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时候,锦陌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脱掉披风,就懒懒倒在一边软榻上,右手搭在眼睛上面,看不见任何事物,只能听见自己缓缓心跳声音。
看着曲婉儿娇羞模样时候,她竟然想到,她如果不在就好了,这样的想法她还是第一次出现,搞不清楚如今烦躁是怎么回事情。
“少爷,老爷让您去前厅用膳。”琉珠打开门走了进来,打乱了她的深思,锦陌手扶着软榻一边的沿坐了起身,她邹了邹眉头。
天阶夜色凉如水,走廊四角全部挂上了灯笼,屋顶上面的积雪融化成水,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
锦慕最近劳累了,他近日看着面上消瘦了很多,也很少见着他在府上走动,下朝一回来就是往书房里面走去,三餐也是美人娘亲送进去,夜晚回到房中也是万家灯火熄灭时候,这段时间,连锦陌也鲜少见着这为尚书爹爹。
“让你过来吃饭,让老子觉得请神都没有这般费力。”锦慕一脸严肃,见着他叫祖宗懒洋洋出现时候,他就立马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锦陌撇了撇嘴角,不答话,她做另外一边的凳子上,离美人娘亲近了许多。
“你是还小?吃饭都要靠着你娘亲,离老子近点,有不会吃了你。”锦陌冷着脸,看着一边爱妻跟小祖宗的距离,他又有自己的不满了。
苏玥在桌子下面握住锦陌的手,让她不要激动,不要跟尚书大人吵起来,又对她眨巴了眼睛,示意,要她让这着点尚书大人,不要跟他计较。
锦陌好脾气,她听话的站了起来,把椅子往尚书爹爹方向靠了靠,流利的检查了一边,这次位置距离刚好,不会太近,夹菜不方便,也不远,尚书爹爹不会啰嗦。
如她所愿,这个距离找茬的尚书爹爹没有再开口了,挑着自己喜欢的菜多吃了几口,身边又有人不满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情,老子让人叫你吃饭难道错了,你摆着脸色给老子看。”尚书大人最近内火旺盛啊,看着什么都不对劲。
“是你到底怎么回事情,孩子吃饭你也说,你到底想怎么样!”一边看着的美人娘亲也发火了,她放下筷子,口气不善的询问尚书大人。
他有些怯怯的,像个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说:“我没有想怎么样,只是孩子有错误地方,我指出来而已……”
这下可是安静了不少,这刚用膳之后,锦陌就被锦慕抓在一边椅子上坐下,不让离开,锦慕脸色太臭,美人娘亲怕等下两人吵了起来没有劝架,也在一边坐下。
“你最近是不是又跟王少傅家的女儿一起疯了。”锦慕的语气蓦然变冷。
锦陌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跟王雅芝是朋友,爹爹,您难道管着我朋友都不让交?”
锦慕没有想到,自己前段时间交待的话,这个小祖宗竟然没有听进去,他苦口婆心的还给她分析了其中厉害之处,她竟然当成了耳边风,吹吹就过去了。
“老子上次是怎么给你说的,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公子啊,你跟一少傅家的独生女儿走近,你让外人怎么想,你毁人家清誉。”锦慕怒视着锦陌。
锦陌拿起一边琉珠刚放下的茶,悠悠地喝了一口,目光里带着烦躁,“那你想让我怎么样,让我跟那些公子哥一起,难道爹爹就没有替我想过么?我跟王雅芝是一样的!”
