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见到顾行知的时候,沈弦歌的心脏像是被人猝不及防地拧了一把,痛得她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因为长期生病的缘故,顾行知的脸色向来苍白。沈弦歌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顾行知,但此刻看到病床上的那张惨淡得没有一丝血色和生机的俊颜,她的心脏突然就不可抑制地疼痛了起来。
她伸出颤巍巍的手放在了他的鼻尖,直到感受到他浅淡至无的呼吸,她一直悬在半空的心脏才跟着狠狠地紧缩了一下。
修长的指尖顺势下滑,握住了顾行知的手腕,沈弦歌一边诊脉一边抬眸看向伏渊:“你说你家王爷不只是中毒那么简单,难道他是中了蛊毒?”
南疆那地方除了毒虫众多之外还盛产蛊毒。若是寻常毒虫,她带给顾行知的那些药足以应付了。
能让顾行知都中招的,除了蛊毒她想不出别的了。
可替顾行知迅速地诊过脉之后,沈弦歌的眉头却顿时紧皱成一团。
顾行知的脉象不仅微弱而且凌乱。他体内像是被一股巨大的真气冲击过一般,那种台风过境后带来的巨大损伤,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就在黄泉路上走上好几遭了,她甚至不敢想象他究竟是怎样坚持到现在的?
而且除此之外他体内确实还有另一种奇怪的脉象,显示他确实中了蛊毒。
沈弦歌的心像是跌入了万丈深渊,沉了又沉。几乎与此同时,伏渊也开口说道:“姑娘诊断得没错,我家王爷确实是中了蛊毒。
不只如此,他还遭到了反噬。不瞒姑娘,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找了好几个大夫,但他们都拿王爷的状况束手无策!没办法,我只好找到了姑娘。”
沈弦歌从他一大堆话里抓到关键点:“反噬?”
“没错,是反噬。”伏渊迟疑了一下方才点头说道,“据孟少侠所说,我家王爷先是中了蛊毒,尔后又被禁术反噬,心脉受到了巨大的重创!若非孟少侠一路舍生忘死拼命护着我家王爷,只怕他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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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伏渊突然哽咽住了。过了好半响他才继续说道:“若不是姑娘当初有先见之明,派孟兄跟随我家王爷左右,我真不敢设想后果会有多不堪设想!
姑娘对我家王爷的救命之恩伏渊没齿难忘!从今天起不管刀山火海,只要姑娘吩咐一句,伏渊绝不会皱一下眉头。还请姑娘再显神通,救我家王爷一命!”
说罢,伏渊撩了撩衣摆,“扑通”一声跪倒在沈弦歌的面前:“除了宫中太医,这方圆百里之内的名医能请的我都请了。若姑娘也没办法,我就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禁术反噬?
沈弦歌脑海中顿时闪过当初青空和顾行知的对话。
难道,顾行知是因为想要使用上古禁术“复活”她,所以才会被反噬的?
这个猜测让沈弦歌的心脏像被针扎过一样,并不十分痛,却难受得厉害!
“伏统领先起来吧。我说过,只要你家主子还有一口气在,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将他救回来的。”沈弦歌伸手虚扶了他一把,道,“孟惊蛰他人呢?我要知道在南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马上来见我。”
伏渊有些歉疚地看了她一眼,道:“孟兄正在昏迷之中,还没醒过来。不过姑娘放心,我已经找大夫替他诊治过了,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孟兄为了护着我家王爷耗尽了心力,身上又负了伤,才会如此。”
“行了,我知道了。”沈弦歌仔细思量了片刻,然后拿出纸笔迅速地开了一张单子,道,
“我先用银针帮你家王爷护住心脉续命,你立马去准备这些东西。记住,要快。两个时辰之内我必须见到单子上的这些东西。”
“姑娘放心,就算这些东西在大内皇宫,我也会想办法将它给弄来的。”伏渊点了点头,迟疑道,“姑娘这边还需要助手吗,要不要我派人将宫中的御医给请来?”
“然后呢,你怎么解释你家主子的伤势?难道你要告诉全天下这些日子留在西京城的你是个冒牌货吗?”
沈弦歌知道他是不放心顾行知,也不相信她能单凭一己之力将顾行知救活。她也不生气,只抬眸扫了他一眼,冷静地说道,
“皇宫里的那些太医多替你家主子诊过脉。因为身染沉疴,你家主子的脉象十分独特,稍有经验的人只要一把脉便能猜出他的身份来历。你不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没派人去请那些太医的吗?”
虽然顾行知并非西越的臣子,可这件事若是传出去,纵使元庆帝没办法治他欺君之罪,但在两国联姻时做出这种事情,性质依然十分严重。
但凡有人从中发难,轻则影响联姻之事,重则影响两国邦交。
更别说如今西京城里还有一个北安三皇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正愁找不到机会呢!
想到这里,沈弦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况且你家主子的状况,即便那些太医来了也没用。他体内的蛊毒那些宫中太医也许还能解。可他的禁术反噬,却非寻常人能解的。”
伏渊愧疚地低下了头:“这件事是我想左了。那一切就有劳姑娘了。”
见他转身想走,沈弦歌又接着补充了一句:“还有一件事,我想请伏统领帮忙。”
伏渊:“姑娘但说无妨。”
“我想请伏统领去相府走一遭,帮我把......把我的贴身丫鬟半夏带来。我这边偶尔需要人打下手,换了旁人我又信不过。”
沈弦歌迟疑了一下,道,“对了,半夏来时让她务必将我养的那只猫给带来。另外,你再派人到归元寺走一遭,看看青空大师还在那里挂单没有?若在,也一定务必将他给请来。”
等伏渊离开,沈弦歌这才拿起银针开始替顾行知施针。
因为要顾忌到顾行知体内的蛊毒,所以这才施针异常的艰难,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她才将最后一根银针插|入了顾行知的百会穴。
病床上的男人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沈弦歌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渍,正准备起身打盆水给顾行知擦擦汗,他却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吐出一口乌黑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