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任由温凉适宜的清水从自己头上喷浇而下,楚思南紧闭着双眼,仰头呼出一口沉沉的浊气。
这里是五月花酒店楚思南所住的房间,在经过了一夜充足的睡眠之后,楚思南一起床,就痛痛快快的冲了一个澡。与别人不同,楚思南最喜欢在清晨起床之后洗澡,他觉得这种感觉很舒服,就像是每天都用一个新的面貌去迎接朝阳一般。
稍稍退后一步,楚思南先用双手梳拢了沾满水珠的头发,然后关掉了面前的水阀,原本从红色莲蓬中喷洒而出的清水噶然而止。
楚思南甩甩头,看着眼前的镶满了雪白瓷砖的浴室,一时间心中有了诸多的感慨。你说这东西两个世界间的差距有多大?在遥远的中国,此时还处在战争的磨难之中,国民不要说是用上这种自动化的洗浴设备,就连平静的生活都享受不到。世界的经济学者,在战后分析说,中国的经济乃至于整个社会,同西方相差了一个世纪,可是不知道这些家伙在分析之前,有没有好好的想过,中国的这份落后是如何来的。从一八四零年的鸦片战争开始,直到一九四九年的新中国成立,再到其后的朝鲜战争、越南战争,围绕在中国身上的战争,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战争是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最有效滞后剂,在经历了百年战争之后,如果没有一个相当长的发展时期,中国的社会发展如何能够同西方相比?
自嘲般地一笑。楚思南感觉自己的确同当初没有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不同了,现在的自己,竟然也学会了忧国忧民,学会了高谈阔论。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的他又怎么能同当初那个当大兵的楚思南相比?如今他可是一名苏联的将军了,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与当初大相径庭了,在这种情况下,很多原本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如今的他都要去考虑了。
随手在浴架上去了一条洁白的毛毯。草草地裹在身上,然后拉开浴室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酒店为楚思南安排地房间,绝对是属于总统套房一个等级的。宽敞、豪华且不失典雅,在那客厅地四周墙壁上,还留有很多名人的提名之类的挂饰,看样子,美国方面还是很给面子的。
在松软的皮质沙发前坐下,楚思南随手拿起桌子上摆放的雪茄烟盒,从中取出一支为自己点上。这可是他老人家第一次抽这种高档次的东西。看样子是非常不适应,那涨红地脸和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足以说明这一点了。
一根上等的雪茄,楚思南仅仅抽了一口,就随手丢在了一边,他发现这种上档次的东西。他还是无福消受。
“呤……”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电铃响了起来,楚思南知道。这是有人来了。
从沙发上站起来,楚思南快步走到门前,透过门上的猫眼朝外看了看。只见在门外,一身深蓝色军服地艾森豪威尔正站在那里,而在他的身边,还跟了一位年轻漂亮的金发女郎 ̄ ̄这是艾森豪威尔地翻译。
楚思南有些愕然,他不知道艾森豪威尔这么早来找他干什么。待要伸手去拉门,楚思南又赫然想起自己身上只披了一条浴巾,在这种情况下去接待客人显然是很失礼的。
“艾克将军吗?请稍等。”隔着房门,楚思南略带歉意地说道。随即,他也不等艾森豪威尔的答复,便急匆匆的跑回卧房,找出一袭崭新的军装穿上。
“将军,早上好。”被楚思南让进门,艾森豪威尔首先同他握了握手,然后在他湿漉漉的头上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很抱歉这么早来打扰您。”
“将军不用介意,”楚思南将对方让到沙发前坐下,然后微笑道,“我早就起来了,刚刚还洗了个澡,呵呵,别人喜欢在清晨的时候沐浴阳光,我则喜欢这种真正的沐浴。”
艾森豪威尔会心的一笑,然后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将军,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一些私事想要麻烦您,噢,当然,也顺便把昨天国会的最后决议告诉您。”
“哦?”楚思南对那个国会的决议虽然很关心,但是他却更想知道艾森豪威尔口中所说的私事。
“还是先说正事吧,”艾森豪威尔显得有些难为情,他稠措着说道,“国会的结果,昨天晚上就出来了,总统先生所提出的决议获得了绝对的通过,除了十二票反对、九票弃权之外,其余的议员全部投的赞同票。将军,我不得不说我这是我们的彻底胜利,要知道,自从国会成立以来,这上百年的时间里,国会的议定项目中,还没有几次是这么一致的。今天早上,我相信全美各大报刊就会把这个消息转发出去,从而令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反法西斯同盟,已经真正的成立了,由此,对法西斯国家的最后一战也将正式展开了。”
