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丫楚沨真是有病!急什么呀,也不打声招呼就放火,幸亏跑得快,不然肯定得熟了!”尽管是在全力奔跑,但黑烨的舌头仍然运转如飞。他完成了第一步的任务,心情好得很。
“就是,还不如让我来呢,肯定没他这么热闹!”满意也发泄着心中的不快,那不过是个“人”,谁都能对付……而且,从顺序上说,守大门的人肯定最容易对付。
夏炬明冷冷声音从胖子身前传来:“你就跑你的,那么想出头,下一个交给你。黑子,现在的方向怎么样?”他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冲在最前面,身前闪过淡黄色的光幕,挡路的砖石变成了坦途。
“没问题,继续向前!”黑烨跑在第二位,充当着舵的角色。他要稍稍控制一下自己的速度,以便和前面的“钻头”拉开些距离,省得被不长眼的光顺便分解了。
入侵者们活用了夏炬明的能力,利用他分解一切的本事直接从墙壁上开洞,来到了隔壁的房间,然后就向黑烨确定的方向狂奔。一路上,只要必要就穿墙而过,时间是最宝贵的,不能耽搁。满意把身子变瘦紧跟在队伍的最后,还不时向后望,他生怕后面有怪物追上来,又怕蹭脏了那身体面的行头。
“满胖子,别看啦,没人追上来啊!”
“你能看见啊?”
“废话,我要是看不见,你知道往哪儿跑啊?”
“你就别跟他废话了,盯着点前边!咱们跑了这么远了,怎么还没到啊?”
“唉,你是看不见啊,这里边跟蜘蛛网似的,可大了。没事,再往前走好象有个大厅,到了那你就不用打洞了,咱们正常点,你还能省点体力。”
“到了那里还要再走多远?”对夏炬明来说,时间就是父亲的生命。
“要是继续打洞的话,差不多还得有这么远,反正最里边有个挺大的光圈,我看见你爸就在那里。”没了睚眦的阻碍,黑烨能够将这里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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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可以动弹了吧?这种温度要是能冻死你,那我就太失望了。”老酒对等待有些不耐。他已经等待了很久,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速冻的楚沨僵在原地有五分钟了,怪模怪样的很像来时走廊里的模特。
“你—不—会—过—来—啊!”楚沨拉着长音说道,他的下巴和舌头有些发紧。
老酒苦笑着摇头:“你不是玩火的吗?都冻成这样了,要是不解冻你还能干什么?”
“我能冻死你。”这一句说得很顺溜。
大块的淡蓝色冰晶凝结在楚沨的体表,不一会儿就把他包了起来,并且不断向外扩张着。
“小子,你想自杀吗?倒是省我的事了,你慢慢玩吧,我还有事……”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这是在办正事,可不是玩的时候。楚沨被冻住之后,不由得产生了使周围温度下降的念头,他发现,相比提升温度,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眼前这个老酒似乎比之前的那一个难对付许多,男孩想了个极端的办法,以期能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
蓝色的冰块瞬间变成了白色的蒸汽,屋子里的火焰冰雕开始融化。丝丝的白烟之后,家具的残骸发出“啪、啪”的干裂声,燥热的感觉再度充满了整间客厅。
“我想问你一句,”下杀手之前,楚沨需要些时间:“你是老酒,上次那个也是老酒,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楚沨点点头,其实也没明白话里的意思:“夏炬明的母亲是你杀的吗?”
“小子,你问清楚这个有意义吗?如果你杀不了我,我肯定会杀了你。赶快动手吧!”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楚沨向调酒师冲了过去,身体周围裹着红色的光。凡是他踏过的地方,地面像融雪一般烙下了男孩的足印。他只打过一次架,又没学过格斗术,拿手的火焰喷射技术看来也对付不了眼前这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人”,干脆来个最简单的解决办法——楚沨确信,只要让他抱住了,无论什么,三两分钟以后都会变成气体。……虽然过程中可能有些味道不太好闻。
有两点出乎高温男孩的预料:一、调酒师一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张开双臂等在那里,两个人脸对脸抱了个满怀;二、抱住了之后,老酒的身体并没有被烤焦,相反,楚沨还要再升高自己的温度,才能确保不会被冻住。
“你没事吧?我冲过来你不会躲开啊!”楚沨对现在的姿势感到相当的尴尬,他的衣服早就烧没了,现在又是赤身裸体的。如果知道是这种结果,说什么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小子,你说错了吧?是你主动跑过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事实也的确如此。
我烧死你!气糊涂了的男孩只有用四肢紧紧地钳住怀里的人,拼命的升高温度。
整间大厅都被楚沨身体发出来的红光照亮了,空气在异常的扭曲,墙壁上的涂料耐不住如此的高温,开始大片大片的剥落,两个人所处的地面融化成一个大坑。
老酒的头发、眉毛开始变黄、卷曲,眼珠也在急遽的收缩,但他的表情似乎很享受,嘴角还带着笑意。只有调酒师知道自己的性别取向,他当然也更愿意是个千娇百媚的姑娘抱在怀里,但比起如此高的温度来说,哪怕抱住他的人再肮脏丑陋百倍,他也甘之如饴。
热量仍然不够,老酒还要火上浇油:“小子,你这么抱着我,我会受不了的,要不,咱们找张床啊?”
