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裴元以东道的身份给每个人敬酒,然后说起这马车之事。
“若说这马车么,的确是雪涛这孩子心思灵巧。诸位哥哥和兄弟都知瞧见了它华丽实用的外表,还并没有感受过它的好处,这车妙就妙在那四个轱辘上,这轱辘乃是从南洋的一个世代种植橡胶的能人那里订做来的。图样是雪涛出的,对方按照她的要求加工制作,这来来回回的折腾,足足弄了一年多。。。。。。”
柳裴元把自家女儿做马车的难处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众人听了之后都纷纷赞叹,七个人里面有五个人赞叹雪涛心思灵敏,灵巧聪慧。另外两个人是南宫曜和丰炅铎,南宫曜叹道:“雪涛这丫头,原本就该是个男儿身。”
丰炅铎把手中酒杯往桌上一放,叹道:“谁说不是呢。最可惜的是柳夫人---若是她身体康健,能给裴元留下一个正宗的嫡苗该多好啊!”
柳裴元一阵黯然伤神,然后叹道:“天下事情总难两全。如今我有雪涛,也就不再多求了。”
“说的是,有这样的一个女儿,胜过几个男儿。来---咱们再喝!”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通闲话。柳裴元又端起酒杯来,说道:“实不相瞒,兄弟我今儿把诸位哥哥们都请来。。。。。。”说着,他又用酒杯对着南宫曜聚了聚,“请大家来呢就是有一件事情想跟大伙儿商议一下。”
“有什么事儿你只管说,咱们兄弟们谁跟谁呢,还用得着商量二字?”蓝沧云之前在海上行走,曾经遇到过风浪避到一处荒岛,若不是柳裴元的船队经过,他和他的伙计们都要饿死在那荒岛上了。所以说在座的这几个人里,其他人他可能不怎么在乎,唯独柳裴元不同。救命之恩,那不是一万两万的银子能报答的恩情。
“就是,老柳,有什么事儿你直说!”徐季也是个豪爽的人,他乃是庶子,当初成家后从家族里分出来,父亲只给了他五千两银子自立门户,当时他手中掌握着徐家外省的许多粮铺,但五千两银子实在囤积不了多少粮食。所以便要把唯一的一所院子卖了,想屯粮做一笔大生意。幸好柳裴元当时手中有一笔钱,一次借给了他十万两,让他度过了最艰难地时候,然后一步步走来成为江南最大的粮商,把他徐家的嫡长子也给比了下去。
其实柳裴元在江南的朋友何止这七个人?
而今天他包了整座重华楼只是为了宴请这七人,而且这七人无论是天南地北接到了他的请帖都马不停蹄的赶来的原因,就是他们都受过柳裴元的大恩。
所以,柳裴元也不用说太多的客气话,便把自己的难处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雪涛想做个车行,车么,自然就是外边停着的马车,诸位觉得怎么样?”
丰炅铎便立刻一拍桌子,赞道:“好啊!这车好,刚才我还想着让贤侄女给我也弄一辆,我说咱以后都上了年纪,出门在外的也受不了那些颠簸了,弄辆这样的车,就像是带着个小家一样,无论走到哪儿都是极方便的。累了还可以在上面睡一觉!一辆车多少钱?几万银子?”
“没有几万银子,成本么,大概一万五千两。若是卖的话。。。。。。”
“卖的话自然至少要两万两。按照这个价我要两辆,一辆给我家老太太出门的时候用,另一辆我得送到京城去给一位贵人,呵呵。。。。。。另外,贤侄女出嫁我没赶上,我这儿再出五万,算是给贤侄女补得贺礼。”蓝沧云嘿嘿一笑,看着诸人,又加上一句:“我是做海上生意的,平时不坐车。你们这些人至少得每人一辆,不为别的,总要给贤侄女的新车行传传口碑吧?”