“将军,对贵国的这项正确决定,我仅代表个人表示诚挚的欢迎。”楚思南高兴的说道。
是的,无论之前图哈切夫斯基的态度看上去多么的平淡,但是如果能拿到美国的再一次援助,尤其是那三十亿美元的粮食援助,那么便可以为苏联解决很大的难题了。老实说,自从后方的军工基地建立起来之后,苏联对武器装备的需求已网经不是那么紧张了,而真正令苏联高层感到头疼的,就是一个粮食问题。就像前一次美军提供的武器装备,尤其是那些坦克,对于苏联士兵来说并不受欢迎,因此。到了今年三月,几乎所有的美式坦克都被淘汰了,其中的绝大部分被拆卸掉,将底盘挪用作了喀秋莎火箭炮地运输工具。而粮食呢?粮食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后方庞大的军工企业只能消耗粮食,却不能生产粮食。因此,这次美国人提供的三十亿美元粮食援助,绝对是真正意义上的雪中送炭。
“将军,看来以后我们真的将会有并肩作战的机会了,”艾森豪威尔显得很兴奋。他双手挥舞着说道,“你知道吗。昨天总统先生给了我新的命令,那就是在这两天里。立刻着手组建第七集团军,并于两个月后开赴北非,同盘踞在那里的德军部队进行决战。总统先生的意思是,北非的战事必须在年底前结束,然后明年春天,我们将会同滞留在英国地英法联军会合,共同执行一西欧的登陆作战计划。”
“噢?!”楚思南一时来了兴致。他笑眯眯地说道,“这么说,在将来挺进柏林的时候,我们就将成为竞争对手喽?”
“可以这么说。”艾森豪威尔点头微笑道。
“那到时候我们不妨来一场比赛,看看谁地部队能够抢先进入柏林吧。”楚思南说道。
“那咱们一言为定了。”艾森豪威尔爽快的说道,“我有信心可以比将军抢先一步进入柏林。”
“哦?”楚思南大笑。他朝艾森豪威尔身边凑了凑,好奇的问道,“将军为何如此有信心?”
“将军不要忘了。在贵国的东面,还有一个日本需要对付。”艾森豪威尔笑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不信将军会舍弃亲自指挥对日作战的机会,毕竟就我所知,中国人都是很记仇的,而将军恰恰是一个中国人。”
“哈哈哈……”楚思南爽朗而笑,“没想到将军对中国人还真有所了解,只不过这不叫记仇,而是直率。我们中国一句话,我希望将军能够牢记,那就是‘有仇不血非君子,有恩不报乃小人,。将军说得不错,如果对日作战,我肯定会第一个请战,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我将错过进入柏林地机会,希望将军不要麻痹大意,到最后输在我的手中喔。”
“对于这一点,将军尽可以放心,”艾森豪威尔说道,“麻痹大意从来都不是艾克所会尝试的错误。”
“嗯,”楚思南同艾森豪威尔对视一眼,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感觉到一种强大的自信。
“既然我们都如此有信心,那不妨加一些赌注在里面吧。”艾森豪威尔简单的思索了一下,然后笑道。
“哦,艾克将军,加一些赌注我是没有异议地,”楚思南回答道,“只不过我可是比较穷,没有什么好押给将军的。”
“只是象征性的赌注而已,将军只要拿出一两件随身地物事就可以了。”艾森豪威尔笑道。
楚思南豁然明了,感情艾森豪威尔的心思并不是真的放在赌注上,他只是用另一种方式提出要同自己交换礼物。外交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习惯,访问者与接待者彼此间是要互赠礼物的,这个礼物可轻可重,就是一个纪念性的东西。一般情况下,这种事情应该先由访问者提出来,可是楚思南没有经验,所以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如今艾森豪威尔提出来,就是为了掩饰他楚思南的失礼。
明白过其中的奥妙,楚思南感觉非常尴尬,自己这次来美国,处处小心谨慎,唯恐在哪个地方注意不到,闹出什么笑话来,没想到现在还是出了纰漏。还好,艾森豪威尔这个人不错,人家没有在背后说什么,而是用这种含蓄的办法给自己提了一个醒,对此,楚思南还是倍受感激的。
“这样吧,”楚思南想了想,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走回自己的卧室,从腰带上取出自己的佩枪,重新返回客厅,将佩枪放在桌子上,笑眯眯的说道,“我实在是身无长物,唯有这一把佩枪,从我加入红军那一天起,它就一直跟在我的身边,现在,我将它作为赌注先交给将军了。”
艾森豪威尔将楚思南的佩枪拿过去,仔细的端详着。这是一把非常普通地苏制TT-33手枪,只不过在枪柄上多了一些修饰。那就是在黝黑的枪体上镶嵌了两块对称的盾牌形徽标。徽标的图案是相同的 ̄ ̄都是一把利剑贯穿整个盾牌,而盾牌上面,则是镰刀、锤子包含与红色五星之中,最下面,还有六个搭配起来的俄文字母。艾森豪威尔并不懂的俄文,在他看来,这几个字母除了最前面一个“S”以及两个“”之外,其他的就都不认识了,在他想来,这几个俄文字母应该就是标注的楚思南的名字了。
在得到这把枪之后。艾森豪威尔就一直将它作为自己地收藏品,后来他才知道。这把枪上的那几个俄文字母并不是楚思南地名字,而是代表苏联一个赫赫有名的组织 ̄ ̄克格勃。而这把佩枪,也是这个组织主席地专用佩枪,而且也是克格勃历史上,唯一一把遗落在海外的主席佩枪。