“你去死吧!”
把大厅的地面烧出一个大洞之后,两个紧紧拥抱的人不但没有掉下去,反而漂浮到了半空,电离的空气隔绝了周围的环境,两个身体也逐渐在变化。
“有意思。小子,你就不怕我被烧死了,你也活不成吗?”
“等你死了再说吧!”
如果温度照这种速度上升……那个封印解不解都没关系,有足够的能量可以摆脱这里了,解脱的日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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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跃雷闲庭信步一般的到达了今晚的主会场,有电梯有传送带,为什么要用跑的啊?
这是个比迎客厅更广大的场所,称作广场倒是很贴切,除了广场中间的魔法阵,没有任何布置,也没有任何的光源。站在魔法阵旁边,四面望不到围墙的痕迹,抬头也看不见天顶的所在。圆形的魔法阵由外至内分成三十六层粗细不同的圆环,每层圆环又均分成许多格子,每个格中都划着奇怪的符号,有的是一个,有的却写了长串的字符,也有的格子里写着汉字。这是阴虬自制的召唤阵型,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人知道那些字代表着什么意思。
经过不知多少次的召唤,一个个凶灵的洗礼,当年涂写法阵的颜料早已消磨殆尽,但也因此,法阵中的每格、每字都吸收了丰沛的灵力,散发出明亮的灵光,就像是用蓝色的霓虹灯做成的。
夏世翰横躺在魔法阵的中心圆里,好像死了一般。这是唯一没有写字的区域,在中心圆的外面,最内圈的圆环分成七个大格,再外一圈分成七十二等份,每格都写着火场或短的字符。阴虬和李跃雷想要找的东西,就藏在这七十二个格子后面,那个最黑暗处的恶之圣殿里。
现在,灰衣灰帽的巫师站在法阵边上,沉入无知无觉的冥想前,他还来得及和好友再闲聊几句。
“你让老酒对付那几个人,不会出问题吗?”
“都干了那么多次了,就让它再乐乐吧。我觉得,过了今晚,你不会再留着它了。”
“是啊,它也杀了不少人了,就当替那些笨蛋报仇吧。我倒没想到,夏炬明怎么和茶泉搭上了?这么长时间我都没察觉。”
“白老太婆手眼通天,做出什么来都不奇怪。这两百年来她派那么多‘补品’来送死,我都替她心疼。……不过这一次她可有点过了,居然能把夏家的儿子拉下水,这孩子可……”
“可怜?你想放他一马?”
李跃雷摇了摇头,说道:“可惜啊……我会让他走得舒服点,李恒在等他们。……过了今晚,让那小子也解脱了吧,没必要再陪着咱们两个老不死的了。”
“没想到,咱们也成了老不死的了……”阴虬的语气中带着颇多的感慨。
李跃雷没有回答。
还是巫师先回过神来:“不过,那可得看一会儿召来个什么东西了,睚眦可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说着,他从衣服里掏出封装了魔神灵魂的宝石,扔给李跃雷:“拿着。最后的封印完备之前,我不想有人打扰。”
吸血鬼笑了笑,随手把石头收进了口袋。
已经做了快三个世纪的朋友,巫师当然对同伴的心思了如指掌:“算啦,你就别再多想了。要是没有咱们,这位老人家早就归天了;再说,是夏炬明自己找上门来的,不管白老太太是怎么跟他说的,都是他来找咱们的麻烦,你也不算破戒。”
“是,我知道。老神棍,你今天废话可真多啊!”
