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圈套

6、圈套

“我眯十分钟。”王大朋往沙发上一倒,“一会儿先吃饭。”

陈松点点头,坐到另一张桌子前,把腿搭在桌子上,闭上眼睛,让身体休息一会儿。

从早晨到现在,一刻也没得闲。陈松本想闭着眼睛,琢磨琢磨今天所遇到的事儿,找找有什么线索。然而,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王大朋听见陈松的鼾声,睁开眼睛扫了他一眼。这小子的确累了,以这样的姿势都能很快睡着。

这一天,王大朋所经历的事儿,现在一一涌入他的脑子中。墨镜被放、吴秀玲尸首失踪、中午约见陈松、陈松被追踪、吴江和何院长被杀、找到江立仁,这些发生在不同地点的事件,彼此之间总串着一根线,这根线无疑就是东城所谓的宝藏。但是这些东西就摆在眼前,他们却如老虎啃天,无处下嘴。

王大朋尽力把这些东西都摒除,只把焦点集中到一个方面,陈松身上。这所有的事情最终是为了那个宝藏,但却是围绕陈松一直在发生,这说明什么?对,必须从陈松身上找突破口。

王大朋抬头看看陈松,这小子依旧睡得那么贪婪,估计汗喇子都淌下来了。

那么陈松身上有什么可以依据的线索?王大朋过滤着所有的事情。他不信,这帮人能隐形,他们肯定就在附近,也一定有线索可以找到他们,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再一次证实了这个推断。只是过去的两天,他们一直忙着东奔西蹿,没有静下心来仔细琢磨。

而集中在陈松身上最让人纳闷的地方就是他的行踪。他们对于陈松所处的位置了如指掌,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如果能破解这个迷,那么就可以顺藤摸瓜,即便摸不到什么东西,最起码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手机?王大朋摇摇头。陈松的手机几次更换,在梅家村到常山这段时间,陈松是没有任何通讯器材的。

“马尾辫”?她的嫌疑虽然很大,但她的表现却的确不太象,更何况在陈松来东城之前的那段经历又如何解释?

我的人?也不可能。王大朋嘲讽地笑笑。对,还有一个最大的嫌疑人——啤酒?杨。待会儿陈松醒过来,有几个疑点确实得问问他。

假设啤酒?杨也没有问题,还有没有其它可能。对于解决一件事情,王大朋总是要假设几种可能,否则很容易走进死胡同。

如果不是人的因素,那么问题最终还是出在陈松身上。他随身带的资料。对,王大朋蓦地坐起来,从头到尾,这些资料一直装在他的背包里,也从未离开过陈松片刻。这些东西他们也确实从未怀疑过。如果把某种跟踪装置放进某样很关键的东西里,然后让陈松设法找到,这的确是一种很高明的手法。

“怎么啦?”陈松揉揉眼睛,坐起来。

“没事儿。”王大朋刚刚起身太猛,带出的响声惊醒了陈松。这小子也快成惊弓之鸟了,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让他紧张半天。

“喝口水。”王大朋捏捏空空的烟盒,弹到垃圾筒,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盒。他一边拆封,装作无意地问,“今天的事儿,你都跟杨昆山说了?”

“没有。”陈松喝了口水。“你想到什么啦?”

“我真是有点糊涂了,居然跟你绕起了圈子。”王大朋拍了一下脑门,呵呵大笑着,“你去瓦店,然而又去吴江家,事先啤酒?杨知道不知道?”

陈松仔细想了想,“应该不知道。这些事儿,我们没有讨论过。”

“这个问题很关键,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征兆能判断出你要去这几个地方?”

陈松肯定地摇摇头,“尤其是吴江这边。今天中午,你提到吴秀玲的事儿,我是临时决定去吴江那儿的。”

“那这就奇怪了。”王大朋站起来,走到陈松身边,递给他一支烟,“那么如果,杨昆山与李妍联手,有没有这种可能?”

陈松摇摇头。

“这么肯定?”

“不是。我是说我不知道。”陈松苦笑了一下。

“我们必须解决这个问题,否则,这个游戏我们没得玩。”王大朋打着火,给陈松点上烟,刚要点嘴里的烟,又停住了,“这样吧,用排除法。我们先把我们能排除的可能排除了。看看剩下哪些可能。你随我……”

门“咣”一下开了,胖子李撞了进来,“头儿,李妍不见了。”

“什么?”王大朋把烟往桌上一扔,“怎么搞得?”

