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冷门宴

这一天中午下班, 冷师傅神神秘秘地叫上徐师傅、成建国, 当然也忘不了自己的徒弟红梅, 到家喝酒, 说是她下乡的萍儿回来买了两只母鸡, 一水的老鸡, 也下不了什么蛋, 正好一道菜。  建国、红梅到师傅家吃饭不算稀奇, 可徐师傅心里就打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冷彩莲更不是富裕、大方的主, 这饭?可也不能开门见山地问:“你有什么事才请我们?”  到家一看, 厂知青点上带队的孙队长坐在桌前, 徐师傅马上明白了, 让他来陪客, 因为他和孙队长是哥们、同乡、从中原那个大厂一块儿来的同帮、特殊时期中还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这孙某人XX时期中也曾“金猴奋起千钧棒,糞土当年万户侯”, 成立厂XX会时, 他使尽全身解数, 也没能把个厂XXX主任的交椅挪到自己的屁股底下, 于是一天游手好闲、牢骚怪话不断, 后来厂子还是给了个安慰“官”:被派往知青点, 做了孩子王。世事也捉弄人, 后来那些胜出者一夜之间, 一掳到底, 而他却吃香喝辣, 达到了“烟酒基本靠送、工资基本不动”, 就是“老婆基本不用”这条当时还没法到位, 那个痛快、解气自不必说。

“萍, 萍, 出来叫叔看看。”徐师傅一进门就东张西望, 冷师傅赶紧挤眉弄眼, 外加摇头摆手, 说:萍拇(没)回来, 他那能不好好在点上锻炼, 有事拇事往家跑。”

徐师傅明白了, 他儿子没回来, 更不可能托他的顶头上司, 跑几十里地给家里带什么鸡, 待一会儿盘子里盛的没准是她家正在下蛋的老母鸡呢, 于是感到这顿饭沉甸甸的, 没准还吃出个使命感来。

红梅一见孙大人, 马上捧上一张笑脸, 用她那甜脆甜脆的声音喊了一声“孙叔叔”, 令冷彩莲为之一震, 觉得今日个把她叫来“实在是高”。

实际上这一声叫得这个孙叔叔倒挺不自在, 当年红梅的这个指标没有“创收”, 是上面压下来的, 他费尽心机还是没卡住, 不过还是把她折腾了折腾, 叫她多跑了不少的冤枉路, 一个女孩儿拿着包烟, 到处敬, 但从今日这一嗓子看, 她并没觉察或许是已觉察而不外露,或干脆已经冰释前嫌, 这是多好的涵养呀,他有了些许的宽慰,释然一笑说:“是红梅姑娘啊,跟了个好师傅, 越发出息了。”

成建国一看这阵势就意识到今日自个的角色就是那“酒篓子”, 任务就是让对方“吃好、喝好”, 敬酒、陪酒可是自个的强项啊!

席间, 徐师傅思量, 没听说厂子最近要招工啊, 而且晓阳她们这一批刚进厂, 就是再招也不会这么快, 这恐怕是冷彩莲的单相思, 所以不能说招工的事, 让孙某人感到有压力, 就是冷彩莲自己也会显得急功近利, 这餐饭它就变了味, 到头来自己这个吃客变说客也跟着不那么光彩, 于是他想尽量扯些轻松点的闲话, 问候说: “大哥, 最近还好吧?” 这个“大哥”是他们那年头在同一个战壕里当战友时的称呼。

久违的这一声大哥, 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 把两人连了起来, 唤醒了孙某人对当年的记忆, 那曾经有过的辉煌足以使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兴奋, 也为徐师傅驾驭这个饭桌上的舆论方向做了铺垫。

“好个屁, 跟那帮他爹妈都管不了的孩子掏, 还有个好!” 孙某人得了便宜还买不到乖, 怪嗔地说。

“是啊, 劳领导费心了, 看你又黑又瘦的, 今日个你老嫂子好好犒劳犒劳你。” 冷彩莲逮住话头马上接茬。

“你别听他在那儿瞎掰, 他齐小就没白过, 连那腚都黑得跟那驴球蛋似的, 现在他一天不是跑上边, 就是回厂办事, 一个月呆在村里就那么可怜的几天还不是歇在凉房里, 太阳想晒他都够不着啊!” 徐师傅明损暗捧地说着。

“你眼红了?”孙队长带着几分得意, 歪着头, 看着徐师傅说。

“岂止是我眼红, 你问问这厂里有几个不眼红的? 可当初又有谁愿意去呢?”

“要不咋说你水平高, 有眼力, 能力强, 有福气, 连老天爷都罩着。”这话是孙大人在他的对手_那个XXX主任_倒台时自个说的, 徐师傅此时带着恭维的口吻原话奉还, 算是借花献佛吧。

“那是, 亏得你当时拇当那个狗屁主任, 那帮鳖犊子现在还在翻砂车间抬砂箱呢, 厂里人都不稀搭理他们。”冷彩莲赶紧附和着。

“呵呵, 算交了一回狗屎运, 说到底还得感谢大伙看得起、信得过。” 孙某人此时被众人捧着, 加上心里的自得和解气, 又几杯酒下肚, 令他的血液循环加快, 那黢黑的脸上也泛着红光, 这些客气话到了也没能覆盖住他脸上闪烁着的兴奋和自豪。

成建国不失时机地敬上一杯: “祝孙队长大福大貴, 步步高升!”

