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真相

“娘子, 你要去哪儿?”

郝鶥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说:“就打算出府一趟……”

王铮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捏着下巴仔细琢磨, 道:“王妃这身装扮如此低调, 这个方向又是前往后门的, 莫非王妃是想……”

“偷偷溜出去”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 郝鶥便打断了他:“好了, 不过是在城里转转,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紧盯着我不放吗?!”

轩辕伏苏瞬间精神了, 吵嚷着:“娘子要出去玩,我也要去!”

王铮见缝插针, 道:“属下这就去安排马车, 王爷和王妃稍等。”

见他都这样说了, 郝鹛深知逃不过王总管的“火眼金睛”,苦于没有好用的借口, 心有不甘地回屋里等王铮准备好马车,顺便给轩辕伏苏梳头换了身干净的常服。

自从轩辕伏苏痴傻以来,阿凡一直跟在郝鹛身边保护,饶是郝鹛不想带他出门,他也会暗中保护, 思来想去倒不如坦荡些, 让阿凡驾马车, 还能把轩辕伏苏看着。

甘贵妃曾叮嘱过要封闭王爷痴傻的消息, 可王府的丫鬟小厮那么多, 总有走漏风声的一天,只希望今天出去别惹出乱子, 低调回府,过些时日消息不胫而走,她们也不会深陷其中。

王铮让人在马车上备了吃食,轩辕伏苏安静吃着东西,偶尔还会喂郝鹛一个。

精美的糕点吃在嘴里味如嚼蜡,不知为何,郝鹛的心里始终不踏实。她跟阿凡说了驿馆附近的街道,经过驿馆时喊停,故意留下妙然在马车上陪轩辕伏苏玩,孤身一人往里去。

郝鹛左右打量一圈,好不容易找到那日接待她的矮个子管事。

遥相一望,邢管事也认出了她,面色一沉,立刻小跑过来。

“夫人来的正是时候。”

郝鹛微笑着,问:“邢管事,可是我拜托的事有结果了?”

时值午后,邢管事却出了一头冷汗,从袖中掏出褐色木盒双手奉上。

“夫人,这事情虽然没办成,但的确不是派出去的差使失职所致。所以,您的东西我们完璧归赵,银两也一并拨还给您。”

“邢管事,你这是什么意思?”郝鹛不接,唯有满心疑惑。

邢管事站直身子,缓缓道:“夫人,实不相瞒,您给的地址,差使去问过,村里是有个叫郝庄的人,他的夫人也确是陈氏,但他们屋里积了老厚的灰,至少月余没人用过。差使又问了村里的人,都说郝庄一家三口一个多月前离开村子,来京城投奔亲戚,未曾见他们回去过……夫人,这事没办成,真不怪我们啊。”

“你说什么?!”

郝鹛忽觉耳鸣目眩,脑子里反复循环着管事的话。

不应该的,自从她被叔婶出卖,带回郝府那日都过去一个月了,郝管家明明说雇马车送他们回乡,就算是图省钱,走路也该到了,怎么会没人呢,到底去哪儿了?难道游山玩水去了?不,不可能,一个常念叨怕回家赶不上春种的老实人,怎么可能四处游玩……莫非,郝管家偷偷把他们关起来了,做威胁她的人质?

管事看郝梅的表情变了又变,硬着头皮道:“若是实在不行,夫人,我们再赔您十两银子,您看行吗?”

“不必了,辛苦你们白跑一趟了。”说罢,郝鹛拿起盒子,转身就走。

她火急火燎地跑回马车上,越发对此事存疑。郝鹛掀开帘子,对阿凡道:“去郝府。”

妙然见她面色凝重,如今又要去郝府,想必是在驿馆里发生了什么,碍于王爷和侍卫在,她不好多问,于是陪着轩辕伏苏玩耍,转移他的注意。

马车刚停稳,郝鹛立刻跳下车,提起裙襦,直往郝府大门去。妙然叫了声却没能叫住她,便扶着轩辕伏苏下了马车。

郝鹛半只脚要迈进郝府,被门口看家护卫拦下,她喝道:“速速去通传郝管家,就说本王妃来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郝夫人带着丫鬟欢天喜地的出来迎接,身边还跟着郝秀和郝淳两姐妹。

“见过三王爷,见过三王妃~”

郝鹛阴沉着脸,反客为主:“郝夫人,今日本宫登门有要事问你们,与王爷无关,妙然,带王爷去花园坐会儿。郝夫人,请。”

“是,小姐。”妙然哄着轩辕伏苏去花园里看花,随即将人带走。

郝鹛来势汹汹,气场吓人,登门又如此仓促,郝夫人弱弱的应答:“呃……是。”

她虽然一脸懵,不忘朝郝秀和郝淳使了个眼色,两个女儿心领神会,悄悄跟上妙然。郝夫人随后便跟着郝鹛去正厅。

热茶还没端上来,郝鹛让郝夫人屏退了下人,派阿凡守在门口,开门见山地问:“郝夫人,当初我代替大小姐嫁给三王爷,郝管家说送我父母归乡,家父家母至今未归,敢问郝管家将人送到哪里去了?”

