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远方来, 不亦说乎?”
门外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水清浅看了眼仍旧在睡梦中的大宝和小宝,纳闷地走出淼淼涺。
“女娃娃,你还好吧?”门外一个老道长, 见水清浅出来了, 乐呵呵地迎上去, “天庭饱满, 面色红润, 看起来是没有大碍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哈哈哈——女娃娃, 还记得贫道吗?”
“呃......说实话,不记得。”水清浅诚实地摇摇头, 她是真不认得这个老道。
“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礼貌, 世风日下, 世风日下啊。”老道长“痛心疾首”地捶捶胸口,满肚子的怨气, “罢了,罢了,就当贫道自作多情吧。”
“嗷嗷——”
“呜呜——”
两道雪白的身影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直奔着水清浅嗖地扑过来,水清浅闪躲不及, 被袭击了个正着。
“嗷嗷——嗷嗷——嗷嗷——”两个雪团子趴在水清浅怀里一顿乱叫, 一个劲地往她怀里钻, 以解相思之苦。
“呃......这个......你们是——天山雪狐?”水清浅看着这两只冲她示好撒娇的狐狸, 脑海里浮现起柳如枫跟她讲的事, 顿时恍然大悟,这么说眼前这位应该是——
“您就是云中子道长吧, 刚才晚辈多有失礼,还望道长见谅!”水清浅抱着两只肉团,尴尬地一弯腰,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
“嗯。”云中子捋捋花白的胡须,满意地点点头,算是原谅她了。
水清浅心里松了一口气,把云中子请进淼淼涺,奉上好茶招呼着。
“去年在落霞岛,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晚辈感激不尽,若是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地方,道长只管吩咐,晚辈自当尽力。”水清浅客客气气地说着好话,摸不准这个道长的脾气。
“哦?只有落霞岛?没有其他了吗?”云中子刚刚缓过来的好脸色又变了,板着个脸不高兴了。不止落霞岛,去年在傲云乔戈山脉的断崖之底,他也救了她一命,她怎么就不知道提一提?虽说他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小气之人,也不指望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但这可是涉及原则性问题,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一带而过。
“还有?道长您这话什么意思?”水清浅不明所以,“难道我们以前见过面?”
“嗯,在傲云,你好好想想。”云中子不冷不热地提示,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心下赞叹,好茶!
“道长,实不相瞒,晚辈失忆了,过去的事情一概都记不得了,若是有什么得罪......”
“失忆了?”云中子一个机灵,抓过水清浅的手腕号起脉来,良久,纳闷地说道,“奇怪,你体内的余毒已经消失殆尽了,真是奇怪。”
“消失了?”水清浅心里惊慌,脸色煞白煞白的,拉着云中子往内室拽,“道长,您快来看看......看看我的孩子们,他们......他们有没有事?”
摇篮里两个小小的婴儿,躲在襁褓里昏天暗地的睡着,嘟嘟着小嘴,酣甜可爱,似是在吮吸母亲甜美的乳汁。云中子见之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上前查看,摸摸小手,抻抻胳膊,拽拽小腿,扥扥脚丫子,越看越满意,啧啧称奇。
骨骼清奇,练武奇才,练武奇才啊!他决定了,先下手为强:“我要收他们为徒!”
水清浅好似没听到云中子的话,心里着急,只差哭出来了:“道长,他们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中毒啊?他们有没有事啊?”若是大宝和小宝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云中子大手一挥,拍着胸脯保证道,“他们好着呢,什么事也没有。”
“真的没事?”水清浅还是有所怀疑,“那我体内的余毒去哪儿了?”
“嗯......”云中子想啊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这个,万物相生相克,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也许是天山雪莲的后期功效,它本是神药,又停留在你体内那么长的时间,慢慢化解了余毒,这也说不定。”
水清浅还是不放心:“道长,麻烦您再给大宝和小宝好好看看吧,我总担心——”
大宝小宝?还真是......好名字呢!云中子生生打了一个寒战,他的徒弟们可真是悲催,摊上这么个娘亲,哎!
“好,我看看,我看看啊。”毕竟是他未来的徒弟,可是马虎不得。云中子执起大宝的小手腕,诊啊诊,诊啊诊,突然嘴角一翘,又拿过小宝的小手腕,诊断一番,然后脸上的笑容越放越大。
“道长,大宝和小宝怎么样了?”水清浅见云中子笑得那么“猥琐”,心里没底了。
“女娃娃,他们遇到好事了,天大的好事啊,呵呵呵——”云中子眼睛锃亮,看着他的徒弟们,越看越满意,“他们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先天性的,千年难遇呐。”
“就是说,他们没事了,对吗?”水清浅才不在乎什么乱七八糟的百毒不侵、千年难遇的,她只求大宝和小宝都平平安安的,至于其他的,她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没事没事,放心吧。”云中子乐呵呵地保证,然后又旧事重提,“女娃娃,我要收他们为徒,你没意见吧?”你可千万不能有意见啊,对于这对徒弟,他是死不放手,势在必得,谁跟他抢,他就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呃......道长,他们还小,要不......您再等几年,等他们长大了,懂事了,您再亲自问他们?”水清浅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虽说这人救了自己的命,但是谁知道他是打哪儿蹦出来的,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
等几年?那可不行!云中子不干,万一他们被别人抢走了,他找谁哭去?
