人,她又何偿不是舍不得与他分开,前路辛苦艰难又如何,只要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相互搀扶着,再大的困难也能度过,再多的艰难也是幸福。
“娘子,跟着我你受苦了。”素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清亮而明澈,那样信任的看着自己,叶成绍的心里有些发酸,娘子跟着自己,还真没享过多少福,自己刚坐上太子的位置,又要她跟着颠颇,心中实在是有愧。
“傻瓜,说这些做什么?我没觉得苦。”素颜笑着拿手指戳叶成绍的脑门,好好的这厮又在煽情,既然已经约好了要携手一起走下去,途中有风有雨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有哪一对夫妻几十年过下来都会是一帆风顺的?生活中总有不少沟沟坎坎要经过的。
两人正说着话,听得外面宫人来报,说是东王世子冷傲晨求见。
叶成绍听得诧异,冷傲晨这会子来做甚?
不过,他还是起了身去相迎,正想将冷傲晨迎向书房时,冷傲晨已经到了殿外,冷傲晨对素颜的那点子心思叶成绍心里是清楚的,以前他很排斥冷傲晨,也没少吃醋过,后来,自冷傲晨救了素颜几次,又对素颜以礼相待后,他也释怀了,自家娘子太优秀了,会被人喜欢爱慕也是正常的,而且,素颜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家再怎么贴上来,娘子也没多看别人一眼,这么一想,这厮就更加得意了,你们喜欢又怎么着,娘子就是我一个人的,你们想也没用!
叶成绍大方的请了进来,素颜也笑着迎了出来,冷傲晨了身银白色袍子,衣襟上绣着双底青色竹,全身上下只佩戴了一个小小的玉佩,看着清爽俊雅,却又英气逼人,有冷傲晨在的地方,他周身的景物就会成为陪衬,不得不说,冷傲晨再随意不过的打扮也很抢人眼球。
素颜笑着向冷傲百点了点头,冷傲晨进来后,便给叶成绍和素颜行了一礼,叶成绍成为了太子之后,在冷傲晨这些人面前,还是如以前一样,并没有半分的驾子,很自然的拍了拍冷傲晨的肩膀道:“冷兄,请坐。”
素颜又唤紫绸沏茶过来,冷傲晨也没有推辞,神情淡然的坐在了叶成绍夫妻对面,喝了口茶,开门见山地说道:“太子殿下,臣来是有事相求的。”
叶成绍听得微怔,冷傲晨从来都没有向他提过什么请求,以前他多次相救素颜,自己早就想偿还他的人情了,巴不得能帮到冷傲晨就好。
“冷兄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定不推辞。”
冷傲晨听了微抬眸看了素颜一眼,湛亮的眸子里一丝黯然一闪而过,对叶成绍道:“臣听闻殿下半月后就要送皇后娘娘回北戎省亲,臣大胆请溃敫娴钕乱煌ケ比帧!?br /
这话不止是叶成绍,就是素颜听着也很震惊,去北戎可不是一个好差事,北戎如今政局也很不稳,叶成绍过去是要继承北戎的皇位的,他身为大周的太子,定然会在北戎想成为北戎的皇帝,定然要遇到巨大的阻碍,其中艰险可想而知,冷傲晨竟然也要跟着去?
叶成绍沉吟着,深深地看着冷傲晨:“冷兄,北戎天高路远,此去会有很多艰难险阻,只怕东王也不会同意你跟着去吧。”
冷傲晨又看了素颜一眼,眼中的担忧之色不毫不掩饰,对叶成绍道:“臣今天来,正是想请太子殿下下旨的,有了殿下的旨意,父王就算不同意,也没办法拒绝,正是因为此去北戎险阻大,所以臣才一定要去,殿下自问,你这一去,能分出多少心思还照顾家人?你毕竟是太子,又是北戎的皇室继承人,一个人总有力量不歹的时候,臣想为殿下您稍尽薄力,替您分忧。”
冷傲晨的话再明白不过了,他是要去保护素颜!他竟然知悉了自己要偷偷带素颜离境的消息,是上官明昊告诉他的吗?叶成绍心中有些不舒服,尽管冷傲晨的话说得很对,但这无疑是对他的一种挑衅,自己的妻子自己没办法保护,还要假手他人,叶成绍感觉很愤怒,他微眯了眼看向冷傲晨。
冷傲晨很坦然的回望着他,眼里清明一片,并没有半分的不敬,也没有半点畏惧,他说得没错,叶成绍将素颜带离大周,逃离大周的过程就很凶险,皇上若是知道素颜离京,第一时间就会派兵去追赶,素颜怀着孩子,要与追兵周旋,没有人帮助护佑是不行的,再一就是,去了北戎,叶成绍肯定事务繁多,而且,就算叶成绍成为了北戎皇帝,素颜是大周女子,北戎人可以承认叶成绍的皇室继承人身份,却不一定会愿意叶成绍的皇后是大周女子,所以,素颜在北戎肯定比在大周还要危险,毕须要有一个武功高强,而又肯全心全意保护她的人在她身边,在叶成绍无暇顾及时,去保护她。
自从知道素颜对叶成绍的感情坚不可破之后,冷傲晨的心里就再也没有更多的奢求了,他只是希望她过得好,过得安宁,过得幸福罢了。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得到,看着她幸福的生活,那也是一种满足。
