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杀了伯爵
伦敦的清晨比其他城市都来得早些,当然并不是指日出,而是说那些披星戴月的人会一大早就起来为生活打拼。在奥西里科特公寓里,仆人已经准备好了茶点。她走进房间,经过客厅直奔卧室而去。她先敲了敲卧室的房门,然后在外面说道:“马蒂尼伯爵,我给您送茶来了。”里面没有人回应,她照例推开了房门。但眼前的一切与往日不同,卧室的床上不仅不见伯爵先生,就连被褥都是整齐的。她心想,要么伯爵细心地整理过,要么他彻夜未归。但是,显然前者的可能性不大。
她将餐盘端出来,放在客厅的桌子上,然后把客厅里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拉开。厚重的窗帘收到一起的瞬间,客厅里立刻明亮起来。她一转头,看到伯爵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他的头侧倚着沙发的靠背,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另外一只则随意地放在大腿边。他双眼紧闭,像在熟睡。
女仆两手叉腰,自言自语道:“一定是喝了太多的酒,连爬回床上的力气都没有了。”女仆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一头金色的短发,长相俏皮,性格开朗。她因为年龄小,所以无知而无畏,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她走到马蒂尼伯爵身边,大声说:“伯爵,醒醒!先生,快醒醒,已经8点了。”她见伯爵毫无反应,便用手推搡他的肩膀。突然马蒂尼伯爵的头偏向另一边,太阳穴的位置露出了一个枪眼,原本汩汩流下的鲜血已经凝结、变黑。客厅里立刻响起了一阵尖厉的惊叫声,整栋大楼的人都被惊醒了。
警察很快赶到了这里,只听大楼管理员马丁先生一边追着戴维森警官从走廊过来,一边唠叨着:“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警官,在奥西里科特公寓里居然有人自杀。现在这消息已经不胫而走,我们的公寓名声完了。”
“恐怕马蒂尼伯爵不是自杀的,马丁先生。他是被谋杀的。”戴维森警官说着,正想开门进入马蒂尼伯爵的房间,原本一直在擦拭汗水的马丁听到“谋杀”的字眼后突然吓得站在原地,大喊:“什么?”
戴维森警官停住脚步,转过头看着马丁。马丁意识到刚才的失礼,便将声音压得很低,问:“您是说,他是被谋杀的?”戴维森警官点点头。
“在奥西里科特公寓?”马丁叹了口气,说,“这简直太糟糕了。”
当戴维森警官和马丁到达案发现场时,只见警察们正在现场取证,并且留下证物的痕迹。通常在一个人租住房屋的时候,管理人都会留下他的一些信息,比如他之前居住的地址、推荐人、职业,甚至会注意他的一些朋友之类的。当戴维森警官询问马丁这些信息的时候,显然马丁对此知之甚少,他只是说:“马蒂尼伯爵只住进来三个月,并且没有工作。”
“女仆来了,长官,您是否要见她?”一名警员对戴维森警官说。
“好的,让她进来吧。”戴维森警官又对马丁说,“现在麻烦您去查一下他的信息,越多越好,可以吗?”
“好的,马上。”马丁离开时正好和女仆打了个照面。女仆微笑着和管理员示好,但是马丁可没这个心思。
这位女仆名字叫作波莉·史蒂文森,她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所以警察会找她来问话。但是在问话前,戴维森警官注意到这个姑娘年纪很小,所以先让她坐下,安抚她说:“我知道你受到了惊吓,波莉。但是,我们又不得不再谈谈这件让你感觉到不安的事。首先,我得问你几个问题。当然,我会尽量快些,所以希望你可以稳定好情绪,好吗?”
“我没事的。”波莉那清脆的嗓音回答说。
“很好。”戴维森警官笑着说。但是,他又很奇怪这个姑娘的反应,便反问道:“这是为什么?”
“我总是会碰到谋杀、抢劫还有一些更神秘的事,所以我总会因为雇主被捕或者枪杀之类的事丢掉工作。我的上一份工作就是这么丢掉的。”波莉瞪着她那无辜的眼睛,如实说着。
“哦,我懂了。那么,你肯定知道我接下来要问你什么问题了?”戴维森警官笑着说,“那么——”正当他要问的时候,波莉开始自己问自己:“我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候,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的朋友都有哪些人,有没有听到过他和某些人发生争吵——”
“是的,就是这些问题,你先回答一下吧。”戴维森警官感到一阵轻松。
波莉便开始回答:“我昨天晚上最后一次见到他,那时候我过来铺床单。和平时一样,也是9点钟左右。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正喝得烂醉如泥地回来。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喝得醉醺醺的。”说到这里,波莉转向一旁的记录官问道:“我需要慢点儿说吗?”
戴维森警官说:“不用,你继续说就好。”
“再说朋友,说实话,我没见过他和任何人在一起。不过,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你不喜欢他,是吗?”
波莉把手放在胸前,说:“我只能说,他一点儿都不绅士。”
戴维森警官了解了大概情况后,将那把作案用的手枪递给波莉看:“这把枪你看到过吗?”
“见过,这是他的手枪,一直放在那边的抽屉里。”她指着旁边的柜子说。
“那么你今天早上进来后,有没有在这间屋子里的什么地方发现弹壳,比如地上或者桌子上?”
“没有,我没看见。”波莉回答说。
如果是在屋子里开枪打死人,那么一定会留下弹壳,可现在并没发现,这个疑点让戴维森警官有些不解。凶手连行凶用的枪都会在慌忙中留下,怎么会带走弹壳呢?
“我可以去收拾床铺了吗?我已经拖延很久了。”波莉的声音打断了戴维森警官的思绪。
“哦,当然可以,波莉,很感谢你的帮忙。”戴维森警官送走波莉后,一直在旁边负责记录的助手问道:“警官,下面是要讯问其他房客吗?”
“哦,不,我想询问房东。”戴维森警官抽出一支烟,然后两只手开始拍打身上所有的口袋。助手很有眼力见儿地递上火,帮戴维森警官点着烟。
戴维森警官深深地吸了口烟,然后说:“这起案子是你从警校毕业后处理的第一起谋杀案吧,雷恩斯?”
“是的,长官。”
“那么,这将是一次很好的学习经历,”戴维森警官坐到沙发上,雷恩斯笔直地站在他的对面听着,“而且,你会发现在学校学习的那些完美理论在实践中并不适用。只是,你不用担心。”
“是的,长官,我不担心。”
“你只须谨记,一定要全面细致并且坚持不懈。”戴维森警官一抬眼,骄傲地看着雷恩斯,说,“相信我,我可是有过卓越功绩的人。十二起谋杀案,我破了十一起。”
“哦,长官,这简直太厉害了,可——”雷恩斯一脸认真地问道,“还有剩下的一起案子是怎么回事,长官?”
戴维森警官觉得眼前这个人的脑袋短路了,但是他仍旧按捺住自己的不满,整理了一下外套,继续说:“我们还是梳理一下线索吧,雷恩斯。”
“是的,戴维森警官,”雷恩斯拿出自己的笔记本,一字一句地念道,“根据多兹法医的讲述,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午夜至凌晨两点之间,死因是太阳穴处遭到近距离枪击。手枪很可能就是我们在这里发现的那把手枪,而那把手枪属于死者维克托·马蒂尼伯爵。”雷恩斯又走到画有记号的地方,继续说,“在这里发现了一个钱包,其中一张钞票上有两个完整的血指纹,长官。”
“这倒是条很有用的线索。”
“是的,长官,如果这个指纹是凶手留下的。”
戴维森警官不耐烦地说:“当然了,雷恩斯。”
雷恩斯又从桌子上拿起另一件证物,他说:“这个流苏状的东西貌似是从窗帘之类的东西上撕扯下来的,但是在这附近并没有看到类似的东西。”
“拿过来给我看看。”戴维森警官把流苏拿在手里把玩着。
雷恩斯在一旁说:“另外还有一盏被打翻的台灯,然后就没有其他任何线索了。”
“嗯,我知道了。还是没有发现弹壳,是吗?”
“没有,长官。”雷恩斯说,“需要我把钱包和枪支送到苏格兰场吗?”
“好的,另外在档案里找找有没有匹配的指纹。等法医把子弹取出来以后,马上和手枪的指纹进行比对。”戴维森警官将事情交代下去后,将手里的烟头摁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而在烟灰缸旁,正好有一封信。他将信打开一看,突然多了些线索。
“你听听这个,雷恩斯。托林顿勋爵抱歉地告诉马蒂尼伯爵,原本延期到17日星期一的晚宴取消了。”戴维森警官将信放下,自言自语道,“托林顿勋爵?这么说,他们认识。”
“听上去是个好消息,是吗?”
