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却是姜姨娘。众人的目光都集在姜姨娘身上,只见姜姨娘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怯弱。
孙成浦回过头,有些惊异的望着姜姨娘,“姨娘还有何事?”
“二公子还没给夫人施礼呢。”姜姨娘的声音很轻,像是说高了声就会吓到别人一样。
孙成浦惊愕的看着姜姨娘,他没想到会是自己的生母让他向嫡母施礼。孙成浦的目光尖厉起来。现在不是从前了,他的姨娘可是回来了,他又有老太太的宠爱,他犯不着再拿这位嫡母再当回事了。孙成浦把头扭向一边,“姨娘这话是何意?”
姜姨娘看着孙成浦的目光里全是哀求,她咬着嘴唇,低声说:“二公子要记得‘孝’字才是啊。”
“你!”孙成浦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姨娘,这话从谁嘴里说出来他都会信,唯有自己的姨娘说出来,他不信。不是这位嫡夫人把他姨娘害得去了家庙么?不是这位嫡夫人抢走了他姨娘扶正的机会么?姨娘凭什么还为她说话?!
孙老太太也说了话:“你姨娘说得没错,浦儿,去,给你母亲施了礼再走。你也是大家子的公子,这样做了还不让人笑话了孙族没了规矩。”
孙成浦的倔脾气上来了:“我偏不!你们都让我孝敬她,”说着,孙成浦一指迎春,“可是,就是她一直想饿死了我,还想用她未来的嫡子顶替我在祖母心中的地位!你们一个个都当她是个好人,其实我看,她才最该去家庙呢!”
迎春望着孙成浦,只见孙成浦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迎春盯着孙成浦的眼睛,丝毫没有退缩。
孙老太太脸上变了色,指着孙成浦,“你,你,你怎敢如何和你母亲说话?这还了得了?你去给你母亲赔罪去!”
孙成浦跺起了脚,“我不去,我就不去!”
姜姨娘忽然疾走几步,然后在众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的跪倒在孙成浦的面前。
姜姨娘这个举动令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孙成浦更是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二公子怎能如此待夫人?夫人是二公子的母亲,看看二公子现在一身的锦衣绸缎,就知道夫人待二公子不薄,二公子怎么能如何忘恩负义?”姜姨娘说着,泪水又滚落下来,“从前二公子和夫人也是母贤子孝的,偏生我回来了二公子就不再把夫人放在眼里。别人看了会如何说?二公子又让我如何自处?我现在是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的,多亏夫人未禀老太太就先留了我,不然我就要流离失所,夫人还不是看在二公子的情份上么?二公子既然这样不知感恩于夫人,弃我于不顾,倒不如现在让人把我送到庵上罢,免得二公子再生是非。”
姜姨娘说完一席话,竟然哭得肝肠寸断。
孙成浦见姜姨娘哭得如何痛心,也低下了头,扶起姜姨娘,“姨娘莫气,我……我这就去给夫人赔罪……”
姜姨娘止住了哭声,定睛看着孙成浦,孙成浦半垂着头走到迎春面前,一躬身子:“母亲,儿子错了,儿子这里给母亲赔罪了,不请母亲莫怪。”
迎春扶住孙成浦,“罢了,浦儿知错就好。”
孙老太太在一边点点头,“罢了罢了,青黛,你去送浦哥儿回去罢。”孙老太太又看了眼姜姨娘,“雪珊,你也起来罢。”
青黛那里带着孙成浦退下去了。
姜姨娘站起身,又走到迎春面前,给迎春磕了个响头,“夫人大恩,雪珊不敢忘。”
迎春轻声道:“起来罢。”
姜姨娘起了身,又向孙老太太施了礼,这才垂着头退了下去。
孙老太太望着迎春,“浦哥儿这个样子你别恼他,都是我纵得他不知天高地厚了。”
迎春忙笑着说:“母亲说得是哪里话来,他是我的孩子,倒是我没教导他。”
孙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这个浦儿,当初还不如让祖儿带着养了好,我倒是纵坏了他。”
迎春笑着说:“孩子也是需要慢慢教养的,母亲以后别太疼他就有了。”
孙老太太点头,脸上的表情感慨万千,“我倒是没想到,雪珊看着倒比从前懂事多了,她倒来求起浦儿了,还算她有些良心。看来她倒是真修进去了。”
迎春微微一笑,并没说话。姜姨娘果然好谋略,刚刚回来演出个这场苦肉计,即让人觉得她胆小,又让孙老太太认为她改了,还在孙成浦那里添了一层仇视她的心。一箭三雕啊。
孙老太太抬起头来,“你看她如何?”
