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袁氏看到儿子陈靖祯对薛慈的那股担心劲儿,脸色立刻拉黑,轻咳几声以示提醒。陈靖祯不得不退后了些,回头看到爹娘走进来。
陈老爷叹息一声,“阿慈的伤怎么样了?”
“大夫说阿慈受了内伤,要卧床养着,十天半个月这样就能恢复。”
“老爷,大奶奶,我没大夫说的那么严重,休息几天就能好。”
“别动。”陈老爷上前一步,站在床边安慰,“你也别想太多,需要什么想吃什么尽管说出来,好好的休息半个月,什么事都等伤好了再说。”
袁氏也只能卖好,让若儿吩咐厨房另外给薛慈炖些补身子汤水,养病期间不能断。
薛氏端了药进门,刚好听到袁氏的话,感激的谢过袁氏,便将药端过去给薛慈喂下。陈老爷坐了一会儿,再次嘱咐薛慈好好养着,便起身离开,顺道把陈靖祯和薛氏都叫走了。
大门关上,薛慈伸手想要摸一摸后背,可手臂刚动就疼得冒冷汗,这么痛,怪怪会有内伤,申正鸿下手也真是够狠的。这样的力道幸好没有打在陈靖祯的身上,否同他的旧伤又该复发啦。
薛慈长长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件事情本不在前世的经历中,至于她能预先知道陈靖祯会在适当的时间出现在园子里,那是因为前世陈靖祯为了给申正鸿介绍自己追了上去。其实算起来已过去了两年的事,她能记得这么清楚还要感谢申正鸿,因为当时申正鸿是第一个说破了陈靖祯喜欢她的人,她脸红心跳无处可藏,便也深深记住了申正鸿。
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并不重要,她也不担心申家少爷调/戏下人的消息传出去,反正事实已经认定了她是受害人。于她而言,破坏陈玉芳和申正鸿的婚事才是最重要的。现在陈玉芳肯定恨不得要来这偏院杀了自己,只可惜看不到她暴跳如露的样子。
闭上眼睛,她打算好好的养好身体,待自己好后迎接自己的怕会是更多的磨难和算计。
前厅中,陈老爷,袁氏薛氏分别坐着,陈靖祯站在陈老爷面前,微微低头等着处理。
“说说,在申家,你都看到了什么?给我如实奉告,胆敢添油加醋小心我给你请家法。”
陈靖祯立刻辩解,“爹,您这话的意思是不相信阿慈吗?她可是您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她除了受我们陈家的气,……”
“靖祯。”袁氏喝止,“你爹问你的是事你见到事实是什么,不是让你为薛慈叫屈。更何况你觉得我们陈家当真就对不起薛慈吗?别净给你爹添堵。”
薛氏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袁氏,收回目光后依旧淡漠平常。
陈靖祯只好再次将自己所看到的说了一遍,最后想为薛慈打抱不平,又被袁氏给打压下去。
陈老爷叹气一声,抿了一口茶后道:“这么说来你并没有看见申正鸿调/戏阿慈,真相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样也只有阿慈和申正鸿知道?”
“爹,申正鸿已经亲口承认了,何须怀疑。”
“靖祯,你这么护着她,怎么能让你爹公平的处理这个事?”袁氏轻喝。
“素云,你别打岔,我跟靖祯好好说说。”陈老爷来到儿子身边,“不难看出申正鸿是屈打成招。这个事情我只是站在第三方的位置上来看待,我们都觉得阿慈是受害者,从发生的事情上来看阿慈也的确是受害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申正鸿就算再怎么嚣张任性胡作非为,还能对客人带过去的人无礼吗?在梅县,你可曾听过申家大少爷任何一句流言绯语?”
“但也不能因为他名声就相信他吧?更何况阿慈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他在我们陈家可有过一句坏话。”
“我当然相信阿慈,所以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不要再追究了,就这么结束它,再追究下去只会伤了两家人的和气,以后陈申两家还是要做生意要联姻的。”
“可是也不能让阿慈白白受了这委屈呀?”
“靖祯,别说了。”一直不插话的薛氏站了起来。“老爷,请容我说一句。阿慈是我亲手养大的,我对这个孩子比任何人都了解,要说她骗人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现在事情也已经发生了,而申陈两家此时生意上已经合作,玉芳和申正鸿的婚事也正在商量筹备中,若是再因为这件事情闹下去而发生意外,实在是没有必要。我觉得这事情就此算了,阿慈需要静养,这苦命的孩子我实在不想看到她再被折腾下去。”
“阿萍说得对。”袁氏安慰伤心欲落泪的薛氏,“靖祯,这件事情你也收收吧,还有,你要是身体好了就到铺子去帮忙,让你爹省省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靖祯只好被迫作罢,他虽然很想帮薛慈讨一个公道,可他们说得也对,若是再追究下去折腾的只会是薛慈,她已经到了那么大的委屈和伤害,再经不起折腾。
“好,我答应你们不再追究这事。”陈靖祯说完话离开在厅,显然心中怒火难消。
薛氏随后离天,只剩下袁氏和陈老爷,袁氏让若儿去添茶水,安慰陈老爷几句。两人相互叹息。
陈老爷问起陈玉芳,袁氏沉着脸道:“还能怎么样,一回来就哭着回房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能好到哪里去。”
“她受什么委屈?也替靖祯挡拳头啦?”