“嗯,可以试着给他打个电话。这里有一个电话号码,”他把信递给雷恩斯,“好像是格罗夫纳之类的地方。”
雷恩斯接过信封和信纸,疑惑地说:“真是奇怪了,长官。这封信的落款日期是1日,那可是十三天前。信封上却显示是昨天寄出来的。”
正在他们怀疑时,马丁先生敲门进来了。他调查出马蒂尼之前登记备案的地址是罗马,然后就没有其他信息了。因为他总是提前支付房租,并且非常准时,所以公寓里就没有要求他提供推荐人。
当戴维森警官讯问马丁的时候,雷恩斯已经拨打了格罗夫纳的电话:“请问托林顿勋爵在吗?”不知对方说了句什么,他便说,“谢谢。”
马丁有些出神地听着雷恩斯提到的名字,但被戴维森警官打断了。他将马丁带到与客厅相连的一扇门处,问道:“隔壁有人住吗?”
“哦,稍等。”雷恩斯对戴维森警官说,“打扰了,长官,电话接通了。”
戴维森警官接过电话,说:“您好,我是苏格兰场的戴维森警官。请找托林顿勋爵,谢谢——哦,很抱歉,恐怕我必须打断他了。”他等了一会儿,接着说:“托林顿勋爵吗?我是苏格兰场的戴维森警官,很抱歉打扰您。您的一位朋友——维克托·马蒂尼伯爵——出事了。”
“您说什么?”电话那头的托林顿勋爵问道,“您应该弄错了,警官,我不认识您说的那个人。”
“您说什么?先生,您确定吗?只是……只是因为……”戴维森警官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客气地说,“能麻烦您来一趟伯爵先生的住处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下。在贝克大街的奥西里科特公寓。”
托林顿勋爵看了一眼自己的怀表,说:“不行,警官。几分钟后,我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约会。如果您坚持,那——一个小时后可以吗?”
“好的,先生,我们不会耽搁您太久的。非常感谢,再见。”戴维森警官挂断电话后,表情沉重地思考着,因为马丁还在一旁等着他,所以他暂且放下不解,转头对马丁说:“就是隔壁的房间,我们发现这边的插销没有插上。一直是这样吗?”
马蒂尼居住的房间与隔壁只有一墙之隔,而且墙上有一扇门。如果打开这扇门,那么这两个房间就是通着的。为了确保安全,门的两边都应该有锁,而警方发现在马蒂尼的房间这边,门的插销没有插上。这样一来,隔壁房间的人可以随时进入这个房间。
马丁看了看,说:“不是的,长官。不过,这也一直是我所担心的,在我接手这家公寓之前,一直有一个可怕的传言。”马丁说这些话时,表情明显很不自然,有些恐惧,也有些尴尬。
“是吗,隔壁有人住吗?”戴维森警官问道。
“算是有吧。”
“算是?什么意思?”
“有一个名叫鲁珀特的男人,他的行踪很神秘。两个星期前,他发来信函预订了这个房间,还付了一个星期的租金。”马丁比戴维森警官矮了一头,所以他必须仰起头来回答问题。再加上他对公寓的管理存在漏洞,所以此时他的态度显得谦卑恭敬。
“只是一个星期的吗?”戴维森警官问道。
“是的,家具齐全的公寓通常都是以一个星期为计时单位出租。所以,我以为他只会住上一个星期。但是紧接着的那个星期五早上,波莉又在桌子上发现了下一个星期的房租。”
“这位租客的长相是什么样的?”
“我觉得没有人见过他。”马丁想了想,说,“除了马利特,他是值第一夜班的电梯员。波莉每天都会打扫房间,但是她说那个房间好像就没住过人。”
“哦,如果鲁珀特先生在,我想找他谈谈。”
马丁马上会意,说:“我去看看,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在。”
三个人一起走出了案发的房间。在走廊里,戴维森警官问马丁:“马丁先生,在这层还有哪些房客?”
马丁指着紧靠着马蒂尼伯爵的房间说:“在这边,只有鲁珀特先生。他对面的房间没有人住。靠近电梯的一边有两位女士和一间空房。”
雷恩斯说:“我已经通知她们在和你见面前不要离开公寓了,长官。其中一位女士是舞剧院的舞蹈演员,叫莎拉·布莱曼。”说这话时,他流露出得意的神情。
戴维森警官说:“哦,还是稳重些吧,雷恩斯。”
他们敲了几下鲁珀特房间的门,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于是,戴维森警官命令马丁将房门打开。推开门的瞬间,他们看到房间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没有一点儿生活气息,除了一封放在壁炉上的信。它就那样立在后面的相框上,立在那儿。戴维森警官走上前将信封打开,里面装的是下一星期的租金,据此可以推断,他昨天晚上一定在这里。马丁想将戴维森警官手里的钱拿走,戴维森警官却将钱重新装进信封,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快过来看,长官,是弹壳!”雷恩斯是在那扇门的门口发现的。弹壳距离那扇门只有一步的距离。
事情总算有了些眉目,这让戴维森警官有些高兴。站在一旁的马丁却一头雾水,他问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表示你再也见不到所谓的鲁珀特先生了,至少不是以房客的身份。”
“你是说,是他杀了伯爵?”马丁自言自语地揣测道,“房客杀了房客?”
“如果不是他,那么对这么多令人难解的问题他可有的解释了。”戴维森警官将弹壳装进口袋,站起来将门打开,从这里可直通马蒂尼的房间。他推断道:“如果他站在自己的房间开枪,那么弹壳就会反弹到我们刚才看到的位置。”
“长官,快来看——给一个叫伯纳德·K.弗洛伊的人写的信。”雷恩斯在正对着他的那台打字机上发现了一封信。他将信拿起来读道:“‘亲爱的弗洛伊先生,我再次声明,我没有任何事情想要和您商谈,所以我也不希望在公寓或者其他任何地方看到——’天哪,长官,之后是一大段空白,之后写道:‘弗洛伊走进了我的房间,我可以从镜子里看到他。他带着枪,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您将——’信的内容就这么多,我念完了,长官。”
戴维森警官接过信,雷恩斯在一旁提醒道:“长官,这个伯纳德·K.弗洛伊是那个赛马主,同时也玩马球的美国人吗?”
“哦,不会有第二个伯纳德·K.弗洛伊了。”戴维森警官说完,立刻拿起房间里的电话,接通了杜切斯特酒店。在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中,他让马丁请警员克利夫顿来一趟,目前马丁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电话接通后,戴维森警官只是确认伯纳德·K.弗洛伊是否还居住在酒店里,但是并不找他通话。待确认后,他命令克利夫顿立刻去酒店把伯纳德·K.弗洛伊带过来。他对克利夫顿说:“他早上就要离开酒店,所以你们的动作要快。另外,别告诉他为什么找他,就说不是什么要紧事,但是务必请他来一趟,明白了吗?”
“是的,戴维森警官。”
等克利夫顿走后,戴维森警官笑着对雷恩斯说:“我们没费多少力气,对吗?”
“您觉得鲁珀特和伯纳德·K.弗洛伊是同一个人,并且就是凶手,是吗?”雷恩斯问道。
“非常有可能,你觉得呢?当然,我们还必须证明鲁珀特就是弗洛伊。现在,我们着手进行证明。”戴维森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说,“那个第一夜班电梯管理员叫什么米诺——”
“是马利特,长官。”
“随便什么好了,我要讯问他。”
“好的,马上叫他过来。”
马利特还没来上班,所以另一个电梯管理员首先被叫来问话。至于马利特,他就住在这儿附近,所以已经派人去叫了。
戴维森警官问道:“约翰逊,我们现在想找能够认出鲁珀特的人,如果你看到他,你能认出来吗?”
“我从来都没见过他,先生。”
“但是,昨天你在电梯里——你没有带他上来或者见过他吗?”
“没有,先生。”
“好吧,谢谢你。”
约翰逊转身要走,戴维森警官又追问道:“那你知道伯纳德·K.弗洛伊先生吗——一个美国人?”
听到这个名字,约翰逊甚至有些激动地说:“哦,知道,我知道这个人。他来找过伯爵,大概是三个星期前的一个下午。”他的眼珠向上翻了翻,似乎在回忆,然后继续说,“我记得我当时告诉他伯爵出去了,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还说:‘他没有出去,只是害怕见到我而已。’”
“如果你再次见到他,你能认出来吗?”
“哦,当然,长官。”
“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
约翰逊走后,戴维森警官又将波莉叫来问话,但是她说她从来没见过鲁珀特先生,无论早上还是晚上。如果不是他留下了房租,波莉甚至都不知道他来过这里。波莉每天都会来铺床单,离开的时候大概是9点钟。而昨天晚上她离开的时候,那封装有房租的信还不在壁炉上。
正当戴维森警官毫无收获的时候,马利特被带来了。马利特进门时,刚好赶上波莉出门,但是他并没有留意那个女仆,而是径直走向警官。波莉反倒停下来,看了看他。马利特虽然是一名电梯管理员,但有一种毫不畏惧的气派。他中等身材,看上去年纪不小,却依旧挺精神,说话时不停地眨着眼睛,总是带着微笑。
“你就是马利特?”戴维森警官问道。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只是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哦,我可没见过您。”马利特回答。
戴维森警官问了马利特同样的问题。马利特给出的答案是,他见过弗洛伊,并且再次见到他时,一定会认出他来。这一点让戴维森警官很满意,他请马利特先到房间的卧室里休息,因为弗洛伊已经到了。在让弗洛伊进来前,戴维森警官将那张信纸重新放到打字机里,然后才开门让他进来。
在弗洛伊进来的瞬间,还没等戴维森警官开始询问,他便先声夺人地说道:“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您。第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下午就要离开欧洲了,没时间陪你们在这里玩。”
“苏格兰场从来不玩游戏,弗洛伊先生。”戴维森警官严肃地说,“我想就您的一位朋友——马蒂尼伯爵,问您几个问题。”
“什么伯爵?”
