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 春暖花开。
后山,梅花盛放满林。
赵隽和沐夏在山上别业住了快两个月了。
这段时间,他们过着纯粹的二人世界, 每日里, 要么琐琐碎碎地探听双方分离那段时间彼此的情形, 要么四出游山狩猎, 要么……干脆什么都不做地赖在床上混日子, 简直乐不思蜀——只除了有时不可遏制地想念儿子。
“世子,我好想奕儿!我们……回去吧?”
这天,俩人坐在梅林亭子里赏梅花的时候, 沐夏又迟疑地提议。只所以说“又”,可见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提, 而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一方面她对目前的日子恋恋不舍, 另一方面……
“不——我还不想回去!”她的男人否决, “我喜欢住在这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所以,爱妻得陪伴为夫!”
“那……我们把奕儿接来,好不好?”没办法,她已经快三个月没见到儿子了,她好想他, 并且, 一天天, 越来越强烈。
“不行!现在你是为夫一个人的, 有奕儿在一旁, 你必定忽视、忘记为夫!不!为夫不会让奕儿来打扰咱们神仙眷属似的好日子!”赵隽再度否决。
“哪有这样的爹爹?”她羞羞他的脸。吃自己儿子的醋,亏他还说的理直气壮。
“夏儿, 我们分开的时候,知道为夫有多想你?为夫想你……都快想疯了!现在咱们总算在一起了,为夫只想和你一处厮守……就咱们俩!难道你不想么?”赵隽语声里颇有些幽怨可怜。
这男人又来撒娇了!
“大老爷们的,害不害臊啊!”她又羞羞他的脸。
“夫妻一体,本该无话不谈,爱妻在上,为夫有何好害臊的!”他脸皮厚厚,大言不惭。
沐夏只有摇头无奈的份。
“好罢!世子爱住下去就住罢!谁让女子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她微微噘起小嘴,妥协,却分明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谢谢你!夏儿——”赵隽当作没有看见,用力亲爱妻一记,忽然若有所思,“夏儿,你真愿意嫁鸡随鸡么?”
“世子说呢?”
“首先,夏儿,你要改一改称呼——为夫不再是世子了!”他说。
沐夏当然清楚,只是,叫习惯了嘛!
“好吧!隽。”她给他一个甜蜜数倍的称呼。
呵呵!甜蜜得令他顿时眉开眼笑——真可谓,有妻若此,人生夫复何求啊!
“为夫不再是世子了,夏儿,若要你重新嫁一次,你还会想嫁给为夫吗?”他问,带着疑虑。
“傻瓜!你说呢?”她哼道。
他们俩,休书写也写了,签也签了,现在又在一起——嗯,她这也可以算是第二次“嫁”给他了吧?即使,他们压根儿没有补办任何仪式,不免有苟且之嫌……
“我说——夏儿,你当然是舍不得的……”他得意洋洋。
“你凭什么认定呀?”虽然明知他说的是事实,可她,就是觉得他笃定的神情太有碍观瞻了,简直刺眼得很。
凭什么?
凭她为他做的一切!
她为他做的一切,他都清楚,都清楚……她的爱,一点儿也不比他少!
“夏儿,我爱你!”他在她额头印下温柔一吻。
虽然,他的回答近乎风牛马不相及,可是,这句话听起来更加悦耳,令人心花怒放、心满意足。
并且,心甘情愿予以回馈,“隽,我也爱你!”
“即使我只是个没有身份、权势,什么都没有了的平凡人,也爱吗?”
“是的!”是的!不是世子没有关系,不是王爷没有关系,不是荣华富贵也没有关系,只要他还是他,是爱她入骨专心一意的男人,就好,就好……
“浮世繁华亦是过眼云烟……夏儿,以后咱们就住在山里,看那山气日夕佳,学那飞鸟相与还,清清静静过日子,好不好?”他一派陶渊明的恬淡隐逸,诗意得不得了。
“好……”
呀!上当了!
不愧是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男人,阴谋诡计着实防不胜防哩。沐夏不晓得该气好还是笑好,干脆拉低夫婿的头,在他嘴唇咬一口。
这个爱折磨人的小妖精哟!初相处,她的青睐是拳脚,现在,变成了唇齿……不过,怎么说都是大大地长进了啊!他喜欢!
他把她揉入怀中,细细品尝她的红唇,细心品味她的美丽,缠绵又缠绵……
“夏儿……”他的气息渐渐不稳起来,“给为夫生个女儿吧……”
“嗯……”她依偎在他怀里,轻轻地应。
“夏儿,你总是这么好!”他的吻滑下她颈项,有些放肆起来,浑然忘记俩人身处的地方是一片开阔的梅林。
不过,沐夏可没有忘记,她推开他,脸热热的,晕红成一片,“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
“好!回去!”他看着她,目光直勾勾的,嘴角含笑。
啊呀!真受不了!他那是什么表情?
她眼珠子一转,笑容灿若春花,“我好累!我走不动了!夫君,不如……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当然好呀!这种事情,不用她求,他乐意做得很哪!
“来——”赵隽转过身去,背对他的妻子,半蹲下来,贡献他强壮宽阔的背。
沐夏轻捷地一跳,抱紧赵隽的脖子,趴在他背上。
唔!他的背,好舒适!被他背的感觉,好好!自从他背着她从深深的河沟爬上河岸,她就喜欢上了他的背,喜欢上了被他背的感觉。能够这样被他背一辈子,多美好!
“隽,你愿意一直背着我吗?”他稳稳地开步走,她则舒舒服服地趴在他背上,一面把玩他的黑发,一面问。
“当然!求之不得!”
“以后……哪一天,你背不动我了,怎么办?”当他们都老去,她的头发白了,他的也白了,那时候,他们会是怎样的光景?
“唔……为夫也很想知道怎么办!夏儿,等为夫老得背不动你,走不动路的时候,你可别忘记拉一拉为夫的手,扶一扶为夫哟!”他在前面笑道。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他和她,一样期待!
她甜甜地笑,不说话,探头到前面,在他颊边奉上一个香吻。
他未及反应——
“爷……”路旁乍现一个不识趣的人——侍剑,匆匆开口之际正好瞧清两位主子的姿态动作,顿时惊得一呆,怔怔地尴尬地立定原地,进退维谷。
沐夏也很尴尬。因为,出现的人不只是侍剑一个——侍剑的旁边,还跟着一个官差打扮的人。她对夫婿放肆,给下人瞧见没有多大关系,给外人瞧见……就不大好了。
她捏捏夫婿的肩膀,暗示他放下她。
赵隽浑然不顾,根本不打算放下他的妻子,泰然自若地看着骤然出来煞风景的两个人,声调平直地问,“什么事?”
“皇上有信与您!”那名官差恭敬地呈给赵隽一纸书函,又说,“皇上亲传口谕,请您速速回京,有要事相商!”
“我知道了!你回去禀报皇上,我过些日子回京城。侍剑,把信收了!你们——先回去罢!”
“是——是——”侍剑急忙拉拉官差,俩人同时躬身退后,转身,火速消失。
赵隽继续背着他的妻子往回走。
“夏儿,有件事情为夫想与你商量商量——”路上,他突然开口。
“什么事?”他这么客气,她的兴致被挑起了。
“浣纱的婚姻之事……”
“嗯……你说!”这男人怎么突然兴起关心下人婚姻大事的兴致来了?不过,浣纱确实也是出阁的年纪了。
“我这里有个合适的人,回家后你问问浣纱的意思。”
“是谁?”
“侍剑。”
嗯!那两个人也算匹配。
沐夏点点头,“好!”
浣纱姑娘的终身大事,就此有了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