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心机算计

卫府中,慕珩听着阿沅的回禀,他轻笑道:“萧赜把阮明萱关起来了?那丫头一定很失望,她一直很蠢地相信这世上都是好人。”

“少主,那我们要不要去救阮姑娘?”

“不必,那里有萧赜的亲兵把守,又偏僻少人,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慕珩轻轻抿了口清茶:“何况,我们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做。”

萧赜在太守府中翻来覆去地想着明萱的事情,她到底和阮弘什么关系,难道她就是阮弘和孟之月的女儿吗?十年前孟之月出事时,萧道成还没有过来广陵当太守,他们一家和徐夫人也没什么来往,就只是听说名满天下的音圣阮弘妻子误食毒物故去了,阮弘从此也不见了踪影,到广陵后,他和弟弟萧嶷对当年的事情十分好奇,想看案卷,却发现这个案子根本就没有案卷,当年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人也都故去了,如今已经过了十年,再也没多少人记得当年惊艳一时的瑶琴三姝,以及音圣阮弘。

如果她是阮弘的女儿,为什么她抵死不肯承认,也不肯说出到底来广陵所为何事?

萧赜想得头都痛了,还是没想出头绪来,他听到窗外一阵喧哗,于是出门看看,只见身着绯色官服、灼灼如桃花的侍郎慕珩,缓步走来,慕珩也看到他,他一双极漂亮的眼隐隐有了些轻谑的笑意,这笑意让萧赜看得发怒,不过是一个面首而已,居然如此嚣张跋扈!萧赜冷哼了一声,就准备和他擦肩而过,却听到轻飘飘的一个声音:“慕某特意来找萧太守相商要事,大公子不过来听听吗?”

听听又如何,萧赜回头,傲然道:“多谢慕侍郎,萧赜恭敬不如从命。”

议事厅中仅有慕珩和萧道成、萧赜三人,慕珩大喇喇地坐在主位上,他细细品着碧玉盏中的清茶,许久不语,萧赜等得不甚有耐心,正想出声质问时,却被萧道成一个严厉的眼光制止住,萧道成也很有耐心地闭目品茗,半响后,慕珩才道:“果然好茶。”

萧道成微微一笑:“慕侍郎若是喜欢,萧某送些给慕侍郎如何。”

慕珩放下碧玉盏:“慕某本来也想带些给陛下,奈何陛下现在忧心一件事。”他话锋一转:“婆罗国公主阮明萱,父为阮弘,母为孟之月,十年前,孟之月在广陵横死,陛下忧心两国邦交,特意命慕某前来彻查此案,给婆罗公主一个交代。”

他慢悠悠说出这段话,萧赜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震惊,那个阮明萱,原来真的是阮弘和孟之月的女儿,她前来广陵又混入徐府,果然和她母亲的事情有关。

萧道成听了却没有任何反应,半响才道:“事情已过了十年,只怕不好查。”

“听闻太守的二公子萧嶷,聪明善思。”慕珩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萧道成的脸色,果然见他眼中闪现出一抹不安的神色:“如若有二公子的帮忙,必能水落石出。”

“小儿愚钝,况且他身体不佳,一直在养病,只怕无法帮到慕侍郎。”

萧道成一口拒绝,倒是在慕珩意料之中,他悠悠道:“只怕是萧太守自己不愿助陛下吧?”

“慕侍郎言重了,只是事情已经过了十年,早已结案,查无可查。”

“好一个查无可查。”慕珩浅浅一笑,他从身上取出一块金牌:“你好好看看这个,再告诉我是不是查无可查。”

那块金牌上左右两侧纹着两条飞龙,上面还有个图案,萧道成是认识这个图案的,那是传国玉玺的图案,这块金牌是皇帝赐给信任之人的信物,见金牌如见君,萧道成苦笑一声,他向那块金牌匍匐下跪:“烦请慕侍郎回禀陛下,非我抗旨,实乃事情已过十年,线索全无,萧道成,无能为力。”

慕珩盯着匍匐跪下的萧道成半响,他目光又移到握着拳头一脸愤恨的萧赜身上,他轻笑出声:“萧太守一意孤行,看来是想让整个萧家陪葬了。”

慕珩击了一声掌,阿沅快步进来,慕珩吩咐道:“太守萧道成,迎接皇妃不力,轻慢陛下,着四百士兵围了太守府,待我禀过陛下后,再行处置。”

阿沅应了退下,慕珩拂袖走过萧道成身边:“萧太守,如果我是你,就让萧嶷出谷了。”

萧道成置若罔闻,等到慕珩走远,不甘的萧赜将他扶起,萧赜愤愤道:“这个面首,仗势凌人,总有一日我会给他好看!”

他问萧道成:“阿爹,不过就是查个案子而已,你为什么不让阿俨出来?难道你想让他一辈子呆在清涧谷里吗?”

萧道成怒斥道:“你懂什么?阿俨若出来,只怕就再也走不出这诡谲红尘了!清涧谷好歹清静,没这么多阴谋算计!”他叹道:“何况你真以为,给孟之月翻案,是什么好差事吗?”