“维克托·马蒂尼伯爵。”
“我不认识他。”弗洛伊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他。
“哦,我可以告诉你,在这里有一位叫约翰逊的电梯管理员认为您认识这位伯爵,并且说,有一天下午,您还来找过他,只是他当时不在,所以您说他是因为不敢见您。需要我把他叫来吗?”
弗洛伊冷笑了一声,说:“不需要了。好吧,我认识他。但是,我依旧不想和他有任何牵连。”
“为什么?”
弗洛伊坐了下来,笑着说:“您得知道,他可是一个毫无信用可言的赌鬼,声名狼藉。我曾经来收过一次赌债,却无功而返。”弗洛伊说完,将一根烟叼在嘴里。
“您昨天来这里做什么,弗洛伊先生?”戴维森警官问道。
“我昨天没来啊,我就来过一次。”弗洛伊吃惊得将还没点燃的烟从嘴里拿了出来。
“您化名鲁珀特租了隔壁的房间,对吗?”
“当然没有,”弗洛伊放松地笑笑说,“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他终于将手里的烟点燃了。
戴维森警官觉得这样的问话是无效的。他走到打字机处,将信纸从打字机上扯下来,递给弗洛伊。
弗洛伊接过信的时候还是微笑着的,但是看到信的内容后表情立刻僵住了。他仔细地看着信上的字迹,又不时地将脸转向窗户发了会儿呆,最后用沉重的语气问道:“您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你们有这封信?”
“所以,您真的来过?”
“已经证据确凿了,不是吗?”弗洛伊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不再辩解。戴维森警官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弗洛伊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面前的警官,诚恳地说:“是的,是我杀了他。”
戴维森警官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也坐了下来,问道:“那么,您可以讲述一下案发的经过吗?这件事情是您不得不做的。但是,我必须提醒您,您的所有陈述都将被记录在案,并且作为呈堂证供。”
“这还有什么关系呢?这封信已经足够指证我了。”
“恐怕是这样的,弗洛伊先生。除了这封信,您还用鲁珀特的名字租了他隔壁的房间,以及那个弹壳。”
听到这里,弗洛伊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他打断戴维森警官的话,说道:“等等,鲁珀特是谁,他是怎么回事?我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隔壁的房间。我觉得您弄混了,警官。”
“您真的不知道吗?”戴维森警官有些气愤地说,“那好吧,我们现在就来处理这件事。”他走到卧室里,把一直待在里面的马利特叫了出来。他让马利特好好辨认一下,面前的这位弗洛伊先生是否就是鲁珀特。
“你以前见过他,对吗?”戴维森警官问马利特。
“哦,不,我没见过。”马利特仔细地看过面前的人后,回答道。
这个答案让戴维森警官十分吃惊,好不容易事情有了眉目,可眼前是怎么回事?他有些磕巴地问道:“你……你是说……他不是鲁珀特?”
“哦,一点儿都不像。鲁珀特看起来更绅士一些,我说的是真的。”
正当戴维森警官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这个电话来得很及时,至少可以避免很多尴尬,也可以给戴维森警官更多的时间来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挂断电话后,他让克利夫顿将弗洛伊带到另外一个没人的房间先休息一下,也让马利特先离开一会儿,但是不要离开这栋公寓。
就在马利特离开的时候,托林顿勋爵从门外进来。马利特在和他并肩交错的瞬间不时地回头望,但被克利夫顿拉走了。托林顿勋爵看起来十分绅士,不仅长相帅气,打扮也很有品位,个子很高,身材很好,虽然已过半百,但是看上去依旧精神干练。
托林顿勋爵和戴维森警官互相打了个招呼后,戴维森警官请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则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戴维森警官说:“我希望我们没有给您带来太多的不便,如果我们一早就掌握了现在的证据,就不需要您跑这一趟了。不过,既然您已经来了,我还是想问您一些问题。关于马蒂尼伯爵,您了解多少?他被谋杀了。”
“哦,我记得我早就告诉过您,我不认识这个人,警官。”他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显然对他而言,什么样的场合他都见过,这种问话不会让他感到紧张或者不适。气场反而是完全颠倒的,更像是他在质问警官。
戴维森警官小心翼翼地微笑着,然后从兜里拿出一封信,说:“当然,我相信您所说的话,但是先生——”他将信递给托林顿勋爵。
托林顿勋爵接过信,看了一眼,反问道:“您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这封信是今天早上邮寄来的,但是通过上面的日期可以清楚地了解到,这封信是两个星期前写的。”
“我会和我的秘书反映这件事的。”他将信还给戴维森警官,然后说,“我确实知道这个人,但不是很了解。我想,如果您知道他的为人,您也会和我有一样的反应,警官,特别是在苏格兰场也介入的前提下。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做不出什么得体的事情。”
“是的,我理解。”戴维森警官恭敬地问道,“那么关于这个人,您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
“没有,恐怕没有什么了。”
事情进行到这里,托林顿勋爵马上就可以全身而退了,但是事情就那么凑巧,就好像有人写好了剧本一样,时间一分一秒都不差。正当托林顿勋爵要告别时,雷恩斯进来和戴维森警官嘀咕了几句,戴维森警官便对托林顿勋爵说:“恐怕还得再耽搁您一会儿,先生。请稍等一下。”
“哦,好吧。”
从门外走进来的是马利特。戴维森警官走过去问道:“你认为这位绅士是鲁珀特?”
马利特看向屋子里托林顿勋爵的背影,说:“不是认为,就是他。”他大声地对里面的人说道:“早上好,先生。”
托林顿勋爵转过头,依旧表情镇定地说:“他在说什么?”
这个问题反倒让戴维森警官有些尴尬,他解释说:“先生,鲁珀特是隔壁房客的名字。”
“怎么了,这个男人疯了吗?”
戴维森警官继续问马利特:“你真的确定他就
是鲁珀特吗?”
“当然,我很确定。”马利特信誓旦旦地说,“我怎么可能忘记像他这样一位神态仪表都很出众的绅士呢?”
“好吧,谢谢你。”戴维森警官将马利特送走。现在,房间里只留下他、雷恩斯和托林顿勋爵三个人。
托林顿勋爵说:“警官,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很显然他在说谎。”
戴维森与托林顿勋爵站在一起的时候,明显比托林顿勋爵矮了一头,他仰望着面前的这个人,两手叉腰说:“恐怕不是这样的,先生。您的确与众不同,不会被认错的。再说,他这样做会有什么目的呢?”
托林顿勋爵走到一边,然后坦然地说:“好吧,我承认,房间是我租的。”但是他企图用其他理由蒙混过去,“警官,我想,您也是一个懂人情世故的人,租间房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租的房间——在一个您认识的人隔壁,这是不是有点儿轻率?”
“这完全是个巧合,我不知道马蒂尼伯爵也住在这里,更不用——”就在托林顿勋爵尽力为自己辩解的时候,戴维森警官将手里的信拿了出来,在他面前晃动。“哦,”托林顿勋爵看到信后笑了笑,说,“我的信。”
“是的。”戴维森警官的表情变得严厉,与之前的谦卑完全不同,他用带有命令的语气说,“您没说实话,先生。现在,您得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被害人的信息都告诉我。”
“好吧,迟早都会被你们发现的,我还不如干脆承认了。”托林顿勋爵说。
“承认什么,先生?”
“人是我杀的。”
戴维森警官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吃惊地望着托林顿勋爵,嘴巴不利索地问道:“您……您……您杀了谁?”
托林顿勋爵依旧保持着绅士态度,一字一句地重复道:“马蒂尼伯爵是我杀的。”
“哦,这不可能。”戴维森警官的脸上出现一种无奈的表情,没有一点儿想要隐藏的意思,他说,“您确定吗,我的意思是——您刚刚是说您杀了他吗?”
“是的,没错。”托林顿勋爵再次强调道,“我杀了伯爵。”
戴维森警官眉头紧锁,咽了口唾沫,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很明显,他们两个人中一定有一个在说谎,这样的坦白反而带来了更多的疑点。
托林顿勋爵开始陈述事情的经过:“您知道,警官,马蒂尼娶了我的女儿海伦。”
“哦,这是真的吗?”戴维森警官吃惊地问道。
“他们相遇时,我的女儿正在意大利的女子进修学校学习。她年轻漂亮,而他就像白马王子一样。直到他们结婚后,她才看清他的本来面目。她很快就受够了这样的人和这样的生活。他经常喝得烂醉如泥地回家,甚至在外面风流——我不想细说了,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她已经尽力忍耐了,但终究还是放弃了这段感情,回到了我的身边。”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先生?”
