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冼一听,神情立刻聚做一团,慌忙起身站至一旁,告饶道:“小生不知大神已位列仙班,多有冒犯,还请宽恕...”
“大仙圣安!”其余几人,除莫桑之外,皆神情惊讶不已,又有惊恐之色。
看到这里,陈禅朗笑道:“我们曾一同修习,也算同门伴友,无须多礼!虽位列仙班,但我陈禅还是昔日陈禅。”
虽然这样说,但那五位还是照着规矩,不敢多言,陈禅继续道:“夜里凉些,咱们里屋说话。”言罢先一步起身踏出,他裸脚行在冰冷的湖面,脚步轻点,竟走的稳稳当当,如履平地。而那五位则经不起这寒冰湖面,须飞身而起,借着功力飞回湖岸。
几人面色异常,小心翼翼跟着陈禅进了陈家厅堂,分作两侧,垂手而立。
陈管家已奉了茶水上来,却没一人敢于动弹。
陈禅依旧面色和悦道:“今夜这里没有什么金禅仙人,只有你们昔日同窗伴友陈禅,都坐吧!”他见众人还是有些小心翼翼,便看了那茶水一眼,道:“这茶乃是云安山特供的顶级饮茶——唤作衍松碧。都不想尝尝?”
此话一出,众人都蠢蠢欲动。
单说云安山,那可是灵气最旺盛的山头,孕有各种山珍奇异,吃食饮品,每一样都能助长百年灵力道行,对于修行众人,只有益无害。不过此等神物,只有位列尊上乘的仙人才能取得,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
再说那衍松碧,三百年才出一期,而这一期中,又只能有一丁点是为上乘,其余皆会自行脱落,有的时候,连那一丁点都没有,还需在等个三百年,尤为珍贵。
传闻若是修习之人饮得此茶,能免百年修行,位阶更上一层,要知道升一层位阶实属不易。若是凡夫子弟饮得这茶,那便前途无量了。
如此细想,众人齐齐落座,都想沾点衍松碧的灵力。
如此一来,气氛也有所缓和,五安小生皆不再紧张,放松下来。
虚隐道:“我看天象似有所动,不知这北安川是否有所变动?”
陈禅神色清淡:“或许!”
或许?
众人一听这话,都摸不着头脑,这话模棱两可,到底是有所变动还是相安无事呢?
浊冼本想开口问个清楚,想起陈禅如今已是尊上仙,不敢直言,欲言又止!
清幻也不曾开口,心中却颇有疑虑,堂堂金禅仙人委身这方贫瘠之地,定不是为了修行之事,说不定此地还另藏什么玄机,看来这众神避而远之的北安川不简单呐!
倒是常不说话的莫桑突然开口:“北安川贫瘠之地,众人避而不及,却不知此地才是最为清净之地,大凡极清净去处,才极有可能孕出一位旷世仙根,仙人可是再此等候仙根?”
众人都觉这地界不能求得什么仙根,可经莫桑这样一说,他们又觉得有些道理。
陈禅看他一眼,五官周正,轮廓分明,周身似缠绕缕缕缥缈之音,便知此人必当不凡。
陈禅道:“也对也不对,清净之地倒是清净,只是仙根一事,哪轮的着本仙插手,神天池事物太过繁杂,无非再此修行数日,躲躲清净罢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不再言。
当晚五安小生收到师门调集令,深知有要事,不便多留,只得匆匆告辞,乘夜而去。
次日。天色大亮,小镇一切恢复如常!
朱乞尘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虽然他睡在地上,但这还是折腾了这么多天来他睡过的第一个踏实觉。
“哎呦!”
朱乞尘歪着脖子从地上坐起来,就感觉地上潮湿的很,他的衣服整个都是又潮又闷,就像是以前梅雨季节里住的地下室,晾了好几天的衣服穿在身上总是像刚洗过的一样,贼不舒服!
朱乞尘想,一定是昨夜里下了一夜的雨,地上也湿润润的,但昨晚他半夜里才睡下,睡得太死,所以丝毫不曾察觉。
但更要命的是,落枕!
只能扭着脖子朝一个方向转,稍微用点力就疼的不行,他想爆粗口,一抬头就对上了九儿那张柔情似水的面容,只好苦笑两声,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吞回去。
“你怎么了?”九儿贴心上前,关切的问道。
“落...落枕,扭着脖子了吧!”
九儿看他一副窘样,忍不住嘲笑两声,笑够了,才伸出双手一左一右靠近他的脸颊下颌处,突然被一个美女这样近距离接触,朱乞尘还有些不好意思,也暂时忘记了疼痛...
“啊呀!”
九儿趁他不备,使劲儿一扭,伴随着两声痛苦的哀嚎之音,好了!
朱乞尘兴奋的将脖子左转转,右转转,像原装出厂的一样,他冲九儿竖起一个大拇指:“你真厉害!”