锦慕的嘴唇微微抖着,“好话你听不进去,给我滚去祠堂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就什么时候起来,其它人等一掠不准看望,被我知道了,逐出家门。”
锦陌一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拿在手里的茶杯被她故意摔了地上,还冷哼了一声,自己就往祠堂地方走去。
这样的小祖宗气的锦慕胸口剧烈起伏着,他转身有对着身边的妻子说道:“还有你,你也不准去看她,她就是被你给宠坏了,变了现在这个样子,你看看她想个什么样子。”
“那其中也有你。”苏玥反击过去,把尚书大人还没有说出来的话憋死在腹中。
跪在祠堂中央的锦陌,第一次觉得这里是个好地方,这里寂静无声,可以让她静下心来,想想这段日子到底是那里错了,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弄明白。
寒风萧瑟,风声催吹动祠堂外面的树木发出“呜呜”的声响,虽然这祠堂常年都是香火不断,但那烛光被风一吹,烛火摇曳不停,祠堂后面内屋,无灯火,左侧的门望去一片漆黑,好像随后有什么东西从那个侧门出现。
可是这晚上,她一个人也怕啊。
被琉珠叫去的时候,她可是未添加一件衣服,连着她那件狐裘她也没有披上,这冬日就算不下雪,那也是干冷干冷,风吹过,就感觉有人在脸上动刀子,割肉一般痛。
“想要我悔过,不用晚上跪祠堂啊。”她低声嘟嘟囔囔,这个时候就算她再大的声音也没有人听见,能知道的,只有那放在中央的牌位。
上次跪祠堂,还有人大晚上陪着她,一日三餐有人拿过来,膝盖跪了痛了,有人帮忙揉,她抠着膝下的蒲团,心里想着,现在那人不会再过来,因为……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心思入定,心里念着当年圆空大师教的心法,暖暖的热流传遍全身,之身好像于外面的空气隔绝,冷气触碰不到身子。
出天花那年,要不是圆空大师赶来,估计就没有现在户部尚书家的少爷了,那时候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人事,只记得有个人伏在自己耳边,一次又一次给自己读这套心法,后来在美人娘亲那里得知,是圆空大师救命之恩。
她盘坐在蒲团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看上去是那么清贵优雅,身上那种灵动的气息越加的鲜活。
所以在南宫袅来到祠堂时候,就见着那个吸尽日月之光华的少年坦然坐在蒲团上面,白色衣袍未是冬衣,就秋季可以穿上身那种,眼睛瞧不见他身边散发的白光,用心去看,那个少年就是一个发光的物体,耀眼的他,让走在他身边的人心里会萌生自卑。
锦陌是知道有人来了,那人的气息她也是很熟悉的,但,她没有睁开眼睛,静心的把心法最后一段运转完成。
“少年”悠悠睁开眼睛,清澈的眼珠子,当看到身边的人,她泛出一抹清莲般的笑,“你怎么来了。”
“冬日寒冷,当时来之前为何不加一件衣衫,感染了风寒,又是一群人为你操心,偏偏你对此一点都不自知,这次所谓何事,冬日让你来跪祠堂”略微抱怨,冰冷的语调成了无奈,南宫袅把一边准备好的狐裘披风给她披上,
她撇了撇嘴角,心里还是有点不满,嘟囔道:“跟王雅芝的关系。”
听锦陌这般说,南宫袅当然也是清楚了,他淡淡的笑了出声,揉了揉她头发,“那你为何不听话?”
南宫袅把身后的食盒跟炉子拿了出来,放在两人中间,食盒散发出的香味让锦陌鼻子嗅了几下,她开心道:“唔,有我喜欢吃的雪莲炖鸽肉,还有漂香楼独家招牌菜,现在时候不早了,飘香楼早已经闭门,你是如何弄的。”
南宫袅不做声,他端着碗,夹了一口菜送到她嘴边,锦陌身子下意思往后扬了一下,她尴尬说道:“我自己来吧,你烘烘手。”
两人坐在蒲团上,一个努力的吃,一个看着她吃,气氛不怪异,还意外的和谐,南宫袅带了两双筷子过来,他一边给锦陌夹菜,还时不时的跟锦陌说着话,这冷清的祠堂,没有先前那么可怕。
“昨日你未去皇贵妃殿上。”
锦陌不知想到什么事情,她扒拉着饭粒的动作一顿,“昨日未去,皇贵妃娘娘问起来了?”