洛开山点头,念着山羊胡子笑道:“是啊,是啊,我也要两辆,我们家老太太年纪大了,又爱出去烧个香拜个佛的,这山路颠簸,有这么一辆马车她老人家的身子骨也少受些罪。另外我自己也要一辆。至于送人嘛。。。。。。蓝大哥送的贵人差不多和我是一人,你送了车,我就不能再送了。另外,我也跟蓝大哥一样,出五万银子给贤侄女做本钱。裴元你这人不够意思,怎么不早说这事儿,害的我随身也没带那么银票,只能现叫人去这绍云县的铺子里去支取了。幸好咱们再昭云县都有铺子,不然的话,十来万银子一时半会还真是没地方去摸。”
众人听了,都纷纷说是,说道最后到底还是每人定了两辆车,又出了五万两银子的本钱。
南宫曜最小,他也是受柳裴元恩惠最重的一个。八年前,南宫家的一门至亲获罪抄家,南宫家受到了牵连,当时的柳裴元恰好因为宫用绸缎的事情正跟宫里的一个总管太监打交道。南宫曜连夜进京找到了柳裴元,柳裴元为其引荐担保,又从中周旋,才使南宫家免于一难。
当时的情景,南宫家是四处碰壁,因为怕受牵连,连一些至亲都对他们闭门不见,更别说伸手援助了。若非柳裴元不惜冒着被株连的危险,以其独到的智谋救了南宫家上下一百余口人的性命,保住了南宫家的百年基业。
此乃南宫世家合族的大恩,南宫曜受父亲叮嘱,恩人柳裴元有生之年在南宫家横行无阻,有话必从,南宫家全家的资产任凭柳裴元予取予夺。
南宫曜明白,此事若非柳裴元心底的为难之事,他定然不会把这几个人都请了来,在这重华楼里大摆筵席,还把女儿都给带出来敬酒。于是他端起酒杯,对着众人一拱手,说道:“诸位哥哥,在座的人中,就是我南宫曜最小,但众人都知道,我南宫家深受柳大哥的恩惠,若没有他当年冒死相助,今天地南宫曜和南宫世家都已经成为黄土了。家父临终前再三叮嘱
,只要柳家有事,南宫家必集合倾家之力,以助大哥。车么,我可以暂缓两年再订,银子么,我出五十万两。诸位哥哥莫要生气,此事绝非曜有心压哥哥们一头,一来么,年前兄弟走了一趟西域和波斯,足足的赚了一笔,手上确实有些闲钱,二来么,父有命,曜不敢不从。”
柳裴元便端起酒杯和南宫曜一碰之后,又和其他人相碰,八人一起把杯中酒干掉,又对当年南宫家的事情感慨了一番。方说道:“大家都是生意人,手中有钱时不假,但这钱也都是大家辛辛苦苦的挣来的。雪涛乃是我柳家的女儿,女儿嘛,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到底她如今是卢家的人。我这个做父亲的,有些事情能管,有些事情不能管。
所以呢,今儿大家不管拿多少银子出来,都算是雪涛向她的叔叔伯伯们借的。她或者按照钱庄的本息还钱,或者算是她车行入股儿,但凭大家说了算。若说这钱不用还得话,那别说她不敢要,我也是不准她要的。”
柳裴元的话说到这里,大家便都明白了。他这是怕家里的两个儿子因此事而生些事端,明着不怎样,暗地里却埋怨父亲偏心,如此帮着女儿家过日子,从而恨上雪涛跟雪涛过不去呢。
于是乎,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蓝沧云身为老大率先发话:“说什么还本息的外道话?既然还本息,倒不如让雪涛直接去钱庄借贷的好。总归我们还是她的叔叔伯伯,就是裴元你不说这话,难道我们知道她想做点儿事情,就不肯伸出手来帮帮她?股儿也罢了,我们这些人都不懂这车,拿几两银子就来参股,岂不是叫人笑话咱们以老欺小?我们就是无息借贷。雪涛丫头啥时候还我们就啥时候接着,不还咱也不要了。就当给外孙子的见面礼了。”
众人也都连声称是。然后有一个个儿得互相敬酒。
柳雪涛的内间听着外边的话,心中真是感慨万千。这年头,有个好老爹真是比什么都管用。瞧这信誉,真是没的说了。这一顿饭下来,算来算去总共是收了一百零四万两银子,这下子车行的钱可是有着落了。
初六这天忙了一天,这几个江南富豪便都在绍云县安置下来,第二天柳雪涛又专门在家里张罗了一桌饭菜,把自家暖棚里的新鲜蔬菜都拿了出来。也把自己在现代社会攒的那点儿小厨艺也都奉献了出来。把这八位财神给吃的乐翻了天。丰炅铎说什么也要让柳雪涛在昭云县开一个家像水香阁那样的饭庄,说以后兄弟们想聚在一起说话,就奔她的饭庄来,专门吃她这些新鲜蔬菜。
柳雪涛便笑着说道:“饭庄肯定是要开的,但我总想着众位叔叔们总来绍云县相聚,多少有些不方便。等我这身子利落了,想着去江浙府买一块地,建一个小庄园一样的院子,里面种菜,做饭,种葡萄酿酒,回头伯伯叔叔们闲了,只管来。”
“嗯,那敢情好!我正好在那边刚买了一块地,想着盖个花园子夏天去住的,如今贤侄女一说倒是提醒了我,不如咱爷俩合伙,我出地出银子,你来出点子出主意,咱们爷俩把这饭庄给弄起来?”
