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常在外面顶着云袖和云息的眼光进入书房, 本来刚才三人还说好了,就让世子爷和姚夫人独处着,谁都不要进去打扰, 但如常没想到现下自己会成为那个书房二人世界的中间者。
撸起袖子加油干!
如常去准备了一套工具来, 手上才慢慢开始动起来, 宋珵见姚珠目不转睛的样子, 便把她拉到边上去, 按住坐下,又把刚才姚珠拿进去的那盘子桃丝雪球往她跟前推了推,“吃点这个, 你喜欢的,你不用着急, 他很快就好。”
如常听见世子爷说的这话, 手上的动作放的更加麻利。
一本二十来页的书, 基本上每一页中间都夹杂着薄薄的一页纸,如常整整取出了二十页, 纸张不大,不过手掌大小,那上面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字的。如常又将每一张纸放在火上烤了烤,字迹马上显现出来,不经意看见其中的内容, 却被吓出来了一身冷汗。
忙活完以后如常在宋珵的示意下飞速离开房间, 正在说话的两个人并未发现如常的异常, 倒是如常一走, 姚珠迫不及待的走到书桌前, 看起了《玉华录》当中的秘密。
宋珵却没有动身,因为这毕竟是姚世平留给姚珠的东西, 里面若有什么姚家不想让外人知道秘密,他现在看了反倒是不好。
一页一页纸如常按照顺序摆放的整整齐齐,姚珠只是看了一页便觉得这东西实在不应该是她可以看的,赶紧拉过宋珵,将所有的东西交与宋珵手中。
见她面色有些苍白,宋珵也立即正了心神,还特意问道:“这东西我可看得?”
“看得看得,你若是看不得,那就只有皇上才能看了。”说完姚珠走到一边坐下,慢慢喝茶给自己压压惊,心中还是很不解,她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宋珵翻看着手上的东西,眉头越皱越紧,脸色愈发的凝重,看到最后更是难耐心中火气,顺手一抄便将手边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很少见宋珵有这么火大的时候,姚珠惊的手上的点心都掉了。
一直候在书房外面的三人,除却如常,剩下的云息和云袖都被里面的动静给 吓得不清,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但也不敢贸然进去查看。
云袖还担忧着:“这是这么了?刚才不是好好好的吗?这会儿世子爷朝夫人发什么火儿啊!”
如常知道一点点情况,但是因为事关重大也不敢随意说出去,哪怕现在一个是他的好兄弟,一个是他的妹子。
听了云袖的话云息不乐意了,撇了撇嘴,说道:“世子爷宝贝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对着夫人发火?说不定这杯子还是夫人摔的呢!”
一个维护宋珵一个维护姚珠,两人恨不得当着如常面就打一架,偏偏知道内情的人此刻又什么都说不得,但被吵得心烦意乱,迫不得已只能开口,“你们别争那些有的没的了,安生点,这风雨马上就来了。”
两云闻言,动作一致的抬头望向天空,太阳正好,哪来的风雨?
外面的风雨还没有来,屋内的宋珵却是要被气炸了,摔了杯子还不解气,拿起一方砚台又想扔,却被姚珠赶紧夺下来,她可是记得不久前宋珵还跟她说这砚台颇有一番历史,且很得宋珵喜爱,姚珠怕他这会儿摔了,过会儿又后悔。
“快消消气,你刚大病初愈且那孙老先生也说了要保持心境平和,情绪起伏不能太大!”
宋珵原先心里面还憋着的火慢慢收起来压在心底,半晌才哑着嗓子说到:“我从未见过父亲,只知道他死在战场上,却不想其中竟然会有这样的缘由,还有祖父......权利真当这般让人疯狂吗?他宋年敬也是我天家子孙,也是我渊国子民,竟为了个人权欲私利私通敌国,残害百姓!”