“女娃娃啊——”
“叫我水儿吧。”
“哦,水儿啊,我跟你说,大宝和小宝可是难得一见的奇才......”
“话虽如此,但是我不想我的儿子们跟着你一起做道士!”水清浅一针见血。
“咳——这个,我可以收他们为俗家弟子,将来他们还是可以娶妻生子的,你不用担心。”云中子保证。
“可是......他们太小了。”
“不小不小,常言道,一切都要从娃娃抓起......”
“他们还不是娃娃,他们才是婴儿。”
“呃,好吧,他们还是婴儿。那个......水儿啊,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如何?”
“好,我考虑考虑。”
水清浅这一考虑就考虑个没完没了,一拖再拖再再拖,只盼着云中子知难而退,不要再来烦她了。但是脸皮堪比城墙还厚的云中子就赖在淼淼涺,干脆不走了,天天跟在水清浅身后折腾,要不就是围着他未来的徒弟们打转。
“道长,大雪和小雪这是怎么了?”水清浅看着趴凳子上那两只无精打采的狐狸,担心它们是不是生病了,最近两天它们吃得越来越少,精神也渐渐消弭,再这样下去......情况不妙啊。
大雪小雪?哎!这名字真是——跟大宝小宝有的一拼呢!云中子无语地摇摇头,他已经对水清浅的品味失望透顶了,干脆不再想。
“它们没生病,就是想喝酒了。”云中子说着拿下腰间的酒葫芦,倒了一盘子出来凑近大雪和小雪的嘴边。
两只狐狸闻到熟悉的酒味立马精神振作,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
于是水清浅隔三差五地为大雪和小雪准备着酒喝,奈何它们舔上几口就没了兴趣,水清浅纳闷。
“咳,这个,这个酒还不够......好。”云中子说明原因,大雪和小雪早就被他养刁了嘴,一般的酒,看不上。
“哦。”水清浅又搬出来欧阳振东珍藏的女儿红,这次不出意外的,大雪小雪喝地很带劲。
但是没过多久,它们又开始闹情绪了。
“水儿啊,你在酒里下点儿毒,越毒越好,它们更喜欢喝毒酒。”云中子指出问题所在。
“毒酒?”水清浅一惊,“道长,它们可是活生生的狐狸啊!这么做是不是——”
云中子不敢苟同:“水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狐是狐,狸是狸。狐、狸是两种动物,狐有仙气,大多通人性,狸只是世俗之物,跟普通的猫猫狗狗没什么两样,只是人们一直这么叫习惯了,才把它们统称为狐狸。天山雪狐更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兽,绝非凡物,水儿,你不要把它们想得太过简单了。”
“但是......”水清浅看着悻悻蔫蔫的大雪小雪,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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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子不给她犹豫的时间,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手疾眼快地撒进酒水里,大雪小雪当即凑过脑袋,猛地一通狂喝。
“啊!道长你......给它们喝了什么?”水清浅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鹤顶红,改良过的砒霜,毒性更烈。”云中子语不惊人死不休,然后不等水清浅发飙,赶紧补充一句,“放心,它们在雪山上经常喝,现在不好好的吗?没事的,它们的血液里本就含有剧毒,这点儿小毒根本算不上什么。”
“是么?”水清浅很怀疑,死死地盯着大雪和小雪,见它们欢实雀跃地相互打闹,没有中毒的征兆,这才慢慢地放下心来。
“道长,您再给我讲讲天山雪狐的事吧。”对于大雪和小雪,她似乎了解得过于少了,不利于它们的成长。
“好。”
云中子将他研究来的成果一一的讲给水清浅听。他这一讲,就讲了好几个月,从春天讲到了秋天,又从夏天讲到了冬天。这期间,云中子意外地跟欧阳振东成了一对酒友,两人成天闲着没事就聚到一起喝喝酒、打打牌、听听曲,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爽滋润呐,只除了一件事——他还没有收到徒弟!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宝啊,做爷爷的徒弟好不好呀?爷爷教你绝世武功,教你飞檐走壁,教你暗器机关,教你圣医毒术......好不好呀?来跟爷爷说,好,好,好。”云中子趁着水清浅不在,对着爬地铺上玩耍的两个小奶娃,循循善诱,谆谆教导,光天化日之下开始拐人了,“小宝乖,来跟爷爷说,好,好。”
“孬,闹。”[无辜单纯]的小宝乖乖地跟着云中子学,奈何发音不准,“闹闹,脑,脑。”
“不是脑,是好,好,好。”云中子颇有耐心地教着,百折不挠。
“脑,脑......”小宝[尽自己所能],跟着眼前这位爷爷学说话。
“好,好,跟爷爷一起说,好......”云中子再教。
“脑,高,靠,......好。”呼——老天垂怜,[可怜]的小宝终于说对了!
