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人来人往,叶凌霜紧紧地拉着五哥的手,既兴奋又紧张。跑堂的看见叶宏宸过来,立即碎步跑了过来,殷勤备至:“五爷,您来了,路上辛苦了!”
叶宏宸立即吩咐:“去告诉灶上的师傅,做一个水晶肘子,松鼠鳜鱼,另外再做几个时鲜的蔬菜,做好立即送到我的房里,要快!”
“行,五爷,您歇着,我这就去灶上传话。”跑堂的一脸殷勤,脸上挂着那种适度的笑容。
到了房间,叶宏宸洗干净绢帕,仔细的给叶凌霜擦干净脸,关切的询问:“霜儿,累不累?要不先歇一会儿?水晶肘子费时,不是一时就能做好的,你先睡一会儿,睡醒了就有好吃的了。”
叶凌霜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的笑了:“嘿嘿,赶了这么远的路,确实有点儿累,那我先睡一会儿。一会儿好吃的送来,五哥一定要记得叫醒我啊!”
叶宏宸忍不住好笑:“馋丫头,还怕你五哥偷吃啊!放心吧,等他们把菜送过来,我一定会叫醒你。”
叶凌霜点点头,这才心满意足的躺下了。不过片刻,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她已经安然入睡了。叶宏宸看着她渐渐恢复生气的面容,暗暗地下了决心:“霜儿,看着你现在这样安稳,五哥就算再苦再累也是甘之如饴。放心吧,五哥一定会护你周全,让你安然长大。”
热气腾腾的饭菜送了过来,叶凌霜突然翻身而起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嘟囔:“五哥,是要吃饭了吗?”
叶宏宸和姚庚年相视一笑:“这个小馋猫,一闻到香味儿没等叫就醒过来了。”姚庚年也朗声大笑:“看来八小姐是真饿了;来,咱们赶紧开饭!”
饭桌上,叶宏宸又好气又好笑,不时的提醒叶凌霜慢点吃,小心噎着。一会儿又给叶凌霜倒了一碗水,让她渴了喝水。如此的体贴细微,简直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看着叶灵霜吃得满脸油腻兴奋无比的小脸,叶宏宸一阵安慰,他那个有些莽撞,有些倔强,又生机勃勃的八妹终于回来了。
半夜三更,叶凌霜感觉有些口渴,她翻身坐起来想去喝水,只见昏黄的灯光下,五哥依然在认真的看着账簿。她轻轻地走到叶宏宸的身边,轻声问道:“五哥,你怎么还不睡?你不困吗?”
叶宏宸揉了揉额头,微微笑了笑:“五哥不困,你怎么起来了?是不是有灯光你睡不踏实?”
叶凌霜摇了摇头:“不是,我有点口渴,想喝水。”
叶宏宸赶紧拿起水壶倒了一碗水递给叶凌霜,满脸宠爱:“霜儿,喝了水就赶紧睡吧。小孩子这时候正长身体,正是能吃能睡的时候。”
叶凌霜不满地撅起小嘴:“五哥也长身体,五哥怎么不赶紧睡?”
叶宏宸无奈的一笑:“五哥可不能睡,这么多账本五哥得一一看完,然后对照账面看今年的生意如何。要是五哥偷懒,“他刮了一下叶凌霜的小鼻子:“恐怕霜儿要想吃水晶肘子和松鼠鳜鱼可就吃不上了。”
“那霜儿帮五哥看账本。”叶凌霜说的极其认真,一脸诚恳。叶宏宸却忍不住大笑出声:“你个小人精,你还会看账本!你赶紧去睡,不给你五哥捣乱就算帮五哥看账本了。”
叶凌霜见五哥如此小瞧自己,顿时有些气恼,小脸通红:“五哥干什么小瞧人?你怎知我不会看账本?”瘪着小嘴,眼圈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溢得满满的,感觉随时都要掉下来。
叶宏宸无奈又好笑:“好,好,你会看账本。”他随手拿出一本,语气和善:“那你就看这本吧!不懂的画勾,明天五哥一齐教你。”
叶凌霜接过账本,破涕为笑:“那珠算呢?看账本不能不用珠算吧?”
