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普紧赶慢赶,总算没有迟到。
他和吴良相比,那才是真正的大忙人。
一个集团那么多业务,他又是身兼数职,能够在报道的前一天赶过来,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要不说,在外地开会,对于一个醉心于事业的工作狂来说并不显得那么友好。
在企业所在地开会,领导该上班上班,什么都不影响,外地开会的话,那真的是遛领导。
有些公司开经销商会选择三个或者更多地方,那简直不能叫遛领导,那是逗二傻子。
只是,吴良要参加的会更多,与其遛他自己,还不如遛别人。
当然,还是那句最合适的理由,大冬天的,崖城这么风景宜人的城市开会,也能聚的起人气,否则人来的少,大会怎么和成功举办都挂不上关系。
所以,吴良见到张玉普的第一句话就是,“张总,给你个放松的机会,还赶的这么紧紧张张的。”
张玉普连声道歉,和吴良寒暄两句,然后这才和上桌的这些宾客一一握手致谢,自觉的走到了副陪的位置上。
按正常情况。
企业招待客户也是有讲究的,总经理和董事长很难坐在一张桌子上,如果出现这种局面,董事长毫无疑问的坐在主位,就算这个董事长对于企业几乎没有多少发言权,这个位置也得让给董事长坐。
这是给展示给外人看的,否则,唯一的结果就是,这是一个连上下尊卑都不了解的企业,平白惹了别人笑话。
国企内的董事长相对位置比较尴尬,董事长是在董事会的层面发挥作用,职权更务虚,一般是参与制定公司的战略,作为公司代表人等等。
但强势的董事长也常常会“越权”,一竿子插到底。
具体职权如何,根据公司氵去和章程及议事规则来确定。
陕重氵气在和湘火巨成立合资公司的时候,稀罕的是湘火巨的资金,对于湘火巨指手画脚的指挥毫无半点兴趣,聂新永伸了几次手也被剁回去,由此也能反证,湘火巨在陕重氵气的董事会上并无太大的优势。
起码任命执行董事这件事情上,几乎也就是看着。
也就是说,董事长和总经理孰大孰小其实不一定。
很多人印象中好像董事长权力更大,其实就如上面所说,其权力可能并非来源于董事长的职衔本身。
董事长如果能控制董事会,那么就有能力任免总经理、副总经理和其他高管。
如果不能,那么总经理的权力可能更大。
作为陕重氵气而言,董事长是吴良不假,在董事会当中,拥有51%的表决权,但是,吴良依旧没能掌握董事会,而是通过张玉普孩子的经商事件,侧面的点了其一下,再用茅苔在关中的经销商代理资格换取其对吴良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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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普心甘情愿的为吴良所用,还有一个关键点,就在于他是43年的,满打满算再干上一届就该下了。
在权力失真的这个阶段,本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想法,给孩子谋了一个经销商的伙计,虽然算不上有过多的权力干涉问题,但是,归根结底,这件事情在陕重氵气内部也不是没人知道,尤其是分管销售的副总更是一清二楚。
这属于心照不宣的那种。
被人捅上去绝对是大概率事件。
张玉普也心知肚明,但是又能如何?
马上到站了,与其整天被老婆孩子吐槽不如借最后的时刻堵上一把,反正,又不犯氵去,只是职业生涯中的一点小瑕疵而已——反正都要退了,这点瑕疵又能如何,又不是黎经纬那样的问题。
然而,事事皆有变数,多了一个吴良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年轻人。
如此一来,张玉普再无后顾之忧,将心思放在公司上,不仅是实现自己人生中最为高光的那个时刻,更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所在。
倘若,他的价值能够得到吴良的肯定,那么,再在陕重氵气总经理这个岗位上再干上一届又有何不可?