“回来之后,我去安排尸检,完事之后,我就去找小郭,看看李妍怎么样了。小郭说李妍出去买东西了,一直没有回来。”

王大朋吸一口短气,“她为什么不陪着?”

“我问了,小郭说李妍不让陪。”胖子李头上的汗滚下来。

“先打个电话问问。”陈松说。

“我打了,手机关机。”胖子李哭丧着脸说。

“你呀!不让陪就不陪了?”王大朋来回踱着步子,用手点着胖子李的脑门,“你说,你跟了我多少年了,这点儿常识没有?”

胖子李脸上的汗下得更快了。他不敢吱声,低着头不说话。

“安排人出去找找。别动静太大。”王大朋抓起桌子上的烟,点着,猛吸了一口。

“已经安排了。”胖子李小心说。

“也许一会儿……”陈松拍拍胖子李的肩膀,想安慰一下他。

这时,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他们条件反射似的把目光都转了过去。

那是陈松的手机。

他们三个互相看了一眼。陈松拿起手机。

“免提。”王大朋轻声说。

“七点钟,常山樗井,拿钥匙来换李妍。”这是那个熟悉的陌生女人。

“什么李妍?你打错了。”陈松不耐烦地说。

王大朋竖了一下大拇指。

“嘟嘟嘟嘟……”。对言挂断了电话。

陈松看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

“快走。”王大朋抓起枪套。

陈松坐在车的后座,左手上把玩着那枚戒指,一直默然不语。他无法相信,从小到大,他一直生活在别人的计划里。他上学、他工作、他恋爱、他结婚,如此等等,都有只手在悄悄地安排。

下午六点,太阳虽然已经褪去灼热的光芒,但空气依然暖哄哄的,扑在脸上让人烦躁不安。

陈松感到从未有过的战栗恐惧。一个人,一个一直以为按自由意志生活的人,却突然发现,他生活的每时每刻都包围在陌生的眼睛里。他起床,他上班,他说话,他上厕所,甚至于房事儿,都一览无余。

陈松的手一直在发抖,他在心里暗示了多次,不要显示懦弱。他两只手互相掐,使劲地掐,希望用疼痛减轻这种恐惧,但没用。

他的手暴露了他的内心。

王大朋坐在陈松身边,能感觉到他的身子也在发抖。他好几次想张口安慰陈松,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这样的事实面前,安慰的话只能加剧人的创伤。

到常山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这时间变得如此缓慢,就象海水侵蚀陆地,十年八年也只能把自己的领地向前推进几厘米,甚至几毫米。

“头儿,前边就是吴家屯了。”胖子李让车的速度慢下来。

王大朋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我并不赞赏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但我想,你应该对他们这样。”

愤怒,也只有愤怒才能让人暂时摆脱这无形的战栗。问题是,陈松能愤怒起来吗?愤怒又会不会让他失却了理智?这是王大朋很担心的事情。

陈松把戒指放到手心,用力攥下去。“跳舞的少女”四肢刺进肉里。疼痛,钻心的疼痛。陈松紧咬着牙关,把眼睛瞪到最大,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挣脱这种沮丧不安的情绪。

王大朋察觉了这种情绪的变化。他用手拍拍陈松的肩膀。他的那个聪明、冷静的朋友又回来了。

王大朋又用手拍拍胖子李,“按计划行事,一切小心。”他观察着路边。

车缓缓驶进一条南北路,两边的玉米地形成了最好的掩护。

“再慢一点儿。”王大朋指示说,然后他望着陈松,眼神坚定,“准备好了?”

陈松点点头,打开车门。“走。”

王大朋和陈松各自瞅准落脚点,跳下了车。

胖子李没有停车,他和副驾驶把两边的车门关好,加快速度,向林家村驶去。

王大朋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到陈松身边,把他拉起来,“没伤着吧?”

