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树木郁郁葱葱,到处是奇花异草。林荫小道,迤逦回肠,虽有禽鸟啾鸣,却仍旧清静怡人。不远处的湖泊幽婉清澈,如同镜面一般。平整的灌木丛,精心修剪的草坪,以及柔和起伏的小丘,使这幅风景如若仙境,却又不似仙境那样**肃穆,而是更多了几分情趣。所以换谁都会耐不住那美景的诱惑和感召,就算是再温暖舒适的爱巢,也要暂时别过,然后信步到那阳光明媚的户外,感受心灵的洗礼。
安穿着美丽的长裙,在柔软的草地上漫步,她很想家,也很想嘉叶。尽管他那样绝情,但她却无法恨他。毕竟他们曾经是那样恩爱,又共同经历过生死,感情之深厚,绝不亚于任何一对金婚的夫妻。她爱他胜过一切,而现在则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爱他。
她把他的绝情归类于无奈,并替他辩解说,他是王,他爱他的子民,所以身不由己。她也深知政治斗争的残酷,隐约感到他的困窘。她这样想着,多少安慰了些许,但毕竟未得到证实,所以又平添几分忧愁。她开始审视自己,觉得自己的确配不上这段婚姻,也许真得只是一段很短的美梦,梦醒时分,便要与他永远别过。
安心郁欲结,伤感不已,昔日的情景历历在目,恩爱的画面更是萦绕心头。她越是想到自己平凡渺小,就越觉得悲凉。这样美丽温柔的男人,世间少有,可是她却偏偏任性固执,时常与他较劲吵闹。现在想来,真是愚蠢至极。
她心绪跌宕,难以平静,想哭又哭不出来,就那么踉跄着爬上一座小丘,又几近摔倒。新来的女仆小心侍奉,但仍然无法令她欢心,毕竟她们都是鹰止螺的人,永远也不能推心置腹。
她低下头去捡脱落的王冠,不禁潸然泪下。
是啊,早已习惯的冠饰,居然已经被遗忘,因为太熟悉,便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如同与额头连为一体。这多像她与嘉叶现在的处境,她已经习惯于他,以为他是自己的一部分,便不再花心思去端详和解察他,认为对他非常了解,却忽视了他的感受。
是啊,一直以来,她都是要求对方顾及自己的感受,却从没有好好地体谅过对方,直到彼此分离,恍若隔世,才发觉他是那样温柔体贴。
安哭了,她觉得她真得可能再也见不到嘉叶了,而对于儿子,虽然也十分牵挂,却远不及对挚爱的追忆和思念。
鹰止螺有两天没去安那里了,他是有意将她闲置,好让她对自己有所遐想。他见识过各类女人,自认为对女人颇为了解,所以大胆作出如此决定。
他喜欢性格鲜明又不乏温情的女人,太过于强悍或是太过于温顺,都引不起他的兴趣,而安又恰恰是他喜欢的类型,就因为无法唾手可得,才显得弥足珍贵。
他静坐独想,边自斟自饮边揣摩着安的心思——她是那样单纯可爱,以至于很容易轻信别人,只要对她体贴关怀,便可以很快获得她的芳心,而且还会对自己死心塌地。
鹰止螺明白,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只要将她与嘉叶分离得时间够长,就算再炽热的爱恋也会冷却,而藤溪就是很好的例子。想到藤溪,鹰止螺不由得得意起来。
是啊,他似乎今生都在和嘉叶较劲,以前是藤溪,现在是安。他抿着嘴,双眼微闭,并自鸣得意地说:“我要让你所深爱的女人全都背弃你而去!谁让你遇到的是我呢?嘉叶!”
