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地上有些泥泞,但空气却十分清新。

嘉叶骑着马和他的护卫队来到城外的点兵场,那是位于东城门外的一片空地,也是帝都的一个驻军营地。

钟石楠和自己的部下前来迎接,嘉叶等人跨下坐骑。

王来到整齐的队列前,看看那些待命的士兵,然后以轻松的口吻对钟石楠说:“今天天气不错,我看是个好兆头!您一定会非常顺利的!”

钟石楠点点头,说:“陛下放心吧,臣一定会给您带回一只雌性驱灵!”

嘉叶点头,叮嘱着说:“不过也不要太勉强了,还是安全第一!”

钟石楠说:“您放心吧!”

嘉叶说:“好吧,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要不就耽误您的时间了!”

钟石楠点头,飞身跨上佐坦,而他的部下也纷纷跨上坐骑。

不远处的关隘口,有人开启了传送门,钟石楠他们就是要从那里进入灵界。因为他们要捕捉的驱灵和别的灵兽不一样,它们不仅是卵生哺乳,而且生活在一个用不了法术的空间里。在那里,还生活着一些生物,它们构成一个完整的食物链,而灵兽则是位于食物链的顶端。

钟石楠再次向王点头,而后带着一小支队伍走进传送门。随行的人并不多,大部队仍在广场上待命,因为带整支军团进入是不大方便的,所以要等先遣部队到达预定地点后再启动兵权枢召集他们。

嘉叶目送着他们,直到最后一名将领走进传送门。传送门慢慢闭合,嘉叶轻呼一口气。这时,有人牵过马,他们一行人上了马。

临走前,王对留守在关隘口的军官叮嘱着说:“您辛苦一下,如果有什么情况,请及时向我汇报!”

军官点头,说了声:“是。”

在另一个空间里,钟石楠等人已经走出传送口。这里要比外面的重力大,而且空气也较稀薄,所以他们一踏进来就感到步伐沉重并且呼吸困难。

一行人沉默不语,他们还要前行很久才能到达预定地点。这是一片远古森林,巨大低矮的树木,茂密丛生,盘根错节的枝干覆盖着地表,有时甚至分不清哪里是凹凸不平的地面,哪些是干枯的树皮。

四周异常昏暗,而在黑暗中又是危机四伏。

钟石楠骑在佐坦上,表情很凝重,他深知这次任务的艰巨,也明白其中的风险,但为了自己的名誉,也为了子孙后代的前程,他选择冒险。他可能不是一个忠实的丈夫,但绝对是个伟大的父亲。

他已经快四千岁了,从各个方面说都已经进入老年,他没有宏伟的志向,也没有什么野心,唯一的想法,便是为自己的孩子们积攒财富,而这种财富,又不仅限于物质。他想要有所传承,他想要他的后代都享有名誉和地位。所以,他毅然决定身赴险境,与其说是为了王的儿子,倒不如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因为他清楚自己儿子的能力,如果他不在有生之年替他们打好基础,那他们一辈子也不可能出人头地。

佐坦发出粗重的喘息,把钟石楠的思绪拉回到现实。面前仍是没有尽头的树林,空气潮湿闷热,加上重力的作用,就是缓慢前行也会感到费劲。

他身后的将领中,有一些是参加过上次捕捉行动的,那还是七十多年前的事,虽然事隔不久,但也不是近前了。更何况,当年钟石楠的部队并非主力,事实上,他们只是作为后援部队进入战场,而当他们进入时,捕捉行动也基本接近尾声。所以,可以说,他们体会更多的是那种成功的喜悦,而非艰辛的过程。

还有一些,是根本没有什么经验的年轻将领,他们年轻气盛,要求出征,但来到这里,却有点没底,因为这里和他们想象的战场大相径庭,不仅没有可供两军对垒的开阔地,甚至连呼吸都成问题,所以不免有些紧张。

一队人马继续前行,钟石楠记得,出了这片林子,有座山谷,那下面就有一个巢穴。如果能够占据周边的高地,将会非常有利。不过,还不能确定,那个巢穴是否已成空穴,因为七十多年前的那一只就是在那里捕获的。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些动静。钟石楠抬起手,让队伍停下,而他身后的将领们则纷纷握紧武器。

钟石楠警惕地注视着发出声响的地方,然后悄无声息地拔出刀。

他的副将见状,轻声说了句:“戒备!”

