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件黄马褂说烧就烧了呀?”
巷子里的茶档上,翠婶一手提着水壶,给排在墙跟的一溜子水瓶灌开水,一边冲着正坐在家门口,手里捧着蓝边碗喝粥的麻婶说话,话里尽是唏嘘的意味,谁能想到,日日在她茶档上喝茶的人,说没就没了呢。
“是呀,烧了真可惜,那黄马褂老潢宝贝着呢,卞先生倒是下得去手。”麻婶也啧啧嘴也讲,心里却想,这一烧,多少银钱没了,这不是跟钱过不去嘛。
“正是因为宝贝才要烧,烧了总比给洋人弄去好。”钱六叔挑着剃头挑子从2号门出来,将剃头挑子摆在茶档边上,他坐在椅子上,又从挑子里拿出一叠草纸,坐在那里叠纸钱,一扇门的老哥儿们走了,总要送送。
老王头给炉子里添了煤,看着窜起来的火头,又看了看锅里的羊肚汤,还要再煨一段时间,便也搬了凳子过来,跟钱六叔一起叠纸钱,这年月,见惯了生死,叠点纸钱,尽尽人事,然后日子依然照旧。
“听讲老潢走了,他那房子没留给卞家兄弟,反而还给了虞家大小姐,说是当初老潢和永福爷有约定呀?”麻家隔壁,李太太开了门,提了水瓶过来,把水瓶放在墙边,边等开水边问。
“是呀,说起来,这回若不是卞先生拿出契约书,大家还真不晓得有这约定,我就记得当初老潢把这整条街卖给了永福爷,他自己却没了落脚地,永福爷就给他留了一栋宅子,至于说老潢死后,宅子是否仍归属虞记倒也没听讲,这后来,永福爷早早死了,二爷在世时也未听他讲这个,这事也就只有老潢心里清楚了。”老王头将叠好的纸钱窜成一串,放在一边抬头讲,他在老潢手上时就租住在永福门,是最早一批住户。
“哟,那这样讲,若是有个私心的,贪下那宅子,只怕也没人晓得?”嘉佳今天上的早班,下半夜里就去菜场称菜登记,直忙到天亮,这会儿刚跟人交完班回来,才晓得永福门又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体,也不急着回家,站在墙边跟人闲话。
“那是,谁晓得呀,老潢倒是信人。”钱六婶站在2号门里,手里拿着扫把扫地,入秋了,地上一地落叶。
“呵,信人个鬼,依然看呀,这老潢也不是个好东西,卞家兄弟跟伺候老子一样伺候他,最后还得给他送终,结果,他到好,把宅子还给了虞家,卞家兄弟的心思全白瞎了……”麻油婆这会儿踢了双拖鞋,提着水桶过来水龙头这边接水,听得众人议论,也掺和进来讲。
麻油婆这话倒是让大家一阵沉默,说起来,大家都认为老潢这房子应该卞先生得,谁能想到最后又落到虞景明手里。
嘉佳这时呶呶嘴讲:“卞先生只怕也不图这个,要不然,老潢死都死了,卞先生把契约书藏起来鬼晓得呀。”
“那倒是……”众人也点头。
麻油婆暗里撇撇嘴,心里想,那样一栋宅子,卞家兄弟能没一点心思,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卞家兄弟那样待老潢,总不要图点什么?只卞老大的心思,跟虞景明一样是很难叫人摸透的。
这时,麻三妹披散着头发从2号门里出来,手里端了个木盆,木盆上答上一条毛巾,显然是刚起床。
麻三妹端了个木盆也往水龙头前凑。
麻油婆却是腰一扭,把麻三妹挤到一边,然后自顾自的拿木桶接水,麻三妹没好气的翻翻白眼,端着木盆在一边等。
每天早晨,都是用水最高峰,自来水流量小的很,一桶水放满,至少要足足一盏茶的功夫,麻油婆便没话找话讲:“这时辰了,麻师傅还不上班呀?”