“世子,多谢!可是,这一去,也许没有机会再回大周,你放得下东王和王妃吗?还有,大周的一切?你还很年轻,在大周,你有很好的前途,不值得的。”素颜很感动,她就是再迟钝也感觉到了冷傲晨对她的感情,她承认,冷傲晨是个很优秀的男子,如果先遇到的是他,也许,自己会爱上他也不一定,可是,有些人,有些事情,迟了就是迟了,她的心再容不许其他人,她已经亏欠了冷傲晨良多,不想再欠下去,他的感情,她承受不起。
不值得么?冷傲晨深深的疑视着素颜,这个让他唯一动心的女子,眼里的闪过一丝哀伤和无奈,虽然早就算到素颜会拒绝,但亲耳听她说出来,他还是感觉到心一阵的紧揪,于她而言,他只是个外人,他没有资格保护她。
他从没有想过值不值得,他外表温雅清远,但最是率性恣意,想做什么从来就只问本心,不问原因和结果,他没有想到结果,只是随心而行,他只知道,这一次,明知道她此去艰难危险,若不跟随去保护,自己会心神难安,会无所适从,所谓前途,在他眼里就如粪土,若不是世子身份所困,他早就浪迹江湖,仗剑傲游天下去了。
“保护殿下,也是一件很有前途的事情,太子殿下将来有可能统一两国,臣也想做那从龙之功臣,请太子殿下成全。”尽管他半点也不在乎权势,但冷傲晨还是说了句违心的,却又很合理的话,听着像是很功利,实际上,却是个很好说服叶成绍,也很给叶成绍面子的理由。
他只说是保护殿下,没有说是保护太子还是太子妃,这倒让叶成绍不太好拒绝了,冷傲晨的能力叶成绍是很清楚的,单就武功而言,与自己就在伯仲之间,而且,冷傲晨文韬武略才华横溢,机智过人,有这样一位干将在自己身边,确实能对自己有很大的助力。
“看来冷兄是铁了心要跟我去啰!那我就去向父王请旨吧。”叶成绍思量再三,还是答应了冷傲晨的请求。
素颜不解地看了眼叶成绍,这家伙明知道自己不愿意,他怎么还是答应了?可是,当着冷傲晨的面,她也不好再反对。
冷傲晨看出素颜的心思,脸上浮出一丝苦笑,潇洒起身,对素颜道:“殿下,有时,接受别人的好意也是一种赐予。”
说罢,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素颜听得怔住,鼻头就有点发酸起来,看着冷傲晨稍显落漠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她感觉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沉重得很。
身子却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宽阔的怀抱里,叶成绍将素颜抱进怀里,猛然在素颜脸上狠亲了一口,嘟了嘴道:“娘子,你欠他的,我帮你还,你还不起,我还得起,除了娘子,我可以给他很多很多,不许再看,也不许再想他了。”
素颜知道他又在吃干醋,不过,心里却是释然了许多,确实,自己还不起的,叶成绍能还得起,他将来很可能担负两个国家的责任,正像冷傲晨所说的那样,冷傲晨会成为他和从成功臣,将来的天下里,他可以给冷傲晨很多很多,肯定会有比现在的东王世子更加显赫的荣华。
中山侯与宁亲王府结为亲家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皇上也很高兴,宁亲王与端雅的亲事也定下来了,皇上与太后商议,先将亲宁王的婚事办了,再办文英的婚事,但中山侯世子却是上书皇上说,他要跟随太子殿下一同去北戎,皇上也知道上官明昊与叶成绍还有冷傲晨几个关系都不错,想着绍儿去北戎身边也着实需要几个得力的人帮助,不然,在北戎孤身一人,很难得站住脚的。他们肯主动提出去那苦寒之地,皇上自然应允了。
所以,中山侯提出,要把上官明昊的婚事先办了,让他成为亲后再去北戎,皇上与太后一商议觉得也是,宁亲王身份倒底不同,皇上又觉得亏欠绍扬良多,所以,就想把绍扬的婚事办得盛大隆重一些,半个月的时间准备也太草率了,太后也想把端雅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所以,两人一合计也就同意了先办文英的婚事。
侯夫人虽然出来理事了,但身子仍尚欠佳,不能太过劳累,素颜因为曾是文英的大嫂,理应帮忙,接下来的日子里,素颜就经常去宁亲王府帮着文英备嫁妆。
因为叶成绍去宫里闹了一回,皇上还是把青竹给还给了素颜,但红菊却没有再来,而是派了乾清宫的女官黄姑姑前来与青竹一些服侍素颜。
青竹在黄姑姑第一天来时就试探过,这位黄姑姑的身手高不可测,比她只强不弱,看来,皇上对素颜是看护得很紧的,素颜是皇上手中一个很重要的法码。
一连几日,黄姑姑都对素颜寸步不离,吃饭睡觉都不肯离开。
这一日,素颜自宁亲王府回来,叶成绍在外面忙,还没有回来,素颜便坐在正殿里,与方妈妈几个说着话,紫绸见素颜的神情有些懒怠,便让顾余氏去炖了点参鸡汤过来,端着碗,刚走进正殿,黄姑姑就迎了上来,问道:“炖的什么汤?是给太子妃殿下用的么?”
