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这些人是头一次近距离,且无遮无掩,将余春莲一双小脚看个满眼。各个稀罕得想伸手摸摸这要形有形,要样有样,且又弯又软,该尖的尖,、该窄的窄,有棱有角,又瘦又小,又尖又正的脚。当然也有隔路的人,极想挑出余春莲脚上的毛病,结果眼珠子瞪得快要蹦出眼眶,也没看出半点问题。
春莲今儿特地穿的是上等银缎绣花莲鞋。鞋帮由一层层绣花打底,又一圈压一圈锦浪祥云滚到鞋口,配着鲜亮亮的牡丹有意少一条边,意喻富贵无边。
所有人都看出保莲女士脚穿的这双莲鞋太讲究了,不仅花色、绣工,连鞋料也是一流,更不用说鞋底做了,看来她在这双鞋上没少下功夫,把一门绝技施展到顶峰,同时也鼓足了保莲派的士气。
然而;谁也没注意到余春莲脚上的这双莲鞋除白色和银色外,只有牡丹是红色。
梨花起初打心眼里稀罕春莲脚上这双莲鞋,深感功夫没白下,当掌柜的当众亮出脚后,再一细瞅,心里不由的哆嗦来。这可是丧鞋,绣活时怎么没品出来,难道是天意?梨花怪自己大意了,默默念了无数遍阿弥陀佛,乞求菩萨保佑,千万别出什么事。
吕秋雁瞅着保莲女士余春莲的双脚,笑盈盈地露出一口讨人喜欢的小白牙,道:“今儿我们赛脚丫,不赛鞋。”
“哦?”余春莲心里咯噔一下。
“鞋是让人穿的,用来比就没意思。我们都是文明人,要比就比文明脚。”吕秋雁说着,把脚上白皮鞋脱下来,咣当一声扔到一边,露出套着连腿袜的脚丫子。
“哇!”台下众人发出一片惊呼。不错眼珠地瞅着只隔透明连腿袜的大长腿和大脚丫子。这可是盘古开天地,第一次有人在众人面前露出那么多肉的女子,当然有人起哄,有人叫好,有人捂着嘴呲呲笑,有人不客气地骂道:“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光天化日之下露胳膊露腿露脚丫,也不觉得羞臊。”当然;更多的人是只要你敢露,我就敢看,且不看白不看,看了还想
看。
天足派的喽喽见吕秋雁把鞋脱掉丢到一边,助威地鼓掌叫好,热浪般的喊声冲上屋顶,震碎天窗,也震得文明讲堂来回摇晃,如地震似的。
吕秋雁得意地抬起大脚丫子,与台下喽喽打招呼。
桂奶奶实在看不下去,这那里是比脚,简直是没羞没臊地晾肉。她觉得头晕,嘴上不停念着阿弥陀佛,一分钟也不想呆了,抬屁股就要走。梨花赶紧安排人把桂奶奶送回家。
余春莲脸上无波无澜,平静得如一池湖水,心却似敲鼓一般不停地咚咚响,心里暗道:“吕秋雁长得不赖,白白净净,说话声音好听,就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什么招都敢想。”
余春莲斜觑着眼儿把吕秋雁打量一番,最后将眼神落到她脚上。别看她踩着一双大脚丫子,可脚趾够软,脚背、脚心、脚跟成流线型,没受过损伤,从娘肚子里出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一切天然。再瞅瞅自己的脚,没了天然,穿着鞋袜还成,若扒掉鞋袜可怎么见人?即使真的亮出来,又怎么能与天然的对比?
春莲心里没有底气,听着台下天足派的喽喽叫板:“保莲女士;你不是能耐大嘛,怎么不把鞋脱下来和我们会长比试比试?”
更有人压劲地道:“保莲女士;你就别端着了,赶快把鞋脱掉,扯掉又臭又长的裹脚布,亮出脚丫子和我们会长比一比。”
还有地起哄道:“该不是熊了吧?再不脱鞋就算认输。”
喊声、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越嚷嚷越厉害。
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闲人是墙头草,见天足派占了上风,立马倒向天足派,高声高亢地嚷嚷“保莲女士;你就磨蹭了,是骡子是马,扒掉鞋就知道了。”
保莲派里自有嘴不饶人的,敞开嗓门质问起哄的天足派喽喽,道:“你们算哪颗葱哪头蒜,凭什么让我们会长脱鞋?”
天足派喽喽反问道:“不脱鞋你来干什么?”
保莲派喽喽回击道:“我们是来看露肉的。哈哈••••••”
保莲派的人与天足派喽喽各不相让,一来二去,唾沫星子四处飞,爹呀娘呀全挂在嘴上,完全忘记自己是人儿女,是人爹娘,是人爷爷奶奶,且愈骂愈邪乎,甚至动起手来,打得不可开交。都想把对方制服,却又谁也制服不了谁。
坐在台上的春莲见台下闹得不可开交,心里不得劲,脸上也挂不住,涂着淡淡胭脂水粉的面皮不停发抖,手脚冰凉,身子发软腿脚没劲。
吕秋雁与春莲正好相反,坐在椅子上,看着台下,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光着一双大脚丫子翘着二郎腿,边抖边乐呵呵地露出一排可爱的小白牙。
余春莲眼神不知怎的溜到吕秋雁的脚心上,不看不打紧,一看心猛地一凛,跟着又看了一眼,头嗡的一声,眼前一黑,整个人朝前栽下去。
有眼尖嘴快的人随余春莲咕咚一声倒地,叫喊起来:“快看;保莲女士吓昏了。”
胜负已定,不用天足派动嘴,保莲派的人随着余春莲倒地已没了神气。吓得胆小的没了主心骨,丢魂似的往外跑,但人多,你撞我,我撞你,脚小的跑不动,在拥挤推搡中,有跌倒的,有被人打的,煞时哭声,喊声,叫声,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含心儿虽嫁给纳瑞•纳德,但她是传统守旧女人,为助春莲一臂之力,放弃隔阂,没成想比赛还未正式开始,保莲派就败下阵。她不明白余春莲为什么那么轻易输给天足派。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心里不是滋味地悄悄离开文明讲堂,回家去了。
保莲派败得彻底,没了翻身机会。黄家大门紧紧关着,院子里一片死静,不停有石头,土坷垃飞进院里,把屋檐瓦砸得噼里啪啦往下掉,窗户全被破碎,连院里摆的瓷凳瓷桌、鱼缸也无一幸免。
失去势力的小脚女人没一个敢上街,全躲在家里听动静,印证了世上最险恶的是人心,最变化无常的也是人心。当你得势时就拼命巴结你,若失势时就落井下石,恨不得一脚踩死你,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未完待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