”你居然还知道珠算?“叶宏宸大感意外,也更加好笑。倒是让叶凌霜这么一闹,他困意全无,便饶有兴趣的翻出算盘递给叶凌霜。看着她肉乎乎的小手在算盘上噼里啪啦的拨弄,满脸认真的表情,叶宏宸无奈的笑了,心想等她玩累了自然就会睡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珠算声戛然而止,叶凌霜合上账本,认真的对五哥说:“五哥,你给我的是五月份的账本,”她递给五哥自己认真记下的账目:“五月份酒楼的流水账目是三千六百四十三两,其中灶上原料成本共六百九十四两。灶上共九个大厨,每个大厨月银三两,共二十七两。酒楼掌柜每月十两,跑堂小哥和杂役每人每月一两,共二十三人,工钱二十三两。再有一些果蔬菜肴的损耗共一百两。这样算下来,还剩两千七百八十九两;还得再扣除一些达官贵人的交往人情六百两,那我们这家酒楼五月份纯利润共两千一百八十九两。我记得爹说过,叶家的生意靠的是上下一心,只要酒楼的纯利润超过两千两,那酒楼的掌柜和灶上的师傅还有跑堂和杂役所有人的月银都要加半数打赏,这样一来,五月份的纯利润就是两千一百五十九两。我已经算完了,我记得五哥和爹那时候还要复算一下,那就请五哥复算一下吧。”叶凌霜满满的自信。
叶宏宸有些愣住了,他真的想不到,叶凌霜,自己的八妹,这个小小的孩童对账目竟然能有如此的天分。其实五月份的账目他是最先核对的,丝毫不差。他的心里不止有意外,更多的是惊喜。他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欢喜,一把抱起叶凌霜举过头顶,大声欢呼:“霜儿,你太能干了!五哥已经算过了,一点没错!”
叶凌霜咯咯大笑:“五哥,这下你该相信我真的会看账本了吧?”
“相信,完全相信。”叶宏宸心悦诚服的表示。
“那你赶紧把我放下来,我和你一起看账本,早看完你好早点歇着。”叶凌霜兴奋的向五哥要求。
“不看了,霜儿这么能干,明天咱们再看也来得及。”叶宏宸喜出望外。
“那你也放我下来,咱们这么闹,一会儿姚叔不放心该过来了。”
“还是霜儿懂事,知道体贴别人!”叶宏宸对叶凌霜从不吝啬赞叹。
二
“五哥,今年不管是田庄绸布庄还是酒楼,都是进账颇丰,丰年好势头。五哥今年也二十五岁了,等回了京城,我就找一个得力的媒婆去帮你说媒。”叶凌霜一身男装打扮,已经十六岁的她早已经脱去稚气,在男装的映衬下显得玉树临风。
叶宏宸无奈的一笑:“疯丫头,我都跟你说多少回了,在你没出阁之前五哥绝不成亲,以后不可再提此事。再说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也不怕人家笑话,动不动就要去找媒婆!”他故意打趣叶凌霜:“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待嫁心切,急着找婆家呢!”
叶凌霜不急不恼,哂笑一声:“五哥真会说笑!就算我待嫁心切,整个大明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倒是那些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见了我以后真真的是待嫁心切了。”她略带嗔怪:“要不是五哥对外散布我早有婚约,恐怕我现在早成了江陵知府的乘龙快婿了。”她满脸惋惜。
“混丫头,你就胡闹吧!”叶宏宸哭笑不得:“要不是我洞悉人心早有防备,就你这整日沾惹桃花的臭毛病早就露馅了,到时候那么好收场吗?”