陈松拍拍身上的泥土,“蹭破了一点皮。”

王大朋点点头,“从这儿,快点走的话,恐怕得半小时,我们得抓紧了。”

陈松钻进玉米地,跟上王大朋。玉米叶子迎面扫过来,划到陈松的脸上,脖子上,手臂上,但他没有丝毫的感觉。

他现在全身充满了愤怒。这愤怒象一层铁壳,包裹着他。没有什么东西都伤到他。

“我们穿过前面那片树林,从那儿攀上去,就能直达樗井的位置。”王大朋看看表,已经是六点二十五了,“路上耽搁了一会儿,估计小李他们还得有十分钟才到。”

从未有人从这儿上山。因为树林的尽头,正是“鬼门谷”下的峭壁。

这是王大朋定下的计策。当他说从这儿上山的时候,陈松还沉浸在战栗不安之中。现在,他清醒过来了。

“你确信能上?”陈松紧追两步,与王大朋并肩而行。

“我大学做过什么啊?”王大朋自信地说。“攀岩的。”

“我怎么上去啊?”陈松揶揄道,“我大学做过什么啊?读书的。”

“傻读书。我带一绳子,上去之后把你老人家一拎,不就上去了。”

这样不成熟的计划,也只有王大朋能想出来。没有什么不可能,这是他的口头禅。

但有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谁让陈松刚才一直晕晕沉沉,而时间又不允许更改计划。

陈松抬头看了看峭壁,几乎就是垂直的。他叹口气,只有把希望寄托在王大朋身上了。

王大朋把绳子挂在腰上,戴上一幅黑手套,回头笑笑,“你瞧好吧。”

王大朋快步跑向峭壁,借力向空中跃去。

陈松的心一下提到嗓子。

就在身体即将落下的时候,王大朋伸手抓住早已瞄好的一块凸出的石头,把身体悬挂在空中。

看来,他的业务这些年并没有丢。

陈松伸手从包里拿出“跳舞的少女”,再一次凝视着这枚浸着他祖先鲜血的戒指。如今,这上面又覆盖上了他的血。就是为了这枚所谓的钥匙,不知有多少人丢掉了性命。

戒指反射出淡黄色的光芒,把“跳舞的少女”映衬的格外艳丽,如同裹在淡淡清香中的“飞漂”。

陈松心里一抽,胃里的东西有些往上返,他扭过头,用力咽下一口酸水。当他能抬起头来时,一个模糊的印象晃过他的眼睛。他想了想,把戒指举向阳光的方向,眯起眼睛打量着它。

“跳舞的少女”四肢似乎有些变化,出现了几个淡红色的线条。他瞅了瞅左手上的四个小洞,还有些发红。是血,他的血造成的。他用手擦去戒指上的血,线条消失了。

陈松把戒指凑近眼前。戒指上肯定有凹陷的细线,血流入其中,所以才出现了淡红色的线条。然而,他失望了,“跳舞的少女”表面平滑如缎,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凹条。

陈松从背包里拿出一支签字笔,把笔芯抽出来,拨下笔头,把墨水吹到右手手心,涂抹在戒指表面。这如血浸入一样的道理。

“跳舞的少女”变得黑乎乎,失却了艳丽的色彩。然而,几分钟过去了。戒指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陈松擦去上面的墨汁。她又焕发出眩目的光彩。

他摇摇头,掏出小刀,轻轻割破了食指,把血涂在“跳舞的少女”上。

只有血能让她现出本来的面目。

细如婴儿绒毛的花纹,慢慢显出形状。这是一些如小米粒大小的数字。四肢各有一个,分别是3、5、7、3,脑门上一个为1。胸口形成一个三角形,三个顶点分别位于两个凸起和肚剂眼。三角形中心有一个圆形,中间有两个点,如漫画的小猪正面。

陈松一一辨认出来,才觉得两眼有些累。太小了。

一块石子砸在地上。陈松抬起头,绳子已经垂在崖下。王大朋正在崖上焦急的招手。

陈松用手擦去上面的血,让她恢复平时的样子,小心地放进背包。他把绳子系在腰上,用手拽两拽。

王大朋象提水桶一样,两手交替着把他拉到了崖上。

陈松解下绳子,揉揉勒得生疼的腰。

前面不远处就是他和新江小时的乐园。而现在,它触起的不再是美好的回忆,而是深深的伤痛。

“还有十五分钟。”王大朋把绳子收起来,放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然后看看表说,“小李正带着那玩意绕圈子呢。我们要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

“从这儿出去,再往上一点,有一些大的石头,我们可以去那儿。”

王大朋低头琢磨了一会儿,“我想,他们知道你在公安局,所以也会布下埋伏。那里说不定已经埋伏好他们的人了。”

陈松点点头,“除此之外,就是樗井的下边灌木丛。如果下去,我们必须经过樗井,那样,我们就暴露了。”