阴虬没有回答,他的思维已停滞,意识则飘向了时空的彼端。
“这老东西,也不说一声!”李跃雷苦笑着说,全没注意兜里的宝石中,火苗已经变了颜色。
通道的出口开在了离地两米高的墙壁上,这点高度当然难不住三个入侵者。
“诶,这地方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啊?”然后,黑烨回答了自己的问题:“看出来了吗?这和上面那个大厅一模一样啊!”他刚才并没有发现这里也有塑像——青铜色的睚眦铸像。
古希腊式的大理石柱环绕四周,大厅中央的雕花石台上,金属质感的双头狮子怒目圆睁;除了照明方式有所修改——华丽的吊灯变成了火把,这里的布置和地面几乎没有区别。只有睚眦脚下的基座看着要比地面上的那个富丽堂皇许多,它似乎和睚眦的铸像浑然一体,也是用青铜铸成的,基座上的浮雕鎏着或金或银的颜色,而且内容也有所不同,全是中国或者是印度风格的人物,如果楚沨看到了,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这怎么会……?”满意现在看见猫科动物就头疼。
“又有个睚眦是吧?”黑烨替他把话说完:“靠,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啊!”
他的话音刚落,闪着金光的巨大龙鱼横在了三个男孩的头上,一团蓝色的灵气把他们罩在了下面,大鱼的声音同时响起:“主人,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恐怕是那个家伙的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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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还有没有再升高啊?
楚沨已经确认不到这一点了,疼痛的并不算长,好像只是咬牙撑了几秒钟就过去了,现在只是觉得浑身上下火辣辣的,就像来到了骄阳似火的大漠戈壁。他睁开眼睛,身外是一层明亮的红色,其它的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忽然,楚沨觉得怀里的人动了动,一张极为模糊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男孩无奈的接受了事实,他现在只能分清楚物体的颜色,高温已经毁掉了他的眼睛。
调酒师原本冷静温和的声音,现在变得疯狂而激烈:“小子,你烧不死我的,等你用完了灵气,你的身体就是我的啦!哈哈哈……”
楚沨张嘴想要说话,却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他只有盍上眼皮的力气了。没想到,这时他能清楚地看到,或者是感觉到怀中人的模样:虽然还没有成为木乃伊,但老酒的样子活像苍老了一百岁。
老酒咧嘴笑了,几颗牙齿掉了出来。他的牙龈在高温中萎缩了,剩下的牙齿长高了很多,仅有一点牙根还顽固地抓着牙床。相对于身体的腐朽,灵体在不断的充实。
冰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来面目:火元素的王“埃弗里特”,或者入乡随俗,火神祝融才是他原本的名字。自从被禁锢以来,老酒就只能靠着封印上多余的冻气,偶尔体会以前随心所欲的快感。而此刻,他怀里的男孩就像一个充电器,超乎想象的灵气重新流淌在老酒那几近枯竭的体内,但他还没有满足。
楚沨不太确信那些话是不是从“木乃伊”嘴里传出来的。对于怀里这个无比丑陋和凄惨的形象,虽然是他一手造成的,男孩还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和恐惧。他觉得已经抱着老酒很长时间了,他也知道怀里这个肯定不是人,可这种缓慢而残酷的过程,不但在吞噬老酒的活力,也在考验着男孩的精神。
楚沨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看也不想再听,和外界的所有联系全都被切断了。
如果可以,就再热一点吧。烧得死他就烧,烧不死他就把自己烧了吧,看来是得搁在这了……反正酒瓶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就看这家伙怎么回报了。
体表神经早就被烤坏了,身体的改善并不像灵体那样快。楚沨就像整个人都被扔进了融化的铅水里,血液蒸发出的气泡拱起了皮肤,皮肤也想逃离这个身体,却被紧紧的束缚住,只好无助得迸开裂缝。
“小子,你这么拼命,值得吗?”
生死攸关的时刻,老酒不介意了解一下楚沨的想法。
“我不知道。”这也只是男孩的想法,他的身体器官已经不能运作了。
“嗯~?不知道你就来跟我拼命?”
“可笑吗?”
“很可笑,还很可悲。要是那个姓夏的小子这么做,那自然没有问题,你这样算什么啊?”
“你贫不贫啊?”
烧吧,烧吧。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或许不对,或许不值得,不过我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如果现在回头,那叫什么啊?这不是为了酒瓶,更不是为了他爸!
……到底能坚持到什么程度……所有的东西都抛开的感觉也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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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身’?什么意思?”
