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楼和文玺走到昭王府门口时,文玺对他道:“一起去千居雪喝几杯怎么样?”
苏玉楼抬头看了眼月色,眼下并无睡意,便点头道:“我酒量不好。”
文玺拿出折扇摇了摇,说道:“在我面前无妨。”
“现在你也是兵部尚书了,而非往日的征战大将军,流连酒肆不怕被参奏吗?”苏玉楼身着月牙白的深衣,束了最简单的发髻,连支玉簪也未曾配饰,一头青丝随风摆舞,眉眼间尽显风流潇洒之态。
“现在皇帝还小,还要仰仗我们,没人敢参我,等皇帝大了,我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厮混了。”文玺说着面露惆怅之色。
“你今日像是有心事?”苏玉楼淡淡瞥他一眼。
“嗯,如今在京都述职了,不少王公大臣有意跟我结亲,我烦着呢。”以前在战场还能避开,眼下是避不掉了。想着文玺就是一阵头疼。
苏玉楼拢着袖子笑了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为难的?”说着他顿了顿又道:“如今身边的人都成双成对了,你常年孤家寡人的,不羡慕?”
文玺放声一笑,“别人说这句话,我觉得理所当然,但从你嘴里说出来,为什么我觉得怪怪的?”文玺挑眉,“同是孤家寡人,我以为你应该是最能理解我的,却也说出这样的话来,哎……”
文玺叹气,一副非常失落的样子。
苏玉楼闻言只是寡淡的笑笑,然后道:“三年前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态,但如今,我也渴望找个人红尘作伴,浪迹天涯,只是缘分难求,可望而不可及。”
文玺停下,一掌拍在苏玉楼的肩膀上,说道:“你说出了我的心声。”说着她收回手道:“不过……很多时候缘分这个东西,也靠自己争取,我决定试试。”
苏玉楼望着他,脑子有些懵,半响才道:“虽然你我年岁不小了,但这种事情也不能操之过急,还是谨慎仔细斟酌的好。”
文玺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你待在阿酒身边这么久,怎么就没有学会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苏玉楼有些迟钝的看着他。
“强取豪夺啊,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呗。”文玺气定神闲的道:“你看她和昭王的缘分,不就是自己争取得来的吗?”
“我……”
“只要看准了目标便孤注一掷,奋不顾身的去尝试,哪怕有一丝可能,也不要放弃。”文玺回忆了一下,沈凌酒对他说的话,继续道:“就像阿酒说的,不抱希望的去爱一个人,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即便最后不能在一起,至少去爱过,有个充满味道的回忆,也不至于白发苍苍时,回想一生,竟无一个牵挂之人,你说呢?”
苏玉楼思考了一下,点头,“你说的不错,可这个前提是你得有个目标。”说着他猛然怔住,“你有目标了?”
文玺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不算是目标,只是觉得他这个人瞧着跟我八字较合,可以试着相处看看。”
苏玉楼苦思冥想了一瞬,“谁?”
文玺抿唇一笑,“暂时不告诉你。”
苏玉楼看他一眼,良久才道:“这也是跟阿酒学的?”
文玺闻言默然不语,眼神却染上了意味不明之色,嘴角轻轻勾起,半敛的眼帘遮住了沉静的眸光,在灯光下看来有些深不可测。
忽然文玺笑道:“今日阿酒靠近你的时候,我看到你脸红了。”
苏玉楼闻言脸色有些不自然,“她总是这般没大没小的,让你见笑了。”
文玺哈哈一笑,“我这个表妹,我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她的性格脾性我清楚的很,她这么亲近你,毫不避嫌,是真心拿你当亲人,你看她对我和沈煜书不也是这样吗?倒是你这么久还没适应下来。”
苏玉楼一怔,面露讶然,却没有开口反驳。
文玺又道:“以前她还在昭王府的时候,身边也没有几个真心待她的人,沧九便成了她最常调戏的对象。但是这孩子实在是适应力强,从起初的羞赧躲藏到后来的脸红忍受,最后竟成了淡定如常,半推半就。从那时候起,我便在知道,这是我表妹的处事方式,她为人大大咧咧,男女界限模糊,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把她当成是石头就好了。”
苏玉楼:“……”
两人走到千居雪时,酒馆里面的客人已经走得寥寥无几了,小二眼见可以关门打烊了,这时候文玺又掀帘进去了,一见是得罪不起的老熟人,小二瞌睡都不敢打了,立刻招呼上来。
两人挑了一处靠着窗户的座位,文玺先给苏玉楼斟了一杯茶,随后道:“苏圣向来清心寡欲,既不关心江湖之事,也不在意朝政大事。若想要求份姻缘,想来这世上,恐怕无人能入您的双眼吧?”
夜色深重,月色半隐于层云之中,只透出薄薄的光晕。
苏玉楼抚着掌心的茶盏,挑了挑眉,开玩笑的道:“想要入一个人的双眼,至少得让对方觉得此人与他说话投机,可惜这样的人太少。好比,若文尚书是个女子,我倒有兴趣了解一二,可惜文尚书是个男子。”
文玺一怔,眸色亮了亮,而后眼神又缓缓归为沉寂,语气却似笑非笑:“巧了,本官也是这么认为的,若本官是个女子,倒是不介意学一学阿酒大胆一回。”
烛光在夜风里忽明忽暗,暗影里的苏玉楼闻言身影僵了一下,然后默默抬头看着文玺,“如何大胆?”
“当然是……”文玺脸庞忽然靠近了几分,用折扇托着苏玉楼的下巴,轻佻的笑道:“好比,若我看上了苏圣,也是不介意学一学阿酒的套路,将你一点一点的吃干抹净。”
苏玉楼屏住呼吸,忽然觉得今夜的烛光有些刺眼,长长的烛光将英姿勃发的文玺身影拉长,更显英气。
“怎么了,苏圣?”夜深人静,文玺的声音低沉轻缓,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意味,然而在苏玉楼耳中听来却带着异样的情愫,他忙不迭地往后退去,想要避开她的魔爪,文玺忽然伸手猛然用力在他肩膀一捏,便止住了他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