“不到一年前吧。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们结婚了。她的变化让我吃惊不已,原本乐观开朗的迷人姑娘突然变成了一个经常担惊受怕、时刻焦虑的人。”托林顿勋爵站在窗口,回忆着这段让他不忍回首的往事,“如果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或许还不算太糟。总有一天,她还会恢复到和原来一样,并且可以为了他们的孩子而努力地生活下去。但是就在这时,马蒂尼跟来了。您——您或许不知道,警官,我的妻子因为这件事去世了。”托林顿勋爵坐了下来,从他进入这个房间到现在,头一次看到他出现如此脆弱的神情,仿佛一个巨人在眼前倒下。戴维森警官不由得上前安慰道:“先生,很抱歉,对此我也非常遗憾。”
“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而且比我们大多数人都要敏感许多。她为了海伦在意大利嫁给马蒂尼的事感到悲伤,因此患了重病。而马蒂尼的到来,就好比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要带走海伦,如果海伦不走,他就要挟着要夺回孩子的监护权。她受不了这个刺激,结果——”
“这么看,您对他的愤恨是情有可原的,先生,尽管如此——”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在乎的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妻子,她已经去世了;另一个是我的女儿,她终日以泪洗面,对生活绝望了。所以,我杀了他。”托林顿勋爵说到这里,满脸坚定,没有一丝后悔的表情。
戴维森警官点点头说:“我明白了。”然后用不太流利的话语说,“您……可以……可以和我说说案件的经过吗,先生?”他知道这时候还这样逼问在情感上有些说不通,但这是他的工作。
托林顿勋爵说:“就像你们推测的,我在他的隔壁租了间房子,通过那扇门,我可以听到马蒂尼伯爵的所有行踪,就这样,我听了足足两个星期。我发现他几乎每天都是夜里11点回来,并且醉得不省人事。再晚些还会有电梯管理员来扶他上床。但是只有星期四例外。昨天晚上,我一直在隔壁听着这里的动静,在安静了一个多小时后,我想办法将这边的插销拨开后,走了进来。我还给自己的枪装上了消音器。我看到他躺在沙发上,鼾声如雷,便持枪走了过去,但是并没有直接打死他,而是用枪口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惊醒后,先看见了我,又看见了我手里的枪。”
“他认出了我,问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说:‘我是来了结你的。像你这样的人渣,我可不想让你死在甜美的梦里。’他求我放过他,什么条件都可以。他说,他会同我的女儿离婚,并且发誓保证。我当然知道他的保证都是骗人的,没有人会相信他说的话。他越来越激动,拼命地求我饶了他。就在我有些松懈的时候,他一下子扑上来,我们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我丢掉了手中的枪,我们两个开始扭打,他一拳打在我的脸上,我踉跄着后退,打翻了桌子上的台灯。他趁机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枪。为了自保,我拼命地夺枪。就在枪口对准他的太阳穴时,不知道是他的手指还是我的手指扣动了扳机,只听一声枪响,他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地。我把他的尸体拖过房间,放在靠近窗户的椅子上。这就是案发的经过。我怕有人听到枪声,所以一直没敢开灯。在昏暗的环境下,我看不到弹壳,只能马上离开。后来我才想起自己的枪落在那里,但是我不能回来取,我想你们已经发现了那把枪。”
“哦,先生。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发现那把枪。”戴维森警官示意雷恩斯再找找,而此时负责收集指纹的皮特也来了。他将托林顿勋爵的指纹采集好,以备与之前在凶器上采集的指纹做比对。在采集指纹的过程中,戴维森警官问托林顿勋爵:“你们在扭打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他的钱包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哦,没有。在那么黑的情况下,恐怕什么都看不到。”
“这么说,您没捡到过钱包?”
“没有。”
这时雷恩斯从外面进来,他手里用白色的手绢包裹着一把手枪,说:“打扰一下,长官。这里的确有一把手枪,如他所说的那样。”
“这把手枪是您的吗?”戴维森警官接过手枪问道。
“是的,枪上有我名字的开头大写字母。”
戴维森警官将手枪翻转过来,的确在枪把儿上看到了大写的“P.L.S.”三个字母。他将手枪放下,然后对托林顿勋爵说:“先生,您必须明白,在听过您的陈述后,我们必须拘留您。”
“我明白。”
戴维森警官将门打开,见克利夫顿正在门口候着。他说:“克利夫顿,这一层楼的另一边还有一间空房,你现在可以把托林顿勋爵带到那里吗?他被捕了。”
“好的,长官。”
在托林顿勋爵临走前,戴维森警官依旧很有礼貌地说:“非常感谢您的配合,先生。”
“不客气。”
待托林顿勋爵离开后,戴维森警官对皮特说:“让他们拿着这些指纹还有弗洛伊的指纹,与钞票上的指纹做比对,结果出来后立刻给我打电话。”
“遵命,长官。”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戴维森警官和雷恩斯了。戴维森警官先叹了口气,然后说:“他讲了一个可信度很高的故事。”
“是的,先生。我赌凶手就是他。”雷恩斯说。然而,这可不像一名警察该说的话,所以戴维森警官看了他一眼,说:“这种事情可不能用来打赌,雷恩斯。”
“是的,长官。”
“不过,真可惜,为什么那个美国佬不是凶手呢?”
“不要放弃任何希望,长官。”雷恩斯的话也只能让戴维森警官笑了笑。
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是警察局的检验科打来的。那个子弹壳的确来自马蒂尼伯爵自己的枪。但是枪上没有清晰的指纹,只是在马蒂尼伯爵的右手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皮肤组织。戴维森警官很自然地推断出,那一定是伯爵将凶手的皮肤抓伤后留下的。他立刻打开门,正巧碰到克利夫顿,他便要他去看看托林顿勋爵的手臂、脸、手、脖子或者身体其他部位有没有被抓伤的痕迹。交代下去之后,他自己则来到关押弗洛伊的房间。当门被打开时,弗洛伊正在里面抽烟。
“能让我看一下您的手吗?”戴维森警官说。
弗洛伊虽然有些不解,但是嘴上依旧说可以。戴维森警官将弗洛伊的手和手腕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他说:“您可以把衣领松松吗?”
“为什么?”
“只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小游戏而已。”
戴维森警官又检查了他的脖子,依旧什么痕迹都没有。他有些失望,但还得继续讯问。于是他问道:“您说,马蒂尼伯爵是您杀的?”
“是的,没错。”弗洛伊一只手拿着没抽完的烟,一只手将松开的领带系好。
“您能告诉我理由吗?”戴维森警官问道。他需要知道谋杀动机,就如刚才托林顿勋爵所讲的故事一样。
“你们迟早会查出来的,我杀他是因为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
“是的——我和她相爱了。”弗洛伊陷入了回忆,他说,“我和她相识的时候,他们已经分居了。她回到了英格兰,毫无疑问,她会永远离开他。还需要我和您讲他的无耻行径吗?”
“哦,这个就算了。您肯定很看不惯。”戴维森警官坐到了弗洛伊的对面。两个人开始推心置腹地交谈,就像与命案无关似的。
弗洛伊继续说:“是的,他从意大利一直跟到这里,千方百计地想要她回到他的身边,可他死也不肯离婚。毫无疑问,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她无论在这里还是在意大利,都不能离婚。她有了他们的孩子——一个小男孩。”
“所以,他就用孩子来威胁她?”
“是的,您怎么知道?”
戴维森做了一个很无所谓的表情,然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弗洛伊说:“他说,如果她不回到他身边,他就会夺回孩子的抚养权,并且以我们的事——”他顿了一下,无奈地说,“起诉她。我知道他说到做到。虽然现在他还没有证据,但是他一定不会罢休的。到时候,他会在报纸上大做文章,肆意宣扬,让丑事日传千里。您知道吗?”
“什么?”
“他就是一个疯子,海伦恨他。他想和海伦继续生活在一起,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想继续折磨她。但是他害怕我,所以不敢见我。因此我才写信告诉他,只要他肯离婚,我就给他一大笔钱。否则,我就会杀了他。但是,他一直没有回信,任何回复都没有。”
“所以,您就杀了他?”
弗洛伊瞪大了双眼,深邃的目光让人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他说:“不是的。实际上,我只是想吓吓他,然后把信拿回来。但是,我后来发现我不该写那封信,因为在法庭上这封信可以作为指证我的不利证据。”
“的确是这样。”
弗洛伊走出房门,来到走廊里说:“我在这里转悠了几个晚上,发现门房那边有打开这里每个房间的备用钥匙。所以昨天晚上电梯上楼时,我在门房那儿找到了这个房间的钥匙,然后从楼梯走了上来。”
“那时几点?”