“今天不上班。”麻三妹一幅不想搭话的样子讲。
麻油婆显然不会看脸色,听麻三妹这话,却神叨叨的压低声音问:“为什么不上班,是不是陶记工人今天要罢工呀?”
“你怎晓得?”麻三妹看着麻油婆,别看麻油婆整日待在永福门,消息到是灵通。
“我家邓六讲的。”麻油婆一脸得意,邓六如今跟着一帮商团兄弟,整日里要么训练,要么就是吃酒抽酒,就是在训练场,酒楼,烟馆转,消息灵通的很。
麻油婆虽然是压低声音,但声音仍然很响,边上扫地的钱六婶听到陶记工人要罢工,也不由好奇,探头过来问:“陶记工人怎么要罢工呀?”
“陶记已经两个月没发工钱了,这个月又没发。”麻三妹讲。
“哟,这怎么回事,陶记这两月生意不是顶红火嘛,连开了四五家分店呢,虞记都被挤兑的厉害呀,怎么就又要罢工了?”茶档上的人也一脸好奇的问。
麻三妹不吱声。
平五这时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腋下夹着一张报纸从巷口进来,正好听到众人的问话,不等麻三妹开口,便先一步讲:“你们不晓得呀,陶记现在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工人们都在私下讲,陶记可能要倒闭了,之前开的分店,全是靠贷款的资金,只如今利德被大仓洋行收购,大仓洋行不做这食品生意,之前陶记跟利德签的外埠供销合同人家大仓不认,银行又以抵押合同失效为由要求陶记还款。这样,陶记的资金周转就出了问题。本来,陶少东家还找了戴经理想跟俄亚银行贷点款子,结果戴经理又出事了,这消息一出,陶记员工自然就有些坐不住了,本来昨晚就要闹事儿了,是陶老掌柜出面才稳住大家的,再加上虞园传出消息,李大公子又闹了那样的花边,虞大小姐当场撕了脸,如此,虞记李记的合作就出了问题,陶老掌柜昨天出席了虞园晚宴,出事后,又专门拜访了李老太爷,再加上,李二太太对麻师傅一向看重,大家都讲,陶记这回跟李记合作稳了。却没想,今天一早的新闻,李老太爷在报上声明了,外埠糕点这一块,李记只跟虞记合作,这样一来,陶记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工人们没了盼头,哪还能不闹起来……”。
“哎哟,这事怎么闹到这个地步?”有人叹息。也有人幸灾乐祸。
桂花嫂一拍巴掌:“活该,没有三分三,不要上梁山呀,陶少东家就是眼高手底,把摊子铺的太大,完全不留余地,结果一遇上变故,就不行了吧。”
今年,虞记着实被陶记打压的厉害,如今倒是可以松口气了,今年年末的旺季,虞记就该发力了。
“三妹,刚出笼的蟹黄包,你尝尝。”平五把手里的一个油纸包打开递到麻三妹跟前,那香味勾人的很,麻三妹不动,麻油婆两眼盯着那包子,却是快拔不出来了。
“麻油婆也尝尝。”平五倒也聪明,晓得这时候,麻油婆不吃,麻三妹不好意思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麻油婆自是老实不客气,拿了一只包子,一口就包进了嘴里。麻三妹才接过油纸包,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麻油婆吃人嘴短,这会儿看了看平五,又看了看麻三妹,便讲:“还是三妹有眼光,早早跟卞老大分手,我跟你讲吧,这好人有好报,歹人有歹报,那卞老大拿老潢当老爹伺候,最后连房子也没捞着,可见老天爷心里有数的,我看平五是个好的。”
平五笑笑讲:“麻油婆不要乱讲,得罪人。”
“真话怕什么。”麻油婆拍着胸讲。
麻三妹依然没作声。
这时,虞记二楼的灯亮了起来,斜斜的刺过来,虞景明的身影在窗户边一晃而过。
麻三妹看着二楼窗户浅浅的光高,眼神便有些阴郁,咬咬唇突然讲:“有句老话讲,好人不在世,祸害一千年,事实常常是好人歹报,歹人福报呢。”
“哟,三妹这是为卞老大鸣不平呀,合着我是两面不是人。”麻油婆瞪眼,不晓得麻三妹哪根筋搭错了,她之前为了讨好麻三妹,才讲卞老大的坏话,她说卞老大歹人歹报,麻三妹倒反过来讲好人歹报,那合是卞老大是好人了?
