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好玩了。
落在水塘里的五个人,只有一个是需要被救的,就是新月。要救她的是努达海,可惜他势单力孤,剩下的三个人,都不会让他好过。而且比起水性来,他不是最好的。
于是就热闹了。
骥远和塞雅都等着他们两个头上冒烟,雁姬也是知情的,因为她也是病员家属,张太医遣人求救过。在这时,没有什么比他们头上冒烟更让人安心。倘若不冒烟,也就是说后遗症没发作。没发作表示随时都有可能,所以这三个人必须想办法把他们拖延在这里,以便发作了随时浸水,利于拯救。倘若放回岸上,水擦干了衣服换了再出现异样,那就完了。
好在水塘的区域比较广,分浅水区和深水区。而且风景甚好,周围树木很多。在突发事件降临的时候也方便掩护。群芳亭离荷塘不足百米,亭外有二三十级台阶,通往此处,也就是说,位置比较高。现在是夜里又起了浓雾,虽然有灯笼,但是能见度仍然很差,所以大家尽量把声音放小一点就可以了。
以三对二胜算还是很小的,所以需要岸上人的帮助。岸上的人当然不能是太后皇妃那些,是守塘的侍卫们。
这些从正白旗里调拨选拔的青年才俊,具有着十分严格的管理制度。一旦有人落水,他们必然要赶来相救。这下子扑通扑通在就近位置的都跳下来了,这就又添了四个。
骥远太高兴了。他和阿玛本就是正白旗的,等于遇见了故人。要他们帮个忙应该不是难事,但是关键是要他们相信。
比起努达海奋勇向前游,一心奔着新月而去的态度,骥远和塞雅简直是麻木不仁。
努达海太在乎美人了,谁挡在他面前也不给面子。
所以跳下水来的这四个,越靠近越气愤。
只见他急急躁躁地将雁姬的手臂拨开,往边上推;却一心奔着年轻貌美的新月划过去。一边冲一边柔声安慰:“新月,别急,新月,别害怕!”
见过有病的,没见过这么有病的。
新月再年轻也是主子,他再有资历也是奴才,敢这么喊,除了脑子进水,还真没有别的解释。
也难怪,努达海的脑袋都被折腾过那么多回,不正常是应该的。可他既然选择失忆不记得和新月的瓜葛,那么刚才的见面,理当算作“初见”,为了一个“初见”的美貌主子,完全不管老婆的死活,这说明,他很忠心,很神勇?
啊呸!
明明刚才雁姬已经抱住了新月的腰。努达海却急得把她推开,拨到一边去,然后自己往上扑,这就叫很忠心,很神勇?
无心献殷勤,非奸即盗。特别是这种自以为英伟的臭男人。赶来的四个青年很快都义愤填膺了。
这四个正好都是骥远的结拜兄弟。也就是那天陪他上鸳鸯山的甲乙丙丁。他们真后悔当日错看,误以为努达海是个英雄好汉,现在真相毕露,真是鄙视鄙视再鄙视。
凡事人多才热闹,不然就不好玩了。这里是浅水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玩呗。
骥远身为人子就不参与了,这不孝他也会心疼,前因后果已经简短截说告诉了兄弟们,让他们看着办吧。上回他们借鉴“司马光砸缸”才帮忙成功地抓住了鸳鸯蛇,这回也应该成功才对。
塞雅和雁姬也不能闲着,她们负责不让新月淹死,一左一右的架住她的胳膊,同时密切注意动向。新月胆子小已经吓昏了,必须有人勒住腰才能保证持续平稳站在水里,还好口中没有呛水。所以不醒也不会死,只要没有人折腾。
她是主子,这些人不能拿她出气,所以努达海就该着倒霉。
那个时候虽然没有篮球,不过这四个青年无意中模仿了双手互传,拿着努达海当篮球一样拨来拨去,一会儿推到一会儿推到那里,没多久努达海就晕头转向了,身躯在水上扑来砸去,十分狼狈,而且头上开始冒烟。
哦,原来后遗症的头一次发作需要刺激。那这样的话,对新月也得如法炮制。可是她晕了,怎么给她刺激呢?在这儿身份相当的只有塞雅,那这样她就牺牲一把呗,从头上拔根钗下来,去扎新月的手。
大概是新月受了太大的惊吓,怎么扎也不醒。塞雅望望她的手,对雁姬轻叹道:“不能再扎了,都要出血了。”
雁姬真不想救她,但是不把她救醒刺激她就没有烟出来,这事也就没个了局真讨厌。她想起当初在将军府中,老太太扎了努达海的涌泉穴,才教他回魂。
再延误,老佛爷该派人下来了,为了抢时间,大家都觉得应该试一试。
于是新月被放倒,由雁姬去扎脚心。
那是个什么造型,什么仪态呢?
就好比倒栽葱的造型,头倒下脚朝上的放在水里。
怎么能是这样的造型呢?她只有一个,看着她的却有三个,怎么能教她倒栽葱呢?
因为人体很重,大家手滑了。
人命关天怎么能手滑呢?
因为这样好玩。
可是,这样会淹死她滴哟!死了就不好玩滴哟!
所以为了好玩她不能被淹死,而且要有别的事情才好玩。
倒栽葱在水里这刺激已经够大了,大到已不用再扎针了。
她被扶着的时候,大家手滑了,于是新月的身躯便像一根浮木滑了出去。然后把她捞起来的时候,正是头朝下脚朝上。
因为用正常的方式抓,她老是滑出去。捞了好几次都是这样,没有办法,只好抓住脚。
看到美人儿在受虐待,努达海发狂了,张牙舞爪地冲过来,那叫一个狂风暴雨。
他双眼含泪,痛入心肺地乱叫,那种态度分明是“你虐待我可以,不许虐待我还没有勾到手的美人儿”!
像炸尸一样的勇敢,正常人会害怕的,所以人们必须给疯子让路。
奈何新月还没有被成功地捞起,只有被人们一边头朝下地抓着,在水里浸着,一边往被动地后退。
祈祷吧,祈祷新月不要被浸太久,否则她真的会淹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头上冒着烟的努达海好比一颗行进中的□□,张着双手向前趟。
正在这时,咕嘟咕嘟,淼淼的水面浮上白气,从新月的身上荡漾开来。
群芳亭中,许多人倚栏而望。
由于太后本身就很好奇,所以她带了头,大家也都大着胆子跟过去。
太模糊了,看不清楚,只见水中人的身躯在一团浓雾间起起伏伏。
为什么总是浸在水里不上来呢?谁也猜不透。
太后只是望着一声不吭,面容静穆,谁也不敢多嘴。
雾很浓,大家拼命努力,也不能看清什么。唯有福临,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好运,居然站在特殊的角度,蒙上了大家都不曾见到的。
就那么一瞬间,福临已将恐怖的景象映入心底。
新月被全身燃烟的努达海抢在怀中。他的身形浮浮隐隐,诡异非常。
只见他欣喜若狂地像鲁智深倒拔垂杨柳般的将新月躯体一下子翻了过来。
她,没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