“你可以仔细看看……”大鱼的话语仍是通过空气传递的,激荡着火炬之余,也隐隐的可以听到回声。
大鱼还没来得及详细解释,石台后面闪出个人来,一身漆黑的铠甲,上面挺着许多长长的尖刺,在晦明闪烁的灯火下反射着冷冷的寒光。
“这是那天帮咱们解围的人。”夏炬明小声说着,他对李恒的印象还不错,可事实仍然是残酷的。
“主人,你不介意这里交给我指挥吧?”
异样的感受从身后传来,一团火光熄灭了。黑烨不确定是否只有自己捕捉到了那个情景,他点了点头。
李恒一步步走到塑像的前面,他的嘴里传出在动物园某个特定区域可以经常听见的咆哮声,在地下的封闭空间听起来,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
“夏先生,我能够约束它的行动,像刚才一样,你跑在最前面,等我说‘杀’的时候发动能力,然后就跳起来,我想你可以从上面过去;满胖子,你跟在夏先生后面两米的地方,我一说‘杀’,你就往左边闪,从石台左边冲过去;主人,你从右边,一定要跑到对面的大门,千万不能碰到大厅中间的塑像。”这一次的沟通,却改用了心灵感应的方式。
一边向几个男孩布置战术,大鱼把护身的灵光扩展到整个厅堂,所有的东西都笼罩在蓝光之下。它要抢先一步控制局势,这可不是在夜巷见到的傀儡,也不是它的主人们现在能对付的东西。传承自趴蝮的水精结界,全力发动之下,就算不能彻底净化杀气,暂时压制对手的行动还勉强可以做到。
灵压在急遽地升高,大厅中央的蓝色深得发黑。李恒几乎挪不动步子,睚眦的四只眼睛盯着他,决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
眼前的这一幕,是三个男孩从初始之夜起,最恐怖且震撼的镜头:浓密的毛发从李恒的脸上钻了出来,口鼻逐渐隆起,身材不断膨胀;他的皮肤似乎禁受不了来自体内强烈的撕扯而绽裂,喷溅出来的鲜血洒落在黑色的铠甲上,转眼就消失了。
“就现在,冲啊!”
夏炬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但满意却没有动静,这个变瘦了的胖子在不停地发抖,上下牙相互敲击的声音从嘴里传了出来。
黑烨先是推了他一把,不见动静就一脚踹在了满意的屁股上。
胖子借着冲力往前迈了两步,然后就停不下来了,大步的向前奔去,眼泪和鼻涕不争气地从脸上淌下来,他真的吓坏了。
十米、五米……又是一阵咆哮声,眼前的怪物已经不再喷血了,变形大概快完成了。
“杀!”已经分不清是耳里听到的声音,还是脑子里感受的思想。
夏炬明用分解一切的光罩住了自己,直直地闯过刚才还是人形的生物,脚一蹬地,高高地越过了石台上的铸像,像一只巨大的海东青掠过空荡的穹顶,稳稳地落在睚眦身后五米以外的地面上。
满意也跑了过来,眼泪混着穿墙时沾上的尘土,在脸上画出一道道的黑色痕迹。
但黑烨却停在了铸像的那一面。
“酒瓶,我和这条笨鱼还得留在这。看到对面的大门了吗,你跟胖子进了门,用刚才的办法一直跑,就能看到你爸了,知道吗?”
压力汇聚在鼓膜上,使黑烨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沉闷。
夏炬明眉毛皱了起来,他有些不明白:满胖子吓成这样都跑过来了,难道你要临阵退缩不成?
黑烨指了指身后的龙鱼,说道:“这死东西没跟你们说明白,这儿事还没完呢,你们先走吧。”
“主人,哪里还有要解决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大鱼使用了疑惑的口吻。
“你就别废话啦,这什么‘鸭子’不是还跟这摆着呢吗,你当我真傻啊?”黑烨斜眼看着眼前的怪兽,发出挑衅的宣言:“嘿!鸭子,我就在这呢,有本事来咬我啊!”