“应该是凌晨1点多。”
“我上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枪,但是没上膛。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我用备用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在开门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走廊,没有人。我快速地推门进去,手里拿着枪。那时候,我看见马蒂尼正在梳妆镜前打字。于是,我快步走过去,用枪对准了他。”
“他猛然抬起头,对我说:‘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告诉他,这些都不该他操心,我只想拿回我写给他的那封信。他刚开始还装傻,说不知道我说的是哪封信,后来又说他把信丢了。我给他写那封信就已经够愚蠢了,更不可能愚蠢到再次相信他的话。于是我命令他快点儿拿出来。他说信在那边的柜子里,他得先去拿打开柜门的钥匙。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去拿那封信,而是加快脚步从那个抽屉里拿出了一把手枪。我和他扭打起来,一个不小心,手枪走火,射穿了他的太阳穴。我连忙把他扶到靠窗边的椅子上。因为怕人发现,所以没敢开灯。这个与我预料中的情形完全不同,我自己也有些傻了。出门时,我被自己的手枪绊了一下,这才想起该把它捡起来带走。最后我还是忘记去拿那封信了。我想,你们一定发现那封信了吧?”
“没有,我们还没开始彻底清查房间里的东西。”戴维森警官说。
此时,在一旁做笔记的雷恩斯突然向戴维森警官问道:“您说,打开柜门的钥匙真的在抽屉里吗,长官?”
“哦,我们去看看。”
说着三个人一起进了马蒂尼的房间,果然从抽屉里找到了一把钥匙。戴维森警官用这把钥匙打开了柜子。在一副小手杖的下面,的确有一封信。他将信拿出来,看了一眼,说:“怪不得您想把信要回来,如果让他把这封信留下,您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戴维森警官心想,他们两个人处理事情的方式还真的很相似,有时都挺浑蛋的。他又将信在手里摆弄几下,然后问道:“弗洛伊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们在扭打的时候,是否看到伯爵的钱包掉到地上了?”
“没有。”
“您没看见地上有一个钱包,并且把它捡起来?”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戴维森警官点点头,无奈地说:“看来,您还得在那个房间再等一会儿了。”
“当然可以,不过为什么呢?我们还要等什么?”弗洛伊说,“我不明白,您已经抓到凶手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耽搁时间?”
戴维森警官调侃道:“弗洛伊先生,您很着急上绞刑架吗?”
弗洛伊走出门,又回头说:“我只是希望事情快点儿结束。”
待弗洛伊回到房间后,戴维森警官找来克利夫顿,问他是否在托林顿勋爵的身上发现了抓痕。结果是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戴维森警官将门关上,走回房间里,对雷恩斯说:“太奇怪了,托林顿勋爵的身上也没有抓痕。”
“他们考虑得太不周到了,是吧,长官?”雷恩斯一边把玩着从马蒂尼伯爵的柜子里拿出来的小手杖,一边说,“现在,您知道他们两个人里是谁在撒谎了吗?”
“哦,我当然不知道。你赶紧把东西放回去,雷恩斯。”戴维森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在这起案子里最让我吃惊的是,居然有两个人抢着当凶手。”
“所以这份工作才更有趣,不是吗,长官?案件与案件各不相同。”
戴维森警官坐下来,充满自信地笑了笑,说:“等着看吧,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过,按目前的情况,我们得花费更多的精力收集、挖掘证据了,我们不会厌烦或怠慢的。”
“像斗牛犬一样精神,对吧,长官?”
戴维森警官斜睨了雷恩斯一眼,无奈于他的比喻,只得说:“好了,我们开始行动吧。先讯问这层楼的其他房客,然后把午餐拿过来。”
“您知道吗,长官?”
“又怎么了?”戴维森警官不耐烦地问。
“我们的证据太多了。”
“不,雷恩斯,别瞎说,怎么可能——”
雷恩斯递上了自己做的记录,记录的内容几乎有半本之多。戴维森警官摇摇头说:“的确有些多。”
正当戴维森警官喝午茶时,另一位女租客路易丝·罗杰斯小姐由警员从外面带了进来。她穿着长裙、衬衫,五官端正,话语得体,一看就是一位很有修养的女士。戴维森警官礼貌地问她是否也来杯茶,她拒绝了。然后,他问道:“您是刚到伦敦不久吗?”
“是的。”
“您的老家是哪里?”
“我家在林肯郡。”
“罗杰斯小姐,昨天晚上就在这个房间里,有一名男子被枪杀了。”戴维森警官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但是罗杰斯有些惊恐,她说:“哦,真是太可怕了。”
“受害人是马蒂尼伯爵,个子挺高,皮肤黝黑,嘴角蓄着胡子。您见过这个人吗?”
“哦,我想我没见过。”
戴维森警官问道:“请问,您昨天晚上在哪里?”
“昨天晚上有些累了,我就没出门。晚上我打电话叫人送了晚餐,后来看了会儿书就睡着了。”
“您大概几点睡着的?”
“应该是10点半左右吧。”
“晚上没有被吵醒吗?比如被什么声音吵醒,比如枪声。”
“没有,没有。”
戴维森警官觉得在她身上问不出什么结果,便说:“哦,好吧,罗杰斯小姐,我们先到这里吧。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哦,很抱歉,我没能帮上什么忙。”
待罗杰斯小姐出去后,戴维森警官摇摇头说:“一点儿帮助都没有,下一个轮到谁?”
雷恩斯笑着说:“莎拉·布莱曼。”
“哦,那个舞蹈演员,让克利夫顿把她带来吧。”
雷恩斯立刻收起笑容,默默地说:“好吧。”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戴维森警官说:“哦,还是你去吧。”雷恩斯的笑容立刻又挂在脸上了。这可真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好的,长官。”说完,他便快速地离开了。戴维森警官笑着喝完杯中的茶。
当布莱曼被带进来的时候,戴维森警官正跪在地上研究凶手的行凶方法。见她进来,他立刻站了起来,拍了拍膝上的浮尘。这位布莱曼小姐的确漂亮,因为是舞蹈演员,她不仅身材绝佳,就连穿衣品位也与众不同,时尚中带点儿性感,再加上漂亮的脸蛋,怪不得让雷恩斯着迷。
“幸会,布莱曼小姐。”戴维森警官笑着说。
“幸会。”她伸出手与警官握手。
两个人的握手礼还没结束,雷恩斯就笑着问她:“小姐,请问您昨天晚上是几点回到房间的?”
戴维森警官斜睨了雷恩斯一眼,然后等着布莱曼回答。她柔声细气地说:“凌晨两点左右。我们表演结束之后去了金蜥蜴酒吧。那里一点半关门。然后,是我的朋友把我送回来的。”
“您的朋友把您送到门口吗?”雷恩斯一脸花痴地笑着问道。旁边的戴维森警官很不悦。
布莱曼回答说:“是的,他差点儿就不肯上来了,因为我们得爬楼梯。我埋怨他,如果他把我丢在那里,就太不绅士了,他却说——”
“等等,”听到这里,戴维森警官一把将雷恩斯推到一边,皱着眉头问道,“您是说你们没坐电梯吗?”
“我们当然想坐电梯,但是我们按了电梯铃很久,电梯都没下来。当我们好不容易走楼梯上来后,才发现电梯一直停在这一层,但是电梯里面没有人。”
“您没看到电梯管理员约翰逊吗?”
“没有,如果我见到他,一定会向他投诉的。”布莱曼说到这里,还有些气愤,“他害我们爬了四层楼,他自己却跑去和伯爵喝酒。”
“在这个楼层里的这个房间,您听到有什么声音传出来吗?直接点儿,您听到过枪声吗?”戴维森警官严肃地问道。
布莱曼想了想,说:“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
“您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戴维森警官突然问道。
谈到这个话题时,布莱曼显然有些不镇定。她避开戴维森警官的眼睛,将身体转向另外一边说:“马克——马克·史密斯。”
“史密斯先生进您的房间了吗?”
“三更半夜的,怎么可能呢,戴维森先生?”
“进去了吗?”戴维森警官继续追问道。
布莱曼应该是那种不会撒谎的人,这样的追问轻而易举地就让她全盘托出了。她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说:“就进去了一会儿,和我说了声‘晚安’。”
“大概有五分钟?”戴维森警官提高了音调调侃道,但表情是微笑着的,这让布莱曼没有那么紧张了。她慢慢地说:“大概吧。”两个人相视一笑。
“当他离开的时候,电梯还停在这一层吗?”戴维森警官继续问道。
“不知道,哦,不,等等,”布莱曼突然想起了什么,说,“电梯不在这一层了,他肯定按了电梯铃,因为我听到他进入电梯,然后电梯下去了。电梯铃的声音是可以听清的,您是知道的。”
“是的,没错。您还听到其他声音了吗?”
“没有。”
戴维森警官想了想,说:“谢谢您,莎拉·布莱曼小姐。就到这里吧,除非雷恩斯还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您。”他看向雷恩斯,雷恩斯立刻说:“不,没有了,长官。”
“很好。再次感谢,布莱曼小姐。”
听完布莱曼小姐关于电梯的描述,戴维森警官又找来了电梯管理员约翰逊问话。他义正词严道:“约翰逊,现在你打算坦诚地回答问题了吗?”
约翰逊拿着帽子,两只手下垂在身前交叉着,低着头,一副标准的服务架势,轻轻地说:“是的,先生。”
“很好,昨天晚上是你值夜班吗?”