萧赜被骂得垂头不敢说话,半响才小心翼翼道:“父亲,孩儿不懂,请父亲明示。”

“你!”萧道成恨铁不成钢,他本又想怒骂萧赜一顿,但看到他无辜茫然的脸,终于又按捺下去了,他拍了拍萧赜的肩头:“宣远,你做事光明正大,虽然比宣俨少了些思虑周全,你二人,一为将才,一为相才,但愿祖先庇佑,让我萧家能度过此次危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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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别院中,明萱在房间中转着圈想出去,房间外守着六个亲兵,把守得跟铁桶一样严,连饭菜都是直接给她送进来,她坐在床上哀叹着,没想到自己没被那大汉抓走,反而被萧嶷的哥哥抓走了,这都叫什么事啊?

如果我能出去,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萧赜一顿!一定要把他打成猪头!明萱愤愤地想。

她抱着膝想着出去的办法,想着想着都快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她只听到房间外一阵喧哗:“裴姑娘,您不能闯进来!”

明萱顿时精神一振,裴姑娘?是那个萧赜的未婚妻裴惠昭么?看那日她追打萧赜的样子,凶悍泼辣,而且萧赜好像很惧怕她,都不敢还手。明萱竖起耳朵听着,只听见裴惠昭嚷嚷着:“你们别拦我!我侍婢说看见萧赜在大街上带着一个女子去了别院!好啊萧赜你居然敢给我金屋藏娇,你给我出来!”

萧赜的亲兵头痛道:“裴姑娘,大公子真的不在里面,那女子也不是公子的……那个。”

“那你让我进去看看!”

“裴姑娘,大公子说任何人都不能进去的。”

“什么,你敢拦我?”

那几个亲兵正和裴惠昭纠缠着,明萱忙高喊道:“裴姑娘,我真的和大公子没有关系,你别误会。”

裴惠昭不听则好,一听气得柳眉倒竖:“里面真的有个女人!你们还敢骗我!”

裴惠昭往里面冲去,那些亲兵又不敢过分拦她,明萱喊着:“几位大哥,你们就让裴姑娘进来吧,我和她说清楚,她就不会再纠缠了。”

明萱的房门上锁着大锁,那些亲兵想反正让裴惠昭过去也没关系,横竖明萱也跑不掉,等打发走了裴惠昭后,明日萧赜来时他们再告诉他这件事,于是就让开一条路,他们一不拦,裴惠昭就立刻冲到门前掰门上的铁锁,明萱跑到窗前,撑开窗户,喊着:“裴姑娘,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裴惠昭将信将疑地挪到竖格小窗的窗口,她看到明萱的脸,疑道:“咦?你不是阿俨的朋友吗?”

明萱捂着脸,挤出几滴眼泪,她看到那些亲兵都往这边看着,于是小声说:“裴姑娘,我有话跟你说,你先让他们走远点。”

裴惠昭直起身,她对那些亲兵挥手道:“喂,我们女人说话,你们,走远点,反正她也跑不掉!”

那些亲兵挪了几步,但还是不敢离得太远,明萱低声道:“裴姑娘,我的确是二公子的朋友,只是大公子说,对我一见钟情,我拒绝后他还纠缠不休,还把我锁到这里……”

明萱捂着脸假装哭泣,裴惠昭气得一蹦三尺高:“你说什么?”

明萱看到那些亲兵又往这边探头探脑:“裴姑娘,你小点声。”她好不容易安抚住裴惠昭:“裴姑娘,我不想跟你争,更不想呆在这里,你放我走好不好?”

“你不说我也会让你滚的。”裴惠昭已经撸袖子准备去强行撬锁了,明萱忙阻止道:“等等,你看那里有那么多身强力壮的人,我们跑不掉的,还是等天稍黑点你再过来吧。”

裴惠昭想想也是,于是点头同意,明萱又说:“等会你先跟他们说,我都跟你说清楚了,我是个危险的人,会危害广陵城,所以萧赜才把我锁起来。”

裴惠昭看着明萱牲畜无害的脸,气愤道:“你是危险的人?萧赜这个负心汉,想的什么破烂借口!”

明萱拼命点头:“是啊,裴姑娘,我真的很无辜的。”她抓着窗格,哀哀道:“裴姑娘,一切都靠你了。”

裴惠昭拼命压抑下自己的怒气:“镇定,我要镇定,萧赜,看我怎么修理你!”

她转过身,换出一副笑脸,一派轻松地走向那些亲兵:“嗯,那女人跟我说清楚,萧赜怕她对广陵不利,所以才把她锁起来。”

那些亲兵如释重负:“裴姑娘,您知道就好了。”

裴惠昭心里把萧赜骂了千遍万遍,面子上却仍然皮笑肉不笑地挤出笑容:“嗯,她还叫我放了她,我才不会放她呢,辛苦你们了。”

眼见她扬长而去,几个亲兵都千恩万谢,这个河东狮终于走了,明萱关上窗子,心里默默祈祷着裴惠昭千万要靠谱点,她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

裴惠昭对萧赜爱意甚笃,所以她才没有告诉裴惠昭真相,就算裴惠昭不信她会危害广陵城,但为了萧赜,她也不会放了她,只有假装她是萧赜金屋藏娇的情人,裴惠昭吃醋之下,才会一定放了她,现在只希望裴惠昭给点力了,这都要怪那个萧赜,明萱心里也把萧赜骂了千遍万遍,如果不是他,她至于这样费尽心机吗?希望老天有眼,给他一点教训,明萱揪着屋里的兰花花瓣,恶狠狠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