“切,是我沾惹桃花吗?”叶凌霜不以为然:“明明是那知府大小姐犯花痴好不好?她当日被几个登徒浪子纠缠,我出手救她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然后随口夸了她几句,说她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动若弱风扶柳之姿,五哥你听听,这哪句话是我发自内心说的?不过是随口之言,那谁知道她居然当真了,以为我这个翩翩公子真的看上她了!”她脸上的表情无辜至极。
“混丫头,等回了京城,看来我是真要去找个得力的媒婆了;一定给你找一个厉害的夫婿,到时候好好管管你。你也给我收收你这性子,野的不像样了!”叶宏宸一本正经。
叶凌霜满脸堆笑,真诚谦让:“五哥尚未婚配,怎轮得上我抢在前头?我还不急!”她突然脸色一凛:“只是有些人恐怕早就等不及了!”她拧身窜出马车,声音在半空中响起:“姚叔,前面的归你,后边的归我,看我们师徒俩谁先解决这些麻烦!”
姚庚年朗声大笑:“老规矩,彩头还是你的胭脂酒。”他出手凌厉,穿云掌一出,前面五丈之外一片尘土飞扬,飞扬的尘土之中冲出十几个蒙着黑纱的黑衣人冲着马车厮杀过来。姚庚年面不改色,从容的指挥身边的镖师:“各位师傅,五爷平日待你们不薄,这时候是你们回报五爷的时候。”
“给五爷效命,不畏生死!”镖师们铿锵回应。
一阵厮杀声在车外响起,叶宏宸在车内不动声色,泰然自若。从小到大,这样的场面他经历的太多了。特别是从他当家以后,这样的场面他更是时常领教。好在姚庚年平时对镖师们训练有素,大家遇事从容应对,丝毫不乱。而叶凌霜,他的八妹,不仅仅是他生意上的好帮手,小小的年纪更是练得一身上乘武功,穿云掌已经出神入化,收发自如,姚庚年说她是练武的奇才。有时候他常常感叹,上天还真是厚爱他叶宏宸,赐给他一个这么贴心又文武双全的八妹。
“姚叔,你还剩一个没解决?”叶凌霜语气悠然:“看来我的胭脂酒您又喝不上喽!”她轻松的调侃姚庚年。
“八小姐,未必!”姚庚年朗声一笑,手中的宝剑猛然向叶凌霜身后飞去。
叶凌霜回头一看,一个黑衣人被姚庚年的长剑戳中心窝,缓缓的倒了下去。她无可奈何的苦笑:“姚叔,你干什么?就为了喝胭脂酒你至于吗?那是我留的活口!”
姚庚年哂笑一声:“嗨,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嘛!”
叶凌霜皱眉苦笑:“我吃什么亏?我倒是竞吃您老人家的亏了。”她态度诚恳的询问姚庚年:“姚叔,有句话您听说过吗?青出于蓝胜于蓝?”
姚庚年忍不住笑了:“八小姐,这姜还是老的辣想必你也听说过吧!”他提起身边的一个黑衣人,拍开他封住的穴道,大方的说道:“刚才姚叔失手,现在补上你这个人情。”
叶凌霜谢过姚庚年,轻抬手掌,穿云掌卷起一阵掌风带过黑衣人,随即捏住黑衣人的下巴,厉声喝问:“说,是哪路的?谁让你来的?”
黑衣人本欲咬舌自尽,无奈下巴被叶凌霜死死的捏着,嘴都合不上。无奈他用眼神示意,表示有话要说。叶凌霜随手封住他几处穴道,随口嘟囔了一句:“这次这么痛快吗?”话刚说完,只见对面的黑衣人已经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叶凌霜无奈的一笑:”我就说嘛,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招供了!“
叶宏宸缓缓地走出马车,面沉如水:“十年了,咱们的三哥还真是初衷不改,一如既往的在各路照应,生怕我们兄妹路途寂寞啊!”
叶凌霜满不在乎:“五哥,老三这么煞费苦心,肯定不少破费。我们是不是给他加点月银,免得到时候他入不敷出。”她活动了一下手臂:“那时候我们可就太冷清了!”
叶宏宸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嗔怪道:“疯丫头,你还真不知道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