大家的心立即提到嗓子眼,赶紧拽出刀剑。

钟石楠说:“嘘!”

黑暗中又响起了一些动静,而这次是来自四前后左右各方,与此同时,佐坦开始变得狂躁,不停地踢蹋地面。

“戒备!”副将大喊。

大家迅速聚拢并围成一个圈,以便互相照应。

突然间,一只黑色的油亮亮的怪物飞了出来,它有盘子那么大,像一种爬行昆虫。可它的速度极快,从出现到飞到近前,只是眨眼的功夫。

大家正拼命地想弄清它是什么,这时第二只第三只已接踵而来。再一秒,所有潜伏在黑暗中的怪物全都飞了过来。

大家挥动武器,向“飞虫”劈砍,只见残肢纷飞,粘液四溅。但很快,飞虫越聚越多,人们开始招架不住,也有人受了伤。而就在这时,钟石楠的副将余里被一只迎面飞来的怪物用触角楔住胸膛。他大叫一声,正准备把那家伙弄掉,但那怪物却突然张开身体,体积也变大好几倍。

怪物把余里的上半身完全吞掉,余里发出痛苦地尖叫。再一秒,就听一声闷响,余里的头颅被挤爆,鲜血喷溅而出。

众人非常震惊,这才知道这生物是何等凶残。于是所有人都豁出去了,没有一个不使出全力的。

钟石楠大喊:“把它们斩断!别让它们靠近!”说着奋力挥动武器,并掏出兵权枢。他边向怪物劈砍,边按动兵权枢上的按钮。

这时,一只怪物从他脑后扑过去,他光顾着按动权枢,没有注意,却突然觉得一股粘液溅了过来。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有人替他斩断了一只怪物。他喘息着,感激地冲对方点点头。

树林里突增了一支部队,他们是听到钟石楠将军召唤的在界外待命的士兵。增援部队一到,局势立即逆转,人们一鼓作气地把这帮怪物全部消灭了。

不过,还是有人死伤。钟石楠说:“带上伤员,把死者留下!”

有人下马,愤恨地在那些还没完全断气的怪物身上补刀子。还有的则把受伤的人扶上马,不过好在只要不是致命的创伤,便能很快愈合。

钟石楠跨上佐坦,对刚才救了他的那个将领说:“飞岩瀑,现在由你代替余里!你升职了!”

飞岩瀑点头,说了声:“是!”

队伍壮大了不少,但还不是整支兵团。钟石楠不敢在树林里停留,带队迅速通过。他们来到那个预定的小谷,并快速占领了四周的高地。

钟石楠再次拿出兵权枢,召齐自己的部队。转眼间,士兵布满山谷。他向将领们部署作战计划,而传令官则在队伍中穿行,高喊着口令。

排在最前面的是弓箭兵,然后是骑兵,最后是步兵。巨大的投石机已经调好,并对准了山谷下的山洞。他们准备先把灵兽轰出来,然后再进行捕捉。

传令官说:“不要对敌人心慈手软,因为它们不会对我们心慈手软!”

所有人都进入戒备状态,弓箭手搭好箭,投石机也上满堂。一切准备就绪,传令官回到钟石楠近前复命。钟石楠冲他点点头,于是传令官举起手,高声喊喝。

“准备——”传令官放下手。“放!”

话音未落,数十个巨大的***弹了出去,砸向山谷里的巨洞。

钟石楠看看自己的新任副将,说:“它们可能会派出先锋!”

传令官再次举手,向身后发号施令说:“准备——放!”

数颗***再次射向山谷,山洞被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而一些黑色的肢体则被炸散,但在山洞的深处,却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吼。

紧接着,在树林里见到的那种黑色生物,突然蜂拥而出,遍布山野。

“发射!”

副将向身后发布命令,而传令官则奔走于队伍之间。

投石机手吃力地搬动着转动杆,绷紧的弹簧一次次把巨大的***弹出去。***带着风声砸进山谷,在那里炸开。黑色怪物一片一片地被粉碎,但还是不计其数。

突然,黑色怪物们不再在谷底爬行,而是飞了起来。

见识过刚才树林惨况的飞岩瀑,大声喊喝:“全体戒备!不要让它们靠近!”说着握紧刀。

“弓箭手准备!”传令官高喊。“瞄准它们的头和胸膛!”