“麻油婆多心啦,只是老潢最后把宅子留给虞大小姐,这里面到底是歹报还是福报却是不好讲的。”麻三妹笑笑解释。
“麻三妹这话什么意思?”麻油婆连忙问。
“老潢精明呢,他那人每做一件事,背后都有深意的,你们想呀,这人呀,都有酸葡萄心里,那老潢要是真把房子留给卞家兄弟,如今,永福门传的闲话大体就是:卞老大老谋深算,之前对老潢的好全是图人屋产。就卞维文那假道学的模样,能接受这样的议论?再说了,谁家没有三瓜两枣的亲戚,别看老潢活着是个孤老头,可死了,那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亲戚说不准就一茬一茬的出来了,到最后这房子花落谁手里可不好讲。如今卞维文拿出老潢当年的契约,把房子还给了虞记。如此房子的归属没争议了。”麻三妹又讲。
“争议是没了,可这样一栋上下两层楼,带天井阁子间的房子没有了,到底损失才是最大的吧,卞先生不是傻子吧?”麻油婆讲。在她看来,为了那点名声和麻烦,丢了这样一栋能安生立命的宅子,完全是不花算的,傻子都不会那样选。
“卞维文当然不傻,我麻三妹今日敢放出话来,老潢这栋宅子最终还是要回到卞维文的手里。”麻三妹突然大声的讲,讲完,她又抬头看虞记二楼,虞记二楼的灯光这时正好灭了。
虞记二楼,虞景明拉灭了电灯,屋内便显得有些阴暗,她又小心的锁好保险柜,然后提着竹编的手提箱,箱里有一些银钱和账册,钱是她刚才南街钱庄取回来的,一会儿要去衙门保虞淑丽出来,这钱走的是虞记的账,账册一会儿要给二婶看,还要二婶签字。
倒不是虞景明小气,不愿承担这费用,而是暂时并不需要,二婶和淑丽那边也不见得会领情,自然一切按规矩来就好。
她这边刚拉灭电灯,就听到外面巷子里麻三妹徒的提高声音,那话自也落在她的耳里,虞景明的脚步顿了一下,神色有些莫明,然后侧过头笑笑,虞景明就小心的锁了办公室的门,穿过走廊,踩着有些吱吱作响的楼梯下楼。
“哟,这话怎么讲?”巷子里,麻三妹这话把大家的好奇心提的老高,连嘉佳,桂花嫂等人也竖着耳朵,想听麻三妹说个子丑寅卯。
“你们想呀,虞景明如今这个情形,她除了嫁卞先生还能嫁哪一个?虞景明若是嫁给了卞先生,那房子给谁还重要吗?”麻三妹抿着嘴讲。
巷子里突然就静了下来,麻三妹这个说法有些匪夷所思,又极敏感,众人一时都不晓怎么接话,但细想老潢为人,却未必没有这样的算计呀。
边上,自来水响声大了起来,麻油婆的水桶满了,水溢了出来,麻油婆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把水桶提到一边,麻三妹便把手里的盆摆在水池里,又搓了毛巾,然后覆在脸,众人便看不到她的表情。
麻油婆这时也不急着走,瞪着眼睛看着麻三妹,然后一拍大腿:“还是麻师傅看的明白的呀,昨晚的虞园晚宴上,李家大公子和朱红可是着实打了虞景明的脸,虽然朱红是刺客,李大公子也消失了,但那是另一回事儿。这一回,虞景明可着实成了上海滩的笑话了,这样下去,虞景明这辈子只怕也嫁不进好人家了,倒是卞家两兄弟跟虞家姐妹向来有暖昧,尤其虞景明,若不是当初有卞先生帮衬,她只怕也撑不起如今场面。如此,虞景明还欠着卞老大的情呢,她也不能真把那宅子揣进口袋呀……”说到这里,麻油婆兴奋的一拍巴掌:“别说,老潢那老家伙精明的很,这宅子还给虞记,那真是一举两得,给卞先生省了麻烦,还扯了红线。”
麻油婆正说的兴起,冷不防的一道浅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麻油婆,谢谢呀,老潢什么心思我不晓得,只这房子我拿着到是有些烫手,正不晓得该如何处置,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那今日我便表态,只要卞先生愿娶,我虞景明便愿嫁,嫁妆便是老潢这栋宅子……”
虞景明这话一落,整个巷子里便鸦雀无声,一顿之后,便又如海啸一般哄的一声议论开了,实在是太让人惊讶,大小姐是叫麻三妹和麻油婆两个气疯了不成?