“我们可以藏在苹果屋里。”王大朋肯定地说。

“好主意。但小屋里会不会有人?”陈松想起了昨晚他在这儿的遭遇。

“那些打工的,如果不是他们的人,今天晚上就不会在这里。即便是,也已经埋伏在你说的那些地方了。”王大朋分析的很有底气。

“好,我们摸过去看看。”陈松抢先跨出脚步,这里他比较熟。

小心地摸出“鬼门谷”,就是小屋的后面了。他们俩蹑手蹑脚,贼一样慢慢接近小屋。

“汪汪汪。”

那条该死的“小花”。陈松捶捶脑袋,拉着王大朋躲入墙脚下的绿色植物里。

太阳已经落下山,微微的山风里,这条“小花”的叫声把常山衬得格外安静。

只是这安静之中,潜伏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陈松和王大朋面面相觑。

他们俩现在的位置很尴尬。左边是苹果屋的后山墙,从南往北一直砌到崖边,右边一人多高的山体,上面没有任何遮挡之处。中间五六米长的夹道,夹道仅有一米多宽。好在这山墙后垂着厚厚的绿色植物,现在他们正躲在这些绿色植物下面。然而,一旦来人进入夹道,只有出其不意地将其击倒,否则,他们只有束手待毙。

关键是时间。如果是晚上,黑夜可以充当最佳的掩护。而现在的季节,即便到了他们约定的七点钟,天也不会完全黑下来。

“小花”克尽职守,近乎疯狂地叫着。

“怎么办?”陈松小声问王大朋。

“嘘!”王大朋轻声制止他。在他的职业生涯里,处于这样境地的只有他的对手。而现在,猎手成了猎物。他急速地转着脑筋,想象着他的猎物处于这样的情况,会如何动作。

“咦?你听。”陈松竖起耳朵。

王大朋也竖起耳朵。

“小花”似乎累了,突然停住了。

陈松和王大朋疑惑地闪闪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然而,也就那么一小会儿。更狂暴地叫声又突然暴发。

“可能是他们正往山上来。”王大朋仔细地分辨着叫声,虽然迹象很轻微,但“小花”好象转到了相反的方向。

陈松松了一口气,“这样的馊主意,也只有你才能想得出来。”

王大朋白了陈松一眼,指了指前边,又指指上面。

陈松会意。即便“小花”转移了方向,这样的情况,他们又应该如何出去呢?

陈松手搭在山墙上,粗糙的墙壁硌疼了他手上的伤口。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把王大朋拉开,用手在山墙上摸来摸去,两眼搜寻着附近的环境。

“找什么?”王大朋瞥了他一眼,盯着夹道的入口,以防意外情况发生。

“象他这样心计的人,应该不会修个房子把自己困在里面,他需要一条路,以防备意外情况的发生。”陈松沿着墙跟,慢慢向北搜寻。

“这样的大山,往哪面不能跑。偏要跑到这样的死路上来。”王大朋尽管提出了疑问,但还是趴到墙边来,沿墙跟向南搜索。

“前边正对上山的路,而且视野比较开阔。你都能想到带根绳子爬上来,他就不能带根绳子溜下去。”陈松揶揄道。

的确,背面正是人人皆畏的“鬼门谷”,这儿算是逃生最好的选择。

“在这里了。”王大朋轻声说。

陈松迅速掩到他的身边。

这个门未免做的有些扎眼。四边与墙之间留下了不小的缝隙。陈松暗暗摇头,似乎觉得太没有挑战力。

但是谁会到这儿来呢?即便来,不刻意趴到墙上看,视线又被浓密的植物遮挡,算是够隐蔽的了。

陈松用手到处试探着按按,眼睛也在门的周边快速搜寻着,寻找打开它的物件。

只差两三分钟就到七点了,而他们居然还没有埋伏好。

“快啊。”王大朋看看表,烦躁地抬起身,手掌“啪”地击到粗粗地藤条上。

陈松蓦然回过头,“刚才你碰哪儿了?”

