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重愿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启程舞会,并宴请了包括驻外将军在内的所有贵族和大臣。王出席了舞会,心情和状态也很好,尽管不是每支舞都跳,但却一直坚持到最后,所以很多大臣都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王。
嘉叶趁舞曲间隙时走到平台上透气,他靠在栏杆上,探身向上看了看安所在的那个楼层,那里靠这一侧的窗户没有亮灯,他猜想她是不是已经睡了。
她虽然到场,却只跳了头曲便离开了。嘉叶不禁叹气,心想,她大概还在生气吧,并且误解也越来越深了。
嘉叶仰望天空,回想起岩当时就是站在这里,让自己叫他父亲。而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不禁摇头,心想:“我怎么老是被人委以重托?先是哥,而后又是哥的父亲,他们这对父子,真是如出一辙!就连事先不商量都是一模一样。唉!好难啊!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哥本人,他必定不会有我这样的困扰!”
这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听出是倒夜的声音,便笑着问:“怎么您也出来透气吗?”
倒夜说:“属下担心您,所以出来看看……”
嘉叶笑,说:“您担心我会从这跳下去?”
倒夜笑,说:“那倒没有,只是看您好像有心事。是不是担心出游的事?”
嘉叶说:“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有点累了。”
倒夜说:“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可是要在马车上度过一整天呢。”
嘉叶摆摆手,说:“难得大家都这么高兴,连驻外的桔糖将军和赤水卓将军都赶回来了,我怎么能扫大家的兴?”正说着,就见池杉朝这边走来,嘉叶笑呵呵地看着他,但他却被自己的二儿子苍台缠住了。
具体说什么嘉叶也没听清,但却听到苍台对父亲说:“爸,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池杉瞪了他一眼说:“你再说一句试试!”
嘉叶忍不住摇摇头,心想:“怎么这么巧?我昨天刚作梦梦到这句话。看来,每个父亲都有食言的时候。”
池杉抓住儿子的胳膊,把他拉回到舞场上去,苍台说:“你不答应,我就去求见映叔叔!”说完气冲冲跑开了。
池杉看了一会儿子的背影,然后朝王走过来,并向王轻轻行礼,倒夜退到一旁,站到平台的入口处,既不打搅他们,又可以替他们把风。
嘉叶笑问:“怎么了?刚才我看见……”说着指了指苍台离去的方向。
池杉尴尬地说:“没什么,小孩子闹情绪,不用理他!”
嘉叶笑说:“我听到刚才你们的对话,觉得很有趣。您知道吗?我昨天啊,就刚好梦到这样的对话,而且是我父亲对我说的,真是一模一样!”
池杉也笑,嘉叶接着说:“对了,您相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怎么?您遇到什么困扰了吗?”
“也不算是困扰吧,只是最近,特别想念父亲!”
池杉点点头,轻轻搂搂嘉叶的肩。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顺利。”
池杉点头,说:“会顺利的!”
第二天,是出发的日子,天气不是很好,有风。而且一大早,嘉叶就听到了坏消息——复罗蔓大夫在牢里自杀了。嘉叶很惋惜,但人已经死了,他也只能交待下面妥善处理后事。
须泽总觉得有些愧疚,总觉得应该再多为他做点什么。所以,保护这位大夫的家人和那个村子,便成为他坚定不移的信念。
他派人给桑梓和虫光带去一封信,同时,也带去了城堡的消息。他在信上说,他要随王出远门,而那边的事就拜托他们二位了。另外,他还很遗憾地告诉他们,复罗蔓大夫一时想不开自尽了,他希望他们能够委婉地转告给复罗蔓大夫的家人,并致以最沉痛的问候。
桑梓和虫光看完信,心情都很沉重,而更令他们发愁的是如何向林旋说。
不远处的河岸上,林旋正教那个叫中页的孩子练剑,那孩子长进很快,现在已经能和大人对打了,而且有时候也能靠智慧稍稍占据上风。而此刻,林旋就因为没留神而摔倒,并哈哈大笑起来。
那孩子走去扶起她,严肃地说了句:“再来!”