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震得天顶的灰尘碎石纷纷的落下,好像地震一般,整个大厅都在晃动。
一块青铜碎片从铸像上脱落,原本应该落到地上的金属却像异型的飞刀,旋转着砍向了黑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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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住!”声音只大到足够让眼前的怪兽听到。
铜片在他身前二十厘米的地方嘎然而止,渐渐变成了黑色的齑粉,消失在了空气中。水色的灵气蟒蛇在虚空中显露身躯,像弹簧一样缠绕在它主人的身体上,截住了这致命的一击。自从大鱼进驻之后,黑烨的法宝似乎改变了属性,至少通体的质地改变了。
裂纹已经布满整座铸像,只是青铜外壳的表层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黑气,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刚才铜片脱落的地方,露出了散发着墨汁般烟气的黑色皮毛,那层黑气有了源头,眼见着越来越黑,越来越厚。
从大鱼出现的时候,它与睚眦的比拚就开始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铸像,就是用封印镇住的睚眦!如果不是大鱼先用灵气护住凶兽身上的青铜色封印,一旦睚眦破壳而出,后果不堪设想。大鱼本身也没有经过实战,照眼前的情况看,这头睚眦的实力至少与趴腹同级,或者还要更胜一筹;而它只是继承了趴腹的内丹,功力较之趴腹也逊色不少;眼下尊主与火鳞不在,胜机微乎其微。大鱼本想哄着三个男孩离开之后,毁掉出口,再与睚眦比个高下,谁承想……
灵蛇游进了大鱼的蓝光里,水桶般粗细的蛇身紧紧勒在凶兽身上,比狮吻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蛇口一嘴叼住睚眦那集成着利刃的尾巴。水色的灵蛇不断的收紧身躯,白光与蓝光交相辉映,封印上的裂纹停止了蔓延,睚眦身边蓝得发黑的灵气也愈见澄清。
黑烨隔着“铸像”嚷道:“你们两还不赶紧走!留在这碍什么事!”
“咱们不能一齐上吗?”
“你那半秒钟的本事有什么用?我跟楚沨打过比它更狠的,赶快走吧!”
“咱们就是来救我爸的,我不想……”
“你他妈的怎么比我还啰嗦!楚沨已经不在了,你他妈的欠谁的不是欠啊!”黑烨突然嚷了起来,他还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满意“扑通”一声瘫在了地上,凶兽的巨吼把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黑烨那句话则无情的把他从悬崖上推了下去:楚沨不在了,楚沨不在了!前面真黑啊,后面有怪物,楚沨已经死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夏炬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才说什吗?”
“你丫赶紧着!再他妈废话我踢你了啊!”
大眼睛的男孩咬了咬牙,再也没说什么,转身冲向了尽头的大门。
满胖子还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崩溃的精神丧失了对能力的控制,赘肉与脂肪出现在它们本应该在的地方,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李跃雷的会客厅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连墙壁和地板砖也消失了。使用面积至少比原来大了一倍,变成了一个球形的地穴,熔岩般的液体,不,那就是融化的岩石,在球体的底部淤积,不时冒起几个气泡,原本在屋子里的人,或许……就淹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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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黑啊……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在哪啊?……周围的东西在融化,身体也在融化,两个戒指已经感觉不到了,手指都去了哪儿了……为什么不觉得疼……也不觉得热呢?
我要不行了。怀里的这个人妖死了没有啊?眼前这片漆黑……看来是彻底看不见了吧?
“小子,你本事不错啊!能把温度提到这种程度的人类,自我出生以来还没有见过呢。别说是这个世界的人,就是那些号称可以烧掉火、焚毁星星的魔法师也做不到。”
谁?……谁在我脑子里说话?
“笨呐,我就在你怀里,你烧不死我的,要不咱俩谈谈条件?”
老酒已经积攒了足够脱离的能量,他现在的力量甚至达到了当年他力量全盛的时候,但他还有些好奇,作为一个埃弗里特,他想看看眼前这个希奇的小人儿能到什么境界,他还要物尽其用。但楚沨……
你做梦!
“小子,我先声明,我可不是什么人妖!我对那个调调不感兴趣。”
你去死吧!
“嘿—!你这个死心眼,你的朋友们都跑啦,你还跟我较什么劲呐?这事其实和你没什么关系,就算你朋友的妈是我杀的,他爸是我绑的,那也轮不着你来啊,你算干嘛地啊?我大人有大量,放你一马,到时候你爱抱谁抱谁,我又没杀你妈?你说……”
你去死吧!
楚沨的心里,大概也只有这几个字了,既是动力,又是目标。他那几近丢失的意识又回来了,老酒的话比什么药都管用。
这份尴尬、这份屈辱!不把这死人妖烧到没魂,我“楚”字倒着写!