王大朋盯着自己的右手。他的右手正搭在一根藤条上。

陈松抬起身,示意王大朋把手拿开。他盯着那儿上下左右快速看了七八秒钟,用手轻轻地感觉着刚才的部位,然后微微一笑,用手轻轻地往下按去。

墙上的门缓缓打开。他俩对望一眼,王大朋抢先跨了进去。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屋内只有一张床,床上胡乱地堆着一些日用品,上面吊着一个灯泡。一把小凳子扔在窗边。

王大朋拨出枪,轻轻打开保险,闪到门后。陈松伏下身子,从窗户左下角慢慢伸出眼睛,向外看去。

只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樗井的方向被覆盖在篱笆上密密的植物挡住了。

陈松移动着身子,慢慢转动视线。“没有人。”他轻轻地说。

王大朋轻轻拉开房门,左右快速看了一眼,保持战斗姿势进入院子。

屋子右手方向五米左右,搭着一个草棚,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几个小马扎。

王大朋避在篱笆后面,拨开一条缝。

樗井旁边站着两个人。

一个就是“马尾辫”,双手缚在后面。另一个瘦高男子站在她的身后,手里牵着一根绳子。

王大朋视线转向对面。胖子李一个人正缓缓往上走。

男子往前伸出右手,示意他停住。

“他就是新江。”陈松鼻孔一张一翕,喷出这几个字。

胖子李站住脚步,急速的打量着眼前的形势。

“别打什么主意。”新江藏在“马尾辫”身体后面,神情自若的说。这依然是陈松熟悉的声音。不过,它显得那么刺耳,撕碎着陈松童年的美好回忆。

“我们得找出他背后埋伏的人。”陈松悄声说。

王大朋点点头,“我盯着新江和他背后的方向,你观察一下周围。”

天空虽然有放暗的迹象,但樗井周围的杂草却还不足以隐藏人的身体。现在可以埋伏人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新江背后的大石头后面,一个是果园左边的沟里。右边的沟正在陈松和王大朋的眼皮底下。

陈松暗暗摇头,这两个地方太容易让人想到。看新江自信的样子,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你有枪。但一样没我快。”新江扫了一眼胖子李放在腰边的右手。“我在这个女人脖子上抹了一点儿东西,这东西你很熟悉。”

“跳舞的少女。”胖子李低声惊道,右手从腰间挪开,“别乱来,别忘了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混蛋。”陈松咬着牙。他虽然已经料想到这样的结果,但亲耳听到从新江嘴里吐出来,还是让他难以承受。吴姬、梅村男人、吴秀玲、吴江、何院长,他的朋友如何是这样一个冷血的动物。

王大朋用手捣了一下陈松。陈松把目光从新江身上挪开,紧张地分析着眼前的情势。如果我是新江,我会怎么隐藏自己的人?

大家都知道的两个地方,石头与沟?当然不会。既然是埋伏,当然要把人藏在出乎意料的地方,这样才能收到奇效。

“噢,你不说我倒忘了。”新江胜券在握,“陈松为什么不上来?”

“哼,他不想见你。”胖子李冷笑着把手伸到裤兜。

“嗯?”新江指指他的动作。

“怎么,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东西吗?”胖子李停住动作。

“我不相信你。”新江看看手表,那个亮点一直停在刚才的位置没有动。“你让陈松上来。”

胖子李没有动,“他的东西在我这儿。”

“让陈松上来。”新江短促地说。

“他就在山下的车里,我们下去找他怎么样?”胖子李用手指指山下,又强调,“你手中有‘飞漂’,怕什么?”

“我不是怕,只是怕麻烦。”新江冷笑道,“你叫他上来。”

“找到了吗?”王大朋轻声问。

看新江的得意劲,估计他肯定为自己的计划很得意。

出乎意料,又能收到奇效的地方,只有最不可能的地方。陈松的目光落在胖子李身后的杂草上。这个地方符合要求,埋伏的人正好对胖子李形成包围。但怎么藏呢,除非……对,只能是这样。陈松仔细观察着杂草的稀薄程度。

“看那里,那里,还有那里。”陈松指指胖子李身后三个地方。“草有什么不同?”

“兔崽子。聪明啊。”王大朋皱皱眉头。“连新江四个,怎么对付?”

“你对付一个,小李一个,有无把握?”陈松瞅瞅他。

“那还有一个呢?”

“我们两个站在那个位置。他上不来。”陈松说。

王大朋点点头,“行啊。你比他们更象兔崽子。不过,我们还是无法救人?”

