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从百花苑出来,看见陶绾绾和沈豆蔻的背影,连忙上前打招呼。
陶绾绾揶揄他几句,三人便一道回云景山庄。
“呵,男人!果真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牲口!”陶绾绾斜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穆九才她瞧见自己进云景山庄,连忙解释:“我是跟着沈二爷进去的。”
陶绾绾和沈豆蔻都来了兴致,迫不及待地问:“可有收获?”
“也没什么,喝了点酒便大放厥词,将百草堂视作囊中之物了!”穆九并未说心中疑惑,担心陶绾绾心中不平,晚上又要化作桃花斩,如今多事之秋,闯出祸事得不偿失。
他自然会将事情调查清楚。
陶绾绾冷笑一声:“可笑!有彦问主持公道,哪还有他什么事儿。”
“嗯!”沈豆蔻开心地点头附和。
一行人会回到云景山庄,就看见刚买的首饰都放在华厅里。
因为首饰混在一起,陶伯也分不清是谁的,便等他们自己回来分拣。
沈豆蔻上前挑选,笑盈盈地在头上比划。
穆九也凑上前去,左看看右看看,没见自己的,疑惑地问:“陶伯,男子的饰品呢?”
“已经送到不知名客栈,给林大人了!”陶伯微微低着头弓着背,谦和地说。
穆九瞪大眼睛惊叫起来:“那是我的东西!”
“!!!”陶伯心中如战鼓擂动,砰砰直跳。管事这几十年,可没出过这乌龙事件。礼物已经送出去,没有寻回来的道理。现在可怎么办?
陶绾绾听见两人的对话,上前去问:“怎么回事?”
穆九说:“刚刚你们挑首饰时,我也顺便挑了点。现在,被陶伯送到县衙给小林子了!”
陶伯连忙作揖认罪:“小姐,老奴糊涂,这买首饰的钱,就从老奴月钱里扣除……”说这话时,陶伯的心在滴血,天知道陶绾绾花钱有多大手大脚的!
“不必!”陶绾绾激动地说,“陶伯,你干得漂亮!”随后,她冲着穆九龇牙咧嘴起来,“送彦问总比给你强!”她正愁不知如何倒追,歪打正着。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穆九心中大为不快,他又转念一想,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连陶伯都能看出陶绾绾中意林彦问,理所当然以为礼物是送给他的,他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陶绾绾见惯穆九没脸没皮的样子,此刻他不说话,眉眼间透出淡淡的哀伤和自嘲,不知为何,心中顿时就不是滋味。
“那个……你若是喜欢,明日再陪你挑选行了吧?别搞得我欺负你似的,云景山庄不差这点银子。”陶绾绾别扭地补充。
霎时,穆九神色雨过天晴,欢喜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便宜不占王八蛋,他可要比今日选得还要多!
陶绾绾看着他的笑容,觉得刺眼,总觉得自己被人套路了!
***
翌日,真假县官案正式审理,引来百姓围观,陶穆沈三人也一同前去。
林彦问、卫雨伯父子、贾仁四人一同站在中堂。
通佐主审,惊堂木一拍:“双方开始阐明事情原委吧!”
双方都还没有开始辩白,卫雨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呼:“大人,罪臣认罪!一切都是罪臣策划,谋杀京官后找人冒充!”
卫文昊想起昨日黑衣魁首来过,说早有对策,却不知竟然是让亲爹抗下所有罪责。
他目瞪口呆地望向白发苍苍的老父亲,浑身颤抖地跟个塞子似的,然后用力捏紧拳头,强忍说出真相的欲望,沉默不语。
贾仁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顿时明白过来,也跪在地上说:“大人,小人只是拿人钱财来演戏,并不知内情啊!”
“大人,一切就像林大人所说的那样,罪臣全都交代。”卫雨伯老泪纵横,他此次是难逃死劫了,“罪臣本想我儿继续当县官,一切早就疏通好,却不曾想突然来个京官搅局,因此新生不忿,就将京官杀害,找人冒充。”
林彦问还不待开口说话,通佐又继续追问:“卫文昊,你父亲说的可是事情?”
卫文昊低着头,佯装痛心疾首:“草民确实不知情!爹,不当官就不当官,你为何要铤而走险啊……”
林彦问正欲开口说话,通佐便道:“卫雨伯,你犯下的是死罪!是否还有一张带血的委任状?来人啊,去县衙搜出来!”