自这黄姑姑来了后,紫绸就差不多被这黄姑姑将差事都抢走了,这会子自己炖了汤来,她也是一副怀疑的口吻,紫绸心头的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没好气的说道:“炖的什么汤,给谁用,不用姑姑管,这里是太子府,不是乾清宫,姑姑似乎管得太宽了吧。”
黄姑姑大约三十几岁年纪,长得还算清秀,只是成天板着一张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以前是服侍皇上的,在宫里有着超人的地位,比起一般的宫女太监来,她的地位可以比得上内监大总管了,在宫里,没有哪个宫人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莫说是宫女,就是那些地位低点的妃嫔也不敢对她不敬,所以,听到紫绸这样无礼的对她说话,她的眼睛凌厉的看向紫绸,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皇上派我来服侍太子妃,太子妃的一切就由我负责,她的吃食不能出半点差子,这汤你竟然不肯说明出处和品名,那就倒了吧。”
说着,她毫不犹豫的将紫绸手上的参汤夺了过去,随手就往殿外一泼,将碗塞进了紫绸怀里。
紫绸大怒,她可是素颜身边的老人,是素颜的陪嫁,黄姑姑一再的蔑视她,她忍黄姑姑很久了,今天她再也忍不住了,看着黄姑姑扬长而去的背影,她拿起手中的碗就向黄姑姑砸了过去。
黄姑姑听得风声,回头轻松的一伸手,就接住了砸过去的那只碗,冷笑一声对紫绸道:“知不知道你这是以下犯上?”
紫绸知道自己打不过她,气得插了腰伸出一根手指骂道:“以下犯上?你还知道以下犯上是什么?我看这宫里以下犯上的事情做得最多的就是你了。”
黄姑姑听了双手叠在胸前,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紫绸道:“你再对我无礼,小心有折断了你的手指。”
紫绸也不怕,反正素颜也早就对黄姑姑不耐烦了,她也是借着这事情来闹,闹得越大越好,将这讨厌的黄姑姑闹走了才好呢。
“折我手指?我呸,你以为有一身武功就了不起了么?还不也和我一样是服侍人的下人,有太子妃殿下在,我看你敢碰我半根汗毛。”紫绸不但没有把手指放下去,还直接点到了黄姑姑的鼻子尖上。
这无益是对黄姑姑的再一次挑衅,黄姑姑气得伸了手就要去抓紫绸的手指,突然自她脸侧飞来一根白色的绢带,将紫绸卷起直接拉走了。
青竹将紫绸放到一边,冷冷地走到黄姑姑身边道:“姑姑不知道太子妃殿下正在休息么?如此吵闹,也不怕惊着了殿下?”
黄姑姑不屑地看着青竹道:“我如何做事,还由不得你来置喙,要替人出头,也要掂掂量自己的身份。”说罢,转身没事人一样向正殿里走去。
青竹听得大怒,她也不发作,而是跟着黄姑姑一同进了正殿,素颜在正殿里只听得紫绸在与黄姑姑闹,她心里就很不豫,可是想着赶走了这黄姑姑,说不得皇上又会派个绿姑姑什么的来,还是一样的麻烦,就懒得说了。
这会子看青竹和紫绸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心里就有了些成算,看来,这位黄姑姑不敲打敲打,她还真是目中无人了。
“怎么回事?”素颜问紫绸。
紫绸正气得脸都是白的,见素颜问起,就瞪了黄姑姑一眼道:“回殿下的话,奴婢给您炖了碗参汤,黄姑姑不肯让奴婢拿来给您用,还说您的一切都由她负责,把奴婢炖的汤给泼在殿外了。”边说边又哭了起来,也不喊殿下了:“大姑娘,奴婢可是从小儿就跟着您的,奴婢对您的忠心,可昭日月,奴婢可没有过要害大姑娘您的心,如今天天被人防贼一样的防着,这日子奴婢过得憋屈,奴婢过得难受,您要是也不中意奴婢了,就把奴婢赶出去吧。”
素颜听得脸一沉,也不等黄姑姑开口,便道:“黄姑姑,本宫念你是皇上身边信得过之人,所以对你敬重有加,可你其心可诛啊。”
黄姑姑听得大惊,冷着脸大声分辨道:“殿下明鉴,奴婢只是严管着您身边的下人,并没有做任何不轨之事。”
“没有做吗?你将本宫要喝的参汤倒掉,还倒在殿门口,如今可是腊月寒冬,天寒地冻,你将汤倒在门口,肯定会结冰,你是想让本宫滑倒,从而陷害本宫腹中胎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