麻三妹脸色徒的就有些白,她当然不晓得老潢把宅子留给虞景明是什么意思,但她跟老潢和卞维文相处过,自晓得老潢待卞维文极为看重,老潢那人虽然也算讲信义,但别说老潢跟虞永福当年有没有这样的约定,就算是有,为着卞维文,老潢毁起约来也是毫无压力的,又怎么可能为了当年一个约定,就把宅子还给虞记,却让卞维文没了栖身之所?而老潢一直心心念念怕便是卞维文的婚事,麻三妹当初也听卞维武讲过,老潢曾讲,卞维文这辈子若不能娶虞景明,只怕会孤老一生。当初,也是因为这个,才让她格外忌着虞景明。
从这几点来看,麻三妹才猜测,老潢之所以把宅子还给虞记,其实就是想以房子为线,给虞大小姐和卞维文牵线,卞先生于虞记是有大恩的,虞景明不可能真要下老潢那栋宅子,可老潢即然把宅子给了虞记,便是虞景明想把房子给卞维文,卞维文那脾气也不可能要,而麻三妹也感到,虞景明和卞维文之前是有情愫的,所以,最终最佳的结果就是,虞景明嫁全卞维文,以老潢这栋宅子为嫁妆。
只若真是那样的结果,麻三妹怎么甘心,所以她便提早拆穿,她心里晓得,虞景明是不会太在意这样,但卞维文外表对虞景明好似云淡风轻,但内心对虞景明看得却极重,他对虞景明是不愿有一丝一毫算计,以及一丝一毫的逼迫。
而一但老潢这算计被她拆穿,再加上虞李两家联姻的结果又是一场笑话,那就变成老潢和卞维文一起算计虞景明了。
到时,卞维文为了避嫌,更会避开虞景明,但麻三妹实在没想到,虞景明就突然的作了这个表态。
虞景明这个表态一出,卞维文除了回应虞景明,便没有退路了,卞维文不愿算计逼迫虞景明,但更不愿虞景明被别人看轻。
果然,麻三妹正想着,巷尾一道略沙哑但依然和煦的男声响起:“多谢大小姐看重,维文答应老潢,为他守三年孝,三年后,若大小姐还愿嫁维文,维文必八抬大轿迎娶。”
巷尾,卞维文一身素衣站在那里,两眼晶亮,一眨不眨的看着虞景明。
“那说好了。”虞景明也望着他笑,脸颊隐隐有些微红。
“好。”卞维文走到虞景明面前点头,好一会儿,竟不晓得再说什么,便讲:“那我先忙了。”老潢的后事,有一大堆事体。
“好,有事打招呼。”虞景明点头,卞维文再看虞景明一眼,然后转进了圆门洞。
虞景明依然站在那里,看着卞维文的背影消失在圆门洞里。
虞景明的亲事,就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定了下来,虽然感觉有些儿戏,但永福门的人对虞景明和卞维文的性格都了解,两人都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人,既然做了约定,那便不会儿戏。
虞景明的心其实也快上几拍,好在她一向有静气,外表依然云淡风轻,冲着众人笑笑。
众人这时回过神来,倒也有打趣的跟虞景明拱手:“恭喜大小姐。”
倒是一边的麻油婆,实在有些尴尬。