“是!”衙役便一窝蜂地冲到县衙,翻翻找找,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找出来。
通佐殷勤地问:“林大人,你可站得累了?来人啊,给林大人搬把椅子!”
“不必。”林彦问连忙说。
通佐当下就结了案子:“卫雨伯谋害朝廷命官,暗杀朝廷侍卫,其罪当诛!明日斩首!”
林彦问觉得此事了结过快,他还想和卫雨伯对峙细节,他兴许并不是幕后主谋。但通佐急于定罪,他初来乍到只能按下心中怀疑,往后再继续追查。
真假县官的案子算是了结了。
就在此时,陶绾绾从人群中站出来,朗声道:“大人,民女还有冤情要申诉。”
通佐望了一眼林彦问,多少对陶绾绾的名号也听过,和蔼一笑,下巴上的小胡子一颤一颤的:“速速将冤情说来。”
“卫雨伯如今犯下的罪状,按照靖国律法已是死罪。但他犯的罪还不止如此!他收受贿赂,和倒闭的一字千金的讼师许志成沆瀣一气,教唆诉讼以谋取私利,坑害了不少西洲的百姓。”陶绾绾曾答应过,要替蒙冤的百姓主持公道,她便不会食言。
通佐神色未变,他刻板公正的问:“这些话,你可有证据?虽然卫雨伯已经是死罪,但不该落在他身上的罪状,一条也不能多。”
陶绾绾欣喜,她也不喜欢乱审案的官,当下就说:“认证物证具在!请许志成!”
卫文昊听见许志成三个字,神色难免慌乱,他以为许志成已经死了。
陶绾绾心想,现在卫雨伯将所有罪责都扛下来,让卫文昊免收责难,但他们谁不清楚这一切都是父子二人所谓,势必要两人都承担责任。
不一会儿,许志成被带上中堂。
“堂下何人?”通佐按照流程问。
许志成跪在地上,认真地说:“草民许志成,是一字千金的讼师……一字千金诉讼很贵,赚的银子一半都给了卫文昊,一字千金的辉煌,少不得县衙的推波助澜……这是在下的账本,分赃的银子一笔一笔都记得很清楚……”
通佐听罢,一脸愤慨,激动地指着卫文昊父子斥责:“你一个地方官,不为百姓谋福祉,竟然拼了命地搜刮民脂民膏,该当何罪?”
“还有卫文昊,你自幼熟读诗书,竟然如此肮脏行径!”
数罪并罚,卫雨伯被判刑斩首。因为卫家将所有财产充公,卫文昊便被发配边关做苦役,多半也是九死一生。
通佐的审判还算公正。
案子结束,围观的百姓作鸟兽散,陶绾绾本想上前恭喜林彦问,但想起陶枭的话,心中别扭。
穆九和沈豆蔻开心地迎上去,笑着道:“彦问哥哥,不对,林大人,往后有你做西洲的父母官,百姓可有福气了!”
“我尽量。”林彦问微微笑道,他见陶绾绾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她有什么事儿,“绾绾,你昨日为何要送我许多首饰?”
“啊,顺便买的,你们都有!”陶绾绾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陶枭做事素来有理有据,她不让和林彦问接触,又不愿意告诉她原因,这背后一定有大事情,但她理不清。
为了不让自己和林彦问显得太亲密,她只能假装公事公办:“林大人,百草堂和沈元之死的案子,还请你重审,这是状纸。”
“好。”林彦问接过来,温和地道,“私下里,你们不要叫我林大人,怪生分的。”
“嗯。”
陶绾绾还在“听哥哥的话”和“遵从本心和林彦问相处”中摇摆,找了个托词,拉着沈豆蔻先离开。
刚走出中堂,还守在县衙外的百姓一窝蜂冲出来,将陶绾绾团团围住,跪在地上给她磕头。
“多谢陶大小姐,替我们伸冤!”
“您真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啊!”
“下辈子定结草衔环,报答您的恩情!”
陶绾绾被这阵仗吓一跳,她手忙脚乱地将人搀扶起来,脸红着不太好意思:“我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你们别客气!要谢就谢通佐大人和林大人,是他们公平公正,才能有如今的结果!”
几番劝阻,百姓念叨着千恩万谢的恩情离开。
沈豆蔻望着陶绾绾,满脸祝福:“绾绾,恭喜你呀,你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风吹过发梢,带着春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