“是的,先生。”
“那么,你是几点把布莱曼小姐送上来的?”
“我不记得了。”
“大概是几点?”戴维森警官两手叉腰,严肃地说,“我说了,你必须坦诚地回答问题。你根本就没送她上来,对吗?”
“是的,我没有。”约翰逊不敢抬头,而且因为紧张,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抖动。
“好吧。那么……”戴维森警官围着约翰逊绕了一圈,问道,“为什么电梯在半夜两点的时候会空停在这一层?那时,你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约翰逊终于忍受不住,他将身体转向戴维森警官,摊开双手说:“先生,拜托了,昨天晚上不是我值夜班。我和马利特换班了,先生。我们经常这么做。”
戴维森警官点着头说:“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只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先生。”
“哦?是吗?约翰逊,我们就先到这里吧,你可以走了。”
约翰逊离开的时候脚步很快,他似乎很讨厌被审讯,或者是因为自己隐瞒的事情被揭穿。每个人都会在这种时候感觉到厌烦。不过,揭穿别人,对一名警官来说是一件很快乐并且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他站在房间里高兴地说:“太好了,事情终于有些眉目了。”
“是的,长官。什么眉目?”
戴维森警官不知道雷恩斯是真傻还是装傻,他甚至怀疑他是怎样从警校毕业的。于是,他气急败坏地说:“好了,别傻站着了,去把马利特找来。”
“是的,长官。”
不管怎么说,雷恩斯还是很听话的。不一会儿,马利特就被带到了马蒂尼伯爵的房间里。他依旧穿着便装,和来时一样。
“你没有制服吗,马利特?为什么没穿制服?”戴维森警官一眼就看出了他与约翰逊的差别。
“只是因为没有时间换而已。每个人都追着我,让我做这个做那个。”马利特开始发起牢骚,但是戴维森警官不吃这一套,他说:“别胡说了,你有的是时间。”
“我把制服放在柜子里了,但是找不到了,丢了。”几秒钟的时间,他已经说出两个截然不同的理由了。
戴维森警官看了一眼雷恩斯,雷恩斯就会意地走到门口,让警员去找马利特的制服。
戴维森警官捋着自己的两撇小胡子,眯着眼睛说:“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只是他一时想不起在什么地方,他也知道对方肯定不会自报家门,于是开始提问题,“除了星期四晚上约翰逊会代替你值夜班,其余几天每天晚上你都要值夜班吗?”
“是的,先生。”
“但是,昨天晚上约翰逊并没有替你值班,对吗?昨天晚上是你值夜班。”
“是的,”马利特说,“星期一晚上因为有一群狗出现乱叫,我受不了,但是约翰逊并不在意,所以我就和他换班了。”
“你之前为什么没说?”
马利特用无辜的神色说道:“你也没问啊。”
“好吧,那么你昨天晚上离开过电梯吗?”
马利特想都没想,就回答说没有。戴维森警官立刻说:“那么,为什么凌晨两点电梯会空停在这一层?而空停的时间足以让布莱曼小姐爬四层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这个问题让马利特无言以对,于是他向前走了两步,想躲开戴维森警官咄咄逼人的目光。戴维森警官继续追问道:“昨
天你有没有像平时那样扶伯爵上床?”
“没有,先生,昨天没有。”马利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星期四向来不来的,更不会走进这个房间。”
“那为什么昨天晚上电梯会停在这一层,那时你跑到哪儿去了?”
正当马利特思考着该如何回答时,雷恩斯走了过来。两分钟前,有关指纹比对结果的电话就已经打进来了,雷恩斯对戴维森警官说:“我们送去的指纹都与钱上的血指纹不匹配。”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真是令人迷惑啊,雷恩斯。”
“但是,他们发现这个指纹属于一个叫帕特的人,他二十年前坐过牢。鉴定中心问是否需要送一张他的照片过来,长官。”
一番话似乎让戴维森警官突然恢复了记忆,他的眼睛变得深邃起来:“是吗?不用了,谢谢。”他眯起眼睛看向马利特,说,“我已经找到帕特先生了,所以不需要照片了。”
雷恩斯笑着说:“长官,您的记忆力真好。”
“是的,过目不忘。”戴维森警官缓步走到马利特面前,对他说,“你最好还是说实话吧,马利特——哦,帕特。否则根据你的案底,这次你的麻烦可就大了。因为我们在地上发现了伯爵钱包里的两张钞票上有你的指纹,所以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你到底想要保护谁?我现在要知道真相,听明白了吗?”
马利特抿着嘴,垂下眼帘,从戴维森警官的前面绕过去,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说:“好吧,可是,天哪,你应该不会相信我的。我有案底,你不会相信我的。马蒂尼是我杀的,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戴维森警官只是想听他说出关于凶手的事,没想到他承认自己就是凶手,这让他异常吃惊。目前为止已经有三个人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了,这让戴维森警官很是烦恼。他吞了口唾沫,走到帕特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地说:“听着,帕特,你没有开玩笑吧,马蒂尼是你杀的?”
“是的,先生,是我杀了伯爵。”
wWW● TTKдN● C 〇
“不,不,不。有两个人就够烦的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跑到这里来跟我说伯爵是他杀的?!我受不了了,你听到了吗?我绝不容忍这样!”说着,他走进卧室,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此时,这位经验老到的警官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将自己关在卧室里不肯出来。这的确是一件令人很头疼的事。在伦敦的公寓里,维克托·马蒂尼伯爵被发现枪击致死。几个小时后,戴维森警官找到的三个犯罪嫌疑人竟然都承认自己是凶手:一个是名叫弗洛伊的美国人,一个是十分绅士的托林顿勋爵,另外一个是电梯管理员马利特,或者叫他帕特。
门外,马利特和雷恩斯大眼瞪小眼。后来,马利特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卧室的门前,雷恩斯也只好在门外轻轻地叩门。见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便将门推开。卧室里,戴维森警官正坐在床上抽烟,一脸的无奈和气愤。
“打扰一下,长官。”雷恩斯小声地说。戴维森警官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雷恩斯无奈地继续说:“长官,您是否认为现在应该和马利特谈谈?”
戴维森警官摇摇头,又瞥了一眼门外的马利特,只得站起身走出来。“好吧,我就听听你的版本,帕克。我警告你,你的故事最好足够精彩,能够站得住脚。”
“警官,我在出狱后一直都为人正直,没做过坏事。但在前不久,我的一个朋友把我带到了赛狗的圈子里。他承诺我一定不会输钱,结果我却赔了很多。我当时急需一笔钱。长官,那天晚上,当我把伯爵扶上床时——”
“等一下,你是在什么样的契机下做了这件事?”
“其实挺自然的。有一天晚上我碰巧在这里,而他喝得醉醺醺的,所以我就很自然地扶他到床上了。也因为这样,他很高兴,于是要我每晚都来帮他。”
“我知道了,你继续说吧。”
“长官,您得知道,他平时都会穿便装,而且外套会随手乱丢在卧室里。就在外套附近,我总能看到他的钱包。”马利特说到这里时,显得有些神秘,“有一天晚上,就在他又一次喝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我偷偷地拿了一些钱。之后没有任何事发生,他从来都没发现过。”
“你这样做也太不厚道了。”
“哦,不是的,长官。”马利特很坚决地说,“我只是暂借,长官。一旦我赛狗赢了钱,我就会把钱放回他的钱包的。”马利特说得义正词严,戴维森警官也不想驳他,于是顺势说:“好吧,这是当然的,之后呢?”
“上个星期我输了很多钱,在今天早上之前我必须筹到二十英镑。赌场的经纪人说,如果我没有按时交钱,他会自己来取的。我知道,如果他们的头儿发现了,我会很不好过。所以,我昨晚说服约翰逊和我换班。”
“我一直值夜班,直到凌晨两点左右,这个时间已经比平时晚了许多,我得确保他睡熟了。我用备用钥匙开门进来,屋子里很黑,而他已经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看起来睡得很沉。我悄悄地走进卧室去翻他的外套。正当我把他的钱包掏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跟着我进来了,说:‘不错嘛,马利特。’他手里拿着枪。我吓坏了,连忙要把钱包放回去,他却让我把他的钱包拿上。我顺从地拿着他的钱包,并且解释说:‘先生,我只是想借一点儿钱而已。’他不听我解释,还要我把双手举起来。我只能服从,因为你知道,他手里有枪。他说:‘我想,你一定认为我睡着了吧,你还想再偷一次,对吧?’我当然尽力解释,但他就是不听。他嘲笑地说:‘你觉得我不知道你偷拿我的钱的事,对吧?要知道,我醉的时候也并不是什么都看不见的。’无论我怎么解释,他都不听,而且要我站在那里不要动,他要打电话报警。我不能再进监狱了,所以我就冲过去给了他一拳。他被打倒在地,我揪他起来,又给了他一拳。这一下他摔得比较狠,身体碰倒了旁边的台灯,我们就在地上扭打起来。我夺过他的枪,一枪打中了他的太阳穴,他就死在我身上了。我把他推开,自己费力爬了起来,又将他拖到靠近窗户的椅子上。他的钱包掉到地上,我把它捡起来后从里面抽出钱来。但是,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上有血迹,立刻慌了手脚,也顾不上继续拿钱,一心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所以我就扔下钱包,夺门而出。走之前,我还特意看了看走廊里是否有其他人。这件事绝对是个意外,您一定要相信我。”他将两手摊在面前,“那把枪甚至都不是我的,是他的。我真的不想杀他,只是不想让他报警而已。”
戴维森警官把一只手放在下巴上,微微地点点头说:“很好,我知道了。”之后伸出手说,“让我看看你的手。”他和雷恩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马利特的双手、手腕和脖颈儿,但是什么痕迹都没有。
正当戴维森警官想要送马利特出门的时候,克利夫顿抱着一团衣服进来了,他说:“长官,这是马利特的外套,我们是在衣橱的角落里发现的。”戴维森警官接过衣服后,让他把马利特带走了。
他在衣服的袖口处看到了血渍,另外,衣服的肩章处有一边少了流苏。他立刻想到早上在证物里发现的流苏状的东西,连忙拿过来比对。事实证明,那个掉下来的流苏来自马利特的这件衣服。这个发现让马利特的自首说辞很有说服力。戴维森警官开始困惑不解。为什么这三个犯罪嫌疑人的自首说辞都有令人信服的地方呢?