这话直白,上次在陆府领教了王爷的厉害,郝夫人揪着丝绢,心惊胆战地说:“这,这些事我不曾插手的。”

郝鹛心急,不自觉捏紧椅子的扶手,道:“那就把郝管家叫来回话。”

郝夫人心虚,暗觉此事不简单,立刻差人去唤郝管家和郝老爷来。

听说下人通传三王爷突然到访的消息,郝老爷扔下手里的活计,带着郝管家来正厅,哪料进门后并没见到三王爷行踪,倒是冒牌货三王妃正襟危坐在上位。

“见过……”

郝鹛打断了他:“不必行礼,今日前来只想弄清楚一件事,郝管家,家父家母如今被你送去了何处?”

郝管家身形一僵,低头未回话。

郝老爷见状,岔开话题道:“虽说王妃不是我和夫人的亲生女儿,可是我们早已把你看做半个女儿,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便是。不管是在王府,亦或是你的生身父母……”

“闭嘴!”郝鹛死盯着郝管家,厉声道,“郝管家,本宫再问你一遍,本宫的父母现在到底在何处?”

郝夫人被吓了一跳,见她都搬出了王妃的身份,虽说是个假的,但是王爷钟意,始终是有王妃的权利,今日事若处理不当,便会惹祸上身。

郝老爷人精,扭头低声道:“阿福,你就跟王妃说清楚吧。”

郝管家挺拔的身形突然枯萎了似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王妃恕罪!”

郝鹛心里咯噔一下,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问:“你有何罪……”

“小人雇了马车和人送他们回去,岂料那两人见财起意,蓄意杀害了……杀害了那夫妻二人,至今行踪不明。”郝管家脸埋在地上,看不清他表情,不急不慢地说着。

郝鹛细细一想,忽觉不对,怒道:“你撒谎!”

“小人不敢!”

郝鹛气得拍桌子,声音又大了几分,骂道:“你还说谎!郝庄夫妇根本没有收你的银子,那两百两悉数进了我叔婶的腰包,我会不知道?!钱都没有,何来见财起意,我看分明是你有意杀人灭口!”

郝管家可不像是各给两百两的人,两百两银子郝庄夫妇压根没分到一厘一毫,这所谓的见财起意根本就是扯淡。

杀人是重罪,郝老爷大骇,忙拉着郝夫人跪下。

郝管家抬起头,沧桑的脸上波澜不惊,替自己反驳:“小人冤枉,若真想杀人灭口,何不找个地方偷偷料理了他们,何苦雇马车雇人好生照顾着,多此一举呢。”

如此厚颜无耻,令郝鹛怒火中烧,胸口隐隐作痛,她再也淡定不了,起身指着他大喊:“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郝管家冷笑,道:“王妃的猜想不也无凭无据,是一面之词吗?”

空气骤然安静,郝老爷大气都不敢出,疯狂示意郝管家莫再多说什么。

而有时愤怒到了极致,人反倒会笑。

郝鹛跌坐在椅子上,忽然仰头大笑,边拍桌子边说:“好,好得很!父母之仇,不共在天!从此三王妃与郝府断绝关系,郝府的生死都与本宫无关!”

郝管家眼中蒙上一层阴翳,道:“王妃,一人做事一人当……”

“本宫给了你机会,你却不说实话,想必不是第一次害人了……”郝鹛瞪了眼郝老爷,继续说,“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会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郝鹛眸中带狠,眼睛温润,说罢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去。

午后的阳光照进房里,却是一片死气沉沉,郝老爷跌坐在地,郝夫人哭哭啼啼地问:“老爷,今后咋们可怎么办啊……”

阿凡在外面将事情经过听了个七七八八。第一次亲耳听到王妃发这么大的脾气,简直跟动怒时的王爷不相上下,若是主人……恐怕会气坏王妃的吧。

郝鹛心浮气躁,步伐凌乱又走得极快,阿凡紧随其后,生怕她不留意就摔倒了。出府上了马车,郝鹛把帘子一拉,过了一会儿,马车里才传出闷闷的,刻意压抑的声音。

“先送本宫回府,等会儿再来接王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