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内心其实挺强大的。
至少不会在司楠面前露出一丁点嫉妒或者其他的情绪。
可事实是,我酸得厉害,整个人整颗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在想,我站在这里就着冷风吃避孕药,而他却拥着美人逛街赏风景。
不得不说,司楠对我的杀伤力十足十的强。
我暂时不想看到靳少忱,就拉了拉白士熵的衣袖,示意他赶紧走。
白士熵就和靳母打了招呼,拐着我的胳膊绕进了商场。
我手里还拿着药盒,脸上呆木着,白士熵递给我水,我就大口喝着,忘了吃药。
他就站在那,有些了然地笑,“你现在这醋吃得有些晚。”
被拆穿的尴尬突袭,我顿了片刻,把药抠出来,干吞了。
喉咙被卡到,呛出些眼泪,我面无表情地擦掉,伸手去抓透过商场的透明玻璃射进来的一缕毛茸茸的金色光芒,那样强烈的光就好比靳少忱给我的感觉,看得到,感觉得到,可总是触碰不到。
“我总觉得他喜欢我。”我合上手指,像是握住了那道光,再打开时,掌心什么都没有,连阳光的温度都没有。
“嗯?”
“但是当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我就不太确定了。”我闭上眼,努力感受那抹阳光的温度,可周身还是泛凉。
我期翼白士熵反驳我,靳少忱不喜欢司楠。
但白士熵什么都没说,站了会,看我缓过情绪之后,带我去逛衣店。
我只学过英语,当时考四级还是托了隔壁考生的答题卡。
但德国不是绝大部分都说英语,当地的还分高地德语和低地德语两大系列的数十种方言。
就比如我进的这一家,从进来到出去,没有一句话是我听得懂的。
我挫败地不想买衣服,但白士熵今天的任务好像就是要帮我挑衣服。
我在最后一家会说英语的女装店里挑了件高领的黑色毛衣,和靳少忱之前的风格很像,外面如果再配个大衣,就像情侣装了。
我穿出来的时候,白士熵直接刷卡付了钱,看我皱着眉,他扬了扬手上的卡,“不是我的,尽管刷。” wωw▲Tтka n▲¢ ○
他又带我去奢侈品牌店买了晚礼服,不用说,这个才是今天出来的最终目的。
是一套白色的纺纱系列,有些像婚纱的质料。
我抱着包好的晚礼服盒出来后,就接到朱朱的电话,她像是躲在哪儿偷偷给我打电话一样,压低了的声音透着嘶哑,“你在哪儿?快给我买两颗避孕药!”
她说话就跟打仗一样,带着炮味。
我把手机放到左手边,防止被右手边的白士熵听到。
她又问我,“你干嘛不说话?”
我轻声咳了咳,“我刚吃完。”
“哦。”
“.....”
我们两对着手机都没再说话,然后我听她那边抽水马桶的声音响起,外面隐约听到熟悉的男声,“没事吧?”
是方剂的声音。
“没事没事!”朱朱大声回答的声音,她又把嘴巴凑到手机跟前,极其小声地说,“别声张,待会我回去,你偷偷递给我。”
“嗯。”
我挂了电话,白士熵的车正好启动。
我上了车,把东西放后面,单手支着窗玻璃,脑袋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士熵问我,“你那个闺蜜?”
我点点头。
他仔细瞧了瞧我的表情,又问,“需要帮忙?”
我一时愣住,他能帮什么忙。
不让我们吃药吗。
不知道什么心理,我就突然开口问他,“你会很期待你自己的孩子出生吗?”
他点点头,“嗯。”
末了,看向我,补了一句,“我很喜欢孩子。”
我觉得白士熵这样的人真的很适合当一个父亲,还是一个非常称职的父亲。
温和,平易近人,而且特别耐心。
我在车上把避孕药的药片拿出来,把盒子丢了。
白士熵盯着前面的交通灯,余光看到我这个动作,就说,“吃这个药对身体有影响的,以后少吃,让他做好措施就好。”
这其实在我看来是个很尴尬的话题。
并且,和我聊这话题的人是男性,男人身份暂且不提,他同时又是靳少忱的哥哥。
我只轻轻“嗯”了声算是回应。
红灯等得太久,他单手握着方向盘,侧头看我,“你不想要孩子?”