“长官,如果那三个自首的人都签字画押,这起案子肯定会令人印象深刻,对吧,长官?”雷恩斯在一旁说,“您认为他们会把这三个人请进苏格兰场的博物馆吗?”
戴维森警官冷笑了一声,说:“拜托,雷恩斯。现在,我可不关心博物馆的事情。”他将手里的衣服塞进了雷恩斯的怀里,然后说,“我——我在思考这起令人疯狂的案子。如果你也能动动脑筋,我会非常感谢。”
“是的,长官,我马上就想。”
“哦,那很好。”戴维森警官说,“那就说说你对这起案子的看法吧。”
雷恩斯毕恭毕敬地站在戴维森警官面前,笑着说:“是的,长官。但我还是希望先听听您对这起案子的看法。”
“什么意思?难道你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那您呢,长官?”
戴维森警官叹了口气,说:“我也想不出来。但是整件事应该没有那么匪夷所思,雷恩斯。任何事情只要发生了,就肯定有原因。而我们只要找到原因,就有解决的办法了。”
雷恩斯不住地点头,然后表情严肃地说:“长官,您真是一针见血,见解独到。那您打算等到什么时候呢,长官?”
“我怎么知道?或许永远找不到。”
“或许它会永远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长官。”雷恩斯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理解长官在说什么。
“别这么消极,雷恩斯!”
“哦,抱歉。那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长官?”
戴维森警官来来回回地走着,然后说:“当然,我希望你把他们都带到苏格兰场去。但是要单独带去,我不希望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知道还有其他人同去。”
“哦,长官,您打算让他们见面了?”
“是的,我很好奇,当这几个凶手发现还有另外两个人承认同样的罪行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听起来很有希望,长官,或许他们的表现会给我们启发。”
“我也希望如此,但是无论怎样,都得试一下。我确定在他们当中,肯定有两个人在说谎。”戴维森警官说完,顺势坐在沙发上。雷恩斯也跟着坐了下来。他或许想溜须拍马,但他似乎还没学会该怎样说好听的话,他说:“长官,我觉得这起案子对您的声誉简直是锦上添花。在此之前,您调查过十二起谋杀案,但是只抓住了十一个凶手。可是现在您的一起案子,就抓到了三个凶手。凶手比案件还多了两个,对吧,长官?”
任谁听到这样的奉承都会觉得是嘲讽,戴维森警官当然也不例外,他瞪大双眼愤愤地看向雷恩斯,吓得他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跑出门去。
戴维森警官和他的警员们带着犯罪嫌疑人一起回到了苏格兰场。戴维森警官正在办公室里询问助手死者的死亡报告,这时警员将弗洛伊带了进来。
“请到里面谈吧,这里是我的办公室。”戴维森警官将弗洛伊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而在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马利特。戴维森警官为他介绍说:“弗洛伊先生,这位是马利特——奥西里科特公寓的夜间门房。”
两个人互相打了招呼后,戴维森警官便借故离开了。弗洛伊从外套里拿出来一支烟,马利特很有眼力见儿地递上了火。点火时两个人距离很近,于是马利特小声说:“是你把他杀死的,是吗,先生?”
弗洛伊小声回答:“不是,我以为是你干的。”然后他高声说,“谢谢您,先生,您也来一根吗?”
“哦,先生,谢谢您,我很乐意。”马利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当然也大了。他在接过烟的瞬间小声说:“原本应该是我没错,但是我赶到时,他已经死了。他就那样横躺在地板上。所以我把他拖到椅子上,把所有和我们有关的线索都放好了。只是,人真不是我杀的,先生。”
“那就一定是托林顿勋爵干的了。”弗洛伊小声推测道。
“估计是那样了,可他为什么这么做?”马利特小声问。
“我想,他认为自己救了你一命,并不能保证你能替他杀死一个人——”
“他可不只救了我一命,还有我在缅甸的同胞们呢,先生。”马利特一边抽烟,一边用最低的嗓音说,“比起他为我做的,只是让我杀死那个变态伯爵简直算不了什么。”
正说着,他们听到门外有动静,便又大声说:“啊,先生,多谢了。”
“不客气。”
从门外走进来的人是托林顿勋爵,他还是那样绅士,即便马上就要身陷囹圄,依旧不影响那淡定潇洒的气度。马利特首先和勋爵打了招呼,可当勋爵看到弗洛伊的时候,立刻皱起眉头说:“哦,小兄弟,你来这里做什么?”
“恐怕不是我自己来的,是他们把我逮捕了,先生。”弗洛伊想用最简短的话告诉勋爵事情的全部,于是说,“我杀害了那位意大利的朋友。”
“什么?”托林顿勋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随后进来的戴维森警官看不过去了,于是说:“是的,听我说,我把你们三个一起请到这里来,是因为我想你们彼此之间一定很有兴趣了解为什么对方也承认自己杀死了马蒂尼伯爵。”
“这太荒唐了,他们两个为什么这么做?”托林顿勋爵说。
“一定是弄错了,警官,是我杀了他,这一点毫无疑问。”弗洛伊抢着说。
就在这时,雷恩斯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进来说:“长官,打扰一下,我能和您私下聊聊吗?”
戴维森警官烦躁地说:“不,等一会儿,雷恩斯,现在不行,我正忙着。”
“事关重大,我相信您会很想知道的,长官。”雷恩斯坚持说。
“的确有这种可能,但是现在不行!”戴维森警官的态度很坚决。
雷恩斯不是那种轻易就会被打发的人,当他倔强起来时,无人能比。他坚持说:“好吧,长官,但是我也非常坚持。”
戴维森警官没有办法,只得在关键的时候离开了这三个犯罪嫌疑人。当他和雷恩斯走出门的时候,雷恩斯想随手将门带上,却被他阻止了。他们就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只听里面的托林顿勋爵大声说:“好了,伙计们,我们这样争来争去,简直太荒唐了。为什么不把难题丢给警察呢?”显然另外两个人都很赞同这个提议。但是马利特依旧坚持说:“我相信警察一定会认为是我干的,因为我有案底。”
“别胡说,就这件事而言,我能亲手杀了马蒂尼,我会很高兴。”
“我也是。”
戴维森警官本想再偷听一会儿,但是雷恩斯想要打喷嚏,并且已经忍不住了。他只好把雷恩斯拉到走廊的另一头,问道:“好吧,你现在可以和我说了,你要说什么?”
“阿嚏——”然后,雷恩斯继续说,“是罗杰斯小姐,长官,她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对您说。我觉得,您应该听听她要说些什么,长官。”
“你是怎么回事,雷恩斯,为什么你就不能转达呢?”
“我觉得,您还是听她自己和您说比较好,长官。”
“好吧,她现在在哪里?”
“她在等候室,只是她的身体有些不舒服——”
此时,戴维森警官的办公室里又响起了高声的对话声,但对话内容毫无价值,无非是讨论这个阴森的苏格兰场。当然,这场对话是有意说给戴维森警官听的,所以他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门口了。
戴维森警官和雷恩斯一起往等候室走去,当三位犯罪嫌疑人确认他走远后,便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首先是马利特。他说:“听我说,先生。这件事情本来是由我负责的,你为什么要插手?”他说话的对象是托林顿勋爵,因为他认为是勋爵替他解决了马蒂尼。但是,托林顿勋爵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问道:“什么?”
“你为什么杀他?我才是要去杀死他的人啊。”
“不是我杀死他的。”托林顿勋爵反问道,“不是你杀的吗?”
“不是,我到现场的时候,他已经死在地板上了。”
“但是——”托林顿勋爵立刻又看向弗洛伊。
弗洛伊立刻摇头说:“不,也不是我。你确定不是你杀的吗?”