林旋拍拍身上的土,笑着摸摸孩子的脑袋,说:“不错!下回我会更加小心的!不过今天就到这里吧!”说完收起木剑。
孩子不放她走,抱住她的腿坐在她脚上撒起娇,惹得林旋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桑梓收回视线,叹了口气,说:“先等会吧,至少这会别去!”
虫光点头,说:“真不忍心看她的笑容蒙上阴影!”
“是啊!”
傍晚时分,桑梓和虫光决定把那个坏消息告诉给林旋,他们一起到临时安置点找她,然后把她叫到安静的林子边。
她卡腰,看着两个年轻人,笑着问:“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严肃?最难的我们都扛过来了,新房子也都快盖好了,过几天大家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桑梓看看虫光,本来他们商量好是由他说的,但这会他却打了退堂鼓,于是轻轻扛扛虫光。
虫光剜了朋友一眼,硬着头皮说:“我们……很抱歉……呃……那个,您也别太难过了……”
林旋似乎预感到什么,渐渐面露悲伤。
“您的……”虫光于心不忍。
林旋点着头泪流满面地说:“别说了!我明白了!”说完一头扎进小树林。
两个男孩不知所措,他们虽然都是非常精明的小伙子,但面对女孩子时就显得十分笨拙,尤其不知道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这对他们来说,是比一切都要棘手的事。
不过,这一幕正好被中页的母亲看到了,她是过来人,当然明白两个年轻人的心思,所以决定出手相助。
她很喜欢他们,这不仅是因为他们救过她的孩子,而且还因为他们俩确实都很优秀,也都非常正直,所以她希望他们中至少有一个能成功,因为不管是谁,对于林旋来说,都将是幸福的。
她笑呵呵着衣篮子走了过来,可是两个人竟没发现她。
她突然“喂”了一声,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虫光拍着心口说:“是您哪!”
桑梓说:“您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吓死人了!”
中页妈笑着说:“是你们太专注看那边了,所以才没听到!”说着朝两人脸上看看。“怎么?遇到麻烦了?”
虫光挠挠头,桑梓脸上微微发红。
中页妈也笑了,说:“我跟你们说啊,这女人啊,哭着跑开,其实是希望男人能追上去!”
两人一脸困惑地相互看看。
中页妈轻轻扛了他们一下,说:“还愣着干吗?快去啊!”
虫光“哦”了一声,先跑开了。
桑梓有点迟疑,问:“那然后呢?”
“什么然后?快去吧!再不去你可就落后啦!”中页妈说着使劲把桑梓往前一推。
桑梓笑着追了上去,而中页妈则在他们身后大喊着说:“别忘了把肩膀借给她靠!”
“把肩膀借给谁?”
中页妈回头一看,竟是自己的丈夫,不由得笑了笑,说:“哦,是那两个好小伙子!我是想撮合他们哩!”
而那男人则笑着把妻子的头搂到自己宽厚的肩膀上,问:“是这样吗?”说着搂着日渐丰满的妻子的腰幸福地往回走去。
王出游的队伍已经离开帝都,一路上,赤水卓将军都陪伴左右,进入紫瀑地区后,更是成为队伍的向导。这个地区真是出奇地美,所有人都很兴奋,尤其是丰葵的使者们。
这天,大家终于到达紫瀑的核心地区花眼镇,当地举行了非常隆重的欢迎仪式,而在赤水卓将军的府邸里,更是有一场空前的舞会,等着大家消暑解闷。
这是从帝都出发后的第一个比较像样的娱乐节目,也是进入紫瀑地区的第一场大型舞会。大家都很兴奋,尽管路上有些疲惫,但一见到这样的场合,自然而然地也就来了精神。
舞会上,不仅有从帝都来的客人,还有不少当地名流,不少人甚至是从附近的地区赶来的,只为一睹王的风采。大家都身着盛装,女士们也都精心打扮。
可是王却没能出席,因为他病倒了,而医生的诊断是,他过于劳累。王后本来也不想参加的,她也觉得很累,但几位同行的夫人却说服了她。
尤其是毕家夫人的话,她对她说:“这可是树立您威信的大好时机哦!你必须出席!”