笑声、杯盏的撞击声响成一片, 可冷彩莲的心里却直打鼓。

眼看着酒过三巡, 菜碟子也轮番发出轻松的微笑, 可连“招工”这俩字还没人提到, 冷彩莲耐不住了, 本来她也知道, 厂子最近不会招工, 但自从晓阳这批人进厂后, 她这心就不安生了, 她一会儿想, 刚招了人, 一时半会不会招了, 一会儿又想, 既然这官崽招过了, 下边就该轮着咱老百姓了, 明知现在还不会招, 可这心里总像揣了个兔子, 蹦蹦跳, 不做出点表示就像对孩子不住似的, 于是自己给自己找理由:即使现在不招, 将来招时, 点上那好些人, 不得有个先来后到嘛, 跟看病似的, 不得先挂个号, 还得挂前几号, 对, 就得早动手。 她像侦探似的侦察着, 好不容易发现“孙大人”回厂了, 狠狠心, 杀了家里正在下蛋的老母鸡, 又起大早, 拿了全家每人每月半斤的肉票到市里排队, 曲里拐弯的长队并未减少排队人脸上的兴奋, 那天她运气不错, 最后一个买到了一级肉(最肥的), 3斤, 像是专门给她留的似的, 现在统统一顿造光, 可不能连个响都听不着, 于是她直奔主题, 问: “最近招工的政策是不是有变化? 咋从学校里招了?”

孙某人一时不知如何应答,说是吧, 那不等于砸了自个的招牌, 以后谁还巴结他;说不是吧, 明明刚招了一批, 倒是徐师傅反应(从一开始就有思想准备)快, 出来为其解围, 说:“不会, 这是国家的基本国策, 万晓阳这一批是一个特例, 当年他们的父母出生入死, 算是一个补偿吧, 是一次性的。下来, 该咋着还得咋着。”

“那俺老熊也是流过血的, 咋不补偿补偿俺。”冷彩莲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这真是个谁也没法回答的问题。

“咦, 老熊呢?”大家这才发现没见着这屋的男主人, 徐师傅这一问才岔开了话题。

“他, 头痛, 歇着啦。” 实际上是老头不让她折腾这档子事, 她怕他添乱不叫他出来, 他本就不喜欢这种应酬, 而且是充当这么尴尬的角色, 当然巴不得歇着。

徐师傅心想: 谁让你家老熊那么熊呢。 令人意外的是你这么能耐的冷彩莲怎么会提出这么一个“更熊”的问题, 更令人担忧的是: 如果谁顺着这个杆往上爬, 不定那儿就会碰着这女人的自尊, 那….., 他赶紧转移话题说: “大哥, 大萍这孩子我可是看着长大的, 起小就听话。”

“是, 是, 在点上表现也不错, 尤其是这一年, 能吃得苦, 群众反映也不错。” 孙大人也理会了徐师傅的用意。

冷彩莲似明白过来, 接话说:“都是孙队长教育有方。”

见他的引导起了作用, 徐师傅生怕话头再绕回去, 于是接着发挥, 说: “这上山下乡虽说让孩子受了点屈, 可那也是一种锻炼啊, 对他将来走上社会的好处不可估量啊!就拿红梅和万晓阳来说,这一比, 差距就出来了, 红梅进厂时年龄也跟万晓阳差不多, 可那多懂事, 多讨人喜欢,而这个万晓阳呢, 都叫人不知道咋说。”

一提到万晓阳, 冷彩莲来了神,说:“咦, 咋的啦? 讲卫生啦, 漱口了? 你那个臭嘴还有啥说不出口的?”

徐师傅知道编排万晓阳就等于讨好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毕竟白吃了人家一顿, 那就让万晓阳来买单吧。 但当着成建国的面, 又不好怎么说, 于是他换了一种说法, 从关心的角度对建国说: “唉, 我说建国, 你也教教你那徒弟, 别一天不分时间、不分场合、有事没事把个“师傅”老挂在嘴上, 那天早上, 我从厕所出来, 边走边扣‘大前门’, 被她一叫, 吓一跳, 等了半晌, 光见她咧嘴, 也拇(没)说个啥, 你们听说了吧? 那天她还叫老向‘刘师傅’”。

冷彩莲哈哈笑起来, 徐师傅说: “这都是你的功劳。”

“关我个屁事。”

“那天开会时, 不是你叫老向老流嘛。”

“啥活也不会干, 好话、 恼(坏)话也听不来, 呐(那), 呐是她师傅教的事? 她爹妈干啥去了?”

