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梅酒

那人撑着身子慢慢爬起,又略带歉意的将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辰夜拉起。

辰夜扶腰,满是愤恨的看着他。

他深深一揖:“还未介绍,在下洛函。适才多谢公子搭救。”

辰夜偏头,半冷不冷:“辰夜。”

他微笑:“适才在下也是身不由己,还请公子不要见怪。我在城南处开了一间酒馆,不知辰夜兄可否赏脸光顾,我自会备上些薄酒小菜,作为赔罪之礼。你看如何?”

辰夜挥挥手道:“不必了,明日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便不作陪了。”辰夜略点了头,扶着腰一拐一拐懊恼的走向回程,心想着今儿个真应该查查黄历,绝对是犯太岁的日子,不然不会这么倒霉。

洛函在辰夜身后又道:“在下五年前酿了些梅子酒,想着近来须得开个一两坛品一品,不知辰夜兄可有兴趣?”

辰夜是好酒,尤其最好梅子酒,入口清甜,唇齿间蕴着梅香,一杯下肚,简直不能更惬意。

对梅子酒的喜好始于很久远很久远的记忆,远到辰夜自己都忘了原因。只是一直记得那杯特别的梅子酒,记得那个很独特的味道,萦绕在齿间,历久弥新。

或许是最初尚在人间时尝到的味道,又或许是在梦中。

后来他也尝过很多种类的梅子酒,自己也尝试酿造过,但都不是最初的那个味道。因为心中的一缕执念,辰夜依旧尝试着寻找。找了很久,久到自己都模糊了记忆中的味道。

但辰夜对梅子酒的喜欢却在寻找中逐渐加深。

这一点辰夜未对其他人提起过,只告诉过沐青。

沐青听后微微一笑,只道他对梅子酒是骨子里的喜欢。

或许是吧。

是以,洛函此时一提梅子酒,辰夜顿时泄气。

辰夜停住步子,强装勉强:“既然洛兄一片好意我也不便推辞,便去浅尝一二吧。然在下午时有些事情,不如晚上一叙如何?”

洛函道:“城南微寒居,随时恭候。”

辰夜道:“那便说定了。”又道:“我有事在身,便不奉陪了。先告辞。”扶着腰一瘸一拐几步出了林子,向着不远处的主城大道蹒跚而去。

到了客栈天已将明,还未稍坐,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推开窗户,看见不少人向着衙门的方向聚集而去。

有几个好事者一脸惊慌嚷嚷道:“又出事了又出事了,这次是朱家的那个书呆子,死状和前段时间那个李株是一样一样的。这不,衙门那里要开审了……”

看来,衙门已经发现了昨晚暴毙庙内的那个男子了。

辰夜起身走出客栈,跟随人流,决定前去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辰夜觉得,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没能阻止的了,说什么也晚了。但做一些事情去弥补,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今日的衙门前,聚了比上次多一倍的人,即使现在尚是拂晓时分。

此事一出,怕是城中人心更加难安了……

府尹满面愁容的上了堂,围观的百姓也是一改上次的看戏之姿,个个面色严肃紧张。或许这次的事发,终于让他们认识到了此危及自身,他们也不再是个看客。一个不小心,或许下一次躺在这里的便是自己。

堂上那男子的尸身安静的躺在那里,盖着一块白布。他这一世所有的喜怒、所有的悲欢、所有的聚散离合都至此终结,掩藏在这块白布之下。

府尹一拍惊堂木:“带沈猎户。”

衙役带着一个约莫三十多岁样子,身材精壮的男子上了堂。

府尹道:“朱叶死后,你是第一个发现的?”

沈猎户道:“没错。小的今早照常前往城郊打猎,穿过城东的林子时,恍惚看见庙中躺了一人。”他指了指旁边盖着白布的人,神色惴惴:“就是他。”

府尹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株死后也是你第一个发现的?”

沈猎户道:“是小的发现的。”

府尹一拍桌子,喝道:“为何每次事发你都由你发现?这两件事究竟与你有何关系?还不从实招来!”

沈猎户被府尹的质问吓住,忙不住磕头道:“大人冤枉啊!小的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人的性命开玩笑啊。小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触了什么霉头,次次都能撞见这等事。上次李株的事情,让小的吓得不轻,足足发了三日的高烧,休息了七日身体才有了力气,刚开工没多久,这不就又碰上了一桩。”

府尹怒目道:“果真与你无关?现在坦白还来得及。”

沈猎户道:“大人明鉴,小的与这二人无冤无仇,平白无故为什么会杀掉他们呢?况且若真是小的干的,早就跑掉了事,干嘛要报与官府呢?”

府尹想了想,叹口气道:“罢了,想来你也没那个胆量。”又道:“传王氏。”

一个哭得凄凄惨惨的老妇上得堂来,看见府尹,“扑通”一声跪下,用力叩头道:“大人!您可得替民妇做主啊!民妇就这一个儿子,他父亲死的早,民妇辛辛苦苦将他带大,不期望别的,就期望他能考得功名,光耀门楣。谁知竟会遭此横祸,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大人,您可一定得替民妇做主啊!”

府尹道:“本府问你,对于朱叶的死你都知道些什么?”

王氏道:“我儿一向老实。从小就听话,很少会忤逆我的意思。书也读的颇用功,邻里都说,我儿将来定成大器,到时,我就等着享清福吧。没成想……”说着,又悲戚大哭。

府尹道:“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何时?”

王氏想了想,道:“昨日黄昏时分,他出了家门。”

府尹道:“出家门?你可知他去干什么?”

王氏讪讪:“他与民妇发生了些口角。”

“哦?”府尹有些吃惊道:“我记得你说他并不常忤逆你的意思。”

王氏道:“确是。但在这件事上他不愿妥协,民妇也不愿妥协。”

府尹问:“何事?”

王氏缄口不言,双手攥紧。

府尹喝道:“说!”

王氏神色略显挣扎,计较一番,终还是说出了口:“他竟要娶一个青楼女子。你说,我怎能答应?”

府尹一捋胡须,问道:“他要娶的是谁?”

王氏道:“绮绣楼花魁,付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