“不用救。”陈松镇定地说。

“不用救?”王大朋惊道。

胖子李脑子里急速转动着应付新江的办法。得赶紧想法子,否则就穿帮了。一排汗珠呼一下滑下来,他心里直冒冷气。

看来只能拖一下时间,等待王大朋。

“那好,你等着,我下去叫他。”

“不用。”新江伸手制止胖子李“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打个电话就行了。”

怎么办,怎么办?胖子李慢吞吞地掏着电话。

“不用打电话,我在这儿。”

胖子李和新江的目光转到果园这边,陈松大踏步走过来,王大朋手插在口袋里紧随其后。

“你……你不是在下边吗?”新江低头看看手表,那个亮点依然没有动。新江的眼睛里滑过一丝恐慌,但随即就镇定下来。

陈松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到胖子李旁边,王大朋紧挨着他站定。

“新江,我真不敢相信,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新江。你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他们有什么过错,你要杀了他们?他们是你的师傅,师娘,你师傅的女儿,你师傅的父亲,一个与世无争的老人家?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你小时候可是连个麻雀都不敢杀的?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了?我应该叫你什么?屠夫,刽子手,恶棍还是什么?啊?”陈松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近乎声嘶力竭,越来越大。

“骂够了?”新江把“马尾辫”往前推了推,“如果你不想再让她死的话,就把那东西拿过来。”

“马尾辫”盯着陈松,眼神很坚定。

陈松微微转头瞧瞧胖子李,胖子李眼睛眨巴一下。陈松转过身,“我刚刚从果园出来,是不是出乎你的意料?你以为我应该在车上,对不对?”

陈松又捕捉到新江眼里的变化,他冷哼一声,“告诉你,在出门之前,我全身做了个透视检查,结果怎么样你应该知道。”

“那又怎么样。把东西给我。”新江没有原先那么镇定了,他想快快结束这次交易。

陈松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盒,“东西在我这里,可是我凭什么要给你?”

新江用指头点点“马尾辫”,“你想再增加一个死人?”

陈松哈哈大笑,笑声苍凉,在常山上滚来滚去。这块他儿时的乐园。

“扔过来。”新江底气不足。

陈松摇摇头,“你自以为很聪明,其实可笑之极。”他用手一指“马尾辫”,“你知道她是谁吗?”

“那关我屁事。别搞什么把戏。快点拿过来。”新江放大声音,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关你事儿,肯定关你事儿。”陈松晃着脑门,调笑的说,“你一直受一个女人的指使,但你从未见过她,对吗?”

新江脑门上的汗下来了。

“一直也有个女人在给我引路,我也从未见过她。”

“别废话,钥匙拿来。”新江扬起左手,用袖口对着“马尾辫”的脖子。

“她们是一个人。而现在,你正用‘飞漂’对着她。”陈松冷冷地说,“你说,我为什么要给你钥匙?”

“李妍?”不光新江,胖子李与王大朋也呆住了。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新江侧过头,看着“马尾辫”,眼睛里充满着问号。

“马尾辫”凌厉的目光直刺新江,算是对他的一种回答。

新江撕下“马尾辫”嘴上的胶带,声音颤颤地开脱,“为什么不早说?”

“我有机会说吗?”“马尾辫”悠悠地说。这是一个女人发怒前的其中一征兆。“解开绳子。”她的语气中自有一股威严。

新江看看陈松他们,小心地把绳子解开。

“我想你们已经跑不了了。”王大朋伸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

“哼。”新江冷笑着说,“你以为我只有这一个筹码?”

“你当然还有别的筹码。”陈松不动声色。

“知道就好。把你手中的东西扔过来。”新江扬扬眉毛,又恢复了最初的镇定。

“我们已经……”

“好。给你。”陈松打断王大朋的话,手中的盒子划一道弧线,向“马尾辫”飞去。

“你……”王大朋急道。

陈松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王大朋把下面的话咽下去,盯位新江。无论如何,也决不能让新江跑掉。这个人是他这几天的心病。

“马尾辫”伸手接住盒子,看了陈松一眼。陈松微微点头。

“马尾辫”打开盒子,眼神中闪过一丝顿悟的表情。她从盒子中拿出一个小黑袋子,然后自然地向旁边斜跨一步,转向新江,“检查一下真假。”

新江伸出手,正要接住。“马尾辫”一扬手,黑袋子砸到新江的脸上,一股淡黄色的液体四溅而出,淡淡的清香溢满了新江的鼻腔。

“跳舞的少女。”新江的脸色刷地白了。他伸手向“马尾辫”抓去。“马尾辫”却早已跳开,快步向陈松跑去。

“你手上的‘飞漂’已经没用了。”陈松快意地说,“除非你也不想活了。”

新江用手抹一把脸,用手指着“马尾辫”,“你不是她?”