这回说话的乃是江南荣宝斋古董行的老板何宇铭,昨天的时候他因为略感风寒喉咙痛,所以说话不多。昨晚回自己下榻的别院后便暗暗地后悔,总是让南宫曜把了头筹。那车行的生意将来必然大火,而柳裴元的为人又是绝不会白占人家便宜的主儿,所以自己很该多拿出些银子来,就算是入股也好。
所以这会儿柳雪涛一说想去江浙府买地开饭庄,他就立刻接了话头。
柳裴元便呵呵笑道:“这丫头有些人来疯了,这一件事情做好了已经是不易,先好生做好你的车行要紧,可不要拿着你叔叔伯伯们得钱打水漂。”
柳雪涛听父亲的话已有所指,赶忙笑道:“爹爹的教导女儿一刻也不敢忘的,原来没有钱做车行的时候,我才想着那么个主意。如今有了叔叔伯伯们帮忙,自然是要先把车行坐起来的。如今叔叔伯伯们定下的这十二辆马车,就满了今年的量呢,在有谁来要定,也只有拖到明年了。”
“要这么久?!”徐季惊讶的问道。
“自然,主要是那轮胎比较麻烦,要去南洋定制。如今南洋那边,靠着周家来联系,这一周转又多出十几天来。”柳雪涛想到这事儿就有些心烦,最重要的技术部抓在自己的手里,总是有些不放心。若是周玉鹏回头把自己造的那马车拆了,然后再命工匠研究了自己做,自己岂不是多了个竞争对手?虽说这玩意儿做的慢,就算是有周家加入进来柳雪涛也不愁卖不出去,可有人来分杯羹总是心里不自在的。
“橡胶。。。。。。是吧?”蓝沧云手托着下巴默默地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在南洋的南岛上有一个农庄,主要是种香蕉芒果之类的水果,然后用船载来内地卖。回头有人去那边的时候问问他们,可有没人懂得这种树是怎么回事儿。”
柳雪涛便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少了这一项牵制,咱们这马车也能早两个多月完工。”
众人便纷纷笑道:“我们都交了定钱,自然是想着早些坐上你这舒适的马车的。”
这一日,卢峻熙忙里忙外的转悠,又要亲自作陪倒酒,又惦记着柳雪涛太过操劳了身子受不了,到了天黑这些老家伙们走了之后,他都觉得双腿发直了。于是便长出一口气搂着柳雪涛,叹道:“娘子,你再这么折腾两场,咋们家可就比那重华楼还热闹了。”
柳雪涛抬手弹了弹他的额头,笑道:“请一场酒饭就能凑齐了壹佰万两银子,再累些也值了。”
卢峻熙感慨:“这件事儿赶明儿传出去,恐怕绍云城的大街小巷从七八十的老头老妪到五六岁的孩童,就没一个人不知道娘子的大名了!”
柳雪涛笑道:“嗯,茶楼的先生该给我这一段冠上这样一个题目,叫做:柳家女一宴百万金。”
卢峻熙不满:“为什么说柳家女?应该是卢家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