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国书也递到了萧大白的面前。
国书来自巴彦国国主查尔金, 称明元蒙此大难,巴彦愿施以援手,派十万铁骑出兵兀布, 要求只有两个:
第一:萧大白传位与萧绎。
第二:萧绎娶查尔金之妹索布德公主为妻, 立为皇后。
满朝文武分为两派, 论战激烈, 一派主战, 穷举国之力与兀布开战,拒绝接受巴彦这等强人之约。
一派主和,接收巴彦国的要求, 迎索布德公主为妻。
只大家对萧大白传位给萧绎似乎都毫无疑义,这个问题竟然都不约而同的没有人在朝堂上提起。
已经修了好久的道不曾露面的龙阳真人——萧大白终于在阴雨绵绵的收到巴彦国书的第三天终于登上了朝廷。
宫里的侍臣甩了三声鸣梢, 顿时山呼万岁的声音排山倒海而来。萧大白许久没有登上朝堂, 一时之间眯了眯眼睛, 看着下面密密麻麻跪着的人,心里略有些感慨。
想当年一介布衣揭竿而起, 十三年征战才立了这明元国,没想到,不过二十多年,眼瞅着,似乎就要散了。
兵部尚书左劲忍不住出列道:“圣上, 臣有本奏来, 那巴彦五个月前要去我明元农桑铸铁工匠数百, 答应出兵兀布, 谁料却出尔反尔, 再提这无礼可笑之要求,妄图拿捏我明元, 可恨这巴彦最是反复无常之国,我明元虽如今遭难,却也不能忍此大辱,倾举国之力也要与巴彦兀布一战到底!”左劲顿了顿,又恨恨的说:“更何况,虽番邦女子历来多有充实后宫,但万万没有立番邦女子为后!真是孰不可忍!”
萧大白一拍龙头椅:“说的好!”
未等萧大白回话,礼部侍郎裘魏之出列道:“圣上,臣亦有本奏。
圣人有云: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圣上怜悯,免了明元八年赋税,只我明元立国不久国库空虚,加上去年南方水患西南瘟疫,如今新收上的番薯运去前方的泰半被毁,百姓温饱都成问题,那有余力与两国同时开战?不若假意应下巴彦的要求,当今太子妃与那巴彦公主同时并列东宫西宫便是了,与礼制并无不妥。此番举措也是为天下百姓着想,还望圣上明鉴!”
萧大白颔首,“有理。”如此反复引得下面一阵哄乱。
太子太傅高仪出列道:“陛下,微臣曾听坊间传闻,太子妃曾去过那不雅之地,有位姓杨的哑人曾去京兆尹击鼓鸣冤状告太子妃将他毒哑,无风不起浪,只此事似乎被京兆尹赵大人压下,还请圣上彻查,若太子妃却有失德之事,如何垂范天下?既如此,立察尔金之妹为后也无不可!”
太子太傅不仅是天子近臣,更是太子的老师,忽听他丢出这样一个天雷,随说似乎听闻之类不确定的词,只朝堂上个个都是比千年狐狸还精的人,心里晓得定是太子太傅拿捏了什么证据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般言语。顿时如一瓢凉水入了沸油锅,顿时炸了锅。
萧绎心里纳罕,母后命人毒哑了那个姓杨的兔儿爷之事如何让太子太傅晓得?只高仪身份特殊,此时萧绎也来不及多想,立刻站出来说:“父皇,昭佩年幼,虽有些贪玩但是却温正恭良,慈心向善,番薯广为播种又大获丰收之事太子妃功不可没,且太子妃日日在府里从未私自出宫,何来失德一说?怕是太傅有甚误会罢。请父皇明鉴!”
太子太傅看着萧绎长起来,还是有几分真感情在里面的,只不过高仪本就是个老迂腐,只觉得太子娶了个不贤之人,那杨怀光如今正养在他家庄子上,看守严密,这证据为了皇家的脸面确是不能说的,如今听太子竟出言这般维护真是气的吹胡子瞪眼,“太子,既是你称老臣一声师傅,老师便也卖个脸多说一句,那太子妃听闻喜着男装,可有此事?并非老夫愿意立一番邦女子为后,只太子妃失德,此事倒可以做权宜之计,且等我明元元气恢复,区区一小国女子,废了便是!这等无信无义之国,我等也不必以礼待之!”
这老头子咄咄逼人一副逼萧绎就范之意,见萧绎还要再辨,萧大白出言制止:“高太傅,只要定国公之女还是一天太子妃,便没有你拿捕风捉影之事妄议!念你一心为太子,此事暂且不议,若在提起,莫怪本王不予你颜面!”
见萧大白出言维护,众臣个个噤声,心里飞速的在盘算。萧绎揣测不出父皇的圣意,立在那里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也七上八下。
萧大沉吟白半响不语,忽然开口转了话题问道:“左劲,当年你本王一同打过北方三镇,如今你春秋几多?本王有些记不清了。”
左劲听得皇上发问,当即出列忆起年轻时戎马征途,如今萧大白许久不见也是半头白发,面目沧桑,心中忽升感慨,弯下的腰倒是更深了一些:“回圣上,臣今年六十有六了。”
萧大白点头:“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啊。”转头又看向裘魏之:“本王没记错,你应该是明元第一届恩科取的仕。”裘魏之急忙道:“多谢圣上记得微臣,微臣惶恐。”
萧大白直起身:“本王虽身体不适多年不曾临朝,只朝中之事还未曾愚钝,当年那些与本王一同打下江山的老骨头倒是都主战,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安逸日子过的久了,便都不愿意受苦了。”
此语一出,朝堂上顿时呼啦啦的跪倒一片。萧大白举起手,语气之间似有无限沧桑,话语也有些哽咽,“也不怪你们----唉,散了罢,都散了罢!”
说完,便扶着宋公公的手退了朝。
萧绎立在堂上,久久不曾退下,听父皇的意思应该不会让自己娶查尔金之妹,可如若一战,能有几分胜算难道真要那明元上下百人的性命为一赌,与两国开战?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回到府里,昭佩笑意融融的应上前来,今日昭佩着了一身新作的男装,通身青翠竹色,腰间束一条碧绿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一时竟雌雄难辨。
平日里昭佩也时常着男装,后院萧绎也不欲多管束,都由她去了,今日在朝堂上听了太傅一番言论,回来看昭佩又着男装竟格外刺目。唇边的笑也有些淡了,高堂之上的事情,萧绎本就不欲让昭佩听了烦恼,更何况要立别人为后之事,萧绎潜意识里只想着隐瞒下来,“前日里刚进贡的那件娟纱金丝绣花长裙不好吗?不若穿来我看看?”
昭佩丝毫不觉萧绎有异,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微微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这件也是新做的呢。不若夫君也做一件,我们穿一模一样的可好?嗯,这叫情侣装呢。”
萧绎心中万般烦闷也在昭佩这番举动下化成水,心里想着,不管这些,只要我不允赢取番邦女子就好,母后这般喜欢昭佩,想必也不会让我再娶别的女子。
百炼钢抵不过绕指柔,终于萧绎还是轻轻拍了拍挂在他手臂上那只白嫩酥手:“娘子,你说的情侣装,可是何物?”
望处雨收云断,凭栏悄悄,目送秋光。晚景萧疏,堪动宋玉悲凉。水风轻、蘋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遣情伤,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此夜两人一番柔情,哪知接下来的翻天覆地?
第二日,萧大白的旨意便传了下来。
着传位与萧绎,令派礼部立即着手萧绎迎娶索布德公主为妻一事。
旨意传出,朝堂之上顿时轰然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