“不是。”
如果不想要孩子,早在怀孕那一刻就会打掉。
他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我一时绞着手指,嘴巴张了张,还是说了出来,“我以前....流过一个孩子。”
“所以?”他面露疑惑,像是不理解前因后果的逻辑。
没什么所以。
只不过是。
“我害怕。”
他点点头,不再多问。
车子开进庄园,管家站在门口等着,看到白士熵下了车就上前问,大概就是问晚上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做。
白士熵就看着我,我说,“随便。”
管家就笑呵呵地走了。
他或许真的以为我和白士熵是一对。
毕竟我们这么默契。
靳母和司楠在庄园的后花园聊天,那里有一大片的冬季海棠,茶香袅袅,笑声软语。
我看了一眼就跟在白士熵身后上楼。
本来在书房随便抽本书看的,不小心睡着了,还做了个梦,靳少忱突然出现在我旁边,问我,“这么困?”
我一直打盹,眼睛都睁不开,点点头,一下点得整个脑袋都栽下去了。
他就大手伸过来,掌着我的脑袋,把我拦腰抱到床上。
果然是梦。
现实里的他只会亲我额头,留下一个宽厚的背影给我。
而在梦里,他也躺下来了,睡在我旁边,把我揽在胸口。
我就拽着他的手,含糊不清地说,“靳少忱,我特别....”
“什么?”那人在我耳边低声问,声音低沉质感醇厚。
我就往他怀里蹭,“想你。”
特别想你。
朱朱把我晃醒的,一张惨白的脸吓死人,问我,“药呢?!药呢??!”
我迷迷糊糊爬起来给她找药,她像个毒.瘾发作的瘾君子,抓到药就抠出两颗干吞下去,我拦都拦不住,她吃完又不放心地问我,“这个药是一次对应着吃一颗,还是....?”
我截住她的话头,“你吃太多了,一颗就行。”
她这才放心地躺在我刚睡下的床上,“要死....”
我也顺势躺她旁边,长长叹了口气,“唉。”
我们不约而同地对视,她突然抱住我,脑袋窝在我肩颈,跟我说,“我后悔了。”
朱朱很少露出这种脆弱的一面。
一旦露出了,那就代表她真的无助了。
我们现在就像两个掉在海里的旱鸭,紧紧拥抱着对方,汲取零星的温暖,拥抱的力道大得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后悔什么呢?”我轻声问。
她吃了药,嗓子像是破了,声音涩得厉害,“我那天,就不应该...去参加那个婚礼。”
“哦。”
她后悔遇到方剂。
我不知道他俩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变得如此脆弱无助。
但感情的事,向来不容外人插手。
如果她不愿意,方剂根本没法近她的身。
她本来也喜欢方剂,本就你情我愿的事,我没法去给她讨个说法。
我拍着她的背,听她突然抬头问我,“桃子,你呢?”
我愣了片刻,停了手上的动作,声音很轻很轻,“我一点都不后悔遇见靳少忱。”
如果说陆采是我生命里的第一束暖阳,那么,靳少忱就是我生命里炽热的太阳。
他霸道又强势地存在,不容置喙地驻进我的领地。
帮我出头,帮我遮风挡雨。
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着。
我总提醒自己那不过是玩笑话,可不管怎样,我总是能记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生气的开心的愤怒的。
他眼底的火总能烧进我心里,让我睁眼闭眼都忘不掉。
半年也好,就让我陪在他身边半年就好。
可我太贪心了。
想要他的一辈子。
朱朱问我,“那你不委屈吗?”
委屈吗。
都说爱情这场战役里,谁先爱上了谁就输了。
理所当然是我输了。
我知道司楠的存在,知道她和靳少忱睡过。
我不争不吵。
我甚至还想和他继续下去。
为什么。
因为我卑微到不想和他争执,不想和他分开。
“朱朱,我有想过,和他一起生活下去,给他生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幸福甜蜜,一直到老。”
朱朱突然伸手覆在我脸上,我才发现眼泪不小心流了出来。
我想说,没事,不用擦,还没出声,更大一滴眼泪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到脖颈,氤氲了被扑粉遮盖的大片吻痕。
不是。
我不是个爱哭的人。
我使劲擦着,却越擦越多,我就咬着唇,尝到血腥味,才算止住眼泪。
“别说了。”朱朱抱着我。
我要说。
再不说,我以后都不敢再说。
“可是,朱朱,我配不上他。”
难怪,在榕市,他敢当着记者的面喊我老婆。
我现在再查资讯,却是半点都查不到当天的报道。
难怪,靳母不知道我的存在,老太太更不知道。
恐怕,只有司楠知道,却装作不知道吧。
“他这样的身份,注定了不会和我这样的人绑在一起。”
我想笑,嘴一弯,满嘴的血腥混着咸湿的眼泪,苦涩到绝望的味道。
“所以,他才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