鹰止螺突然很想去看看藤溪,因为自从上一次对她动粗后还不曾见过她,他很想知道那个曾属于嘉叶的女人现在在干什么。于是他召唤仆人,让他先去通报一声,他站起身,随后便到,而藤溪已带领众女仆在宫门外等候迎接了。
藤溪向他屈膝行礼,他笑了笑,拉着她一同走进宫殿。
“没想到您会来,而且来得这么快,所以来不及重新打扮了……”
鹰止螺笑着说:“我本来想直接过来的,又怕你这里有客人,所以才让人先通报一声。”
“哟,我这能有什么客人?”藤溪望着丈夫,脸上娇羞可爱,并露出甜甜的笑容。
“怎么样?这几天都在干什么?”鹰止螺大摇大摆地坐到沙发上,并以审视的态度打量着妻子的着装。藤溪被弄得手足无措,她不习惯被人久视,哪怕是自己的丈夫,况且丈夫的目光又关非柔和,而是蕴含了嘲讽与威严,所以她忐忑不安,并且无地自容。
她是那种温柔似水又很纯情的女人,即便丈夫非常丑陋,并且身份低微,也会忠贞不渝地爱他,更何况她的夫君又是位如此高贵美貌的王子。她自认为出身卑微,低人一等,而且相貌体态又不出众,所以一直以来都非常谨小慎微。
鹰止螺对她的态度一向冷淡,有时候还会有意嘲弄,但她从不介意,也不气愤,而是啧叹自己粗笨丑陋,无法留住丈夫的心。尽管她也时常想念曾经的那位恋人,但毕竟时过境迁,而她也已嫁人,满腹的思念也只是陡增悲伤,令人难以振奋。所以,外表柔弱而内心坚强的她,始终有所克制,尽量不让自己成为悲情故事中的女主角。
鹰止螺说:“那天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大吼大叫,你不要生气。”
藤溪很感动,说:“怎么会呢?我没有生气。”
鹰止螺点点头,这才拍拍身旁的空位,然后伸出手,说:“来,坐到这来。”
藤溪有点受宠若惊,然后像少女一样羞怯地递出手。
鹰止螺轻轻揽住她的腰,将她细细打量,不禁在想:“嘉叶若是看到此情此景会作何感想呢?一定非常恨我吧!怎么样,嘉叶,你的初恋正偎在我的怀里,而你最心爱的女人,很快也会投入我的怀抱的!可是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你刚登基不久,就接连发生两次叛乱,国库必然非常空虚吧!如果你敢发兵,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们长围实力雄厚,就是拖也能把你们拖垮!你真得有那个胆量前来挑衅吗?”想到这不禁笑起来。
藤溪脸上发烫,赶紧整了整头发说:“看,我就说太仓促了,连头发也没来得及重梳,让您觉得好笑了。”
鹰止螺松开藤溪,笑着拍拍腿说:“没有,我不是笑你。”
“是吗……如果我能再漂亮些,也不至于被自己的的丈夫嘲笑了……如果我能更加性感迷人,也不至于无法吸引您的注意。”
鹰止螺说:“你不用这样想,其实我觉得你……还可以。”说着用手摸了摸藤溪的脸蛋,安慰着说:“女人不需要多漂亮,但一定要可爱!”
“是啊,可是我永远也无法达到您的标准,尽管我很努力,但还是差距很远。”藤溪说着微微低下头,露出羞怯的神情,这要是在别人眼里,一定十分可爱,但鹰止螺却不屑地轻笑一声。
“你知道你的缺点在哪吗?你太爱揣摩男人的心了!这样活着不觉得累吗?其实我要求得不高,只要作真实的你就可以了!就好像现在,我们已经作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了,而你却还跟我客气!你说你,什么时候对我说过心里话?什么时候能像真正的妻子那样和我平等的交谈?你总是把自己看得很低,这让我怎么高看你?夫妻之间,如果不能平等相待,还有什么意思?我要的是可以与我谈心和分享快乐的人,而不是一个整天卑躬屈膝,毕恭毕敬的仆人!”
藤溪忍不住哭了,她无力辩驳,也不敢申诉,而鹰止螺却不耐烦地站起身,说:“好了,你大概也累了,你歇着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鹰止螺从妻子藤溪的宫殿出来,左思右想,无处可去,便到他的一个情人那里,并在那里过了夜。第二天,他离开情人的住所,信步朝自己的宫殿走去。他觉得差不多可以去见见安了,毕竟已经把她晾晒了好几天,对方是否有意,也该出结果了。
一般而言,但凡对他有一点点好感的女人,都架不住他欲擒故纵这一招,越是忽冷忽热,时隐时现,就越能令女人神往。因为人总是看重那些难得的,男人如此,女人也如此。
鹰止螺不禁笑了笑,他在想,安不是普通的女人,不知道她的反应会不会打破常规,不过如果她太快投入自己的怀抱,又觉得有点惋惜,毕竟猎艳的过程,也只有过程最为惊心动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