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梦里,子冉依旧猜测着。
兜头的一盆冷水中她醒过来,却没有意识到,这是哪里。嗓子里沉重的干涩让她忍不住吸了几口从头上滴落的冷水,茫然抬头看过去,渐渐看清了眼前的女官。那并非普通的女官,着的是宫正司的白黄色衣裳,膀大腰圆,手上握着鞭子,是宫正司最低等的女官,那么她现在是在,暴室吗?
子冉转头过去,看清了牢笼般的“卧房”,徒有四壁,除了地上的茅草眼前巨木的栏杆外,仅有只散发着恶臭的马桶和爬动的蟑螂老鼠。不是传说中的暴室,又是哪里。
那么,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在暴室,是太后将她关进来,还是龙瑾兰?依照老师说的,人中毒后轻者沉睡一日,重则沉睡三五日。沉睡的时间完全依据花斑蛛的毒性来决定。那两只东西吸收了瑾妃那么多毒,必然不浅,她至少睡了有三日了吧?
“愣着干什么!”
头顶响起女人粗狂的呼喝,子冉双手支撑住虚软的身体站起来,只觉得眼前发晕。她必定昏睡至少三日了,否则怎么会身体如此虚弱?
“起来,走!”伴着这第二声呼喝上来的是一鞭子,背部剧痛,子冉知道暴室里的宫女挨打是最正常的,慌忙配合的站稳跟着那女人的背影出去。她小心翼翼的低头观察着周围的牢房,几张熟悉的面孔闯进她眼里,都是太后宫里从前的小宫女,她们几乎全部都是干裂着嘴唇面色青白的躺在地上,有些还在剧烈的咳嗽,看到她的瞬间,眼里透出的是深深的绝望和痛苦。
也就是说,太后终于是输了。那么她又怎么到了暴室呢?
那天晚上,栗贵嫔去救瑾妃了吗,她还活着吧。她懂得蜘蛛的毒性,应该会避开。那么,她是和别的宫女一起被关进来的,然后,她们已经受过折磨了,伤痕累累。她是因为昏迷所以才到现在吗?
“姑姑,她醒了。”
那粗声粗气的女人开口了,子冉忙向上面的大宫女行了礼。其实也不是多大,若在从前,这些人见了子冉都是要行礼的。
因为虽然宫内几个司的尚服都有品级,但却比不得她们这些贴身的宫女有脸,多数是要讨好她们的。尤其是宫正司,就算她们手里有权利判断宫女的罪行,也必须经过一宫主位太后的同意,她们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全凭太后跟前人的一句话而已。
而眼前这个并非尚服,只是个普通的女史,比起刚刚粗声粗气的女人多个品级而已。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子冉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能留下这条命已经是意外,她不能让自己不明不白就死在这些人手里。
“呦!子冉姑姑倒是很识时务嘛!”
太后跟前的红人,谁人不识?可,那个太后应该已经是从前的了。
子冉知道,就算自己有礼,这个女史也不可能对她好。因为,子冉从前和宫中六司中,宫正司的关系是最差的。
原因很简单,宫正司掌握了宫女的刑罚,也就因此最容易贪污受贿,里面的人整日生活在暴室这种地方,心理变态,完全靠惩罚宫女来寻找
乐子。而子冉是最看不惯的,所以凡是她手下的宫女犯了错,只要不是天大的,她通常都不会给宫正司惩罚他们的机会,也就因此结了不少梁子。
如今她沦落至此,怕是,活着出不去了。
子冉勉强得勾了勾唇角,完全称不得是笑。
“姑姑睡了三日,怕是还没醒吧!”
那女史站起来,从粗大宫女的手里取过鞭子,扬起发黑的厚嘴唇不怀好意得笑。
子冉一言未发,她太懂得,就算是讨好她们,依照自己从前跟她们结的怨,这些人也不会对她好。何况现在情势不明,装哑巴撑下去,也许还能有条活路。心底还有个极其微弱的光芒希冀着她不是兔死狗亨的结局。
“站着看什么,给姑姑醒醒呐!”见子冉没反应,女史尖叫着命令宫女。
那女人裂开嘴巴笑着不知从哪儿提了桶水过来兜头浇下来,冰凉刺骨伴着腥臭的味道直冲子冉,她强忍住恶心的感觉屏住呼吸,虚软的微微一晃,在阴冷的暴室里,愈发觉得刚刚被抽打的肌肤疼痛难忍,连心口都抽搐起来。她知道不久之后,她的两条腿上的剧痛会让她整个人都彻底麻木,忘记这点轻微的痛。
伸出手,用仅有肚兜的袖子擦干净脸上的尿液,是,那并非干净的水,而是尿。
“现在,醒了吗?”
女史嫌恶的躲开,两片厚嘴唇下的黄牙全部裂开,油光发亮的发髻因为大笑而不停的抖动直到落下几缕头发,被她白的发腻的手指别起来,贴在脸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