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语看着清远法师坚起的三个指头,连连点头。
清远法师道,“第一个字,忍。遇事,要忍。忍不一定会成事,可不忍却一定会败事。”
“第二个字,空。心空,人空,万事净。只要做到这个空字,你会少很多磨难。”
“第三个字,佛。净语,为论到何时,你都要记得,你曾是我佛门弟子,心中定要存善。”
清远法师走后,李青慕好奇,问净语他说了些什么。
净语便拿起笔,将清远法师所说的话都写在了纸上。
李青慕看完后一挑眉,对净语道,“清远大师看事情倒是透彻。”
净语提笔又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可与五公主同勉。
李青慕看完睁大双眸,连眨了几下后,才道,“这个老和尚,事还真多。”
知月噗哧一声闷笑,对李青慕道,“五公主,佛门圣地。”
李青慕哦了一声,连忙双手和实,低头念叨了一句,“佛祖莫怪,佛祖莫怪……”念叨了两句后抬头一看知月,颦起眉头道,“我也没说什么啊,他不就是个很老的和尚吗……”
过了元启二年的七月初一,李青慕回到清心亭已是十日有余。在接受了仁后已薨的事实后,她便开始想着去后陵祭拜。
因仁后薨时知月和净语已经回过宫,此时李青慕若是再以公主的名义去后陵祭拜已是不妥。
所以研究了下后,李青慕决定先去会城行宫,看望仁后诞下的一对双生儿女。
会城行宫建在距京城八百里远的智云山,与护国寺正是相反的两个方向。李青慕此去,要行约千里的路程。
知月和周安不同意。从清心亭到智云山远达千里,清心亭中的人又没有人会武,他们实在是不放心李青慕独去。
可李青慕的公主脾气一上来,哪是他们几人能拦住的。
最后,知月只能哀叹连连的送李青慕出了清心亭的后门。
这个后门开在山腰,要想出山,还要向山上行三五里的山路,才能找到下山的崎岖小路。
流云谷中的山路远比这里崎岖,所以李青慕在山中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山脚。
到小镇后李青慕故计重施,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千里之外的智云山。
在清心亭时李青慕已经同知月打听过,别的公主皇子都送到了丰阳行宫,独独仁后诞下的一双儿女被送到了会城行宫。
在大顺皇宫,先皇所留的未成年皇子公主,一向是养在皇宫中。皇子养到年纪,便出宫建府。而公主则是养到及笄,然后成为新皇拉拢大臣的工具。
李青慕没想到永宁帝会违背了皇室中一向的习惯,将皇子公主与前朝妃嫔们统统都送了出去。她不知道永宁帝这样做的目的,只是觉得对永宁帝失望到了极点。
李青慕乘着马车顺着官路一直行到了京城附近,当赶车人的媳妇儿问她要不要进城里看看时,李青慕直接拒绝了。
李青慕虽然长到这么大都没看到过皇宫外的京城什么样,可对那个牢笼的外衣却是从心里反感。
赶车人名叫越顺儿,年纪不大却是一脸的沧桑。因怕车中热,车帘是掀起来的。
他听了李青慕的话后,粗糙的大手抚上脖子,被太阳暗黑的脸上显露出古铜色。他憨厚的对李青慕笑道,“小哥儿,俺婆娘入我家门十年了,我还从来没带她进过京城呢。您看……”
赵家媳妇看了一眼乔装后的李青慕,对自己男人笑道,“顺儿,莫家小少爷是去寻亲,自是心急。不如咱们先将莫家小少爷送到智云山,回程的时候再进去……”
李青慕也不是不通人情,看着这对虽然贫穷却能相互体谅的夫妇,压低了嗓音道,“那就进去看看吧,不过不可久留,今天要赶到下一个城镇落脚。”
听李青慕同意了,赵顺儿的脸上露出喜色,对李青慕连连点头,“一定一定。就是进去转转,看两眼就走,也不买啥东西。”
因为包车时已经说好了,这一路上的打尖住宿皆是李青慕出银子,所以赵顺儿也知道要给东家省钱的道理。
随着一轩吆喝,越顺儿赶着马车,拉着李青慕和自家媳妇儿进了京城。
赵顺儿夫妇一直居在护国寺下的小镇上,一辈子也没往远走过,更是没有到过什么大的城池。
眼下京城的繁华,当真是让两人晃花了眼。
李青慕抬眼见天色快到正午,便让越顺儿夫妇把马车停在了一处三层高的酒楼下,对两人道,“吃过东西咱们就出城,不能再耽搁了。”
他们所在之处虽然离皇宫还甚远,可李青慕的心中却总是忐忑。她明明不怕回皇宫,也不怕见永宁帝,心中却总有那么一丝别扭。
赵顺儿夫妇想多转会,便将马车拴在了酒楼下让李青慕自己去吃东西,他们两个再去转会。
李青慕啃了几日的干粮,早就想吃口热乎的饭菜,于是也便随了赵顺儿他们的意。