姚珠刚才可以回避,不想知道的一些辛密此刻却被宋珵说了出来。
所谓宋年敬同嘉元帝都是先帝年纪较小的皇子,只是嘉元帝有长兄宋年甫的帮扶最终登上皇位,因宋年敬年纪小当时也并没有参与到夺权这场纷争中,嘉元帝登位以后将他打发到了淆州,只是原本看着没有什么威胁的人此刻却是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若《玉华录》藏着的那些秘密都是真的,那么就真的应了如常在外面说的话,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其实宋珵还没有说出来的事情更多,里面涵盖了宋年敬这些年来收受官员贿赂,收买人心,暗杀朝廷大臣,与宫中多位皇子交往甚密,隐瞒淆州海关税款等多项罪名,更可怕的是里面说的都是有理有据,一系列的线索都陈列的明明白白,只需要稍微加以验证便能知道其中的真实性。
同样宋珵心中也有着和姚珠一样的疑问,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最后会落在姚世平的手上?纵观姚世平的一生也不像是有什么大机遇的样子,过的异常平淡,这其中又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将纸张上面的东西抄过一份,又附上一封信,便让如常连夜送回平洲,宋珵准备安排范焉先行查证一番,若纸上写的属实那么这东西他留着也烫手,只能是呈给嘉元帝,让他来做最后的决断。
说来也巧,宋珵此次来淆州奉嘉元帝旨意削藩,对付的就是宋年敬,现在宋年敬已经被他控制起来押往京中,虽有李维央护送,但宋珵心中还是难免担忧。
今日出了这件事情,姚珠还以为晚上宋珵是不会去百鱼宴的,她甚至都想好怎么去打发晚上的时间了,但是没有料到天还未黑的时候宋珵已经换好衣裳等着她了。
今日淆州城甚是热闹,府上的其他人宋珵也给他们放了半天假,仆人早就出府去看热闹了,待宋珵姚珠一行人出门以后整个院子都空了。
街上人山人海,街道两边全都挂满了红灯笼,红彤彤的一片甚是好看,无论是来往的行人还是做生意的小贩,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仿若过年了一般。
人潮拥挤,怕姚珠走丢,宋珵只好伸手拉着她,此番动作在街市上很常见,并不让人特别关注。
因为百鱼宴的关系,每家酒楼大厨们都拿出了看家本领,空气中弥漫的是浓郁的香味,食客们纷纷前去寻找自己中意的那家去品尝美食。
每家酒楼门前都会有一个固定的地方,里面放着用鱼做的招牌菜,这是用来参选的,由付大人带着城中富有盛名的几位老饕挨个儿品尝,最后选出最佳的酒楼来,评委吃不了多少,剩下的那些就便宜了行人们,反正参选的东西是不收钱的,那吃不起富贵酒楼饭菜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姚珠听了白日里那位婶子说的话,本想去她推荐的那家金梅阁,但是看见门前试菜那处拥挤的场面,最后只能作罢,每处酒楼都是人满为患,反倒是显得旁边的那些小摊子有些冷清了。
一路走走停停也并没有找到什么中意的,当走到街尾的时候姚珠闻见一股食物的香味,这香味并不如在街市当中闻到的那般浓郁,反而是具有自己的特色。她仔细一辨别得意的跟宋珵说道:“我们打个赌,就赌做这道菜的人是不是淆州人,可好?”
听到姚珠这么说,宋珵便知道她这是猜到做菜之人不是淆州人,从她那么问就差不多已经暴露出来了,现在却还要和自己打赌,不过宋珵也愿意陪着她闹,张口应承道:“赌注是什么?”
姚珠心中早就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盘,“如果我赢了你就背我回去,如果我输了我们就走回去。”反正不管怎么说最后都是她受益,不过宋珵也愿意依着她,“那你先选。”
“我赌不是!”
剩下的那一个选择只能是宋珵的。
寻着味道找过去,只见一个杂货铺旁边有个很小很小的面摊,这香味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面摊出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今日特供的几道菜式,都是由鱼做主菜,价格并不算贵,摊上也有两三个食客,姚珠他们到的时候刚好还有空位。
不过姚珠却有些犹豫,看了宋珵一眼,自顾自的叹气,说话的声音也只有两个人听得见,“也不知道身娇体贵的世子爷能不能屈尊降贵坐在小面摊上吃一顿呢,毕竟我们爷是个连院子都是买了才肯住的人呢!”
宋珵无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惯会打趣我。”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姚珠还有这么皮的一面呢,这回他出了这件事情以后,感觉姚珠在自己面前时越来越放松,也愈发的自在,宋珵感觉到了心中自然也是欢喜的,毕竟这样的姚珠看起来更加真实。
宋珵手上并没有用力,姚珠很容易就挣脱出来,还没说话,旁边就有小孩子声音传过来。
“羞羞羞,小孩子不可以看这些的。”边说还边用手捂住眼睛。
姚珠看过去这孩子赫然就是今日白天时遇见的那个小姑娘,小诺,只是没想到又在这里遇见了。
占据了最后的一张空桌子,云息和云袖惶恐坐下,四人刚好将桌子围了个严实。
百鱼宴自然是要吃鱼的,姚珠做主点了两道鱼和四碗面,四个人应该刚刚好。
见小诺一个人听了话蹬蹬蹬跑到隔壁的杂货铺里,待小丫头出来以后,姚珠问过才知道这面摊是她娘的,旁边的杂货铺是小姑父的,因为杂货铺后面有个大院子,她们便生活在那后面,院子带有厨房,刚好方便了这面摊的生意。
想起刚才同宋珵的赌约,姚珠心里蠢蠢欲动,“小诺,今天这鱼是谁做的呀?”
“我娘。”小丫头挺起胸脯说的十分自信。
“那你娘是淆州人吗?”
小丫头摇摇头,“是绵州人。”
闻言,姚珠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宋珵,只差在脑门处刻上几个字:我赢了!你背我!