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然好奇地问:“什么法子?”
郝鶥把玩着桌上的胭脂盒, 思路清晰,举手投足间有超越她年龄的果敢和判断力。
“避是避不过的,陆二小姐总会找机会来王府, 若是她想通过本宫接近王爷, 只要在本宫这儿卡住, 不给她这个机会, 不就万事大吉了。你看今天她以香囊为由, 提前定下二次上门的机会,依本宫的意思,只要挑王爷不在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
妙然愤慨地点点头, 问道:“所以小姐是打算?”
郝鶥坐在窗边,抬头就能看到天空, 无边无际的黑夜降临, 乌云盖顶, 星辰逐渐黯淡,她长叹一口气, 道:“我本无害人之心,不过是想保持现状罢了,如果陆小姐还硬着头皮,一心往王府挤,本宫不得不耍点小手段了。”
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前世被小三所害, 这辈子她可不能再自我降智, 早晚落个阴沟里翻船的下场, 到那时哭都没地方哭。
正说着, “吱嘎”一声门开了。
妙然以为是轩辕伏苏回来听到她们的谈话,吓出一身冷汗, 立刻转身跪下行礼。
门口那个男人郝鶥只见过一次,不过因为其儒雅俊朗的外表,只是一面之缘也令人印象深刻。
“王总管,有什么事吗?”
王总管毕恭毕敬地说:“宫中有急召,王爷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还望王妃早做休息,后天一早要进宫参加良妃的寿辰。没其他事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妙然长出一口气,正要起身,郝鶥又开口叫住了他:“王总管且留步,本宫还有二三事不明,需要你来点拨一二。”
王总管皱着眉回过头来,脸上写满了不情愿,碍于身份,还是给她三分情面,原地站定,道:“王妃请讲。”
郝鶥一针见血地问:“宫中今晚出了何事?”
王总管眉头皱得更深,如实道:“冷宫走水,火势严重,王爷带人进宫帮忙实属正常。”
冷宫?郝鶥心中咯噔一下,多长了个心眼。
上次她在冷宫建筑群中迷路,躲雨时遇到了云天枸,想来云天枸作为一个外姓男子,随意出入后宫且不论,偏偏还出现在人迹罕至的冷宫,定有不寻常之处,这次走水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把轩辕伏苏都惊动了……
郝鶥知道王总管暂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继续下一个问题:“好吧,那后天过生日的良妃娘娘是什么来头?”
“良妃娘娘是当朝护国大将军的亲妹妹,因为娘家的势力和举足轻重的地位,连皇上都要敬良妃娘娘三分,哪怕再宠爱王爷生母,两位娘娘的待遇绝对是一碗水端平的。”末了,王总管又补上一句,“所以后日出席宫中的宴席,王妃还要多多留意才是啊。”
虽然郝鶥没有亲眼见过皇帝,仍不由感叹皇上打得一手好牌,让娘家是文官的甘贵妃和娘家是武官的良妃相互制衡,平衡各方势力,是个有心思的君王,后天的宴席上她可不敢造次,能低调些就低调些。
王总管抬头道:“若是没……”
郝鶥松了口:“嗯,你退下吧。”
待人走后,妙然哆哆嗦嗦站起身,擦擦额头上的汗,长叹一口气,道:“吓死奴婢了。”
郝鶥调侃道:“呵呵,妙然,你怎么这么怕王总管?”
妙然拍拍胸口,道:“其实说起来也怪,王总管看起来温润谦和,可是奴婢莫名怕他,总觉得王总管是个高深莫测的人物,自然心里发怵,别说亲近了,躲都躲不急嘞。”
郝鶥没否认她,望着窗外黑黑的夜,意味深长地说:“或许你猜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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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郝鶥被屋外的鸟叫声吵醒,闭着眼翻了个身继续睡,正碰到一具温热的□□。
不对,怎么有人?!
她猛地睁开眼,枕边人果然是他。
不是说应该不回来了吗?怎么回来了,还这般悄无声息的……
郝鶥微微抬起头,用目光描摹着他五官的轮廓。
英姿飒爽的眉,狭长的眼,浓且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双唇,这放在现代活脱脱是个不可多得的小鲜肉啊,如果真是在二十一世纪,恐怕因为年龄差距他们根本不会相遇。
她还是相信,每一个相遇都是一种缘分,只是是缘是劫尚不可知。
热忱的目光让轩辕伏苏不能安睡,他翻身用结实的臂膀压住郝鶥的腰,不容置疑地宣布:“别动,再睡一会儿。”
郝鶥被吓得心脏漏跳了一拍,若不是他开口说话,还真像在睡梦中一样。她试图挪动身体,无奈轩辕伏苏的手臂重重压在她身上,担心动作太大吵醒他,郝鶥只得乖乖埋头睡在他怀里。
算了,不管那些许多,把觉睡够其他的再说。
眼一闭一睁,大半天过去了,胃饿得难受,郝鶥幽幽转醒。
该死,怎么这个男的又比她先起床洗漱,而且丝毫没有叫她的意思。
顶替雪姬位置的丫鬟面相憨厚,她温顺地跪在床前,道:“王妃,奴婢伺候您更衣。”
郝鶥忙道:“不必跪在地上,你站着伺候就好了。”
“是。”
此后,屋里无人说话,只有洗漱和穿衣服时悉悉索索的轻声不断响起。
低气压令人喘不过气,郝鶥开口先问:“王爷昨夜没在宫中留宿?”