虞景明这时却又微眯着眼,冲着麻油婆讲:“麻油婆,我虽然感谢你,但有些话却也要讲一讲,巷子里大家没事爱扯八卦,我并不管,哪个人前不说人,哪个背后无人说。但要说人,要记得先自己屁股干净,你扯老潢,扯我虞景明,只要不过份,爱说说去,可你好意思扯淑丽?淑丽当初跟卞维武的风言风语哪来的?别说你心里没数,便是淑丽这回出的这档子事体,你家邓香香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吧?我最后再跟你讲,有些闲话你再乱扯,这永福门就留不下你邓家了……”
虞景明说完,转身进了9号门里。
麻油婆叫虞景明说的一脸铁青,却也不敢跟虞景明叫板,只不甘的讲:“我晓得我嘴碎,大小姐说我我认,只我租的房子是签了十年的,大小姐也不能仗势毁约,自治公所有保障租户的管理条例,还有大小姐说我就说我,扯我家香香做什么,不能这样信口雌黄的……”
只虞宅的门已经关了,虞景明并不去跟麻油婆争辩,她同样是表态,麻油婆真要过了底线,那该怎么就怎么,她是不会手软的。
“你也晓得信口雌黄四个字呀……”桂花嫂端着一瓷缸羊肚汤跟麻油婆擦肩,也抵了一麻油婆句。然后回了屋里。
她要回去跟赵明讲,这真是谁也没有想到,大上姐最终还是跟卞先生把事情定了下来。
麻油婆一肚子气撒不出,重重的揣了一脚水桶,水桶一晃当,泼了小半桶水出来,湿了半条裤腿,麻油婆更气,冲着巷尾叫:“香香,磨蹭什么,还不来帮我提水。”
巷尾,开门的是碧云。
“香香呢?”麻油婆盯着眼问碧云。
碧云指了指13号门里:“戴经理出事,戴娘子病了,香香去看看。”
麻油婆脸色一变,周围闲人也露出心领神会的神色,这回虞三姑娘出事,虞二奶奶跟戴娘子闹翻,邓香香这是要趁虚而入了。
“你把水提回去。”麻油婆冲着碧云挥挥手,她转身进了13号门,虽说她是有挖虞三姑娘墙角的意思,只不见兔子不撒鹰,什么都没说好,不能看着香香这么上杆子的往前凑。
巷子里人渐散,麻三妹还站在那里。
“三妹,你是夜了撞了鬼,一大早的,就挑事,我看你还是去上班吧,工人闹罢工,你到底跟工人不一样,陶记是重金聘了你的,如今陶记有难,能帮衬你怎么也该帮衬一下,罢工的事体还是别掺和了……”钱六叔皱着眉头冲着还愣愣站在巷子中间的麻三妹讲。
“六叔,话不是这样讲的,陶记是重金礼聘麻师傅,但麻师傅也是把她那一手桂花糕的绝活传给了陶记,谁也不欠谁的,如今,麻师傅这个月的工钱也没发呢,怎么就不能罢工了,依我看呀,三妹不如趁机会辞职算了,于其给别人打工,受人使唤,倒不如我找几个人投资,三妹自己开作坊,我这边也有一些外埠资源,咱们可以自己闯闯……”平五凑上前讲。
钱六叔瞪他:“平五说的轻巧,外埠市场是这样随便就能闯闯的,虞记若不是借着南洋劝业会的机会,若不是有李家搭的桥,只怕现在还没摸到外埠市场的门。陶记为了打开外埠市场,如今把自己都搭了进去。”钱六叔说着,又跟麻三妹讲:“三妹,做事要踏实。”
麻三妹不作声,只默默点头,然后端着盆进了2号门。
钱六叔摇摇头,钱六婶也叹气,麻三妹就作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