九儿说话总是那么温温柔柔,轻声细语的,朱乞尘想,就算是她在骂人,可能也会让人不愿还嘴,反而享受这如沐春风的嗓音吧?
“乞尘哥哥,刘家掌柜的方子果然非同一般,昨夜里只吃了一副,今儿个就能蹦能跳了,真真神奇!”九儿欢喜的在朱乞尘身旁蹦蹦跳跳一番,想告诉他自己已经全好了。
朱乞尘不禁想起那个药铺的刘老头来,稀奇古怪的!
“对了,这里有一些纹银,昨日别人给的,就交给你打理!”朱乞尘自顾自的从袖口里捞出一些零零散散的银子交付于九儿手中。
看到那些银子,九儿先是有些惊喜,后又拿在手中细细看了一番,发现每个银子上面都有一个小小的符文,一般人轻易是查看不见的。
九儿道:“是陈家公子给你的?”
朱乞尘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这每个银子都有一方小记号,是陈家特用的标号,先前陈家舍粥施银的时候,就见过!”九儿柔声开口,收好银子,转身跑去屋外的一个露天小灶台去,准备饭食。
朱乞尘点点头,心中却想不透那陈禅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舍粥施银,路见不平,简直就是普度众生的做派啊!可他这样做,到底求得是什么呢?无私无欲?他不相信这世间能有这样境地高超之人,尤其是在北安川这样贫瘠的地界。
发呆之际,九儿已经做好了简单饭菜端上桌。
有两块青团馒头,一小碟咸菜,还有两碗清汤寡水的...粥,馒头已经有些发黑,咸菜也干巴巴的,粥嘛...倒不如说是一碗浑浊的水。
朱乞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这顿早饭的,但见九儿吃的津津有味,好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的东西一般,他竟然莫名的觉得有些心酸起来。
“乞尘哥哥,今天就先凑合一下,下一顿就可以去买米,买面了。前些日子,西巷里间那家姓李的,就是卖铜铃铛那家铺子,听说他家原先的那个小伙计染了病,才埋没两天,这些日子正找伙计呢,我觉得咱们不能一直靠乞讨为生,这也好歹能有口正经饭吃,就替你应下了。”
九儿一边说,一边笑着,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来,屋外折射进来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好看极了。
朱乞尘跟着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脖子里的玉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衣服外面,朱乞尘顺手将它捏在手里,对着外面的光细细观赏起来,想起昨晚这坠子发出的赤色光芒,朱乞尘心里就诧异连连,他想,昨夜里的事应该不是巧合,这个破坠子也一定藏着什么玄机吧!
他举着那坠子仔细对准太阳,幻想这玉坠子里面可能有什么宝贝,但左看右看,上瞧下瞧,这坠子始终黯淡无光,愣是什么都没瞧出来,朱乞尘摇头摆脑的又重新将坠子放回衣服的最里侧,不再理会。
今日,刘家来了一位赤袍老道,此人眉毛极短,目光狭长,两只眼睛眯的紧,主动上门,却是冲着刘家闺女刘阮玉而来。
刘广途端坐在上座,命人沏了茶水,暗地里将那人细细看了一遍,只觉他周身一片混沌之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乃朝地使者,奉命寻一位自有天赋的圣者之灵,其他地界每两年便有一位,而北安川每过十年才能寻得一位,今日前来,是看好了刘家小姐慧根极深,倘或多以教化,不日就可去往绮山苑修炼身心,助其得道。”赤袍老道率先开口,一气呵成,才端起茶水润了润嗓子。
刘广途不知此举是好是坏,若是说此人寻的是刘安元,他倒能够开心,毕竟他在刘安元身上花费的周章数也数不过来,可竟是女儿身的刘阮玉,这就难办了。
刘广途没有着急作答,而是借着午饭时机,将啸虎啸蛇喊至一旁偏房,问道:“二位护法可有见解?”
啸虎笑道:“朝地使臣选中之人,非富即贵,最不济的也能入得仙门圣地,若将公子推举出去,那刘家可好了!”
啸蛇却道:“那人有些道行,是否有仙根智慧,一眼便能看穿,女儿与男儿其实并无差异,皆可光耀门楣,并不必介意,既然那位使者看中的是小姐,我倒觉得,这是好事一桩!”
啸虎本就对刘家草包公子无感,方才不过顺着刘老爷的心思说了一嘴罢了,如今便就坡下驴:“也对也对!小姐秀外慧中,同样可以光耀门楣。”
两位护法达成一致 ,刘广途也暗暗在心里拿了主意。
酒足饭饱,那赤袍老道坐在院子里的一个凉亭中,一手撑着下巴,看去像是眯着眼睛望着湖水里欢快的鱼群,但又不时呼噜连连,竟然已经睡熟过去。刘广途只好守在一旁,等着他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