徐师傅接茬: ”她爹妈干革命去了, 她要是在农村锻炼上几年, 保准不会那样。”他依然把持着他的舆论导向, 表演着他的左右逢源。

冷彩莲马上说:“那建国也拇上过农村啊。”

徐师傅真不明白, 一句闲淡话, 这冷彩莲在这儿跟谁较劲, 个中原委, 恐怕连冷彩莲自个都说不清楚。

红梅心里泛上一阵酸楚: 对人家一个女孩家, 干嘛说得那么难听。 但在这堆人中, 那个都比她资历深, 在这儿那有她说话的份, 但反过来一想也是, 以前和万晓阳同行时也看到过她跟人打招呼后的尴尬。

吃完饭, 红梅回宿舍, 正碰上万晓阳到水管接水, 于是她迎着她走, 然后在她面前站住, 猛然叫了一声: “万晓阳”, 眼睛直楞楞地盯着她看, 嘴角一撇一撇的, 欲言又止, 似笑非笑。

晓阳愣住了, 问:“你要干什么?”

红梅仍然不语, 万晓阳又说: “唉, 我说你到底有什么事呀? 这样子傻不傻呀!”

红梅扑哧一声笑了, 说:“我在给你照镜子, 你也知道这样子挺傻呀!”

“好啊, 你笑话我。” 说着就举着空脸盆朝红梅晃了晃, 红梅上前一把搂住她, 说: “我刚从冷师傅家吃饭回来, 他们随便说起来, 我给你提个醒, 以后注意一下就行了。”

“他们都说我什么了?”

“没说什么具体事, 就说你打招呼什么的叫人挺别扭的。”  说完她又一本正经地说: “哎, 我跟你说, 真的, 在厂子里, 跟在外面不一样, 见了人不一定非得打招呼, 你想, 一个厂的, 这么多人, 大家都认识, 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有那么多话说。 对特别熟的, 招呼一声, 对一般关系的, 就当没看见。”

万晓阳听着, 还在为刚才“镜子”里的形象自惭形秽, 浑身的血直往脸上冲, 对红梅的话也没特别认真的听, 但最后一句, 她倒听得真: 对一般关系的, 就当没看见。  这还不好办, 她又做回了她自己, 而且是矫枉过正, 平日走路平视前方, 对人视而不见, 人们又说:才进厂几天, 这眼睛就长头顶上了, 还不是仗着爹妈当官。

第八十五章 松花江畔的聚餐第四十五章 娄庆云的恻隐之心第七十一章 .收场第四十八章 爱心总动员第三十九章 夕阳余辉里的一条狗第十四章 文昌德的郁闷第四十四章 人言可畏第七十九章 抢房第三章 猜心第七十章 故事会第二十四章.荀爱琴的惆怅第八十三章 红颜祸水第六十四章 军人本色第六十章 相女婿第三十四章  娄庆云的厄运第八十章 .谜底第八十三章 红颜祸水第四十四章 人言可畏第七十九章 抢房第八十五章 松花江畔的聚餐第三十六章 冷门宴第六章 秘密第五十四章 高光时刻第二十一章 车间闹剧第八十五章 松花江畔的聚餐第二十四章.荀爱琴的惆怅第七十三章 领证第五十六章 .心有灵犀第五十三章 车祸第六十六章 黑白无常第五十三章 车祸第三十九章 夕阳余辉里的一条狗第二十四章.荀爱琴的惆怅第七十九章 抢房第三十一章 水磨之战第十八章 同屋的她第十二章 板凳风波第三十二章 宋军耍横第三十七章 苟爱琴的纠结第四十八章 爱心总动员第二十七章 . 篮球场上第五十五章 昂贵的赔葬第五十五章 昂贵的赔葬第八十章 .谜底第十四章 文昌德的郁闷第四十三章 问出来的案件第二十章 难画的联络图第四十七章 呐喊第三十一章 水磨之战:第四十章 关上的一扇门第十七章 最后的一抹金光第五章. 亲历黄河第七十一章 .收场第四十一章 劫难第四十五章 娄庆云的恻隐之心第五十九章 朦胧的爱第七十二章 握手第五十五章 昂贵的赔葬第三十四章  娄庆云的厄运第二章 上车之战第三十六章 冷门宴第五十三章 车祸第七十五章 .孽缘第十四章 文昌德的郁闷第二十四章.荀爱琴的惆怅第八十三章 红颜祸水第八十章 .谜底第二十章 难画的联络图第三十七章 苟爱琴的纠结第二十七章 . 篮球场上第九章 没有粉墨就登场第七十章 故事会第十五章.餐桌风云第七章.能有责让你负就不错了第二十二章 你到底有几个傻妹妹第九章 没有粉墨就登场第四十一章 劫难第三十七章 苟爱琴的纠结第十四章 文昌德的郁闷第九章 没有粉墨就登场第六十四章 军人本色第六十章 相女婿第三十二章 宋军耍横第三十六章 冷门宴第七十六章 拜见老丈人第七十二章 握手第七十三章 领证第六十六章 黑白无常第二十三章 那事,你要不提我早忘了第二十九章 出格的徒弟第七十七章 .风光归来第七十七章 .风光归来第五十六章 .心有灵犀第六十一章 父母的疑惑第七十五章 .孽缘第三十五章 文昌德的至理名言第七十五章 .孽缘第二十九章 出格的徒弟第六十九章 “土”、“牛”之争第十二章 板凳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