“今日下朝时候,我在御花园碰见了她,皇贵妃说你已经到了她殿外的路上,为何不进去。”南宫袅抬眼直视着锦陌,眸子泛着寒光。
她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不想把昨日所见告诉面前之人。
“我告诉皇贵妃,是我差人请了你过去,事情着急,未来的及禀明一声,下次去了她宫里记得要乖一点。”
她注视着面前气势冷肃的男人,墨黑的丝丝发缕在祠堂外面的寒风扶动下不住飞扬着,时而贴着他白皙晶莹
的肌肤,时而又扶过他薄薄的微微扬起的唇。窄窄的鼻梁,如山上雪般衬着幽光,拔卓挺立。而那双细长剑眉下的眼睛,深邃而孤寂。
锦陌禁不住的眼睛泛酸,蠕动唇角,“爹爹说我户部尚书家的小公子,王雅芝是王少傅的掌上明珠,我俩常常一起进出,有心之人说了,会害了王雅芝的清誉,前日跟王雅芝一起在飘香楼喝了一杯酒,头有点混胀,便在东宫休息了,邪哥哥……他知道了,让我出去,说以后再也不要见着我。”
“昨日我是已经走在皇贵妃外面了,我……看见邪哥哥给曲家小女儿,曲婉儿倌发,叉钗珠,心里头难过,便回来了……”
南宫袅幽暗了眼,他拿出一根手指,在锦陌左脸摩擦了一下,一颗饭粒掉在了他手上。“十四岁了吃饭还沾饭粒。”
“袅哥哥……”她眼眶更加热了。
“往后要乖一点。”
“嗯!”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锦陌拉着狐裘蹲坐在火炉边,眼睛看着火炉里面的火一点点熄灭,困意袭来,她缓缓地闭上眼,只感到额上有轻絮抚过,也跌进了一个温暖的地方,便失去意识了。
锦陌在醒过来的时候只有她一人了,身上搭着黑色的袍子,一边的食盒还是火炉都没有了踪影,连着牌位前面的香火也有人点了香插在米上面。
“少爷、少爷、快、快……”
锦陌盘腿,准备在运功的是时候,就听见有人琉珠焦急的喊声,她赶忙起身迎了上去,“怎么了琉珠,这么着急。”
“老爷,老爷出事了。”此时的琉珠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锦陌闻言整个人都震住了,怎么会?昨天晚上还在好好用膳的人,还有那个精力让她来跪祠堂,到底怎么回事情。
“我爹爹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情了……”锦陌声音有点发颤,她捏住琉珠肩膀的手,渐渐收紧。
“他们说老爷跟倒卖私盐勾结,原因就是老爷为了填国库的漏洞,说老爷动了国库的银两。”琉珠痛的苍白,锦陌也是习武的,她那么没有意识下手去捏,肯定是痛。
“琉珠我们去找邪哥哥。”锦陌说完就抬步往大门跑去,她才起步,手就被后面的琉珠使劲拉着。
“少爷,太子殿下也是这件事情之内的人,说老爷跟私盐勾结的是左相一党,蓝浅大人传来消息说,这里面太子殿下也参与了,是跟左相一派。”
锦陌睁大着眼睛看着琉珠,她面色有着很大的不敢置信,琉珠说什么她竟然说邪哥哥也参与了这件事情,跟左相一派,邪哥哥也是害爹爹的人!
苏玥比锦陌先听见这个消息,她跑到祠堂的时候,就见着锦陌跌做在地上,双眼无声,她上前抱住她,失声的痛哭出来,那个孩子,到底是为什么要怎么做!
刚下早朝,这次的早朝是圣熙最晚的一次,因为牵扯出了户部尚书大人跟倒卖私盐勾结,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户部尚书私自动用库银,这两项加起来那都是大罪啊。
南宫邪疾步往外面走去,还没有出仪事殿就被站在门外的南宫袅拦住,两人均是冷着脸,视线对上,不对盘的气息早已经在两人之前流转。
“南宫邪,你可以不在乎,转头就能毁掉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既然不喜欢她,那就交给我,你没有必要这么去报复他们,这样很卑鄙。”南宫袅犀利如箭的目光却往他身上看去,眼里都是冷光。
“本殿不知道大皇兄你在说什么,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请皇兄让开,本殿还有其它要事。”南宫邪双目绽射寒光,撇了身边的人,神色不为所动。
“你真是霸道,你不喜欢他,应该说,你既然不爱他,那么就不要去约束他,他跟你是没有关系的,他不需要你的因为一天时间都跟着他,他是人,不是你的东西,南宫邪,你对他的感觉只是霸占跟占有,你真自私。”
“那么你爱他吗?”
“爱,就算他有一天拿着剑刺中我心口,我也会相信她是迫不得已。”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坚定,好像是,那他心里念着的人伤害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