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众人商量完,热热闹闹用过晚饭便也不急着赶回青山村,在食肆后院歇一晚。
北坊后巷,临近东坊大胡同口的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落内,仍是一片灯火通明。
替张大两兄弟看屋子的老苍头揣着钥匙,佝偻着背跟在张二身后,边往里走边说道,“平时我也叫家里婆娘帮着洒扫,屋里的被褥都是干净的,炭盆也已经烧好了。”
张二心思不在这上头,随口应了几句。
等进了正房,张二不过随意打量几眼,冲老苍头点点头,伸出手讨要钥匙,“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里不用你陪着了,你下去休息吧,也能早点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好回去。”
老苍头一愣,随即面露急切,老脸涨得通红。
看门的活计他是尽心做的,怎么突然就要辞退他?
刚要开口,张二恍然一笑,掏出块碎银丢给老苍头,笑道,“以后这地儿我们兄弟俩就不住了,明天就找牙侩来赁出去,用不着人看门了。”
张大张二攀上了杨家,不仅将铺子盘了出去,转眼两兄弟就得了好差事,去了苏州府。
老苍头也是有所耳闻的,一听并非因自己做的不好才赶人,给的赏钱是工钱的几倍,这才感激的谢过,又唠叨几句才退出去,高高兴兴的去收拾东西不提。
等老苍头走远了,张二忙将房门关上,进了内室钻进张大的床底一阵捣鼓,只听地砖搬动的声音,再钻出来时手里捏着块油布包着的平扁物什。
里头包的是一叠面额不小的银票,是张大和张二如今剩下的全部家当。
上回私下将贩私盐的大半收入送给了曹卓,用作县衙安抚流民之用,到底将之前犯的事和劫持之罪揭了过去——他之所以暗中瞒下大半家财,也是怕曹卓秋后算账,没想到曹卓将他们两兄弟丢给杨彩芽之后,真就没再追究过。
可见杨彩芽在曹卓心中的地位。
临回青山镇时,大哥特意交待过他:“家里的钱不能再藏了,不拘是给夫人用还是用到吴大壮手里,都比捏在我们自己手上要好千万倍。如今不是再有二心的时候,以前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是逼不得已,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能不能混个出身出来就看我们自己的了。s173言情小说吧手段心计都是次要的,重要的忠心向着谁。你仔细想想我这话。”
大哥口里的夫人自然是指杨彩芽,大哥的话不过在他脑里过了一圈,他就想明白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张二捏着油纸包的手紧了紧。
次日看房子的牙侩上门,正是张二特意请来的李富贵,李富贵捏着钥匙的手一松一紧,意有所指的笑道,“听说小哥最近在曹长史手下做的不错,你放心有杨家的关系在,你这房子我一定妥当帮你赁个好价钱,这到底是你们两兄弟家里留下的房子,我也会看好租户的。”
听说?听谁说的?
流民一事中,李富贵人面更上一层,在曹卓那里也是得了脸的人物,李富贵话里话外是在敲打他?
大哥说的不错——重要的是忠心向着谁,他们半路投靠过去,对他们不放心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
好在自己兄弟俩早认清形势拿定了主意,张二此时虽已心中坦然,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出了层薄汗,也不知李富贵是自己要讨好杨家才说了这话,还是得了杨彩芽什么话才……
这么想着精神一震,彻底收起以前颇有些混赖的模样,言行举止更多了份谨小慎微。
房子的事托付出去,张二送走李富贵,忙就往青山书院所在的大街而去,紧着去书局办学堂书册的差事。
李富贵来食肆窜门时提了句张家的房子,杨彩芽听了没有多说,提起翠花的嫁妆,“翠花嫁妆里的田产不急着买,李二叔那里要是有好的,帮着留一留,这事跟我娘或是白叔说都行。”
南地不像北地地广人稀,尤其江南道的良田肥土难求,杨家之前能一气买下两百多亩上等良田,一是现银足二是运气好。
就是苏州府附近好的田庄都难入手,何况是青山镇地界。
李富贵心中了然,仔细记下这事,又说笑几句,等杨家人要回青山村,便跟着一道告辞。