轩辕伏苏翻阅着新送来的书信,轻笑道:“宫中杂乱,人手又紧张,环境还不如府上,虽然回来确实晚了些,王妃正在酣睡,恐怕夜里都不知道本王回来了……”
她昨晚前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想象宫里的情形,并且隐隐担心后天的宫廷宴会,后半夜实在扛不住了,自然倒头挨枕睡得死。
郝鶥一哽,服个软,弱弱地说:“妾身确实不知道……明日是良妃娘娘的寿辰,不知道妾身送什么样的礼物合适呢?”
礼物?这倒是提醒了他。
轩辕伏苏想了想,道:“让王总管安排吧,无须操心。”
郝鶥点点头,坐在梳妆台前让丫鬟们梳发髻。
良久,郝鶥的发髻仍未完成,轩辕伏苏将看完的书信交给阿凡,一时兴起,同她搭起话来。
“明日进宫,规规矩矩的少说话,不然保不准你牵连本王成为众矢之的。”
郝鶥扶正珠钗,用余光瞄他一眼,细细思量话中深意。
听轩辕伏苏的意思,明天的宴会可不是单纯的吃吃喝喝,十之八九要闹出点事,就算她们不主动挑事,也会有人搞事情,若想独善其身,能不牵涉其中就不去淌这趟浑水。
“那不如妾身称病?”郝鶥小心翼翼的提议。
只要不出席,是不是就能逃过一劫?
“你已然贵为王妃,早晚要面对那群真小人和伪君子,明日是个好机会,明天熬过去了,本王便许你独自出入府邸的特权。当然,如果明日搞砸了……后果自负。”
刚开始轩辕伏苏态度强硬,说到后面不忘威逼利诱一番,话里话外就是两个字——“不准”。
郝鶥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也不恼,打趣道:“听王爷的形容,明日进宫无异于羊入虎口啊~”
轩辕伏苏冷笑,道:“别怪本王没提醒你,陆府也在受邀的名单上,明日见了,离他们远远的,尤其是那个陆二小姐。”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郝鶥背一僵,不由得集中了精神,道:“为何?妾身知晓其中缘由总不算过分吧?”
轩辕伏苏嗤笑一声,缓缓朝她走来,单手撑在桌子上,道:“她找寻机会,变着法的接近本王,王妃昨日没看出来?”
郝鶥同镜中的他对视一眼,慌里慌张移开视线,心脏多跳了几下,敷衍道:“妾身没注意,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
这女人,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轩辕伏苏捏着她瘦削的脸朝向自己的方向,笑道:“王妃若是坦陈点,本王不会害你。”
郝鶥挣开他的手,面露不悦。
他接着说:“放一百个心吧。本王是不会娶陆绿枝进门的,光是父皇那一关他们陆府就过不了。”
郝鶥诧异,问:“此话怎讲?”
轩辕伏苏道:“既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就没必要自作聪明了。郝府和陆府结为姻亲是皇上亲自下旨,若是陆府小姐再入王府,亲上加亲,你认为哪个君王会放任这样的情况发生?”
“王爷的意思是,皇上担心三王府和郝府,陆府组成小团体捆绑在一起,具有威胁性……”郝鶥边说边观察他的神色,见自己没说错,接着发问,“郝府不过是商贾,无权无势,陆府乃书香世家,陆老爷官位不高,这有什么可忌惮的?”
轩辕伏苏站直身子,手背于身后,低声道:“他们想要的,本王有,本王想要的,他们也有。”
如此一说,郝鶥便懂了。
虽然拆开来看三者都不算强,但是三者利益一旦捆绑,那可是一加一加一大于三的效果。明面上来讲,轩辕伏苏已经足够受宠了,背后支持他的人肯定不少,与郝府姻亲是意外,皇帝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再白送一个陆府给他,无异于自断后路。
啧啧,果然是个会玩权术的老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