弓箭手们撑满弓箭,紧张地瞄向天空。骑兵胯下的马匹或佐坦,不停地蹋动着马蹄。

转瞬间,飞虫占领上空,有人率先向怪物射出一箭,紧接着万箭齐发,一起射向天空。再二分之一秒,人们与异界的怪物厮杀在一起,而且立即进入焦灼紧张的状态,连个过度都没有。

这会,投石机受到最猛烈的攻击,不少没见识过这种怪物凶残的士兵纷纷倒在血泊中。场面异常激烈,高地上的优势也完全体现不出来。

怪物仍源源不断地从洞穴里涌出来,黑压压的一片,光是看着就觉得恐怖。

钟石楠惊诧地说:“怎么还有?”

飞岩瀑大声说:“地底可能通的!我们没有空军支援,这对我们很不利!”

钟石楠说:“顶住!”说着奋力劈砍飞虫。

飞岩瀑奋力砍断数只飞虫,怒骂道:“这该死的东西!”

正这时,洞穴里又爬出新的怪物,它们非常粗壮,周身是刺,脖子却很长。它们挪动身躯,摆动着脖子向高地喷吐火球,每迈一步,都会踩死无数飞虫。

整座山谷都被震动了,连投石机都跟着颤动。

“我的天哪!”一个将领不由得大吃一惊。

传令官则高声喊喝:“投石机准备——放!”

***射向山谷,在庞然大物的身边炸开,溅射出无数烈焰。

钟石楠提醒道:“这些是公兽!它们会誓死捍卫母兽!”这会,他是真急了,他曾经料想到会很惨烈,但没想到会这么惨烈。

他奋力地挥舞武器,眼睛都杀红了。可是,就在这时,一只黑虫楔住了他,尖利的触角深深扎进他的盔甲。他大叫一声,把那怪物砍成两断,粘稠的血液溅了他一身。

“瞄准!”

投石机手拼命转动把手,调整位置。一小队骑兵围在他们周围,奋力保护着这些重型器械。这是唯一能与那些喷火的臣兽抗衡的。

飞岩瀑隔着几个人向钟石楠喊道:“我们需要更多的大型器械和空军支援!”

钟石楠说:“我们不需要外人!我们自己就能搞定!”

飞岩瀑没有说话,也顾不上多说,而是继续向飞来的黑虫猛砍。

庞然大物喷出的火球,击中一部投石机,巨大的支架折断了,倒在人群中,砸伤不少士兵。高地上乱了阵脚。

“稳住!”传令官高喊,可是话音未落,就被一块飞来的碎石击中要害,当场倒在马下。

飞岩瀑看得真切,十分惋惜,但却立即向身边的一个士兵命令说:“接替他的位子!你现在是传令官了!”

士兵点头,冲过去接过传令旗。

飞岩瀑意识到,主帅钟石楠是不会寻求救援的,他看出他的心思,知道他是不愿被人抢功,但是他的固执,很可能害了大家。

飞岩瀑虽然才刚被提拔,但却很有军事天赋。他认为必须有人为大家扭转被动的局面,并要让高地成为优势。想到这,他一马当先,高喊着说:“骑士们,跟我来!”说完率先挥舞军刀冲下山坡。

新传令官吹响号角,骑兵们纷纷响应,顿时如泄洪一般奔腾而下。

飞虫的数量继续减少,而洞穴里似乎也已枯竭,所有的雄性驱灵都涌了出来。它们喷吐火球,就像可以旋转瞄准的巨型投石机,但却因为身体笨重,非常不灵活。

佐坦骑士们杀进山谷,在巨兽中间穿梭,虽然危险重重,但却不必再作活靶。

这时,飞岩瀑盯准一只巨兽,松开缰绳,纵身跳起,并紧紧抓住那只巨兽的骨刺。有几次他都险些跌落,但最终还是成功了。他顺着骨刺爬上巨兽的脊背上,举起刀狠狠将它的脖子砍断。

随着一股粘液的喷溅,那头巨兽重重倒地,然后还撞倒旁边的一只巨兽。

飞岩瀑跳下来,兴奋地向高地寻找主将的身影——可是,就在钟石楠向他投来赞赏的一瞥时,却被背后袭来的一只飞虫楔住要害。钟石楠将军迟愣一下,紧接着便被那怪物咬爆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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