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这什么破赌档,都连开四把大了,还有没有天理!”,赌客中一个黑脸的壮实汉子猛地拍了一下赌桌,愤愤不平地站了起来。
赌桌在他手掌的拍击下,嗡嗡作响,显示出这一掌的巨大威力。
听得这边喧闹,在大厅里负责照看场面的广东帮众也都围了过来,领头的正是之前那个脸皮白净的汉子。“兄弟,怎么了,今天是不是手风不顺?”,他笑吟吟地看着那站起来的黑脸壮汉。
黑脸壮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发现在他身后还有四个表情淡漠、不可一世的打手,淡淡道:“老子怀疑你这赌档作弊,今天不玩了,把老子的钱退给我!”。
脸皮白净的汉子哈哈大笑:“兄弟是混那个码头的?可知在这上海滩的地头,广东帮的赌档那可是童叟无欺,发不发财全凭运气,怎么会有作弊这一说?何况钱财上桌,愿赌服输,那里还有退还的道理!”。
黑脸汉子一脸不屑:“你又是那根葱?俺老秦可不吃这一套,我管你什么破规矩,反正今天这开宝就是有诈,退不退钱你就爽快点给个话吧!”。
操!碰上来找麻烦的了!脸皮白净的汉子暗暗揣度自己这边的力量,心里又安心了许多,拱手道:“兄弟姓朱,承蒙大家看得起叫一声朱哥,是广东帮弟子,这一块地方就由我负责,我看兄弟今日也是初次来这里吧,若是已然输得精光溜溜,那我也就做个主,给你留个回去的车钱,大家交个朋友,以后广东帮还欢迎你来玩,若是想在这里闹事……”,鼻子里哼了哼,“朱哥”拉长了声音道:“那也得首先称称自己的份量!”。
见到两边剑拔弩张,大厅里的赌客也都让到一边,连其他桌还在进行的赌局也都停了下来,估计大伙今晚输钱的占了大多数,也都是默然不语地看着场中的情况,乐得看广东帮要怎样处理这件麻烦事。
黑脸汉子脸一拉:“广东帮咋了?我还就真不信这个邪,今晚上管你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乖乖地把钱还给我!”。
妈的,又是一个跟连昆一样、见不得失财的家伙!徐富贵端坐在凳子上冷眼旁观,忍不住暗暗鄙夷了这黑脸汉子一下。旁观的赌客们也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纷纷议论这个姓秦的是什么来头。
在上海滩广东帮控制的赌档里,居然敢直接向广东帮叫板,不是刚到上海、还不熟悉这里情况的愣头青,就是脑子有点问题的傻大胆。不过看这黑脸壮汉的架势,应该就是个刚来上海的愣头青了。
“朱哥”呆了一阵,他抬出广东帮的名头没想到会被人家直接无视,眼神一使,身后的四个打手马上就会意地围了过来,“这么说兄弟是要和广东帮架梁子了”?
黑脸壮汉扬声大笑:“广东帮的大名,兄弟我早就听闻了,说句实话吧,老子刚到上海滩,还没找到什么门路,广东帮掌管那么多赌档,自然是财大气粗,本来俺也是想来搏搏运气,既然老天爷不站在俺这边,那俺也只好强人所难了,就当是江湖救急吧!”。
这一番话说得大家下巴都掉了一地,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单身匹马就敢公然到广东帮的地头来抢劫,也算是难得一见了。
既然人家已经挑明了话头,“朱哥”还能怎么样,挥手叫兄弟们上呗!看着四个围上来的打手,秦姓汉子一翻身,人已经到了摇骰子的赌台上。
四个打手像恶狼一样扑向赌台,那人居高临下,轻松地几脚飞起,“劈啪”几声,四个刚跳上赌台的打手就直接被踹了下去。此时外头的广东帮众也听到了消息,只听得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房门被轰然撞开,几个拿着刀斧的打手满脸狞笑着冲了进来。
那人在赌台上将外衣一掀,露出了里头短打的劲装,只见他腰间左右交叉掖着两把锋利的短斧,冷笑之间反手抽出,舞起一路寒光,如下山猛虎,从赌台上直直地向那些打手们冲去。
不是猛龙不过江!这汉子果然是深藏不露,虽然在大厅中聚集的打手人数已经有了十余人,但他却毫无惧色,两把斧头席卷过去,凡是碰到边的武器就飞了出去,要是不小心碰到人,那“蓬”地就是一溜血光,一时惨叫声四起。
见这人如此勇猛,赌客们怕秧及池鱼,也都远远地躲开,此时几个在赌台上负责点钱的伙计看势头不对,连忙拎起身边用来装银钱的布袋,慌慌张张地往后门跑去。
那汉子虽然在与身边的打手纠缠,却不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那些伙计拿钱就跑,手上一紧,“砰,砰,砰”几声,斧背直接敲在还站立着的几个打手额头上,几个打手脑门淌血,身子晃了几晃,歪歪扭扭地瘫倒在地。
“嗖,嗖”,那汉子手中的斧头脱手飞出,拿钱的几个伙计正要拉开后门,只觉得耳边一凉,“咚,咚”两声,两把锋利的短斧已经钉在了门框把手上,还把其中一个伙计的手背划得鲜血淋漓。
那人也不管站开一旁、脸色铁青的“朱哥”,快步走到后门前,几脚踢开那些瑟瑟发抖的伙计,弯腰去拣掉落在地上那几个装满银钱的包袱。
连昆看得心头一急,见那人就要钱财到手,连忙满脸焦虑地看向徐富贵:“富贵哥!”。
徐富贵正要有所动作,一眼看到“朱哥”探手入怀,甩手抖出一把乌黑油亮的驳壳枪,对着那人的后背就要开枪。
“小心!”,徐富贵口中喊到,一把抓起身边赌台上的麻将牌,扬手向“朱哥”丢去。
“砰!”一丝青烟从枪口冒了出来,子弹从枪口高速射出,却在“朱哥”下意识躲避飞来的麻将牌时,失了准头,只是将头顶的一盏玻璃灯击得粉碎。
就在他重新站好准备瞄准的时候,徐富贵那里还会给他机会,身子一晃,已经到了他跟前,一个飞旋踢,“朱哥”立时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一张赌台上,再跟着赌台一起翻倒在地,桌上的赌具也骨碌碌滚了一地。
徐富贵伸手抄起掉在地上的驳壳枪,枪口转动之间,那些还想爬起来继续投入战斗的打手立马安份了下来。
示意连昆跟着一起退到已经转过身来的拣钱大汉身边,徐富贵对那人一瞥眼:“兄弟,一起走吧!”,那人楞楞地看了两人一眼,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和连昆一人抄起两个装钱的包袱,三人拉开后门,一溜烟地从街口窜了出去,一晃眼就消失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