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心跳声由小渐大,初时微不可闻,但很快便回荡在所有人耳边。
待到他们反应过来,才悚然发觉自己的心跳声居然受其牵动,因其引动,与之重叠,心悸非常。
“心跳声有古怪,诸位小心!”
有人急声提醒,可为时已晚。
“嗯!”
忽见影动,一只肉掌来的飘忽,眼花缭乱间已印在了陈拙的胸膛上,掌力绵厚至极。
一人再前,另有两人紧随而至,翻空而来,又是拳腿之功。
出手的乃是少林方丈玄慈,以及另外的玄悲、玄难。
“啊,小心!”
阿紫急呼。
陈拙却是挡也不挡,看也不看。
“砰!”
拳掌腿齐落,陈拙面无表情,看的是那段思平和金台和尚,以及慕容龙城等人。
他脸上升腾起一团赤色,双脚沉稳,衣袂狂动,外力加身,犹若清风拂面,丝毫不损。
“和尚居然也会出手偷袭了,总算比那些只知撞钟念经的聪明多了。”
就在开口的功夫,他是没伤,但那些与他心跳相连的人全都纷纷咳血吐血,如遭重创,变得面无血色,瘫软在地。
而那出手三人,来的快,退的更快,招起招落,已是翻退,落地后踉跄退出十数步,脚下步步生印,还将其他人撞的人仰马翻,滚成一片,无人再进。
陈拙一撤心跳,朝眼中的几人招了招手,口中随意说道:“诸位还不前来一试?”
金台和尚双手合十,低眉垂目念了句佛号,脸上瞧不出喜怒,平淡道:“贫僧自当年得知天下有陈姓人这等存在,便一直心有所愿,想要与之一较高低;实不相瞒,我这拳法就是家师于那棋盘中所悟,后传于我,今日正要一会正主。”
“哦,金台这是动战心了?少见,少见呐,不过这人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段思平目光灼灼,越看越觉新鲜,道:“以己心带他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
蓝袍文士忽然开口道:“既然要打,就不要连累无辜,咱们去山上打,打个痛快。”
慕容龙城紧紧盯着陈拙,只当这人之前缥缈峰一会不曾尽展全力,眼神已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可他嘴里却不冷不热地抛出两字:“仙丹!”
他想要仙丹。
在场众人,若论资格,焉有比他们还有资格得那仙丹的。
这时,一个小沙弥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对着脸色虚弱的玄慈道:“哎呦,不好了方丈,山下来个了病鬼般的瘦汉,手中拿着一支铁槊,把咱们山门给劈了,厉害的紧呐,扬言要夺‘仙丹’和‘白日飞升’大秘,不然就……”
“嘿嘿,好热闹啊,不用浪费口舌了,我自己进来了。”
不等小和尚说完,一声炸雷似的粗犷嗓音猝不及防在场中炸开。这嗓音非是吼声,但沉稳雄厚,只一开口,平地腥风大作,飞沙走石,一些人气息不稳,胆气较弱,立觉头晕目眩,耳膜鼓荡,两腿一软差点没当场趴下,纷纷退向两旁。
在场众人,脸色俱变,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闻声观人,又来强手。
来人“哼”了一声,步履缓慢,只是残破的甲胄窸窣作响,清脆有声,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进来。
“啊!”
这人初现,突然有不少人瞳孔急缩,面露惊恐,齐刷刷的惊呼出口。盖因他们眼中所见非人,而是一只狰狞血虎,龇牙咧嘴,浑身血腥冲天,从风而至,跃入场中。
但等稳下心神,再忐忑瞧去,才见雪中多了个蜡黄脸的瘦汉,长发如蒿草,面如病鬼,两腮塌陷,瘦弱极了,哪像是什么盖世高手。
这人双臂奇长,一杆铁槊锈迹斑斑,五六尺长,越看越是离奇。
“嗯?是你。”这瘦汉眼如醒狮,似醒非醒,似睡非睡,而且非黑白二色,更像是两颗琥珀,看向慕容龙城的时候突然一亮,然后又皱眉苦思,“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慕容龙城自打此人现身,眼中已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惊色,便是连陈拙都不再理会,脸颊筋肉紧绷,嗓音嘶厉道:“你是李存孝?”
李存孝。
若说先前众人还只是惊诧震怖,吃惊于陈拙的手段,那这个名字却让他们全都傻站在原地,茫然了片刻,然后一个个就跟疯了癫了,魔怔了一样。
“李存孝?他是飞虎将军李存孝?他怎么能是李存孝啊!”
一群人就跟活见鬼了一样。
这两百多年前的绝世猛将,比肩西楚霸王的盖世高手,竟然还在人间,还或是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李存孝眼神突的一亮,一扫迷惑道:“我记起来了,伱是慕容龙城,鲜卑遗族!”
“啊,这人是慕容龙城,那不是慕容家的先祖,昔年创造‘斗转星移’的绝顶高手么?竟然也还活着。”
“还有那老僧,适才有人唤他‘金台’,莫不是当年的天下第一人?”
“剩下的几位也绝非寻常,来历定然石破天惊。”
……
一群人这下哪还敢起什么觊觎之心,有这几尊人物,莫说他们,就是整个武林所有江湖人加起来,只怕都讨不得好。
“嗯?”而陈拙在看见来人的时候,眼中随意渐渐散去,扫了扫对方那看似精气枯竭,气血衰败的干瘦体魄,倏的呲牙一笑,笑容古怪,“居然通晓‘内家拳’长存不死的续命之法。”
别看这副肉身枯瘦如柴,不见三两肉,但只一动念,恐怕立能精气充盈,筋骨外展,恢复全盛之身。
“还真是意外之喜啊!”陈拙心中暗道。
想他这么多年,自明末清初之后,驰骋八方,当中已记不得多久没有遇到过这般法子了。
不过此人之强,大抵强在肉身,而陈拙并未从其动行中窥到“内家拳”的影子,应是独得续命之法,看来所学不是极端可怕的横练硬功,便是非比寻常的外家功夫。
念及于此,便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时候,陈拙两腿一收,已盘坐虚空,周身之外,一层层无形波动已在不停扩散,晦涩莫测,连同阿紫也罩了进去。
二人身形一晃,忽消失原地。
“想逃?”
“休走!”
他这一动,其他人立时心绪大动。
可等几人先后追至,才见陈拙已到了一间佛殿内。
这佛殿空空荡荡,只有一尊佛像孤零零的立在其中,非是什么满天神佛,而是一尊僧人的泥像。
达摩祖师。
慕容龙城站在殿外,冷冷道:“小子,现在后悔已是晚了,今天你插翅难逃!”
“逃?”陈拙扫了眼神台上的达摩,屈指一弹,指尖立有一滴晶莹血珠滚动着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点在了泥像的眉心,“呵呵……哈哈……醒来!”
他轻轻一笑,笑罢抬手一推,一股奇力霎时降在泥像的身上。
笑声中,乍见那斑驳泥像突然一震身躯,佛眼一亮,竟然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