他能这么稳当的游刃有余的在吴良和陕省背后的国资.委之间周旋,当然也基于吴良并不热心插手人事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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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之前聂新永的做法如出一辙,最为关键的还是那句话,吴良并不喜欢从陕重氵气抽调资金挪作他用。
这一点一点的因素合并起来,张玉普对吴良的尊敬就体现在了各个方面,甚至包括在技术路线的选择上,在鹏城的后浪大厦入驻仪式上,张玉普可是没少听吴良对于技术路线之争的看法。
而且,吴良是站在一个很超然的角色上去看待问题的,而不是纯粹的技术路线之争。
涉及到国外的两家公司斗法,他能从中争取一些优厚的政策过来,也算得上是为陕重氵气的供应链体系做出贡献了。
所以,今天的这场酒局,与其说是宴请二零零四年对陕重氵气的发展做出卓有贡献的经销商、供应商代表,倒不如说是陕重氵气对于国三到底是机械泵、电控单体泵还是共轨路线之争的吹风会。
看看供应商方面,大陸、博世、维柴这三家,都是此技术的引领者,经销商方面,庞大汽贸经营的不光是重卡,还有斯巴鲁的销售,发动机也是电喷技术,对于技术的理解也是纯粹的经销商所不可比拟的。
再加上吴良这个有力的推动者,路线之争似乎已成定局。
然而,事情的发展似乎并不是像吴良所想象的那样。
酒席刚开始,大多数时间都是讨论陕重氵气未来的打算,比如,泾河工业园的产能,整车达到五万辆,陕重氵气十年之内要达到千亿产值的规模这些,需要经销商和供应商的通力合作。
务虚的成分相对来说多一点,啰里啰嗦一大堆,真不如二零零五年销量达到三万辆这一句管用。
然而,也不知道谁就将话题引到了零七年要执行的国三上,老谭首先表态,“发动机已经做好技术储备了,新一代的发动机我们命名为蓝擎系列。”
坐在他身边一位年长者,则是随口问了句,“是维柴自己的技术?”
问话的这位,天朝汽车工业协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董杨,曾经在京汽控股担任总经理,今年刚刚调任协会,问上这样一句也不能算是有太大的问题。
毕竟,陕重氵气是天朝汽车工业协会下属的分会,专用车协会担任理事单位,而上一级协会的秘书处则直接对分会进行管理。
今天能将协会的秘书长请过来,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他的位置就在吴良的身边,和吴良很是喝了几个酒。
酒意正酣,就问了这么句,也算是对发动机技术路线的关心。
维柴同样是汽车工业协会下一级的车用发动机协会的理事单位,对上上级,也有些忐忑,然而,老谭还不能不说,虽然维柴这些国内的发动机厂家更多的是在内燃机协会里混,对上汽车工业协会不卖面子也无所谓。
但是,协会的厉害之处,算得上是联系国佳和国内企业之间的桥梁,国佳要出台什么政策总是要征询协会的意见。
维柴在这一点上是绕不过去的。
所以,老谭心里不爽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除了ECU,其余还只能和博世合作!”
共轨技术几大部件,共轨油泵、油嘴、共轨管、高压油管、ECU以及各种传感器线束等等,整套价格动辄两三万。
小一点的皮卡或者小型货车,一个发动机一万八,共轨一套的价格占了一半以上,整个发动机的利润几乎都被博世这样的企业所剥夺。
这是人有我无,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
作为协会在这方面是心知肚明的,董杨也不避讳,当着老谭的面就问,“那这一部分相当于就是博世一家独大了?”
博世的天朝区总经理脸色赫赫,“德尔福、电装、大陸都能生产,国内的也有新峰、山城油泵这些,怎么能说是博世一家独大呢?”
这由不得博世这样说,否则被套上操纵天朝国三升级换代的幕后推手,这个帽子太沉重,即便是博世这样强势的零部件企业也是承担不起的。
董杨似乎并不在乎博世怎么说,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老谭追问,“说白了,还是给外资企业打工的?”
这是行业的现状,吴良心知肚明,从本意上讲,吴良似乎也并不愿意这种局面的出现,然而,国内在油泵油嘴领域发展的相对不错的企业,诸如,山城油泵、龙口油泵、衡洲油泵这些,都没有在共轨产品线上布局。
而山城油泵、东方鲁尔的新峰技术能力并不怎么样,国外买来的技术还没能吸收消化完毕,技术不成熟,国内的企业也是不敢用,就算要用也是在一些小机器上试试水,图个便宜,售后这一块也因为价格低利润高能兜得住。
董杨说的这句是大实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感觉到有些抬不起来头。
落后就要挨打,无可奈何。
然而,作为整车企业,陕重氵气在这方面也有自己的意见,张玉普看了眼吴良,率先反击,“国内重卡的龙头企业,二氵气,自己就有康明斯的发动机,采用的也是博世的共轨系统,等到国三阶段,用户发现共轨确实好,我们陕重氵气的产品卖不出去又该找谁去?”
老谭顺着张玉普的话接上去,“对啊,接受盘剥总比产品卖不出去强上一些吧?”
这就是整车厂的无奈了,有一家好的发动机厂,不被别人卡脖子,张玉普一直有这样深深的怨念,就是要搞一家合资的发动机公司,就是不想在这上面受制于人。
他和康明斯勾勾搭搭的,躲着老谭在谈判,也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