安没有主意,但却愿意想信毕家夫人,所以便跟着去了。赤水卓和夫人别成,都是非常热情的人,并且和池杉夫妇很熟,所以没有人觉得拘束。
密峡假意去看望嘉叶,见他躺在床上,并不住地咳嗽,便安慰着说:“您可别累坏身体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嘉叶说:“出来的时候就没好透,这下又不知要在床上躺几天……咳……今天的舞会我是不能参加了,还请您代我向大家致以歉意……咳!”
密峡笑着说:“臣会的,陛下,您好好休息吧!”说着站起身,轻轻点头致意说:“臣就不打搅您了。”
赤水卓和夫人向王后介绍宾客,而后,她也很大度地与几位男士跳了舞。毕家夫人有时陪着她,有时也下舞池,整个晚上,她都非常开心。不过,她还是有点惦记嘉叶,所以到舞会快结束时,有点心不在焉。
毕家夫人看出她的心思,便带着她离了场。
她低着头,说:“陪我散散步吧。”
毕家夫人说:“好啊!”说着揽着她的腰,并带她来到王的住处。
安不禁脸上发红,说:“怎么到这来了?”
毕家夫人说:“我也不知道啊,是您带着我走来的。”
安没有说话,而毕家夫人则挽着她走上前去,问御前卫说:“陛下在吗?殿下想来看看他。”
安说:“不要了吧!”
可是,毕家夫人搂住她的腰,不肯放她走。
须泽笑着说:“陛下刚吃下药睡了。”
安说:“我们还是走吧!”
“哎!走什么?来都来了!”毕家夫人说着拍拍安的手背,然后转向卫士长说:“我们就想去看看,不会吵醒他的!”
须泽笑了笑,说:“您说话,当然不能不给面子!不过,您要和殿下一起进去吗?”
毕家夫人说:“我就不用了!我怕老当灯泡,照得自己脱发!”说完轻轻推了一下安。
安笑了笑,想拉她一起,但她拒绝了。
须泽说:“殿下,请跟我来吧,不过陛下已经睡下了,请不要吵醒他。”
安点头,说:“我只想看看他。”
两人走到门口,倒夜也迎了出来,然后向安点头,说:“请跟属下来吧。”说着带安走了进去。
安走进来,看到嘉叶的确已经睡了。她来到床前轻轻坐下,然后端详着他的样子。
是啊,她还是爱他的。可是,他为什么变了?以前的那个嘉叶,到底去哪了?
安很难过,也很心疼,不由得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然后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嘉叶在床上动了一下,倒夜赶紧走过来,示意安不要吵醒他。
安点头,这就站起身,和倒夜一起走出房间。毕家夫人见她这么快就走出来,不由得有点惊讶。
安问倒夜说:“大夫说要不要紧啊?”
倒夜说:“不要紧,只是路上太疲惫了,再加上有点感冒和水土不服,只要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安说:“好吧,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如果他不舒服,也要告诉我。”
倒夜说:“是,您放心好了!”
安点点头,然后走到毕家夫人身边,和她一起离开了。
倒夜待安走远以后,这才又走进房间,而床上的“嘉叶”也坐了起来,他的法术消退了,露出真实的面貌。原来是御前侍奢兰华,他是卫士长特意安排变化成王的样子在这里掩人耳目的。
须泽也走进来,奢兰华赶紧迎上去,说:“怎么样,殿下她没发现吧?”
须泽拍拍他说:“放心吧,我给您施的术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奢兰华揉着胸口说:“刚才都快把卑职吓死了!真怕殿下会认出来!”
倒夜说:“殿下没发觉!这下好了,连殿下都认不出来,那别人就更认不出来了!”
奢兰华说:“陛下到底去哪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须泽说:“陛下不是说了想自己出去转转么,至于他什么时候回来,那得看他的心情了。”
“那我怎么办呢?大家肯定还会来探望的!”
“您怕什么,外头有池杉大人帮着打掩护,屋里头又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