那头张二接连往书局跑了几天,才将书单上列的所有书籍都备齐了,自己又贴了银子买了几口藤木箱笼,让书局伙计把书装好,便又回了青山村,径直找去了学堂。
听说是曹卓“千里迢迢”送给学堂的贺礼,余先生老眉毛挑了挑,目光微闪不做声,让余然带着许先生和方先生的小厮一起,将游廊旁的藏书房拾掇清楚。
许先生和方先生比之余先生还早退出朝堂,听闻是府衙长史送来的东西,心知是曹卓给未来夫人娘家做脸面的,不过问了两句作罢,没有和余先生深问曹卓的事。
余先生气定神闲,等到张二带着书局的伙计,将装书的箱笼流水似的抬进学堂时,许先生和方先生这才有些触动。
学堂除了上课的桌椅,其他一应家具和藏书房的书架都是杨家一早置办好的,没想到藏书房的数个大书架竟放不下这些书,富余的书籍便只能搬了条桌来摆放。
许先生和方先生对视一眼,难掩错愕——这位曹长史不是乡野出身吗?竟然这样大的手笔?还这样毫不避讳。
两人不由看向余先生,余先生捋着胡须呵呵笑,似乎十分开怀藏书房填满了墨香。
这世上书册才是最值钱也最费钱的,许先生和方先生各有所思,张二却是不管这些纸张值多少银两,事情办完一身轻松。
张二回杨家复命,杨彩芽不急着让他回苏州府,“过几天学堂事了,我娘就要动身去苏州府,二狗前几天来跟我说了,要护送我娘过去,正好你们一起路上有个照应。”
二狗将来要跟去苏州府,他是早得了消息的,何况现在林家寨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也去了苏州府,大哥还在他们手下做事。
张二听话知音,躬身道,“您放心,到了苏州府二狗兄弟有什么不凑手的地方,我是一定要帮忙出主意跑跑腿的。”
这几趟差事跑下来,张二的态度倒是越发恭谨起来,杨彩芽挑眉打量张二两眼,笑着应下。
张二手头事了,仍是留在学堂借住在门房,只等着正日子到了,帮着打点学堂开学的时。
转眼到了十月三十一日,一大早书院休沐的大郎就跟着吴氏回了青山村。
学堂开学关系着村中多少户人家的孩子前程,即便和李氏族里无关,也成了村中大事,天刚大亮,村东学堂外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有事没事的村民都赶来捧场。
更枉论家中报名上学的孩童们,都换上了干净齐整的衣裳,自发自觉的坠在几位先生和书童后头,只等着学堂开放后,就正式以学员的身份进学堂。
看着自家两个儿子挺着小胸脯,小脸都是兴奋之色,李大郎夫妇也难掩心中激荡,倒是村长和村长婆娘站在人群外围,看着眼前热闹景象,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早知杨家随便办个学堂能搞出这么大动静,自家就不该盯着那扎手的鱼塘,应该早点想办法插一手,好歹也能落点名声下来。
村长想到这里,抬眼往人群扫去,不见李二郎夫妇,视线再落到大儿子夫妇身上,老脸更是喜怒难辨。
不过一会儿村口就传来吹锣打鼓的喧闹声,远远的就见当先由衙役护着的一队人,抬着红绸布盖着的牌匾向学堂走来,一路锣鼓喧天。
这情景似曾相识,有之前看过杨记食肆开张热闹的人反应过来,高声叫道,“哟,这是县令大……这是杨二姑娘的义父送贺礼来了!”
谁不知道是县令大人,还非要拐个弯说是杨彩芽的义父,想到之前鱼塘吃瘪的事,村长脸色更加难看。
人群已经自动让开一条道,只有余先生带着许先生和方先生,和杨家人站在学堂大开的正门前。
上回护送余先生的礼房吴大人紧走几步上前,抱拳团团恭贺一圈,扬声赞了几句杨家义举,才笑道,“杨家这学堂虽是杨家的义举,却也是给我们镇上添光的大喜事。县令大人特意送上亲笔题字的匾额,
只盼杨家学堂能开村学先河,我们青山镇地界也能多出些人才。”
话音落下,当头的衙役手一扬,揭开了牌匾上的红布,上书四个烫金大字——扬远学堂。
寓意好,还占了个谐音“杨”字。
余先生捻须颔首,杨家众人脸色大亮。
李长贵一挥手,忙让自家儿子上前,帮着衙役将牌匾挂上学堂正门上的空位。
牌匾挂好梯子一撤开,李长贵挑着大红鞭炮,看着众人让出位置来,就着打火石点燃炮仗。
下一秒炮仗声震耳欲聋,红字翻飞。围观的大人们笑起来,孩童们捂着耳朵兴奋得又跳又叫。一时扬远学堂门外,比过年过节还要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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