现在如果迎春说了什么,倒显得自己故意要为难姜姨娘,让孙老太太以为她记恨心强。迎春笑了笑,“媳妇也看不出什么来。”
孙老太太想了想,“你着人仔细看着她罢。”迎春应了一声,就向孙老太太告退了。
迎春扶着司竹的手出来后,走到小径上,轻声问司竹:“那个孙成家的是哪个院的?”
司竹忙回道:“是原来姜姨娘院的。”
迎春点了点头,又交待司竹:“你安排人仔细留意着姜姨娘的院子,依我看,她这次回来开头戏做得这么足,苦肉计演得倒真能糊人,只怕安的心也未必是好的。”
司竹应了一声,小声说道:“奴婢也是这样以为的,姜姨娘为人毒辣,夫人还是小心些为好。”
迎春拍拍司竹的手,“我们自然是要防备的,但你家夫人我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不是?别太担心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司竹笑了起来,扶着迎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迎春走着走着,问司竹:“绣橘现在身子也不灵便了,改日找个稳妥的小丫头过去,就说是我赏她的。”
司竹笑着答应着,“是,夫人待绣橘姐姐倒是真的不错呢。”
迎春笑望着司竹,“等你以后嫁了出去,再有了身孕,我也一样疼你。”
司竹脸红得如苹果,低头嘟囔着,“夫人只会打趣我。”
迎春咯咯的笑起来。
迎春主仆二人回到正房,见孙绍祖已坐在椅子上沉思着。迎春笑起来,“老爷又想着纳妾的事呢?”
孙绍祖抬眼看着笑得调皮的迎春,“你真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孙绍祖说完就要抓住迎春的手,迎春忙正色对孙绍祖说:“老爷,还有正事呢。”
“是不是雪珊回来的事?”
迎春见孙绍祖也知道此事,就点点头,“我已将她安排回原来的院子了,母亲也不许她再出院子。”
孙绍祖皱下了眉头,“我对她还不放心,你叫人仔细盯着她才好。”
迎春点点头,见孙绍祖还皱着眉,问道:“难道还有什么烦心事不成?”
孙绍祖叹了一口气,“王家那边要退表妹的亲事。”
“什么?王家要悔婚?”迎春很吃惊,“难道他们刚来都中就变了?”
孙绍祖眉头皱得更紧,“王家想私下和姑母办了些事,要给姑母五百两银子。”
迎春冷笑起来,“王家也忒看不起人了,进了京难道就忘了本么?”
孙绍祖握着拳头,“我也打听了,听说王家要攀一门高亲,那边倒也中意王家,只差在王家和姑母家这门亲事上了,所以王家有些着急。我是很生气的,当时也没给王家什么好脸。王家倒是有些忌惮我,对我始终很是殷勤。”
迎春坐在孙绍祖对面,望着孙绍祖,“那你想和姑母怎样说?”
“我原来不想说此事,你也看到姑母从前兴兴头头的样子了,现在冷不丁的说上这些个,只怕姑母承受不住。”
“可是这种事如何能瞒得?你现在不说,难道王家不会急着找到咱们府上来么?我倒劝你早些和姑母说了,大家也商量出个对策才是啊。”
孙绍祖看着迎春,良久才道:“姑母那里确要好好的措措词才好啊。一会儿子用过晚饭,我就去母亲那里,让母亲再和姑母说也许还好些。”
迎春点点头,“那就让丫头们摆饭罢。”孙绍祖点了头,迎春吩咐司竹摆饭,夫妻二人用过晚饭,孙绍祖就去了孙老太太那里。
“王家要悔婚?岂有此理!”孙老太太听完孙绍祖说的话,拍案而起,“他们王家也欺人太甚了罢?!”
孙绍祖忙上前安慰孙老太太,“母亲倒别气坏了,此事我寻思着还要请母亲和姑母说了,姑母如此好面儿上的人,如果在场的人多了,倒不好了。”
孙老太太望着孙绍祖,沉着的脸点了点头,“好罢,我和你姑母说去。”孙老太太说完,又想到了姜姨娘,对孙绍祖说:“祖儿,雪珊回来的事你可知道了?”
孙绍祖欠了欠身子,“儿子知道了。”
“雪珊回来了,今日倒还好些,也算是教导了浦儿了。”
孙绍祖一挑眉毛,看向孙老太太,“雪珊怎么了?”
孙老太太就把今日的事告诉给孙绍祖,孙老太太又语重心长的对孙绍祖说:“雪珊我也不能全放了心去,只是今日瞧着她倒好些,许是她已经知错了。毕竟,她也是浦儿的姨娘,你就先给她留些面子罢。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也留着心些,如果日子久了她真改了,倒还可饶恕。”
孙绍祖欠了欠身子,“母亲放心就是,此事儿子会留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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