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庚就在裴烟的家里安顿了下来,正如裴烟所说,她的父亲的确是十分明达,也没有问他的身世便让他住了下来,而且不时还会邀请他参加他们家族里的集会。仓庚与裴烟朝夕的相处,也让他们对彼此产生了别样的感情。
裴桑知道了这一件事情后,不无吃惊。裴桑对裴烟说:“阿姐,虽然姨父对你很是纵容,但他也定不会把你许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裴烟摇摇头,说:“仓庚怎么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他是卫国人,他的名字叫做仓庚,我们互相倾慕。我只要知道这一些就已经足够了。”
裴桑说:“他不过是仗着他的那一副好皮相罢了,不然阿姐你怎么会看上他?”
裴烟稍微有些动气,裴烟说:“裴桑,你还当我是你的阿姐,就不要再说出你刚才说的话。我爱慕仓庚,并不是因为他的皮相。上天既然让我们相遇,就自有他的意思。”
裴桑看着裴烟决然的脸,也没有再说什么。
有一天,仓庚站在一处可以看到裴府的高地上,衣袂翩飞,微风吹乱了他的长发。他把手伸向空中,手指张开,眼神透过指间,似乎可以把裴府掌握在手中。
裴烟看到仓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悄悄地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问:“仓庚,你在这里做什么?”
仓庚收回了手,对裴烟笑了笑,说:“我在想你们家也着实是大得很,但站在这里只用一只手掌便能将它包围。”
裴烟问:“那么然后呢?”
仓庚说:“然后是,我们以后的家不用这般大,只需容下你和我便好。”
裴烟虽然自小就得到她爹爹的百般纵容,但骨子里还是一个中规中矩的祁国女子,听到仓庚的话后羞红了脸。裴烟看着她眼前的仓庚,黑色的窄身外袍在前襟处外露出他里面的红色中衣,一双黑色的眼眸像是蕴含着星光,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但并不缺乏刚毅。
裴烟和仓庚走在一排杨柳树下,几只燕子在那里来来回回地飞翔。裴烟伸出手来,让一只燕子停在她的手上,裴烟对仓庚说:“我已经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了爹爹,爹爹说他想跟你谈一谈。过一会我们回去后,你去找他便好。”
仓庚在一棵杨柳树下停了下来,看着江面上的小楼,说:“起雾了。”祁国的水乡不仅在早上的时候才会有雾气,每当夕阳西下,夜幕即将降临之时,江上也会泛起一层水雾。
裴烟也看着江面,说:“恐怕入秋以后这雾气会一日比一日浓重,直到二月这雾气才会慢慢消散,变得轻薄些。”
仓庚说:“这雾气还是浓重一些的好,变得轻薄了,反而失去了它原先的韵味。”
裴烟笑了一声,说:“你说的话跟爹爹说的可真相像,爹爹说祁国的风光,烟雾尤美,其中最甚者,烟雨锁重楼。”
仓庚说:“你爹爹说的话很是有道理,现在我们可否依一次卫国的规矩?”
裴烟看到仓庚定定地看着她,问:“卫国的什么规矩?”
仓庚抬起了裴烟的下巴,眼睛有如黑曜石一般,漆黑却又有着点点星光,仓庚说:“在卫国,一对男女两情相悦,定会……”仓庚的吻落了下来。
但在裴府,却弥漫着一片沉重的气氛,烛光在灯台上跳动着,木制的桌面上放着一张昏黄的纸条。裴烟看到家中的长辈都坐在这里,问:“爹爹,这是怎么了?”
裴烟的几个父辈不安地看着她,裴父见是自己的女儿走了进来,也觉得不应瞒她。裴父说:“刚才有一支箭羽绑着这张纸条射在了大门上,纸上说一个叫黄莺的杀手要来取藏宝图。”
裴烟一惊,问:“她怎么知道我们就是那个神秘家族?”
裴父喝了一口茶,说:“让她知道了也无妨。”裴父放下茶杯,对着仓庚说:“公子,你随我进来。”
仓庚跟着裴父走进了客厅旁的厢房,裴父坐在桌子旁,也示意仓庚坐下,裴父说:“裴烟前几日跟我说,你们两情相悦,希望我成全。”
仓庚不知道裴父对这件事情持有什么意见,毕恭毕敬地说:“不知道伯父意下如何?”
裴父微微一颌首,说:“我们裴家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自然也不会过问你的家世,我们只看重一样东西。”
仓庚说:“伯父请讲。”
裴父说:“天下红颜何其多,一时的喜欢并不能代表永远,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仓庚说:“从前总有女子对心上的男子吟唱‘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椂椂,不可选也。忧心悄悄,愠于群小。’但最终能做到的又有多少?我并不能担保我定会对裴烟从一而终,因为人心这个东西不能被掌控。”
裴父叹了一口气,对仓庚说:“你出去罢,你跟裴烟说,这下事忙,你们的婚事要等到下月。”仓庚也没有说什么就退出了房间。
仓庚走出了厢房,裴烟就把他悄悄地拉到一旁。裴烟问:“我爹爹跟你说了些什么?”
仓庚说:“伯父说我们的婚事要定在下月。”裴烟松了一口气,仓庚心下觉得奇怪,问:“裴烟,那个叫黄莺的杀手不是要来取藏宝图么?为何你们并不在意此事?”
裴烟说:“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定不能找到藏宝图。”裴烟叹了一口气,说:“转眼便要入秋了,我们办婚事的时候定不会像如今这般温暖。”
仓庚笑了一下,说:“裴烟,你怎么越来越不懂得害臊,你们祁国的女子是这样对待未婚夫婿的么?”
裴烟也知道她方才是做得过分了,问:“那么在卫国,未婚夫妻会做些什么?”
仓庚抿了抿嘴,想卫国的民风相较于祁国来说,委实是骇人听闻。仓庚俯身到裴烟的耳边说了一句。
裴烟听到后怔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她们能做到的,我也定能做到,今天晚上你随我来房间就是了。”
其实卫国的民风也没有多骇人听闻,只是祁国过于保守,卫国相较于中原大国来说又趋于开放。而卫国在礼数方面并没有太多的讲究,只要两人两情相悦便能行夫妻之事。
夜色如水,晚风微凉,烛光在窗前跳跃,仓庚与裴烟一同坐在榻上。裴烟伸手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衣衫。仓庚握住裴烟微微出汗的手,说:“即使在卫国,这事也该由夫君来。”
仓庚褪去裴烟的衣衫,露出了她雪白且优美的颈项,仓庚看到之后,眼神一暗,心中泛起了一丝失望。桌上的红烛烧了大半,仓庚在榻上搂着裴烟,发现她的背上慢慢浮现出一些红痕。仓庚问:“裴烟,你背上的是什么东西?”
裴烟听到后也是一惊,抚着她的背,说:“这果真是跟娘亲所说的一样。”
仓庚问:“这就是黄莺要来取的那一幅藏宝图?”
裴烟点点头,说:“在我们的家族里,从来都是女从母姓,因为当年继承那一位公子血脉的是一个女婴。藏宝图被刻在历代长女的背上,只有当她们成亲的晚上,藏宝图才会重现于人前,只会被她们的夫君看到。”裴烟迟疑了一下,说:“仓庚,既然爹爹答应了我们的婚事,我自然是信你的。”
仓庚抚摸着裴烟背上的图腾,说:“这自然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