托林顿勋爵摇头说:“当然不是,昨天晚上,我就没接近过他住的公寓。”
“我也是啊。”弗洛伊很真诚地说。
他们三个面面相觑了很久,然后托林顿勋爵疑惑地说:“如果不是我们,那会是谁做的呢?”
现在这件事情越发离奇了,刚开始只有警察不知道杀人凶手是谁,而现在,三个自首的人也不知道是谁杀了马蒂尼。
在等候室里,罗杰斯小姐正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很虚弱。女警在一旁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当戴维森警官看到这个场景时,小声对雷恩斯说:“她已经晕过去了,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长官。那时,她只是有点儿头晕。”
女警说:“我想,她过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长官。”
戴维森警官现在可没有闲工夫等一个女孩慢慢地苏醒,所以他决定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但是雷恩斯追出来要他再等一会儿。当戴维森警官拒绝的时候,雷恩斯潇洒地说:“那好吧,随便您。”
戴维森警官停下脚步,问道:“雷恩斯,你知道她想和我说什么,对吧?”
“是的,长官。”
“那你就说出来,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可是,您知道后不会开心的。”
戴维森警官调侃道:“该不会是她想告诉我她杀了马蒂尼伯爵吧?”原本只是一句调侃,没想到他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戴维森警官立刻愣在原地。当他知道这不是雷恩斯所谓的幽默时,立刻回到了等候室。这个女孩就是托林顿勋爵的女儿,也就是马蒂尼伯爵夫人。她亲眼看到托林顿勋爵被带离公寓,然后得知了他为什么被逮捕,她才赶到这里,说伯爵是她杀的。
罗杰斯小姐醒过来了,她开始向戴维森警官陈述谋杀的事实。她说:“我来伦敦是想找他谈一谈,想再劝他一次。昨天晚上,我大约在晚上10点半到了他的公寓。但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肯听,并且开始嘲笑我。我说我想一死了之,他却嘲笑我的懦弱。他递给我一把手枪,说:‘你开枪啊。’他那时的表情——我永远都会记得那副讥讽嘲笑的嘴脸。突然,我说‘我还不如杀了你’,于是我将枪口指向他。”
“然后,您就开枪打死了他?”戴维森警官接着道。
“不,不是那样的,”罗杰斯小姐说,“我真的不知道我自己会不会开枪,或许我真的会,但在我开枪前,他就冲上来夺枪——枪走火了,他突然倒在了地板上。”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就是这样。我扔下了枪,吓得逃回了自己家里。”
戴维森警官说:“马蒂尼伯爵夫人,您说昨晚您杀了自己的丈夫,但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实际上,我们已经有了足够多的证据——”
“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罗杰斯小姐将外套脱下一半,露出自己的肩膀,说,“您看,这是他在夺枪的时候——他都做了些什么——”
戴维森警官本来对罗杰斯小姐的话是一点儿都不相信的,觉得她只是出于对父亲的保护才来这一趟。但是当他看到她肩膀上血淋淋的抓痕时,突然警醒了。他把雷恩斯叫过来说:“快看,我就说那些抓痕可以引导我们。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我们一定要坚持到底。”
“是的,长官。您的做法是正确的,长官。”在赞扬长官方面,雷恩斯绝对是一个好下属。
“是的。”戴维森警官再也不像刚才那样百无聊赖地听罗杰斯小姐的叙述,而是开始主动询问,“听着,伯爵夫人。您说你把左轮手枪丢在了地上,我们也的确找到了——”突然他意识到了一个很大的漏洞,于是说,“等一下,您刚才说,他的尸体倒在哪里?”
“倒在地上。”
“不是在靠近窗边的椅子上吗?”
“不是。”
“您确定吗?”
“当然。”
戴维森警官有些疑惑,又继续问道:“你们在夺枪的时候,有没有打翻一盏灯?”
罗杰斯小姐摇着头,瞪着眼睛,不知所措地说:“没有啊。”
戴维森警官叹了口气,说:“伯爵夫人,您保护令尊的行为着实令人敬佩,但是这样做恐怕没有用。就算您昨天晚上的确见过您的丈夫,也不可能是您杀了他。”
罗杰斯小姐吃惊地问道:“您不相信我吗?”
“是的,”戴维森警官站起身,“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真的。”
“戴维森警官,我可以看看我父亲吗?”
戴维森警官耸耸肩,说:“为什么不呢?反正你们几个都到齐了,都够人手打桥牌了。”
托林顿勋爵在看到罗杰斯小姐的瞬间吃了一惊,他迎上去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海伦?”
弗洛伊也迎了上去,问道:“他们怎么能把你也关在这里呢,亲爱的?”
“不,是我自己要来的。”罗杰斯小姐对父亲说,“你不能这样做,没用的,我也不允许你这样做。”
一旁的弗洛伊着急地说:“海伦,你在说什么?”
“几位,能不能先坐下?”戴维森警官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让几位嫌疑人坐在对面。这件事可真稀奇,人数也算可观。一个人被杀,四个人都承认是凶手。此时,他们正相亲相爱地坐在一起。
戴维森警官说:“现在,我知道你们一定很高兴自己又多了一个同伴,马蒂尼伯爵夫人好像也杀了她的丈夫。你们应该知道,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会把你们都关在这里。”
“这是什么意思,警官?”罗杰斯小姐问道,“您不会是说,他们三个也被指控杀了我的丈夫吧?”
“不是指控,亲爱的,而是他们都亲口承认了谋杀行径。顺便说一句,他们交代的证据还不少。”戴维森警官说,“他们交代的证据比您说的要丰富得多,现在,您可是排在最后一名啊。”
“哦,警官,这太荒谬了,人是我杀的啊。”罗杰斯小姐激动地站了起来。
托林顿勋爵连忙也站起身拦住女儿,说道:“听着,警官。我不得不说,不能让这件事把一个无辜的女孩牵连进来,甚至怀疑她——”
弗洛伊也起身说:“不是她,警官,是我做的,您是知道的。”
“都给我安静!”戴维森警官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拍着桌子说道,“你们几位能不能坐回去?”待三位重新回到椅子上时,他就绕到他们的身后说,“听着,我现在还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但是我会查清楚的。我确定他是你们其中的一位。我也不在乎将你们永远关在这里,总之,我一定会查清楚。”
“长官!”现在只要听到雷恩斯的声音,戴维森警官就有些头皮发麻,他无奈地看着他,听着他说话,“长官,您能出来一下吗?”
戴维森警官这次没有推托,就直奔门口走出来,并且随手将门关上。“这次你又想说什么,雷恩斯?”
“我刚才听您说,如果有必要,会把他们全部拘留?”
“是的。”
“我们不能这么做,长官。”
“什么?”
雷恩斯将旁边柜子上的法典拿了过来,翻到其中一页,读道:“在已知有一人犯罪的情况下,不能同时指控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犯人。”
听到这条法规,戴维森警官没有感到失落,反倒醍醐灌顶。他瞪大眼睛,张大嘴,恍然大悟道:“就是这样,原来是因为这个。”
“什么?”
“他们——他们知道这条法规。你还不明白吗,雷恩斯?这就是他们的计划。他们中的一个人杀了他,故意留下证据。然后,他们所有人都自首。”
“您是说,他们是共谋,长官?”
“当然,”戴维森警官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室,说,“是的,现在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您觉得他们都参与了谋杀,就连马利特也是其中一员?当然,托林顿勋爵和弗洛伊的关系显而易见,一旦深入挖掘下去,我们也会很快发现马利特与他们的关系……”
“可是那个女孩呢,那位伯爵夫人?”雷恩斯问道。
“她的确去见了伯爵,抓痕就是最好的证明。但她不可能是凶手,她编的故事有太多的漏洞,很明显,她只是在维护她的父亲。所以,我们可以直接把她排除掉。”
戴维森警官和雷恩斯在外面分析案情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四个人也没闲着。托林顿勋爵走到女儿面前,低声问道:“真的是你吗?”
罗杰斯小姐摆弄着脖子上的项链,低声说:“是的。那只是一场意外,不过,人确实是我杀的。”
“好了,坚持你的说辞,但是你不用担心。”托林顿勋爵疼爱地说,“等我以后有机会再解释给你听。”
另一边,戴维森警官突然对雷恩斯说:“你有没有意识到,如果他们继续这样咬定自己就是杀人凶手,那么我们将永远不会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伯爵。或者,我们也没办法对其中一个人进行起诉?”
“您是说,他们可以全身而退,长官?”
戴维森警官突然十分生气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我不知道,雷恩斯。我们需要坚守阵地,当然这并不容易。但是,雷恩斯,他们确实能全身而退。”
戴维森警官推门走进去,几次张嘴都说不出话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雷恩斯在后面叫他。他转过身去,只听雷恩斯说:“无论如何,还是有一个好消息的,长官。”
“什么?”
“马蒂尼伯爵死了也算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不是吗,长官?”
戴维森警官瞪了雷恩斯一眼,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据说,最后戴维森警官真的凭着他那百折不挠的精神,把这个犯罪团伙送到了法庭上。幸运的是,他们判得都不重,甚至陪审团在得知他们所谋杀的伯爵的为人后,还奖励了他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