“当然不是。”陈松笑笑,“那只是我编的一个瞎话。我早就说了,你只是自作聪明。”

“那又怎么样。”新江怒极而笑。笑声激荡着飘起的晚风,冷飕飕的。

“啪啪。”两声清脆的枪声,定格了新江的笑,也划破了傍晚宁静的常山。

王大朋和胖子李举着枪,一齐对着新江。

“你的第二个筹码也没用了。”陈松严厉地说,“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吗?”

“原来,你早发现了。”新江垂下头。

“你的这个埋伏确实不太好发现。只不过,你选择错了交易地点和时间。”陈松淡淡地说。

“是吗?”新江有些不服气。

“这个地方只有两个埋伏地点。但是一般人都容易想到。你那么有心计,怎么会做这种傻事儿。逼得我只好往最不可能的地方寻找。你选择白天进行交易,本来是想让我们无法埋伏,但正是这一点帮了我的大忙。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有三个地方的草有些蔫了。这要是晚上,谁能看出来。”

“三个地方?”“马尾辫”疑道。

“还有一个在我们脚底下。”陈松目光扫了一眼脚下。

“别动。”王大朋厉声喝道,“信不信我开枪。”

“打死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新江把脚步收住。

“象你这样残忍的杀手,与其让你跑了,还不如崩了。”王大朋冷笑道,“我有很多理由开脱责任。不信,你就试试。”

“你不是一个好警察。”新江瘫下来。

“至少不会再有其它无辜的人死去。”王大朋笑了。

“你这出戏演得不错。连我都差点骗了。”王大朋递给陈松一颗烟,看着押下去的新江。

“你和李妍都是好演员。”陈松轻轻地吐了口烟,有些伤感。

“你俩配合的不错啊,不用说话,递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王大朋语气里有明显的调笑意味。

“得,别贫了。”陈松转身向山下走去,“回吧。”

“你们开枪时,我以为真把他们打死了。”“马尾辫”追上他们。

“只是告诉他们,最好老实点儿。我们一枪就能要了他们的命。”胖子李解释说。

“原来,你们是吓唬人的。”

“绝不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王大朋插话道,“如果需要,可以。”

“马尾辫”伸了伸舌头。

王大朋可能不是一个好的执法者,但却是一个好的保护者。陈松笑笑,拿出手机。

“一切都已办妥。”

这是啤酒?杨刚刚发过来的短信。

9 第二把钥匙6 今天的未来11 陈松失踪14 老头子的困惑11 林家村的诅咒65 世上本无鬼5 土龙龛55 土龙龛57 马尾辫110 胖子李的疑惑3 火龙龛111 林家村的诅咒76 今天的未来27 背后的眼睛12 跳动的火焰15 土龙龛310 跳舞的少女211 林家村的诅咒710 跳舞的少女15 世上本无鬼1 瓦店11 林家村的诅咒311 林家村的诅咒47 马尾辫24 守护者48 哑巴1 陈松失踪38 你站在哪一边5 燕喜亭的枪声13 老杨的秘密2 菊花巷7 马尾辫110 跳舞的少女13 陈松的身世5 燕喜亭的枪声3 火龙龛13 火龙龛24 守护者15 燕喜亭的枪声7 马尾辫210 跳舞的少女17 马尾辫214 误读的符号2 菊花巷9 红斑女人22 东城地12 跳动的火焰27 身边11 林家村的诅咒79 红斑女人210 跳舞的少女12 菊花巷4 守护者45 土龙龛65 土龙龛213 老杨的秘密11 林家村的诅咒41 陈松失踪11 陈松失踪35 土龙龛55 世上本无鬼12 下一个就是你7 背后的眼睛212 下一个就是你7 背后的眼睛11 林家村的诅咒211 林家村的诅咒59 红斑女人21 陈松失踪112 下一个就是你11 林家村的诅咒34 守护者25 土龙龛43 卖水的老张6 今天的未来111 无处可藏11 林家村的诅咒310 胖子李的疑惑11 林家村的诅咒72 菊花巷11 林家村的诅咒71 陈松失踪36 圈套7 身边1 老头子的推理3 陈松的身世5 土龙龛36 神秘信封11 林家村的诅咒19 红斑女人14 老头子的困惑10 跳舞的少女25 土龙龛64 失重的空间3 火龙龛111 飞漂5 世上本无鬼11 林家村的诅咒411 飞漂8 你站在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