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一点二十分。
瑞东证券在上午高开之后,股价突然急转直下,暴跌百分之十至跌停。与此同时,媒体竞相披露瑞东持有的次贷证券严重折价。
周五上午十时十六分。
瑞东证券低开低走,两个多小时内再次跌停。
中午十二时,瑞东证券的十九家合作伙伴中有十六家与其断绝业务关系,追索债务。下午二时整,瑞东三位高层递交辞呈。
下午二时四十分,月内一直表现惨淡的中铭证券又一次暴跌,仅仅二十分钟损失数百万股东投资,因为离三点闭市的时间太近,许多来不及出手的小股东捶胸顿足。
雷鸣渐渐低沉,滚过山峦的仿佛不是声音,而是一批骁勇善战的军队,正在展开一场残酷浩荡的战争!
“青都号称主持黑道公正,订立游戏规则,取缔黑市交易,但你们取缔不了人命被轻贱的事实,主持的依然是流血的公正。我与你有过协议,保住瑞东,但现在我后悔了!”雨水冲刷在乐正云鲜红的肩头,将白衬衣洗成血迹斑斑的颜色,映衬着他愤怒苦笑的表情。可笑,他是这场金融危机中屹立不倒的神话,还是一个以杀止杀的罪人?
大雨伴着闪电瓢泼而下,雨水模糊了两个男人对峙的神情。
安危猛地抬头,一把揪住乐正云的衣领,“你们在商场上互相倾轧,在股市上投机套利,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媒体报道得完吗?又隐瞒得住吗?你们杀起人来,只怕更凶猛、更残忍、更心安理得!”
“有伏击!”乐正云突然反手推开安危,随即听见大雨中一声子弹的闷响,乐正云的白衬衣上腾起一片血花!
电光火石间,安危朝路边一阵扫射,埋伏的几个人应声倒地。
两人向红色的跑车冲去。轰隆一声巨响,一团巨大的火焰冲天燃起,强烈的气流冲击迎面袭来,安危喊道:“趴下!”前方,跑车被炸成了四溅的碎片……
商业竞争的背后,有多少幕后之手在翻云覆雨。在危机中被推至风口浪尖的,不仅是财富,还有爱不能爱、恨不能恨的情感,甚至生命。
安危将乐正云按在身下,感觉温热的血不断地濡湿他的手掌,又和雨水一起迅速变冷。突然听见乐正云虚弱但镇定的声音,“还有一条路,下山。”
公路一侧是陡峭的斜坡,是狙击手唯一不可能埋伏的地方。
安危顿了顿,紧紧抓住乐正云朝山坡下滚去。
磅礴的大雨迷花了人的视线,几声零星的枪响炸开在山坡上,很快又被急促的呵斥声代替。
“下山去搜!”是个女子的声音。
“这坡路太陡,大雨路滑,根本不可能……”
“绕路下山!”
白茫茫的视线中,景物如闪电般滑过,乐正云只觉得天翻地覆。急速滚下山坡的除了他的身体,还有无数闪现在他头脑中的画面。
拥挤的人群在银行前挤兑,是谁的身影颓然倒下……
茉莉花海一片雪白,是谁拈花微笑的容颜被打碎……
是谁在说,生,我们并肩进退,死,我们同席裹尸?是谁在愤怒地质问?是谁现出失望的眼神?是谁轻松地掸掉身上的一枚落花,牵起谁的手?从心脏处传来的痛楚比肩上的枪伤更加犀利。眼前突然一黑,他的头重重地磕在了一块石头上。
山下雨势更急。
安危艰难地动了动身体,一阵钻心的剧痛从膝盖处传来——腿骨骨折了。他推了推身旁的乐正云,触手之处都是血水。乐正云不仅肩上的枪伤血流不止,额头也在流血,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几缕鲜红正被雨水冲刷着。
安危用力地去抹乐正云头上的血,那血却仿佛根本止不住似的,全无生气的乐正云闭眸昏迷在雨水中。安危无端地觉得一阵恐惧,一边撕下衣角紧紧地缠上乐正云的额头,一边大喊:“乐正云……乐正云……”
……
“乐正云!乐正云!你以与九州交往为名,布下陷阱;又以银行流动资金不足为由,引李恒远上钩;最后无耻地将项目出卖,让唐韵两亿投资付诸东流……”
回忆的声音在耳边咆哮,让人头痛欲裂。
突然,一句话如一掌重重地拍在乐正云模糊的意识里,他浑身一震,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暴雨透湿、水波重重,仿佛大雨都落在了他方才紧闭的睫下。
那一句话几乎将他的胸膛灼穿,那是那个女子说的一句话,那是他们之间最后的问答。
“乐正云,你觉得怎么样?”安危焦急地问道。雨水隔挡了视线,使他没有注意到乐正云双眼中的水光。
正云如同惧,一边撕下衣角紧紧机套利,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媒体报道乐正云用力地合了合眸子,压下比雷电暴雨更汹涌的情感。他都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
李杜易。李白的李,杜甫的杜,白居易的易。
花名册上的新生名单表,在老师拿到之前,已经被各位身着制服的男生女生们先睹为快了。
入学第一天,李杜易有夺路而逃的冲动。他被围得不能动弹的姿势已经维持了四小时又七分钟,除了机器人,他相信不会有其他人种能忍受这样的待遇。
他的名字是很有个性没错,可名字是某人取的,他虽然不满一个人能在三岁的“高龄”获得给他取名字的权利,但十九年来,无论他走到哪儿,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都能在第一时间引来女生的关注,证明这名字的效用确实不凡。
若是按照他古龙迷的老爸最初的意见,给他取名叫李风流,或者按照当时正在和老爸怄气的老妈的意见,给他取名叫李随便,恐怕虽有这张颇讨好的脸孔,也会让初识的女生当场喷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