云中子这个乐啊,笑得合不拢嘴,拐走了小宝又开始祸害大宝了:“大宝乖,跟爷爷说,好,好。”
“好。”意外的,大宝一次性成功,把云中子乐得找不着北了,却忽略了小宝眼中的狡黠,与大宝眼中的鄙视。
哇!这个爷爷好好玩哦,小宝欢乐地鼓掌。
切!真当他很笨吗?大宝无动于衷。
“娘娘!”
“娘娘!”
两个小人看见水清浅进屋了,立马扔下手中的玩具朝她爬过去:“娘娘,抱抱,抱抱。”
水清浅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家伙抱在怀里,各自香一口:“大宝小宝真乖,有没有趁着娘娘不在捣乱啊?”
“娘娘,好,好。”小宝献宝似得跟水清浅炫耀着他刚刚学会的新词。
“好,好,娘娘,好。”大宝也不甘落后,迫不及待地向水清浅展示。
什么好?好什么?水清浅不明所以。
这个时候云中子很合时机地站出来开口了:“水儿啊,大宝小宝已经同意做我的徒弟了,你可不能再拒绝了哈,这可是他们亲口承认的。”
亲口承认?鬼才信!水清浅不鸟他。
哎呦呵,还不信?云中子也不气馁,对着大宝小宝笑得一脸灿烂:“大宝啊,小宝啊,跟娘娘说,做爷爷的徒弟,好不好呀?”
“好,娘娘,好。”小宝没得到娘娘的夸奖,还一个劲地说,“好好,娘娘,好好......”
“娘娘,好,好......”大宝也没等到娘娘的称赞,再接再厉,“好好......”
云中子笑的很“猥琐”,翘着眉毛洋洋得意:“水儿,你听到了,是他们自己说做我徒弟的。”你没话说了吧?
卑鄙!无耻!居然连小孩子都要利用!老不知羞!
水清浅无语问苍天,看着怀里还一个劲地说“好”的孩子们,恨铁不成钢。傻儿子啊,你们被人卖了知不知道?被人卖了还在替别人数钱,真是......笨!大笨蛋!笨到姥姥家了!
“大宝小宝真棒!大宝和小宝是娘娘的宝贝,是最棒的宝宝!么——么——”水清浅各自亲了一口,怀里的两个小家伙才渐渐消停下来,扯着她胸前的衣襟研究了起来。
“道长,既然大宝小宝自己都答应了,那我也无话可说,从今往后,就劳烦道长费心栽培,悉心教导,水儿感激不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水清浅也看得出这位云中子道长是真心喜欢大宝和小宝的,反正多一个师父也多一座靠山,总不是什么坏事,她就姑且答应了吧。
真的,不是什么坏事吗?将来的某一天,水清浅才知道答案,当然这是后话。
云中子如愿以偿地拐到了徒弟,充分发扬“奶师”的作用,更加卖力地照顾大宝和小宝,水清浅这位正牌的“娘娘”一时间闲暇下来,轻松不少,也有心思来打理其他的事情了。
眼看着大宝和小宝一天天长大,大雪和小雪的嘴巴也是越来越挑剔,水清浅心下犯难了,总不能就这么坐吃山空等死吧,于是,她决定了,她要赚钱,养家糊口。
首先辞退了府里的一批下人,又精简了一些机构,淼淼涺内焕然一新。水清浅凭借一手的好刺绣,在一家距淼淼涺不远的绣庄揽了些活计,多多少少能赚几两碎银子。后来又恰逢水城新开了一家香榭丽舍学堂,正在招募夫子,水清浅去试了试,轻轻松松地过关斩将,成了一位琴师,每月可以拿十两银子,养活一家六口外加一个免费的“奶师”,再除去大大小小的开销,还有剩余,这可乐坏了水清浅,她将余钱赞起来,与备将来不时之需。
再后来,一封飞鸽传书把云中子召回了雪山。临走时,云中子唠哩唠叨一大推,什么大宝小宝不能忘记他啊,什么盼着他们快快长大教他们盖世武功啊,什么将来接徒弟们去雪山玩啊,什么欧阳老友保重身体啊,什么不久他还会回来啊......
最后,云中子神神秘秘地冲水清浅交代:“水儿,一定要按照好大雪小雪,将来会有惊喜哦。”
惊喜?水清浅眼前一亮,天天盼着惊喜的到来,可是,待到她得知云中子口中的“惊喜”究竟是什么的时候,生生吓了一大跳!那何止是“惊喜”,那简直就是“惊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