“你……”袁氏生气了,“你是不是她亲爹呀,一点都不明白你女儿心里的想法。”
陈老爷被这话回得莫明其妙,“那你倒是告诉我,她心里在想什么?”
袁氏白了一眼陈老爷,叹气道:“申正鸿当着玉芳的面说要到娶薛慈做填房,可这正房都还没娶他就打填房的主意,你让玉芳情何以堪呀?”
“我当什么事呢。”陈老爷坐回椅了上,“要我说玉芳这委屈比阿慈轻多了,阿慈虽然受了委屈,但能替你儿子挡了两拳,否则现在躺下的是你的儿子。我真想不明白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你平时就不能给点好脸色看?”
“喂,你这是什么话,我平时给她气受了吗?”
“好啦好啦,不跟你说这些没用的,趁着时间还早我去铺子里看看。手上有个货还没交完呢。”
陈老爷这一走把袁氏敢得要掀桌,若儿倒的热茶她一端起来就往地上摔,朝着若儿吼过去,“你想烫死我不成,没用的东西。”
很快,袁氏和陈老爷吵架的事在宅子里传开,又成了下人们的娱乐话题,上了年纪的婆子更是闲了无事各种各样的猜测五花八门,在主子眼里这宅子死气沉沉,在下人们的眼里却是生机勃勃。
而此刻在申家,因为申正鸿先前承认自己调/戏薛慈,这之后已经无法洗白。就算父母亲有怀疑,但他已不多做解释,甘原承受家法。申老爷亲自执行,二十个板子打到他的双腿上,说不痛那全是假的。打完之后,他直接被人抬回房间,不过从头到尾愣是一声不吭,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第二天,他让身边的小厮葛东去陈家打听一圈,他决定了,这腿上的账要全部算到薛慈的身上。
这一场闹剧两家人都想就此平息,申陈两家派了管家双方通信,这事暂时算是平息下来,只不过经过了这件事,两家人的心里多少都会有点不是滋味。
陈靖祯怀揣着一包东西奔向偏院,大门外就听到薛氏在劝薛慈喝药,他刚断药没几天,可是知道那药有多苦。
“阿慈。”陈靖祯走进出房门,又叫了一声薛姨娘,站在那儿看薛慈。
薛氏忙站起来,将药碗递给陈靖祯。“阿慈应该听你的话,我厨房里还煮着东西,这儿交给你了。”
大门关上后薛慈低下头,她突然有些不明白了,薛氏为何要让她和陈靖祯单独相处,也不怕这宅子里的人说闲话么?
“大少爷,把药给我吧。”薛慈觉得,还是自己乖乖喝比较好,喝完了就睡觉,陈靖祯就不会多待在这里。
她怀揣着小心思不去看陈靖祯,陈靖祯也似乎没有发现,坐到床边非要喂她喝药。呼,薛慈又是内伤,又不是手伤。
“上次我喝药的时候不也是你喂的我吗?”
“那不一样,你是大少爷我侍候你是应该的,可是我……”
“阿慈。”陈靖祯脸色不悦,眷恋的目光里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你不要把自己当成一个下人,要活出你自己的风格。以后有我为你撑腰,你什么都不用怕。”
“大少爷……”
“我希望你叫我的名字。”
“不行,大少爷就是大少爷,你虽然不把当下人看,但是在陈家我就是个下人。这一点……”
“所以我才想改变。”陈请祯叹息一声,“先别说了,快把药喝了。喝完了我给你吃好吃的。”
薛慈凝目,在陈靖祯的眼里有她的影子,她很矛盾,这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又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她曾设想过一切后果,但愿在将来发生的时候,她和他之间不是两败俱伤。
因为爱着,在他没有的两年时光里,他喂她喝药,她的心情已不是小鹿乱撞,而是越来越多的沉淀。相依相持,不离不弃,执子之首,与子携老。那些曾经的誓言此刻像极了嘲讽,让她想要逃避。
而他,却执着不变,步步紧逼。手心上那一包蜜枣让她心里的苦涩一下子就被甜蜜取代,这就是他的回赠吗?上次她也变着法儿的用蜜枣哄他喝药,今天这就是自己的福报吧。
她想要这份爱,也需要这份爱。但是她却不能接受。
她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矛盾体,或者说是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