其后的两千零四年,艾森豪威尔的后人,将这一藏品拿出来拍卖,最终被一名苏姓的神秘富豪以七百万美金的高价买走。从此再无消息。
将手中的佩枪仔细端详一会儿,艾森豪威尔才将它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然后也从自己的腰带上取出一把左轮手枪放在桌子上,同时说道:“既然将军以您的佩枪作为赌注,那我也不妨效仿。这是我的佩枪,自从我在西点军校毕业那年。它就跟在我的身边了,现在,我将它送与将军。作为纪念。”
楚思南将枪取在手中,学着艾森豪威尔的样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老实说,人家地佩枪比他那把TT-33可美观多了,银色的枪身、精美的镂刻图案、打接地金色字母等等,总而言之,这把枪看上去就是一件工艺品。
这是一把典型的美国将军佩枪,不可能是艾森豪威尔离开西点的时候便佩带的,楚思南心中暗笑。
不过像这样的谎言,他是不会揭穿的,毕竟他那把佩枪也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从加入苏军就佩戴的。对于一个军人来说,佩枪是不可能数年甚至数十年不换的,除非这个军人没出息,这么多年都得不到提升。
“噢,对啦,刚才将军说还有一件私事,现在可以说来听听了吧?”楚思南想起刚才艾森豪威尔所说的那件事情,因此先将那银色的佩枪收进怀里,然后主动提出来说道。
“哦,是这样的,这对于将军来说,的确是个不情之请,”艾森豪威尔搓动着双手,有些尴尬的说道,“我有一个侄女,现在在《纽约时报》担任执笔。这个,这个,将军您来美国的消息,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您也知道,您那个‘红色战神,的称号,如今已经成了美国家喻户晓的事实了,现在您在我们这里,简直就是明星。所以呢,这次我那位侄女就领到一个好差事,说是要给将军您做一个专访,这两天她都在缠我这件事情,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
楚思南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感情艾森豪威尔是来走自己的后门了。这件事情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做一个专访而已,答应就答应了,但是楚思南的身份摆在那里,随便答应一个美国记者的专访,这是会在苏联高层、克里姆林宫中引来麻烦的。所以,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先得到图哈切夫斯基的赞同,否则的话,楚思南觉得还是直接拒绝比较保险。
“艾克将军,”楚思南思索了一下,然后有些为难的说道,“并非是我不愿意帮您的忙,但是这件事情,我恐怕真的不能直接答应您。您也应该知道,这次前来贵国访问,我绝不是仅仅以我个人的身份前来的,所以,在很多方面,我都必须要……必须要,哎,我的意思将军能够明白吗?”
艾森豪威尔怎么可能会明白?要知道,这种事情对于美国人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个人的专访,怎么会和一个国家扯上关系?不仅如此,楚思南的话也没有说清楚,那个翻译自然也翻译不明白,这两厢一综合,艾森豪威尔就更加不明白了。
“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算了。”尽管不明白,同时感到非常遗憾,但是艾森豪威尔还是很谅解地说道,本来嘛,这就是一个不情之请,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上报纸的。
“不,不,将军您不要误会,我没有说不可以,”楚思南慌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哎,算啦,我看这样吧,将军不妨先让您的那位侄女将一份大概的采访内容拿来,我回头去请示一下图哈切夫斯基同志,先看看他的意见再说。”
这次艾森豪威尔明白了,他恍然,感情并不是楚思南本人拒绝,而是在苏联,一名中将级别的官员,并不能私自接受记者的采访。在这个时候,艾森豪威尔感到有很大的歉意,他意识到,自己的请求给楚思南制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把请求收回,那似乎就更加不合适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让她过来好了,”艾森豪威尔最终点点头,感激地说道,“不过将军千万不要为难,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
“将军无需多虑,”楚思南笑道,“只要贵侄女所提的问题不涉及到我国的军事机密,以及某些需要避过的问题,我想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好,那这件事情就麻烦将军了,”艾森豪威尔最后说道,“我让她下午过来。噢,差点忘了告诉将军,我这位侄女名字叫比娅特丽莎巴顿,她的父亲是我的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