在酒楼的二层落座,李青慕随意里点了一荤一素两个小菜,一碗白饭,然后安静的用了起来。
吃饭时,顺便听左右邻桌说京城之中最近的奇闻趣事。
京城之中的事,多围着皇室转。年仅八岁的幼帝驾崩,名满天下的懿仁皇后追仁帝而去,被众臣拥上皇位的永宁帝,皆是他们口上的谈资。
百姓们就是这样,他们对谁当皇上,谁当权不感兴趣。谁能为他们带来好日子,让他们衣食无忧才是重要的。
永宁帝登基虽然还不足两月,可其下旨农商赋税减半,却是深得人心。
而此时,坐在李青慕邻桌之人所谈论的,则是关于皇室的另一件大事。
原来就是半月之前,大月使者来到京城对永宁帝提亲,要娶一位公主回去为妃。
本来听闻大月又来求亲的百姓都以为上一位和亲去的恬然公主定是香消玉殒,不料却听闻恬然公主已在大月新帝的允意下以太妃的名义迁出宫中居住。
相比曾经下嫁的思然公主,大月新皇对恬然公主的做法更和大顺臣民的心思。这样保存大顺皇室的颜面,也让大顺子民对那位传说中的大月新皇少了几分敌对之心。
接下来,便是猜测永宁帝会让哪位公主前去和亲。
和亲,在平民百姓的心里总是很神圣。公主在自己本朝中最多也就是选位驸马嫁了,而和亲,却是嫁与一国的君主。
从官大官小,荣华富贵上,他们都觉得和亲的公主才是最尊贵的公主。
“我猜是五公主。”邻桌一个年纪颇轻,脸上稚气未脱,穿着青色衣衫的年轻人说,“五公主的生母,养母皆是皇后,身份尊贵无比。只有她才配得上一国之君。”
初听到有人听到自己,李青慕心中激灵一下,将身子往那边儿倾了倾。
“我可不这么想。”一名拿着折扇轻扇的男子道,“五公主身份尊贵,可二年前幼帝却是下过圣旨,不让她与十公主和亲。这皇上下的圣旨,总不明变吧。”
“也是,再说现在五公主正居在护国寺中理佛,为大顺皇室和黎民百姓祈福……”
“所以,还是四公主。”折扇男子道,“论年纪,四公主比五公主年长。身份虽然不如五公主尊贵,可皇室中却再也找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
“看着吧。”青杉男子道,“四公主在早年已经迁到行宫中去居住。如果真要和亲,估计也快回来了……”
“唉,就是可惜了五公主,只能嫁与一凡人……”
李青慕见听不到什么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便坐直身子,又专心的吃起饭来。
吃饱后李青慕买了几样糕点包,出了酒楼等赵顺儿夫妇回来。
正在此时,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在街上甚是嚣张的狂奔而来。马背上之人,正是奉建宁帝旨意,前来大顺求娶公主的巫奉天。
巫奉天跨下所骑之马是大月马。大月马行惯了山地,一到平原就难以控制。正巧又遇到不知何故的罗鼓齐鸣,被惊到了。
巫奉天心中焦急怕伤到路旁行人,一边拉着马缰前奔一边对站在路两侧的人大叫道,“闪开,快闪开,马惊了。”
巫奉天说的是大月语,大顺子民没有几个人懂。见骑在马背上的巫奉天扬眉立眼,连连牵动马缰,只以为这个外族人在纵马狂欢。
别人听不懂,李青慕却是听得懂。李青慕见那匹‘嚣张’的马连连扬蹄,而街上的人却只知对骑马人横眉冷目而不知闪避,不由得在情急之下大喊道,“快闪开,那匹马惊了!快闪开。”
街上的人听到李青慕的喊声猛然一下惊醒过来,纷纷向街道两次闪避。
没了行人在街道两侧,巫奉天也敢猛拉马缰了。
在马缰的束缚之下,那枣红色大马的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嘶鸣,在原地转了几转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李青慕捂着胸口连连喘息,直到安静的街道上再次响起嗡嗡细语,才惊觉到马背上的人很是眼熟。
不仅眼熟,声音也熟。
反正过来那是巫奉天的李青慕连忙向人多的地方跑,想在巫奉天发现她前迅速消失。
可还未等她跑出两步,巫奉天已是来到她的面前抓住了她的胳膊。
看着李青慕满是污渍的小脸,巫奉天咦了一声,“眼熟。”
巫奉天眼前一亮,拉着李青慕的手来到马匹前,从马背上拿下一个水囊,将里面的水尽数波到了李青慕的脸上。
李青慕本是害怕巫奉天将自己认出来,眼下见巫奉天将水泼到自己的脸上,心中大怒之下扬手就给了巫奉天一个耳光。
然后,在巫奉天一愣之下转身就跑……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