这是从灵魂深处激发的热源,是脱离了控制的怒火。当然,这些火焰的来源和目的都有些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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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瓶,胖子,黑子……死党们的脸在楚沨眼前闪过,这些家伙怎么笑得那么恶心啊?他们有这样笑过吗?然后是母亲的面庞,面带微笑,那也绝不是她平常的表情……
这就是所谓的濒死体验吗?看来我真的要死了……
……或许还没有,一个熟悉的女生面孔浮现出来,洋气的栗色短发,两只黑黑亮亮的大眼睛好像挂在玫瑰花瓣上的露珠,反射着夜空中俏皮的下弦月……
这不是季晴吗?
那身高中的校服,她平常根本不穿,她不喜欢把自己罩在傻乎乎的运动服下面,而且,她那身校服买的有些大了,袖子一直遮到她的手掌上,只露出十根细嫩的手指。
楚沨摇了摇头,我眼花了吗?不应该啊,我应该什么都看不见了才对啊!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们人类都爱来这一套,连你妈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就只记得漂亮姑娘!”
季晴开口说话了,可声音怎么是那个人妖调酒师的啊?
“小子,我不是什么人妖,也不用再干调酒师了。非常感谢你把我解放出来,如果你没事的话,咱们可以聊一聊。”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楚沨又想往前冲,忽然发现,他来到了一个空空荡荡的地方,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似乎有些淡淡的云雾迎面而来,擦肩而过时,总会有往事浮上心头。这时他才发现,除了眼前这个女孩,连他自己都不存在!
“别瞎琢磨啦,这是你的心里,升天之路,整个空间都是你。我不过是借用了你脑子里的那些形象,没看出我是透明的啊?”
楚沨不得不忍受着女孩别扭的腔调,屈尊问道:“咱们怎么在这里?他们哥儿三呢?”还是用“想”比较合适,他现在也没有嘴。
“你已经死了,所以就到这来了,别害怕,你要是不想离开这一界,一会儿到了路之界点我可以帮你。”
“我死了?我怎么会死呢!”
“不知道你哪来的能量,居然达到物质界不能容纳的热度,把我的封印解除了不说,把自己的身体也融了。”
老酒刻意略过了他对楚沨一而再、再而三的“激励”,要是没有他过于上心的煽风点火,这个男孩当然不会把自己的身体都燃烧掉。刚刚获得解脱的元素之神,对于他的救命恩人并没有感激之情,相反,他还要攫取眼前无知且充满了未知的灵魂。
我死了……?这、这怎么可能?我还什么都没干呢!我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最后的云烟飘过,那里面的主角换成了保怀抱婴孩的年轻母亲,那应该是年轻时的方素华,但楚沨却早已忘记了母亲的模样。他的记忆已经落在了身后,再往前,就是神的领域了。
这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二十年的生命经历全都记不起来了,连眼前的女孩也视而不见。楚沨只觉得有什么事没有做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刺激他,有什么人在不断的召唤他,让他回头……但楚沨就是把握不住,他越来越焦急,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需要一个着力点,一件事,一个人、一个形象、哪怕是一个声音……
我不服!
他终于喊了出来。
“荣光”的珠玉在发光,“至高无上的王冠”呼应着这象征**的光芒,神圣灵的通道在生长,深埋在“世俗王国”的世界树稳固了“根基”,开始茁壮成长了……
一个刺眼的光球凭空出现在女孩的虚像面前。
“这怎么可能?你一个小小的灵魂怎么可能……”
剩下的话被尖叫代替了,女孩的形象冒出了青色的火焰,头发在燃烧,校服在燃烧,手指也在燃烧,她痛苦的挣扎着,极力抗拒着通往毁灭的命运。
光球释放出无尽的光和热,恍若太阳驱散阴霾,灰暗的背景变成了明亮的白色。这正是毁灭一切的力量,它要把整个世界摧毁。
虽然化作女孩形象的魔神很有实力,但他也抗拒不了这种力量。那是隐藏在神性之井中的火焰,会将所有的事物回归到创世之初。当老酒逐渐失去形体,并且化为背景的颜色,再也看不出区别的时候,他笑了。他卯足全身力气,即便无法像从前那样豪迈而激烈,埃弗里特的荣誉不容许他畏惧死亡。
轻轻的笑声,如一阵挟裹着花香的清风,吹过广袤的草原,把蒲公英种子撒向远方。
“从火里出生的火苗,熄灭于它自己燃烧的灰烬中。”
想不到,我也死在了自己的灰烬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